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姬於燼嗎?

楚風清之前不知道,他的生活中少有「歡喜」二字,所以他不知道歡喜的滋味是什麼。

後來姬於燼用行動告訴他歡喜就是做自己想做的事,吃到自己想吃的東西,類似於騎馬、姬於燼給他買的小食,那份開心且雀躍的感覺。

可現在楚風清現在卻明白得更加準確了,歡喜不止是開心雀躍,還有難過擔憂,那種心懸在嗓子的感覺,那種鼻尖酸澀無比想見到他的感覺,那種恨不得緊緊抱著他的衝動。

楚風清想,原來這就是歡喜啊。

楚風清手指抵在唇上輕咳了一聲,皺了下眉,腳下更快了,走著走著就跑了起來,他真的好想立刻見到姬於燼,想聽他說句話,說什麼都無所謂,平安就好。

他步子不大,卻有些笨拙。

天空積蓄了那麼久的雪,終於落了,洋洋灑灑的,不消片刻就覆上了一層雪色。

耳邊是呼嘯的風聲,這一刻楚風清拋開了所有,肆無忌憚。

嗓子火辣辣的,像是被烈火灼燒過一般,呼吸越來越急促,他的呼吸聲有些不正常,像是破了個口子,風灌進去發出的聲音,他卻覺得痛快,心滾燙滾燙的。

從楚宅到姬府的路程說遠不遠,說近不近,此刻他隻想快些看到姬於燼。

他害怕了,他害怕美好總是曇花一現,他也後悔了,後悔為何總是顧慮良多。

姬於燼等我,等我告訴你。

莫管家看到他時眼睛微微瞪大了些,楚風清向來一絲不苟,可現在衣裳頭發都有些淩亂,發上還沾染了雪色。

蒼白的臉上泛著不正常的紅暈,唇也有了些血色,隻是呼吸聲粗得驚人,隻是那張臉依舊精致得不像是凡人,透著一股虛弱破碎的美感。

“姬於燼……呢?”楚風清問。

他扶著大門喘著氣,一雙眼卻隱隱發紅,期待得到消息又生怕聽見什麼不好的消息,他握了握拳,想讓自己冷靜下來,沒來得急處理的傷口被他這一握就又滲出了血。

第67章

莫管家趕忙上前扶著楚風清, 聽到姬於燼的名字,眼中有浮起一絲擔憂,“主子在東院,太醫們已經到了。”

莫管家已經知道了楚風清的身份, 但是主子都沒有介意, 他一個做奴才自然更不會。

老莫話音剛落楚風清就要走, 才邁步腿下一軟差點沒有摔地上去, 真是少有的狼狽, 到了這會他才反應過來竟然忘記叫馬車了。

莫管家本想扶著楚風清過去, 卻被他推開了,“無礙, 我自己走。”

他儘量讓自己走得穩健些,但步子絲毫沒有慢下來,到了東院, 他推開門,一盆盆的血水將整間屋子都染上了血腥味。

楚風清微微一愣,原本有些血色的臉瞬間又白了。

他緩步走上前去, 姬於燼閉著眼躺在床上已經失去了意識, 血將床單都染了色, 因為失血過多, 唇變得有些白, 疼痛讓他眉頭緊鎖著。

楚風清握拳的手,骨節泛白發出令人牙酸的聲音,他強迫自己冷靜下來,現在這個關頭他一定要冷靜下來。

他走上前去查探傷口, 一個太醫用紗布按住傷口, 血已經將紗布浸濕, 連帶著太醫那滿手的血,瞧著刺眼得很。

太醫們看見他的長相都怔了下,這幾個太醫都見過楚風清女裝的模樣,現在過來一個和「夫人」長相一般無二的男子多少都會有些吃驚,不過他們很快也都反應了過來,這應該就是「夫人」的孿生哥哥——楚風清。

姬於燼其他的都還好,就是傷口的血止不住,失血過多才昏了過去。

「夫人」的醫術都已經那般了得了,「夫人」的師父醫術應該更是厲害,楚風清頂著楚茵茵身份時曾說過自己的醫術是哥哥教的。

幾個焦頭爛額的太醫像是找到了主心骨一般,紛紛看向他,楚風清抿了抿唇,表情慢慢鎮定下來,走到一邊的水盆處細細淨了手才又回來。

他對按著紗布的太醫道:“我來。”

太醫將位置讓給他。

他掀開紗布,紗布上的血粘稠成漿,腰間的傷口又深又寬,讓他呼吸微微一窒。

要找到止血的%e7%a9%b4位才行,他讓莫管家按照上次的方法將他的銀針消毒。

之後隻要找到%e7%a9%b4位紮下去便可了。

平日以穩著稱的他,這次握著銀針的手卻微微顫著,以前的姬於燼於他而言是個可有可無的陌生人,他自然不怕的。

可現在有些東西變了,變到他甚至不敢下針。

楚風清鼻尖凝了汗,稍有差池姬於燼會不會挺不住,明明總是可以準確無誤地紮下去的……

他咬了咬牙,捏著銀針的手越收越緊,最後頹然鬆開,抬眸對一邊的李太醫道:“您來。”

床上躺著的不是什麼無關緊要的人,是他所仰慕所歡喜之人,他做不到那般強大,也做不到心無旁騖。

隻要看到他,他的心思就全渙散了。

李太醫吃驚地看了他一眼,每個人所精通的部位不同,他雖也會銀針,卻不會用銀針止血,太醫院是服務皇宮與權貴之家,所以對外傷並不精通,故此每次都難以下手。

楚風清的呼吸還有些急促,他儘力平穩著呼吸,“我指%e7%a9%b4道,你紮針。”

李太醫這才鬆了口,接過他手中的針,紮了好幾個%e7%a9%b4位,血肉眼可見地止住了。

血止住了,在場眾人都鬆了口氣。

楚風清稍稍鬆了口氣,他從藥箱中尋出了的縫合器,傷口並不整齊,有撕裂,靠自己愈合很難。

姬於燼這會沒有意識,有太醫提議直接縫合,但楚風清沒同意,他害怕姬於燼會疼,他看著姬於燼緊鎖的眉頭,一點疼都不想讓他受了。

上次楚風清用自己最後一顆哮喘藥給姬於燼吃了才止了疼,這次倒是不用了,他特意在藥箱中備了瓶麻沸散,就是為了現在準備的。

他將麻沸散花化了水,本想直接灌下去,但是總會從嘴角流下,導致半碗的麻沸散都浪費了。

眾人無計可施之時,楚風清將碗端起喝了一口,俯下`身子覆上了他的唇,用舌撬開了他的唇將藥渡了過去。

霎時間,屋子中落針可聞。

那些個胡子花白的老太醫嘴巴長得都可以塞下一個蘋果了,一個個側目轉身,生怕再瞧見什麼驚人的畫麵。

心裡又自我安慰著,人命關天、人命關天,這時候就得不拘小節。楚大夫大愛無疆,值得他們學習。

沒錯,就是這樣。

等楚風清再抬頭,他用手擦了擦唇上殘留的水漬,一點沒有在乎彆人的目光,和以前那個樣樣都講究君子之道、君子之行的楚風清太不一樣了。

似乎什麼都變了,又似乎什麼都沒變。

青鳥和楚風清一道回來的,在場的唯有他和老莫兩個人沒有露出特彆吃驚的表情,畢竟他們知道內情。

青鳥抱著劍站在門口,表情沉得都快能擰出水來了,這一劍原本是衝著他來的,姬於燼替他擋了這一劍,這一行稍微掛彩是經常的事,一年到頭身上沒幾天是好的,真真的將腦袋彆在褲腰帶上。

姬於燼武功高強,所以已經算是廠中受傷較少的了,但每次受傷都必是重傷。

主子救了他許多次,他欠主子好多條命了,這輩子怕是還不清了。

老莫擔憂得走來走去,又不敢上前詢問,生怕會打擾到他們,一雙手攥得緊緊的。┅思┅兔┅在┅線┅閱┅讀┅

算著時間等藥效發作後,楚風清這才開始縫針。

眾位太醫又圍了上去,楚風清上次有教他們這種奇怪的縫針之法,但他們並未在人體上實踐過,畢竟他們伺候的人非富即貴,沒有十足的把握他們是不會動手的。

縫完針後楚風清白淨的雙手沾滿了血漬,額頭浸出了冷汗,他將頭湊近了些,能聽見姬於燼心跳的聲音,依舊那麼有力。

還好。

屋子裡的太醫見到他的動作又有些疑惑了,聽心跳聲能看出什麼病症?果然醫學博大精深,是他們見識短淺了,日後定要好好請教一番。

淨了手後,楚風清又幫姬於燼診了脈,之後按照脈象開了方子,而這也隻是過了最簡單的一關。

真正難的是在後麵,太醫都走後,楚風清寸步不離地守在姬於燼身邊,老莫端了食物給他,用過後讓楚風清去歇息一會,被他拒絕了。

他以前就診過一個老婆婆,服藥後看著一切都好,他兒子在她身邊日日夜夜守了三日,眼瞧著她臉色好看了,脈搏也強健了,他兒子便想著去為母親熬點米粥,待她醒來後可以食用。

恰巧的是家裡頭沒米了,集市離他家不遠,他便揣著銀兩出去了,就短短幾步路的時間,再回來他母親已經沒了氣息,他連著守了三個日夜卻連他母親最後一麵都沒見到,是一輩子的遺憾。

楚風清也害怕,儘管並沒那麼嚴重。

夜裡,姬於燼發起了高熱,楚風清換了一盆又一盆的水,一夜過去姬於燼的體溫才勉強降下去,倒是楚風清的哮喘差點犯了,吞了幾顆藥才壓製住。

連著幾日,姬於燼都沒醒來,傷口反反複複的發炎,脈象一度虛弱到查不出來。

所有人都無比慌張,李鈺、姬於燼的一些好友都來看過他,驚動了皇上,太醫也都是連連搖頭,甚至於姬府都已經開始著手準備後事了。

隻有楚風清,一如既往地冷靜,他把能用的法子都試了一遍,古籍、醫書都快被他給翻爛了,臉白得像個死人。

就在楚風清都無計可施那夜,他靜靜躺在姬於燼身邊,一雙眸子極度冷靜,也就隻有紮針時他慌得不行,後來就冷靜下來,腦子極度清醒的狀態下才能準確無誤的用藥,才能診斷病情。

他閉了閉酸澀的眼睛,如果姬於燼死了他怎麼辦……

突然身邊的人動彈了一下,楚風清身子瞬間僵住,他甚至懷疑是自己的錯覺。

就在這個時候姬於燼又動了一下,睫毛微微顫動了下,楚風清抿了下唇,一雙眸子緊緊地凝著他。

終於,朝陽從窗口照進來時,姬於燼也輕輕地睜開了眸子,朝陽將整間屋子印成了橘紅色。

姬於燼皺了下眉,晃了晃腦袋,似乎還有些沒清醒,直到腰間的疼痛將他的神經激活,他腦子才慢慢變得清明,他「嘶」著倒抽了口氣,視線卻觸及到了躺在一旁的楚風清。

他張了張嘴,嗓子又疼又啞他發不出聲音,又過了片刻他才終於擠出了一絲聲音:“清兒,你怎麼在這?”

楚風清冷靜壓抑了那麼久的情緒因為他的聲音,所有的冷靜全數崩潰,這幾日的情緒猛得湧了上來,讓他眼睛紅得不像樣,或許是這個時間點讓人容易脆弱,亦或者是因為眼前這個人,終日來的悲傷、疲憊、絕望席卷而來,很快將他給淹沒了。

他咬著牙,表情稍冷,眼神卻始終沒有離開過他。

姬於燼對上他的眼神,微微愣了下,這是……怎麼了?

他盯著楚風清的眸子,見他不開心,便勾著唇玩笑道:“是不是見我受傷,心疼我了?”

他說著伸手碰了碰他的眼睫,“瞧瞧這眼都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