努力經營的人脈全部廢棄。
劃定需要搞定的人數範圍和身份,事情便變得容易起來,顧木不是秦博士的親傳弟子,在太學內部利益之爭也不算小的情況下,以顧木竊弟文稿這種嚴重的品德問題來逼迫他,定會讓他放棄對顧木的保護,甚至會主動考慮將顧木清出太學,防止接下來牽連到自己。
而那些太學生,顧遲隻需要找到一個合適的學生,提出顧木才華與過往不符,似有抄襲的猜疑,等顧木離開太學,又或者是這些人向他證實時,不讚同,也不反對即可。
太學裡的學生都是聰明人,詳細到這份上的‘明示’,倘若理不清楚,日後也彆想做官了。
親親相隱能大行其道的前提,是血緣親人之間能夠互相信任,幫助,一個竊取堂弟文稿的人,品行已經足夠低劣,而數月前他們一家淪為庶民,顧木家未曾施予援手,還趁火打劫,甚至顧琬被襲受傷瀕死,顧巒中毒,他們都沒有上門探望過,更顯冷血,像極了養不熟的毒蛇。
連家人都如此對待的人,助他,不擔心自己日後被這畜生反咬這一口嗎?
隻要是個聰明人,就不會再與他有所牽扯。
沒有人脈,他顧木下半輩子還想起來?
做夢吧!
細想過入手辦法,顧遲便開始行動起來,他需要一份更加強有力的證據,好去說服秦博士。
至於這份‘證據’到底是什麼——
顧遲打算仿照當年的文章,再寫一篇風格類似的,涉及仙神鬼怪這種非尋常人事的內容。
回想起這段時間。從學徒口中聽到鬼怪複仇的故事,立刻有了靈感。
他要寫一篇《憤鬼》!
這不像賦和詩歌,每句都有字數的限製,也不像策論,需要中心主旨和針對性的解決辦法,反而有點像後世小說的影子,也就是講一個故事,算是顧遲的強項,他將自己關在屋子裡,迅速開始了新的創作。
而在顧遲寫新文章的時候,之前被明公在太學講解的那篇頌文,除了引發學生激烈討論,這討論帶來的影響,還在繼續。
數著時間,假日前天下午,在最後排模模糊糊的聽完課後,高鬆沒有和其他一樣旁聽的學生回宿舍,又或者為正式生做事,而是硯台筆墨清擦乾淨,往放了竹簡紙張的包裡一裝,急匆匆的就往外走。
和他相熟的好友見狀,不由得問道:“高鬆,你要去哪兒?”
“回家。”
高鬆一邊走,一邊應道:
“我父也是明日休沐,今日回去,傍晚正好能見到,兩個多月才聚這麼一次,能多見些時辰就要多見些時日啊!”
通信和交通的匱乏,造成了一家人明明在同個城內,卻數個月都沒辦法聚在一起的情況,好不容易有機會見麵,提前走會兒不要太正常,詢問的好友了然的點頭,並熱心地詢問道:
“那你得快點回去,對了,你是有馬還是家裡人來接?沒有的話,要不騎我那匹回家?”
“不用。”
高鬆擺了擺手:“家仆早就在等著了。”
“那就替我向伯父問個好。”既然不需要自己,對方又急著離開,好友也就沒有多說什麼:
“後日回見。”
“回見!”
告彆好友,高鬆快步走到門外,他看著家仆趕過來的馬車,頗有些無奈的扶額。
不用說,這肯定是母親和大母的主意,就是不讓他大冬天騎馬,防止著涼,可坐車趕路,真沒有走路快啊!
車都來了,又沒有多餘的馬,他還能怎麼辦?隻能上去坐著了。
搖搖晃晃,一路顛簸的回到家,還沒來得及喘口氣,高鬆就被母親早就熬好的薑湯堵住了嘴,直到把那碗辛辣中又透露著香甜的紅糖薑湯喝完,他才有時間和家裡人說上話。
內容有些老生常談,無非是互相問問身體是不是健康,天冷有沒有注意防寒,衣服夠不夠,要不要再添些,是否出現了凍瘡,家裡有沒有什麼事情,高鬆在太學學的怎麼樣之類。
雖然很零碎,可也正是因為這些內容,才讓一家人的感情足夠深厚,而身為侍中郎的父親高慶近日沒有太多事務,所以比高鬆回來的更早,他比任何人都注重長子的學業,一提到太學學了什麼便停不下來,還問起來細節。
太學作為最高學府,對學生的要求並不低,經文背誦,議題論說是基本標準,旁聽者可以稍微放寬,但代價是他們無法參與考試,也不能獲得舉官的名額,也正因為此,高慶從不會放鬆對兒子學問的核查。
而再深厚的感情,也壓不過回家還要被提問的痛苦,高鬆原本高興的麵孔瞬間愁眉苦臉起來,他向母親投去救命的目光,可母親卻直接撇開了頭。
快二十歲,都要加冠的長子,幾l乎就是個成年人,要頂立門戶了,哪能再像孩童時期那麼愛護?更何況丈夫這幾l年在宮裡日子過得也不太行,日後就指望著長子能有些更好的出息呢!
丈夫回來的越來越早了啊……
避開兒子視線的母親心中歎息,可惜久在太學,回家稀少的高鬆沒有察覺出母親的憂愁與父親的難處,他苦著張臉,儘力去回答父親的提問,除了將這兩個多月的所學大致講出來外,還說起來他在後排聽不太清老師講課的事情。
這也是沒辦法的事情,太學招收正式學生嚴苛,明麵上根本沒有‘旁聽生’的存在,對上麵以及太學裡來說,高鬆這些人真正的身份,更偏向於‘半仆’,這在求學上自然不會和正式的太學生有著絕對公平的待遇。
可若是說這樣委屈,也有些算不上,畢竟太學初設時,學子選拔可是由九卿之首的太常負責,教授學問的博士更是有名的大儒,正式博士弟子和如弟子加起來也就百人,高鬆父輩,學識都遜色於他們,按常理都沒資格進入太學的大門,如今能以這個身份旁聽已經是走大運了,還想挑剔聽課質量?
那就是在做白日夢了。
“你再和好友在課下互相回憶回憶博士所授,有所不通的,都記下來,省得忘了,等回來後趁時間問為父。”
兒子雖然答得有些磕絆,可高慶問的內容也不是一個即將加冠學子就能答出來的,《尚書》這種不少篇章艱深晦澀,詰屈聱牙到他都不敢承認懂多少,高鬆如今能磕絆的答起來,就已經能見學識如何了!
五經博士教授的內容遠勝高慶過往所學,能跟這些大儒上課,對高鬆未來必有增益,聽不清也得繼續聽,外麵哪有這麼好的老師和機會?大不了,他再抽時間補就是了。
這麼想著,高慶的注意力又放到兒子剛才所說的新文章上。
“你把明公說的那篇文章拿給我看看。”
這差不多是提問結束的意思,高鬆不由得多了幾l分懈弛,他從布包裡拿出卷起來放在竹筒裡的紙張,遞給父親。
高慶鋪平紙張,借著略微昏暗的油燈觀看,待看到後麵所提醫師救治百姓的內容時,他突然‘咦’了一聲。
“這怎麼有點像給那些女醫寫的?”
高慶在檢查兒子學識,意外看到顧遲賦文的時候,有人早就點評起來這篇文章,隻不過重點不在於手法與感情上,而是其背後的政治含義。
將這篇賦文看完,侍中郭承頗為疑惑的問道:
“明公什麼時候和她們扯上關係了?”
“不太清楚。”
荊博士微微搖頭:“倒是這賦文,你不覺得有點意思麼?”
聞言,郭承不由得皺了皺眉。
“阿諛諂%e5%aa%9a之徒。”
出乎荊博士意料,好友郭承給了一個不太好的評價,隻是緊接著,他又道:.思.兔.網.
“可你我也是%e5%aa%9a上之人,哪裡又有資格說他?”
“你啊!”荊博士有些無奈的搖了搖頭。
正所謂學成文與武,貨與帝王家,他們這些人,不像那些有父輩餘蔭,或者家資豐富者,能居於一地,如土皇帝般過逍遙日子,而是拚了命的學習,學到知識淵博,再向中央靠攏,平日裡說的再好聽,最終還是需要仰仗君主重視生存。
“我是覺得此文還不錯,送上去,或許能得陛下歡心,順帶與韓尚院示好,也算是結個善緣。”
“韓尚院……說起來,她們這些女官,竟有了長治之相,著實讓我意外。”
提及韓盈,郭承不免有些稱奇,但對於荊博士的建議,他還是拒絕道:
“可她那兒都是些女官,哪裡有我去的地方?示好無用矣。而且……這篇文章,有的是人想往上送,何必我來?”
“我倒不這麼覺著。”
郭承這個好友的秉性,荊博士也很清楚的,謹慎,輕易不與外臣交往,拒絕才是正常,而荊博士自己呢,也沒有得到必須讓推薦的利益,能想到郭承並提及此事,隻不過是因為郭承侍中做的不算太好,都已經開始掌管陛下的服物了。
這些年來,陛下越發仰仗侍中,給於一些外臣的加官也多,再加上之前的侍中已經榮升高職,使得侍中的地位越發水漲船高起來,但再高,本質上依舊隻是一個四百石、六百石的‘雜官’,說屬吏,加官也行,因為從漢最早設立開始,它的職責隻是丞相府與未央宮之間傳遞消息,如今能夠起興,重要的便是在陛下`身邊,掌握了什麼樣的職責。
輔佐皇帝決策,傳遞書信口諭,奉詔參與重大案件的調查、審判之類,自然是上上等的存在,權力極大,有些時候,就連丞相見到,也要執平禮,而負責皇帝安全,雖受重視,卻無實權,服侍皇帝左右呢,也分到底是平日裡在皇帝身邊,聽皇帝詢問政務,還是掌管車馬服物,顯然,後者的待遇與地位肯定沒有前者更好。
如此來說,郭承目前被排擠的挺厲害,但這種事情,總不能直接說出來,既然他不願意,荊博士也沒有繼續說文章,而是提起來韓盈手下的那些女官。
“孤陰不生,獨陽不長,陰陽調和,方為正道,現今各官署之間皆有女輩,總不能她那尚院署無一個男人,那成什麼樣子?”
“有與有之間的差距,猶如天地之距。”
韓尚院怎麼可能不清楚她所管轄的官署不能隻有女人,可想往裡麵塞男官又如何,其餘各署的女官職位多高,郭承難道不清楚嗎?
他反正不覺得這機會適合與韓尚院示好,並能給自己帶來巨大的利益,索性直接拒絕道:
“今日天色已晚,我也要回去安寢了,你我改日再聊。”
荊博士有些失望,卻也隻能同意道:“好吧。”
郭承起身想要離開,可腳剛邁出去便停了下來,遲疑片刻,又扭頭回來,問道:
“這篇賦文可否送給我?”
嗯?
荊博士還以為今日勸說失敗呢,沒想到郭承會主動要它,他心中有些不解這老友到底是什麼想法,麵上卻沒有表現出來,隻道:
“我這兒還有竹簡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