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婁行突然說道:

“月女,你這真是好悠閒啊!”

韓盈睜開了眼,嗬,麵前這個人是誰?

隻見以前雖然吊兒郎當,但衣服還算整潔的婁行,此刻全身都是泥巴,汙泥從鞋子往上沾到了大腿,整條褲子連帶著上衣的下擺全都是泥,前%e8%83%b8上還有各種泥點子,胳膊、頭發上也沒好到哪裡去。

因為對方靠的太近,韓盈還聞到了臭味,她不由得坐起身來:

“婁叔這是下河了?”

“托你的福,”婁行往後退了幾步,找到了水桶,洗著手回道:“不至於大冬天的去爬河底。”

現代的工程建造韓盈都兩眼一抹黑,更不要說古代修河工程,涉及到如此大的建造,其專業程度,知識深度,完全不是門外漢可以輕易了解的,韓盈沒有多問為什麼要去看河,而是問到另一個問題。

“師父說,下個月隔壁縣會過來一批流民,這都快到深秋,沒幾天河就得結冰,要他們下河挖渠,那就是要他們的命……不知婁叔你打算怎麼安排?”

“這些人過來是挺吃虧的,不過那時彆人,遇到我可不一樣。”

婁行邊說,邊脫了鞋,用洗了手的水把腳衝乾淨,穿上木履往屋裡走。

各個縣裡麵都會有不少因為各種原因失去土地,開始流浪的流民,好一點的,各處打工做個田傭,差點兒的,不是淪落為奴隸,就是因為犯罪成了官奴,這些人並不是越多越好。

難聽點說,如果某個人隻有四十畝地,需要兩頭牛,那給他四頭牛,他不會覺得開心,隻會覺得多出來了兩頭成了麻煩,多了兩頭牛吃草不說,收益對比以前不僅沒有增加,反而是降低了。

這樣的情況不僅出現在豪族,官營裡也會有,牛如此,像牛的奴隸也是如此,若是此刻有人花錢買走他們,哪怕隻出極低的價格置換,他們也是願意的。尚傅用極小的代價,得到了這些流民,缺點是周圍的縣為了儘快甩掉這些麻煩,提前把人給送了過來。

正如韓盈所說,冬天是流民產出最少的時候,以前稍微還能得點收益,冬天簡直是純粹的負資產,這麼早送過來,就是為了減少自家糧食的損耗。

這點兒雞賊的小心思,尚傅沒辦法隻能忍,可落在婁行手裡,便是他在占便宜。

換好褲子,將上衣圍在腰間,婁行披著頭發。拎著兩件臟衣服出來,將其扔在牆角,他道:

“正所謂,兵馬未動,糧草先行,這水渠想要修起來,最低也得有個千把人,上千人的吃喝拉撒,挖土的鋤頭,鐵鏟,擔土的擔子和籮筐,再加上損耗,怎麼都得要個兩三倍才夠,你說,這些哪裡來?”

好問題。

韓盈瞬間開始頭大,果然古代能組織起來修建大型工程的人,絕不僅僅是‘設計師’三個事兒這麼簡單,完全是設計技術基建管理全方麵的多麵型人才。

再想按照師父話語中透露出婁行曾經給山陽王修挖的各色建築,韓盈剛想給婁叔換個印象,便看到對方直接光著上身就出來了。

已經年過四十的婁行身形健碩,此刻褪去上衣,讓人看得更加清楚,覆蓋脂肪下肌肉的形狀清晰可見,直視過去,前%e8%83%b8和肩膀上還有些陳年的傷痕,少有的凶悍氣撲麵而來。

韓盈嘴角抽抽了一下,好吧,還是沒辦法把負責兩個字兒和婁叔聯係起來。

彆人也就罷了,婁行可是長輩,這麼大大咧咧的光著膀子在她麵前出來,真的好嗎?

婁行顯然沒有作為長輩的自覺,他繼續說道:

“你前些年做的火炕甚是有用,冬日不能下河,卻可以坐在火炕上編編藤筐,磨好鋤頭鐵鏟,如此,也不算荒廢了冬日。”

說完,婁行整個人仿佛狐狸護體,對著韓盈誘惑道:“月女你有沒有興趣來我這裡搭把手?這可是指揮上千人做事,能學不少東西,機會也就這麼一次,錯過了,以後可就再也沒有了!”

韓盈翻了個白眼兒,直接拒絕道:“不去。”

‘學東西’這三個字,頂多隻能騙騙兩年前的她,自從義診過後,韓盈就對如今各方的組織能力不抱任何希望,真要去過去幫忙搭把手,哪怕隻是極小的一部分,都能將她拖在工地上彆想乾彆的事情,更不要說來的這些人都不是一個村裡的,連個中層管理都沒有,去了那得從選人開始,這……

還是趁早溜了吧。

婁行沒想到韓盈不肯上鉤他可不願意放棄這麼好用的勞動力畢竟自己可是一個人過來的身邊就沒有能用的人不騙咳咳不拉人給自己乾活怎麼能行呢?

“月女你說你這都算了這麼多天存糧了再過去給算算輸轉不就是隨手的事兒嘛。”

韓盈頭上起了青筋。

“婁叔你看著我的眼睛再給我說一遍隨手?”

“呃……”

看著韓盈婁行騙不下去了。

小孩子教的太聰明就是不好看看現在想把人騙過去乾活都不容易。

正當他打算動之以情曉之以理的時候邊聽的韓盈低聲道:

“師父不是讓將作掾配合你……我懂婁叔你為什麼拉我了又是人事鬥爭就不能消停一下嗎?”

想清楚的韓盈無奈扶額。

大部分普通人做事基本上處於一個人一心一意兩個人互相推諉三個人勾心鬥角再多那就得爭權奪利婁叔是師父請過來的架子大地位高但他沒有正式的官職做設計也就罷了執行的時候就避免不了依靠本地人。

將作掾過往被冷遇了很久現如今師父有意扶持他對方投桃報李也能聽從指揮可修水渠是苦差也是肥差就算他能管得住手他能管得住底下的人不動手?

更何況這水渠怎麼也得修個三四年四五年的樣子若隻依靠他和他的屬下等時間一久權力滋養著野心會發生什麼就不好說了。

婁行努力想把韓盈往裡麵拐

一方麵是韓盈好使另一方麵就是可以鉗製住將作掾這種禦使人的手段也不是不行就是……

“我還得忙我這邊的醫屬真抽不出來時間過去。”

韓盈無奈的攤了攤手:“這樣吧師父不是說我得去給新來的流民看一看防止有什麼疾病嗎?這麼多人我又沒辦法一直看著肯定得挑幾個女孩兒出來教教醫術到時候我連著算數一起教怎麼樣?”

第124章 吃頓大餐

婁行穿上範石拿過來的新上衣,解開自己的發髻,任由範石用蓖子梳著頭發。

入了秋,天氣就冷了下來,洗頭一個沒注意,就容易犯頭疼,更何況他還沒有看完所有的河道,今天洗了,明天又得粘頭泥回來,還不如先用蓖子把大的泥點子梳下來,剩下的,等全看完了再說。

他聽著韓盈最後給出的答複,露出幾分失望:“罷了,也隻能這樣,就是我這把老骨頭,得邊帶著新人邊和將做掾打交道,還得顧著水渠彆出問題,難啊!”

韓盈掏出手帕,往臉上一蒙,直接躺回了躺椅上。

怪不得師父之前提醒自己少與婁叔糾纏,肯定是他之前就與師父要人,想把自己拉過去幫忙,現在連苦肉計都用上了,不聽,她絕對不會給自己致死的工作量上再增加工作的!

看韓盈沒有上當受騙,婁行心中有些可惜,卻也沒有繼續哄騙。

從宛安縣修挖水渠對他來說的確不是件易事,畢竟他以前不是指揮著工匠,就是征調過來的民夫,再加上身上有職位,直接命令屬下為他管理,事情做起來就容易的很。

可這一次麵對的都是流民,上手起來就有點麻爪,還有指揮權的問題令人頭疼。

不過,隻要能培養出來中層管理,這些問題便會迎刃而解,而難就難在培養的過程必然會耗費大量的時間和精力——這可不是婁行擅長的事情。

之前婁行就在犯愁要去哪裡挖點人過來,可這樣的人……額,還真不好找,也是巧了,婁行看水到了外邑,他記得月女的弟子韓羽是個庖廚好手,便忍不住去混飯,打眼一看,好家夥,這村裡麵全都是人才,扒拉扒拉就能拎出來六七個人。=本=作=品=由=思=兔=網=提=供=線=上=閱=讀=

管著村裡和進村外人的鄭桑,極其擅長算賬的楮冬,帶著青壯送豆腐的韓牙,將四十多人醫院打理井井有條的韓羽,整出來那麼一大片蚯蚓地的韓粟,帶著一群半大孩子和小蘿卜頭養了數千隻雞的魏裳……

更不要提那麼多能說會算的醫女,這看的婁行都要快饞哭了!

而後,婁行就把目光轉到了韓盈身上。

這些人可都是她帶起來的,把人挖過來,那底下的人才不就有了嘛!

至於現在沒有挖到,沒事,不都是已經答應培養女醫了嘛,更何況,隻要她人過來了,總能在彆的地方搭把手的,嗯,羊毛總不能在一隻羊身上薅,尚傅那邊再讓他給自己調幾個人,冬天蚯蚓田好像沒什麼事兒,韓粟不是要保護月女嘛,也可以拉過來幫幫忙……

這麼想著,婁行笑著說道:“月女,我聽你說這叫躺椅,躺著感覺如何?”

韓盈沒有回話。

“這幾個月你整日在忙,現在終於除了沃河覡師,暫無大事,正好能鬆快幾天,這椅子送你如何?”

韓盈一把摘掉了自己頭上的手帕,麻溜的從躺椅上下來,扭頭就走。

“不是用來騙你乾活的。”婁行哭笑不得,自己就表現的這麼明顯嗎?

韓盈止住了腳步,轉過身問道:“真的假的?”

她還是挺喜歡這把躺椅的,但為了一把椅子,讓自己乾上數個月的苦力,那就是犯蠢了,她完全可以拿錢再讓木匠給自己做一個啊!

“真的。”婁行笑著說道:“你這些日子當真是辛苦,可惜我手中沒什麼好物,便做了這麼件玩具給你。”

玩具……

韓盈無語凝噎。

好吧,以現在習慣跪坐,連椅子都沒有的情況,自然會覺得躺椅顯得很是奇怪。

“說起來,你這像榻又不是榻的躺椅,坐進去當真是舒適,放在家裡很是不錯,坐久了也不累。”

將頭發紮好,婁行走到躺椅麵前,舒服的躺了進去:“就是有些不雅,無法見外人。”

韓盈聳了聳肩:“不雅就不雅唄。”

她以前有對漢代人士有著極大的刻板印象,她認為跪坐必須遵守的禮,從工作到家裡全部都要這麼做。

可實際上吧,平民都是找塊石頭高坐,見官箕踞的從不是少數,而像官吏人家盤腿而坐,宴會時箕踞傾倚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情。

而另個刻板印象,便是韓盈還覺著古人坐久了,身體也習慣了跪坐,所以不會累。

可實際上,彆管什麼人,跪坐久腿肯定會又麻又累,漢代人也一樣,為此大家發明了很多偷懶的工具,諸如上半身依靠著緩解壓力的隱幾,憑幾很多,效果是有,可時間久了,還是會累。

待韓盈發現師父也會因為跪坐久了,腿麻站不起來之後,她便立刻頓悟,麻溜的把家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