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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後哪還有臉回來?

想到這裡,大部分田傭們想要後退的腳步便止住了,有個更加年輕的田傭心裡害怕,稍微往後一退,便被一個年長的拉住,低聲在他耳邊念道:

“傻小子,想想楮冬!”

這話說完,年輕的田傭便眼前一亮。

是啊,還有月女呢,月女欣賞忠義的人,那楮冬也沒什麼本事,不就是沒害人,就被月女收留下來,現在管賬管的可威風了,他們現在忠義一把,指不定也能被月女看重啊。

楮興已經去喊人了,他們隻要撐過這一會兒就好!

這麼想著,年輕的田傭鼓起來勇氣,跟著韓粟跑去田邊,想要阻攔這些人。

而那二百多號人也趕到了這裡,為首的青年站到塊矗立起來的石頭前,拿著農具刨了幾下,刨出來密密麻麻纏繞在一起的蚯蚓。

跟過來的年輕田傭看到這幕有點懵,不對啊,蚯蚓他們都已經清理乾淨了,怎麼這裡還有蚯蚓?

“乾什麼呢你們!”

年輕田傭還來不及想明白,韓粟卻已經質問出聲,他對麵站著二百多號人,都是青壯男人,少部分舉著已經燃燒起來的火把,大部分手裡拿著農具做武器,隨時都有可能抱起傷人,韓粟走在最前麵,離他們隻有四米的樣子,看的年輕田傭止不住的心慌。

離這麼近,小心他們暴起傷人啊!

拿著鋤頭扒開蚯蚓的男人沒有回答韓粟的質問,他扭過頭,對著身後的人吼道:“看看,就是這些邪蟲吸走了地氣,害得我們收成少,還讓各處都被降災,這是邪物!必須把它們全給燒了!

什麼邪物,這分明是給雞吃的蟲子而已!

年輕田傭極為憤慨,他剛想反駁,抬頭便看到這二百多號人,每個人的臉上都帶著難以言說的狂熱,他們高聲附和著為首的男人:

“這麼惡心的臭味,不是邪蟲還是什麼!

“怪不得我家裡的牛病了!

“我家今年一畝地才隻收了五鬥糧!

“我大父都吃不下去飯了!

“都是這邪蟲害的,你們看看,那麼多坑,裡麵全都是邪蟲啊!

“沒錯,都是它害的!

附和很快化作了對這片蚯蚓地的憤恨,年輕田傭還來不及反應,這群人就叫嚷著要將蚯蚓地燒了:

“隻要我們燒了它,燒了它就能恢複正常了!

“燒了邪蟲啊!

敵人實在是太多了,韓粟再擅長打架,他也沒辦法在隻有鋤頭的情況下打贏這麼多人,看仇生給他使著眼色,韓粟也隻能往後退了兩步,在一個安全的距離外大聲罵道:

“燒什麼燒,就是蚯蚓,以前耕地的時候你們沒見過它們嗎!

看主家沒有傻喊著讓他們上,田傭們心裡也鬆了口氣,他們站到韓粟身後,邊給他和自己壯膽,邊同樣扯著嗓子大罵:

“我們已經回去叫人了,不想被打死,趕緊放下火把!

“你們這群人,還把月女放在眼裡嗎!

“信不信你們今天敢放火,明天就要被亭吏抓走!

這樣的恐嚇著實有了點用處,對麵那些人瞬間開始躁動起來,可還沒等田傭們乘勝追擊,就聽到人群中央有人猛地喊了一句:

“趕緊燒啊,我們這麼多人呢,他們怎麼認得出來!

說完,來勢洶洶的人中,不知道是誰向蚯蚓田裡拋出去了火把。

乾草枯葉最容易引燃,火把一落到地上,瞬間就升起了火,有人帶著,之前猶豫的那些人瞬間開始上頭,拿著農具的人攔著田傭,任由那些手持火把的人到處放火。

第117章 都是棄子

四散放火的人越發的不受控製,到處都被點燃,看著火焰騰起,田傭們直接犯了難,他們這是要趕緊救火還是趕緊趕人?

不知道怎麼辦的田傭一致將目光轉向了韓粟,急切的問道:

“咱們這要怎麼辦啊!”

被詢問的韓粟攥緊鋤頭,他看著麵前攔著自己的這些人,後麵有幾個竟然集齊的眼熟,就是鄰村的青壯,甚至還有人來買過豆脂——誰能想到他們會作出這樣的事來?

可恨!

即便韓粟是知道這是個局,有人在暗中鼓動,可他絕對不能原諒這群靠著外邑,靠著月女起來的人,在做出來這樣的事後,半點懲罰都沒有的全身而退!

不遠處的仇生,還在大呼小叫的讓手持火把的人趕緊點燃地上的枯枝敗葉,看著他不動聲色的將暴徒引離蚯蚓種田,韓粟心裡勉強放鬆下來,他不用裝,臉上全是焦急的表情,邊不斷的扭頭看著村人來的方向,邊高聲喊道:

“都住手!”

他毫不猶豫的點出來幾個混在後麵的熟人:

“魏,徐老六,還有楮樹!你們這些外村人,是真當我認不出來你們了是吧?”

“等村裡人來了,你們一個也跑不掉!”

被點到名的幾個男人頓時往後縮了幾下,他們臉上有些驚慌,火控製不好就成災,尤其是他們燒死了這麼多的蚯蚓,這不知道讓月女損失多少,看著燃起來的大火冒著衝天的滾滾黑煙,眾人心裡莫名多了幾分驚慌。

這麼大的火,這麼大的災……

沒等眾人心中慌亂起來,有人在人群中突然喊到:

“怕什麼,這蚯蚓田一燒,月女離死就不遠了,咱們在這兒守著,讓他們燒就是了!”

什麼月女離死不遠了?!

韓粟有點發懵,他突然覺得事情好像不是月女說的那麼回事,可還沒等他想清楚,村裡的男人和一些健婦拿著農具趕了過來。

“快,快救火啊!”

“把人打走!快啊!”

“這些人是哪兒來的?我怎麼都不認識!”

村裡人亦是不知道這是個局,雖然知道地下沒有蚯蚓,但放火可是大事,秋天地上到處都是枯枝敗葉,火勢一旦控製不好,那燒的地方可就大了,搞不好整個山林都得燒起來,這可是大罪!

哪裡來的狗東西想害他們?

年齡大的老人氣的跺腳:“快回去把村裡人都叫出來救火啊!”還有人招呼著青壯拿著農具去攔人。

其他神師弟子當然不能讓外邑人就這麼把人拿下,他們鼓動著眾人開始上手:

“快,快攔住他們!”

已經放了火,除了一條路走到黑,還能有什麼選擇?

被煽動的暴徒不管願不願意,都隻能衝上去,和趕來的外邑人扭打在一處。

可混亂沒有持續多久,不知道誰又猛的喊了一句又:“來人了,快跑!”

拿著火把的那些人在聽到這句話之後,極其一致的扔掉火把,開始玩命的狂奔。

這又是什麼情況!

韓粟看著遠處黑壓壓的人頭,再看看想要跑掉的這些人,整個人頭痛欲裂,僅剩的理智讓他想起來,壞人想跑,絕對是因為害怕被抓,反推一下,肯定是要把他們都抓起來,腦中瞬間閃過這個邏輯的韓粟扯著嗓子大喊:

“把他們都攔住,彆讓他們跑了!”

於是,丟掉火把的人玩命的在跑,韓粟喊人在後麵追,被煽動的本地人腦子懵懵的,下意識也跟著往外跑,聽到村人回來報信,有好多人跑月女那裡鬨事,而過來支援的外村人怎麼能讓這些人跑掉?於是也進來開始抓人,還有人高喊著要救火,於是又有一部分人跑過去救火,整個現場頓時亂成了一鍋粥。⑧思⑧兔⑧文⑧檔⑧共⑧享⑧與⑧線⑧上⑧閱⑧讀⑧

蚯蚓田這邊人山人海,外邑內則變得空空如也,看著就連老婦都拿著水罐跑了出去,等待多時的髦牛終於走進了村裡。

髦是凶獸,牛,形容人極其壯碩,沃河覡師給他起這個名字,就是希望強壯的髦牛為他清除阻礙,而髦牛的身體素質也很好的完成了這點。

他很高,在普通男性一米七五上下浮動的情況下,髦牛身高能有一米九,而沃河覡師從未短過他的肉食,這使得髦牛外形更為駭人,他手臂比旁人的大腿還要粗,身上更是覆蓋著一層厚厚的脂肪,腹部還有著將軍肚——不要小瞧了脂肪和將軍肚,這能夠讓髦牛長時間作戰的同時,還有極高的抗擊打能力。

靠著這具強悍的身體,髦牛能夠以一打十,甚至是打百後全身而退,不僅是沃河覡師自信能夠靠髦牛處理掉韓盈,連髦牛也是這麼相信自己。

整個縣,沒有人能與他一敵!

提著長劍,髦牛自信滿滿的衝向月女家。

所有人都被調走,月女家裡除了一個外形和普通男人差不多的怪異女人,隻要殺了燕武,月女那個不足零的孩童,殺起來和殺雞有什麼區彆?!

極其相信自己的髦牛,甚至不考慮來個繞後,他透過籬笆牆,模模糊糊的看著燕武蹲在陶盆旁邊清洗著什麼東西,麵孔逐漸變得猙獰起來,他握緊了手中的刀,光明正大的從正門往院內衝,正當髦牛覺著,自己能夠輕易殺死毫無防備的燕武之時,他腳下突然踩空,整個人隨之天旋地轉,直接栽了下去。

深坑下,尖銳竹竿穿過身體的聲音極為沉悶,髦牛瞬間反應過來有埋伏,他顧不得疼痛,一刀斬斷身上的竹乾,而後拚儘全力的往上爬。

而髦牛剛冒頭,門口便猛然多了個身披甲胄,手持長槊的兵卒!

這人前後左右防守,長槊直於身前,周身透露著久經沙場的煞氣,在看到髦牛往上爬的時候,直接舉槊開始了衝鋒。

看到這幕的髦牛目呲欲裂,他以一敵十,敵的是沒有盔甲、沒有長兵的遊俠兒,這些穿著甲胄,還從戰場上九死一生回來的老兵,可不是那麼容易對付!

捂著自己的傷口,髦牛不由得怒氣上湧。

河伯祠內有叛徒,叛徒出賣了他,他被算計了!

髦牛心中不免生出了幾分絕望,自己肯定是彆想活著回去了,神師過往的種種優待和臨行前的鄭重囑托全都浮現在他腦海,髦牛一咬牙,沒有逃,而是爬上地麵,扭身往屋內衝。

他要殺了月女,還神師這麼多年的恩情!

等髦牛一腳踹開房門,想要衝進去殺了月女的時候,卻發現屋內居然空無一人,他想要殺了的月女,卻根本不在。

髦牛又驚又懼,可還不等他反應,兵卒的長槊,已經近到眼前。

樹林裡,坐在樹上的韓盈拿望遠鏡看著田裡的情況。

很好,目前隻是處於鬥毆狀態,隻是偶爾有幾個見血,沒有出現死人。

嗯,老弱婦孺也出來了,看起來村裡應該沒人了,髦牛應該要進村了吧?

燕武和那些老兵能不能應對髦牛?

韓盈臉上浮現出幾分擔憂,不知道他們會不會聽自己的囑咐?

打不過,可一定要跑,什麼都沒有命重要的……

拿著望遠鏡再看看村裡過來的路,目前還是空蕩蕩的,沒有一個人。

韓盈又歎了口氣。

其實師父,徐田曹乃至婁行都明白,這一次的設局,真正的誘餌並不是蚯蚓田,而是她。

隻要她這個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