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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全部拆掉,一手牽了一個孩子,說道:“走,我現在帶你們走!”

兩個孩子倒沒有反抗,乖順地跟著阿竹走,可剛出了房屋,就聽見震耳的號角聲響起,緊接著就是大鼓敲響的聲音,雲塵一聲高喝:“放箭!”

敵軍已經開始攻城!

已經來不及了,便是現在奮力逃跑,恐怕也帶不走這兩個孩子了。

阿竹慌亂地對他們道:“去,藏起來,藏得嚴實一點。”

長寒問:“阿竹是要跟我們玩遊戲嗎?”

“對,就像我們經常玩的那樣。”阿竹抹著眼淚,顫聲說:“你們去藏好,我去找你們。”

玉心就說:“萬一我們藏得太好,你找不到我們怎麼辦?”

“不會的,不會的。”阿竹說:“我不是每次都能找到你們嗎?你們隻管往最隱秘的地方藏。”

長寒拉著她的手說:“你不要不開心,我們陪你玩遊戲,我現在就去藏!”

說完,他拉了妹妹一把,轉身就跑走了。

玉心跟了幾步,卻突然回頭,用墨黑的眼睛盯著她,稚聲問:“阿竹,你還會回來找我們嗎?”

“當然會。”阿竹勉力擠出了一個笑容,“我一定會去找你們。”

玉心點點頭,然後追著哥哥的腳步跑了。

戰鼓越敲越密集,號角聲傳出老遠,城牆上的士兵前後替換,不斷朝下麵射箭。

可城中的武器儲備本就有限,雲塵下令點燃了城牆上的火油,火焰沿著高大的城牆往下飛快地燃起來,哀嚎聲四起,阻擋了一部分想要爬雲梯的敵軍。

雲塵持著銀槍,從城牆上下來,身上的鎧甲隨著她走路的步伐發出清脆的聲響。

她神色嚴峻,雙眸淩厲無比,站在所有士兵前頭,大聲吼道:“南延的將士們,我們為何而戰!”

“保家衛國,南延昌盛!”眾人高舉鐵刃,齊齊回答,聲音震徹雲霄。

“好!”雲塵氣吞山河一般高聲道:“開城門!南延的將士,隨我出城迎敵!”

號角齊響,沉重高大的城門被打開,將士們大喊著:“殺啊!”

他們一湧而出,而守在城中的男人們則按照雲塵的吩咐,在他們出城之後又將城門給關上,門閂澆灌了鐵水,生生焊死。

城門外的廝殺聲響起,刀劍碰撞,鐵甲叮當作響,痛嚎聲不絕於耳。

城內的百姓們沉默著,壓抑的哭聲連城一片。

如此壯烈的場景,給宋小河帶來前所未有的震撼!

阿竹從小路跑到城牆下,趁著彆人不注意,沿著台階上了城牆。

烈火仍舊在燃燒,牆頭上都是炙熱的氣息,往外一看,血已經流了滿地。

敵軍的人馬浩浩蕩蕩,在城門前的曠野站得密密麻麻,單憑數量就遠遠超過了雲塵手下的七千士兵。

雲塵的一杆銀槍在人群中飛舞,即便是身著重甲的她,身姿依舊輕盈迅捷,出手沒有多餘的招數,皆是直奔性命而去。

她在烈陽下不斷翻飛,眨眼間就取了十數人的性命,如此厲害的身手,乃是當之無愧的將軍。

南延的將士奮勇殺敵,死守城門,敵軍如飛蝗一般,一波又一波地不斷湧上來。

刀刃砍卷了,鐵甲碎裂了,他們接連倒下。

死亡當前,本能的恐懼將他們淹沒,敵我懸殊的絕望籠罩了每一個人。

阿竹撿起地上的鼓棒,奮力地開始敲起大鼓。

“咚咚咚咚——”

沉重的聲響傳了老遠,她用力揮舞著雙臂,用儘全力將自己的力量傳遞出去,希望戰場上廝殺的南延將士們聽見之後能夠重燃鬥誌。

這仿佛是她唯一能做的事了。

戰鼓的響起,讓原本呈現出疲態的將士們再次奮起,他們爆發出最後的力量,不懼身上的傷口,拚命揮舞著手中的刀,隻想著在死之前多帶走一條敵人的性命。

阿竹的戰鼓越來越響亮,底下的士兵越戰越勇,血水淌了滿地,泡紅了這片原本安寧祥和的土地。

一支箭從遠處飛來,正正紮在阿竹身上。

宋小河感知不到疼痛,也不知這支箭紮在了什麼位置,她隻看見阿竹用儘所有力氣敲了最後一聲鼓,隨後攥著手中的鼓棒,從城牆之上翻落下去。

極速墜落的瞬間,所有聲音在同一時刻消失,眼前再次被黑暗取代。

宋小河知道,這趟殘忍的旅程,終於結束了。

“阿竹。”

雲馥的聲音傳來。

宋小河猛地睜開雙眼,從虛無的幻影中脫離,她渾身都在顫唞著,雙腿發軟。

麵前是雲馥和步時鳶,無頭將軍立在雲馥身側,仍被她牽著手。

她們的背後,則是漫山遍野的燈火,那裡站著密密麻麻的各門派弟子。

光照之下,是屍骨遍地,滿目瘡痍的不辭春。

沈溪山是唯一站在她身邊的人。

他抬手,輕輕地將宋小河落下的眼淚擦去,低聲問:“怎麼哭得那麼傷心?”

宋小河痛苦得難以忍耐,用急促的呼吸平複著情緒,下意識捧著他的手,往他掌心裡蹭,尋求安慰地嗚咽道:“沈溪山,我好難過嗚嗚。”

沈溪山當著那麼多人的麵,伸手將她攬入懷中,緊緊抱住,慢慢地拍著她的後背。他似乎知道些什麼,於是輕聲哄她,“不要為了往事難過,宋小河。那些都是已經無法改變的過去。”

“阿竹。”雲馥在這時候打斷二人的親昵,淡聲道:“你可看清楚了?”

第128章 行路難

各門派弟子加起來林林總總有千人, 環繞在宋小河的左右方位。

他們點起的燈,像是落入凡間的繁星,又像是夜間的靈花齊齊綻放, 在皎潔的月下, 形成無比瑰麗的點綴。

雲馥和步時鳶站在宋小河的正前方。

無頭將軍一手持著沾滿陳舊鮮血的銀槍, 一手牽著雲馥的手。

在這片荒敗的土地上, 猶如一場即將展開的審判。@本@作@品@由@思@兔@在@線@閱@讀@網@友@整@理@上@傳@

雲馥看著宋小河, 語氣平緩, “你可看清楚了那些善惡是非?”

宋小河看著她, 不言語。

雲馥許是也沒想她真的回答,見她不言,便微微轉身, 朝著四周望去, “你看,這片土地上原本生活著善良淳樸的百姓, 他們世代在此處繁衍不息,安居樂業, 這裡沒有燒殺搶掠的惡人, 沒有勾心鬥角的惡念, 哪怕是對外麵逃荒而來的難民,他們也儘心儘力地接濟、救助。”

“不辭春中盛開的每一朵花, 都是這裡的百姓用善念澆灌而成, 於是這片祥和的土地上, 開滿了花朵。”

“可是後來呢?”雲馥語氣一轉,似含著譏笑, “戰爭和掠奪毀了這裡,祖祖輩輩都生活在不辭春的百姓不得不背上行囊, 與親人分離,背井離鄉去往彆地尋找生路。”

“你知道當年我在彆人的背上醒來之後麵對的是什麼嗎?”她答道:“謊言。我娘欺騙了我,她原本答應了我要一起離開,可就在我高熱昏睡時卻悄聲離去,她終究沒有舍下城中的將士。她在母親和英雄之中,選擇了後者。”

“當年我得知我娘回來之後,也要跟著回不辭春。但他們不準,死死將我攔住,說將軍為他們犧牲,他們便要保護好將軍唯一的女兒。”雲馥握緊了身旁無頭將軍的手,一轉頭,淚水就滑落下來,一字一句道:“我真的好恨,好恨呐,你不知道我有多麼憎恨她那該死的奉獻,她怎麼能舍棄我,去選擇那些不相乾的人?明明我才是她唯一的至親,我才是她最應該在乎的人,她卻為了守城將我拋棄!”

“後來,我重返不辭春。”雲馥說到這,突然咧開嘴哈哈大笑起來,笑得前俯後仰,清脆悅耳。一連串的笑過後,她笑累了,頭一抬,卻是滿臉的淚水。她指著身後城門的方向,說:“我看見那城牆上,掛著她的頭顱,就掛在她親手所題的不辭春上,七千將士,每一個都被砍下了腦袋,掛滿了城牆,整整齊齊地排列著。他們的屍體像一塊爛肉,扔在了路中的土坑之中,被蟲子蠶食。”

“什麼將軍啊,英雄啊,她到頭來什麼殊榮都沒得到。”雲馥的恨意幾乎化作利劍,衝破蒼穹,厲聲道:“南延的權貴早就放棄了這片土地,他們根本就沒有增派援軍!為了掩蓋他們醜惡的罪行,他們便編造了謊言,向外散播我娘帶著士兵不戰而逃,棄城導致百姓被敵軍屠戮的汙名!”

“這無名之魂,無頭之屍,便是烈士名冊上被生生抹去姓名的七千將士!這片土地的每一寸,都灑滿了他們的血,到頭來他們卻成了罪人,成了人人唾罵的懦夫!而那些權貴倒是把自己的罪孽洗得乾乾淨淨!仍舊是百姓愛戴的主宰者。”

“誰來洗清他們身上的汙名,誰來言明這些真相?”雲馥的眼角落下淚滴,嘴邊揚著譏誚的笑,“阿竹,這世間遍布淤泥,掌權者自私貪婪,讓凡人的惡念在這汙穢之中滋生瘋漲,人界千瘡百孔,已經從根處腐爛了,我們身份凡人之一,有責任肅清汙穢,滌儘惡欲,對嗎?”

毫無疑問,這是一場邀請。

雲馥想要的,不僅僅是將當年的真相和上位者的罪孽公諸於天下,洗清母親和將士們那莫須有的罪名。她還想將皇權推翻,成為人界的主宰,創造一片沒有罪惡和貪念的淨土。

“阿竹。”雲馥道她朝宋小河伸出一隻手,溫柔地喚道:“來與我一起顛覆皇權,審判這世人的罪惡吧。”

宋小河並沒有立即回答,而是微微偏頭,視線落在步時鳶的身上。

她提燈而立,麵色灰白,仿佛大限將至。

“鳶姐,這也是你所期盼的嗎?”宋小河對她道:“我總覺得我們曾經見過,更早於良宵公主那一世,在很久遠的從前。我在你身上感受不到惡意,其實你是不願助紂為虐的,對不對?”

步時鳶不語,隻用平和的眼眸看著她,像往常一樣,充滿著寧靜。

卻站在雲馥身邊,不曾挪動。

宋小河的眸光泛著一層淚,墨黑的眼睛澄澈透亮,她似乎已經知道步時鳶的答案,放棄了繼續詢問。

她重新看向雲馥,用無比正經的語氣說,“我不是阿竹,我是宋小河。”

而後,她握著手中的劍,緩緩上前兩步,站在了萬千光影之下,光明落在她稚氣未脫的眉眼上。

“我心痛於不辭春所有百姓的遭遇,惋惜你悲痛的過往,更是為雲塵等將士們死後背負的罪名而難過。雲馥,可你要明白,不辭春的百姓因戰爭才有此災難,你想要推翻皇權,挑起戰爭,那將會有更多的黎民被戰爭所害,天下動蕩不安,百姓流離失所,你會害死更多人,製造更多的恨和怨念。”

“那又如何?”雲馥不以為意,“隻要我奪下皇權,一切就都結束了,若成大事必有犧牲啊,他們的犧牲換來沒有惡念的淨土,不是值得的嗎?”

“沒有任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