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1頁(1 / 1)

尖往玉佩邊上送,剛湊近,銅板和玉佩就同時泛起了青色的光芒,就見銅板慢慢變小,黑色也越來越濃鬱,然後被沈溪山一按,順利按進了一條魚眼睛裡,變成了黑黝黝的小珍珠一般。

“宋小河,這座城,是你師父留給你的。”沈溪山說。

宋小河心頭巨震,神色恍然,看著那隻被安上的魚眼睛,久久沒能說出一句話來。

這銅板自宋小河記事起,就一直在她的頭發辮上掛著。

師父說這是她周歲時抓鬮抓的東西,帶在身上能夠保平安,宋小河在幼年時不怎麼重視,有幾次都拿銅板去跟彆人換零食吃。

後來被師父打得多了,宋小河記吃記打,才不敢再打這銅板的主意,久而久之,這四個銅板好像就成了她身體的一部分,從未離開過她。

時光過隙,轉眼十多年匆匆而過,沒想到竟到了現在宋小河才明白這四個銅板究竟是什麼。

難怪師父總是如此重視,每回宋小河不愛惜,他都凶得厲害,還打她手心,罰她不準吃飯。

因為這銅板便是開啟他珍藏的寶物的鑰匙。

也是他留給宋小河的,一筆無比龐大的財富。

是父親留給女兒的財富。

宋小河扁了扁嘴,眼底泛著淚光,語氣有些埋怨,“這老頭真的什麼都不跟我說。”

沈溪山拿著她的辮子,將上麵的銅板摘下來,道:“若是跟你說了,你指定早就喊得仙盟上下都知道此事,這座城還如何藏得住?”

宋小河不忿地用頭頂他的胳膊,悶悶道:“我也沒有那麼喜歡顯擺吧?”

沈溪山笑說:“難道是我領了獵門宗服之後總是穿在身上往外山跑,特意從南到北繞個圈,玩到日落才會內門?”

宋小河哼了一聲,“那是他們以前總是嘲笑我。”

沈溪山將她頭上的銅板取了下來,遞到她手上,“你自己開啟吧。”

她將銅板一一按入雙魚的眼中,最後一顆嵌入時,溫和的青色光芒猛然大作,兩枚玉佩淩空漂浮起來,歡騰甩尾的魚兒相互交錯旋轉,最終首尾相接,變成了一塊玉佩。

宋小河抬手,將玉佩接在了掌心中。

玉佩觸手溫潤光滑,隨著青色光芒的褪去,一團近乎透明的白霧升起。

沈溪山抬手,用金光將白霧輕柔地包裹起來,道:“這便是你師伯的最後一魄。”

雙魚神玉光芒很快散去,變成了一塊看起來再普通不過的雙魚玉佩。

宋小河趕忙將長生燈掏出來,讓沈溪山將這一魄給放入燈中。

長生燈閃爍了幾下,而後重歸寂靜。

魂魄齊全,宋小河了卻了心頭的一樁大事。

她抬手,將城門一拉,隨著一聲悠長的“吱呀”聲,高大壯闊的城門便緩緩打開。

隻是還沒等看清楚裡麵的景象,身後忽而隱隱傳來喧嘩的聲音。

宋小河轉頭,就看見密密麻麻的火把從山腳的林中走了出來,她看得不太分明,但也瞧出那是壽麟城中的百姓。

走在最前頭的,則是一個身著紫色衣裙的女子,她走路姿勢有些奇怪,但速度卻不慢,很快就走到了宋小河能看得見的地方。

她認出,那是魚皎的師娘。

而她手上捧著最後一塊梁檀埋在地裡的靈器。

第109章 人生如逆旅,我亦是行人

雖然臨行前仙盟弟子對城中百姓一再勸告不可進山, 但這些固執的百姓還是舉著火把進山了。

且從目前的情形來看,似乎是魚皎的師娘將他們帶到了這裡。

宋小河頭上的龍角早就悄無聲息地消失,眼睛也恢複了墨黑, 於是從外貌看上去, 她一點不像是能夠爆發出那麼強大力量的人, 反而像迷失在山中的小姑娘, 一雙漂亮的杏眼蘊含著些許驚訝的表情, 讓她看起來懵懵懂懂, 十分好欺負。

好在她的身側站著沈溪山。

沈溪山一看就不是什麼好拿捏的人, 雖說他神色並不凶惡,但由於外貌太過出眾,身份不凡。

眾人看見了兩人站在城門外, 一時間也不敢隨便靠近, 持著火把在兩三丈遠的距離停下來。

很快,低低地議論聲響起, 眾人交頭接耳,不知道說些什麼。

宋小河動了動耳朵, 也零星聽到幾句, 正想說話, 卻見一個身體強壯,身著衙役衣裳的男子站出來, 他腰間配著刀, 似乎在城中是個當官的。

“壽麟城向來熱情好客, 好心收留了你們,卻沒想到你們竟然恩將仇報, 擅自進山驚擾山神!”他大聲斥責宋小河。

“山神?這裡何來的山神?你們真以為那些從山裡走出去的,死而複生之人是山神所為?”宋小河抬手, 將手上的雙魚神玉晃了晃,說道:“全都是因為這塊神玉,它拓印了你們送進來的屍體,才有了‘起死回生’一事,不過現在這塊玉佩被我回收,你們以後也彆想為利用它來滿足自己的私欲。”

“那是山神賜給我們的福澤。”一個老人揚高了聲音,聲嘶力竭道:“你有什麼資格擅動?這是屬於壽麟城的神物!”

“這是我的。”宋小河用更高的聲音頂回去,與他爭執,“是我師父留給我的!”

“是山神的恩惠!”

“你隻不過想將這神物據為己有!”

“你憑什麼說這是你的?!”

“將神玉留下,否則你們彆想走出這裡!”

一眾百姓在此刻團結一心,此起彼伏地叫喊著,要宋小河將神玉交出去。

“休想!這是我的玉,不可能給你們!”

宋小河被如此汙蔑,氣得一蹦三尺高,跟人吵起來。

隻是她一個人終究吵不過一群人,百姓七嘴八舌地討伐她,東一句西一句宋小河應接不暇,更多的人則是說她是想將神玉私有的賊人,對山中珍寶居心叵測,揚言要告上仙盟。

宋小河攥緊了神玉,將它收入玉鐲之中,小臉繃得緊緊的,一副生氣的樣子。

轉臉見沈溪山嘴角帶著笑站在身邊,於是怒火殃及池魚,她用胳膊肘捅了沈溪山兩下,怨道:“你都不幫我說一句!任由他們如此汙蔑我!”

沈溪山拍了拍她的後背,示意她消消氣,偏頭對百姓道:“你們用神玉滿足自己的私心,將壽麟城變為一座屍城,已鑄成大錯,不要以為你們不修仙仙盟就管不了,屆時我將此事上報,自會有你們的處罰。”

此話一出,眾人又是一陣吵鬨。

仙盟掌管人界大小仙門,這些未入道的凡人不歸仙盟管,自然也不會接受他們的處罰。

這些百姓正是清楚這一點,所以才敢拿著火把尋來,要宋小河將東西放下。

她若與百姓動手,便是傷害無辜,少不了仙盟的處罰。

正是他們這種仗著自己弱小的無賴行為,才讓宋小河氣惱得不行。

仙盟一心為庇佑凡間百姓斬妖除魔,出生入死,卻反過來成為他們拿捏宋小河等人的工具,說一聲白眼狼都算是抬舉了。

沈溪山道:“這山中的東西不屬於你們,我們會全部帶走。”

百姓立即大聲抗議,叫囂著要他們滾蛋,不準碰山神留下的寶貝。◢思◢兔◢在◢線◢閱◢讀◢

“宋姑娘。”站在邊上安靜許久的紫衣女子在這時候開口,往前走了一段路,來到宋小河的麵前。

她生得貌美,眼角微微往下耷拉,笑起來時有一種性子溫軟的感覺。

她道:“幾次見麵,都未曾好好與宋姑娘說幾句話,趁著這會兒有些時間,我與你聊上兩句。我名喚杜雨瑤,禕北人氏。”

宋小河方才就看見她手上的靈器了,此刻讓沈溪山對應付那些吵鬨的百姓,自己往邊上走了兩步來到她麵前,抬了抬下巴,說:“要聊可以,先把東西給我。”

杜雨瑤輕輕搖頭,“東西我自會給你,不過還請姑娘答應我一個請求。”

宋小河沒有立即點頭,眸光轉了一下,睫毛忽閃,“說來聽聽?”

“還請姑娘高抬貴手,放皎兒一條生路。”杜雨瑤道。

宋小河很驚訝,以至於她笑出了聲,“你倒是真敢提啊,你知道魚皎在外麵害死了多少人嗎?”

杜雨瑤微微怔神,而後道:“他本是個一心研究千機古法的孩子,對外界那些恩恩怨怨向來沒有興趣,定然是受奸詐之人的蒙騙蠱惑,才做出這等錯事。”

“他造出的傀,殺了很多無辜之人。”宋小河收斂了笑容,繃起嘴角,麵容一本正經,“不論是有心害人也好,受人蒙騙也罷,他必須為那些錯事付出代價。”

杜雨瑤聽著,目光就盈滿了淚,豆大的淚珠滾落下來,更顯得柔弱。

“其實、其實都怪我……”她顫聲道:“皎兒這孩子自小無父無母,是我照顧長大的,他與我最為親近,但是我那相公脾氣暴戾,人前他待我溫柔體貼,與我琴瑟和鳴,人後卻總對我大打出手……”

說到這,她將手套緩緩摘掉,露出了一雙木頭做的手,像是撕開了往日的傷疤,揭開血淋淋的過往,“那日我不堪那淒慘的生活,決心出逃,卻沒想到逃之前被貼身婢女告知我丈夫,他一怒之下砍了我的雙手雙腳,將我囚禁在房中,那段日子,我活得還不如個畜生。”

她狠狠抽噎了幾下,似乎努力想讓自己平靜,但再次提起這噩夢一般的往事,她仍無法控製好自己的情緒。

這是一個充滿痛苦的故事,哪怕沒有用什麼歇斯底裡的情緒渲染,依然讓宋小河心頭巨震。

看著杜雨瑤掉下的眼淚,她神色怔怔,猛然為方才自己那不太好的態度後悔起來。

宋小河想起那日她幫杜雨瑤撿起掉在地上的糖糕,看見了那一雙木頭打造的雙腳,將糖糕放在她手中時,又摸到了無比堅硬的觸?感。

原來她早就喪失了雙手雙腳。

她站在街頭,對宋小河微微一笑說著多謝時,根本看不出來有如此慘痛的過往。

“是皎兒救出了我,我丈夫聞訊趕來,怕事情暴露毀他聲譽,便要殺了我和皎兒,他迫於無奈,才下了殺手。”杜雨瑤擦了擦眼淚,幾下深呼吸,稍稍有些平複了。

“那你們可以將那人的惡行告知眾人啊。”宋小河緊張地接話。

“沒用。他在千機門的地位本就不凡,又有家族撐腰,他們不知做了什麼手腳,將證據一概銷毀,汙蔑是我與魚皎勾結殺害了我丈夫,為此,魚皎便故意在眾人麵前傷我,佯裝將我從千機門擄走,獨自背上了罵名。”

“難怪上回在赤地中遇到千機派的人,他們隻說魚皎殺害師父擄走師娘,叛逃了仙門,卻並未將你與他並為同夥。”宋小河壓看著她,緩聲問道:“所以後來你們加入了日悲宗,魚皎便瞞著你開始殘害無辜之人?”

“他一直想為我打造一副與常人無異的身體,這幾年也苦心鑽研千機古法。”

“但不論如何,他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