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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獵師方才說什麼?”

沈溪山慢步往裡走,淡聲道:“誇你的鼻子好使。”

仙盟第一劍修沈溪山,素來以天賦卓絕,溫潤如玉聞名天下,在人前從來見不到他不近人情,冷漠凶橫的一麵。

鐘潯元倒是笑了,輕聲道:“沈獵師這是不打算裝了?”

沈溪山說:“也無需裝給你看。”

“是,你都是裝給世人看,裝給小河姑娘看。”鐘潯元笑眯眯地看著他,語氣輕快,卻滿含挑釁,“誰又能知道沈獵師的真麵目是如此呢?”

沈溪山冷眸瞥他,“人都有千麵,憑何分以真假,就像當初見你,也不知你長了個狗鼻子專門搜羅宋小河的行蹤。”

鐘潯元:“……說話就說話,作何罵人?”

沈溪山挑了下眉尾,態度很是無所謂。

鐘潯元輕哼一聲,又道:“說起來,沈獵師你與小河姑娘並非真的同門師兄妹,且你又是修無情道的,關於小河姑娘的事,你管得是不是太寬了些?”

他語氣很輕,帶著一種理所當然。

而無情道三個字,卻正扼住了沈溪山的命門。

他後脖子的禁咒,代表的不僅僅是無情道的桎梏那麼簡單,更是肩負了仙盟的希望,也是人界數千年來的希望,世人將目光聚焦於他,除卻他身世顯赫,天賦罕見之外,更是因為他極有可能踏上飛升長階,成為這天下第一人。

壓在沈溪山肩上的東西太重,即便是他已心知肚明對宋小河的心意,仍無法乾脆利落地放下一切。

隱瞞已經不是他目前所麵臨的最大問題了。

沈溪山的目光越發冰冷,看著鐘潯元像是看著路邊的一具死屍,一種被壓抑著的凶戾隱隱現出端倪。

鐘潯元站在他對麵,很快就感受到了空中那股令人窒息的壓迫力,強忍了忍,終是沒忍住往後退了兩步。

店鋪裡的其他活計更是躲去了後麵的房屋中,街頭的喧囂不停,店鋪中卻無比寂靜。

沈溪山緩緩啟聲:“宋小河的事,我管不得,難不成輪得到你管?”

鐘潯元被他的氣勢駭住,嘴上卻不肯認輸,回道:“她又不修無情道,你沒有阻攔她選擇道侶的權力。”

他道:“我何時阻攔。”

“你現在就是。”

“不過是趕巧,來買兩件衣裳罷了。”沈溪山道:“隻準你巧,不準我巧?”

“那沈獵師買完衣服還有何事要忙嗎?我與小河姑娘過會兒還要去彆的地方,你不會也跟過去吧?”

鐘潯元問。

這話說得極其讓沈溪山厭煩,語氣裡好像表示他才是插足二人之間的那個人,沈溪山眉眼頓時攀上躁意,說話也變得很不客氣,“你又算什麼東西,管我去哪裡?”

鐘潯元笑道:“我自然是不敢管的,隻是希望沈獵師彆糾纏我與小河姑娘就好。”

糾纏一詞說出來,沈溪山都想撕了鐘潯元這讓令人厭惡的嘴,但考慮在大庭廣眾之下,他忍了又忍,雙手抱臂道:“聽聞你在鐘氏任職掌管外門的教習先生,日子看起來倒是清閒。”

鐘潯元便說:“地位輕微,當然比不得沈獵師受重用,平日裡沒什麼大事能讓我忙活,所以也能有更多的時間陪著小河姑娘。”

沈溪山眯眼:“當真?”

鐘潯元未察覺任何不對,得意地聳肩。

“那還真得想辦法讓你找點事做,免得你這狗皮膏藥扒著宋小河不放。”沈溪山歎道:“真是走到哪裡,都不缺你這種令人厭煩的人。”

鐘潯元被罵,也覺得無所謂,仍是厚著臉皮笑,“有一事我倒是好奇。小河姑娘看起來對沈獵師頗為仰慕,若是得知沈獵師的真麵目如此,可還會繼續仰慕你?”

又戳中了沈溪山的煩心事。

本來沈溪山就為這事煩,又被鐘潯元以這副得意的樣子提起,頓時惱羞成怒,眉眼染上濃鬱的寒霜,卻忽而又彎唇笑,眼眸彎起來,語氣也輕柔,“你說的也是。不過我若不想讓她知道,她如何得知?”

沈溪山慢慢上前一步,笑說:“殺儘那些知道我真麵目的人不就好了?”

鐘潯元當真感受到了殺意。

他這次退了好些步,後腳跟撞上了身後的櫃台才停下,難掩麵上的一絲慌張。

這是本能的畏強的表現,不過隨後他很快又鎮定下來,拿出擋箭牌:“小河姑娘就在樓上換衣,馬上就下來。”

沈溪山斂了殺意,又覺得與這種膽小之人置氣實在掉自己的身份,再懶得看他一眼。

話音就剛落下,上麵突然傳來鞋子踩在階梯上的咚咚輕響。

沈溪山抬眼看去,隻見鏤空的高窗探進來幾縷陽光,正落在宋小河的身上。

她換了一身冰蠶絲的織金長裙,是長安時興的款式,脖子和肩頭都有鏤空衣扣,隱隱露出雪嫩的肌膚。不同於宋小河往日穿的立領,這件衣裙露出了宋小河精致的鎖骨,連帶著脖頸那一片的肌膚都白得晃眼。

衣裳似乎大了些許,她提著裙擺下樓時,披在外層的蠶絲紗衣從肩頭滑落,平添幾分旖旎。

光從蠶絲裙上掠過,將上麵的織金繡紋照出細碎的光芒,隱約顯出紗衣下她那束起的纖細腰身,她眸光從上落下來的時候,第一眼就落在了沈溪山的身上。

一高一低兩人對上視線。

宋小河腳步頓了一下,唇紅齒白的麵容上頓時露出一個驚喜的笑容。

“沈獵師!”

她提著裙擺加快了下樓的速度,連鐘潯元站在樓梯旁邊喊的那一聲小河姑娘都沒聽見,徑直朝沈溪山快步走去。

掌櫃在後麵追趕,喚道:“小娘子當心!這裙擺長了不少,千萬彆踩到!”

但宋小河腿腳利索,並沒踩到裙擺,很快就走到了沈溪山的麵前停下,“我方才在上麵隱隱聽到有人喊沈獵師,這才想下來瞧瞧,原來你真的在這裡!不過你怎麼會來此處啊?”

沈溪山低頭看著她,目光在她的眉眼流轉,聽到她朝自己問話時才恍然回神。

後頸滾燙,沈溪山仍是語氣平靜,答道:“出來看看。”

回答完又覺得太過敷衍,於是找補一句,“來買兩件衣裳。”

宋小河哪裡知道他與鐘潯元已經嗆得滿鋪子火藥味,拉著他的手往裡走,“看來這家衣鋪還挺有名,連你都來買!”

沈溪山的手被她攥住了。

宋小河總是這樣,與關係交好的人會下意識做出很多親昵的舉動,有時候就像小孩子一樣,與人說話時也是小動作不斷。

一開始沈溪山並不適應,所以宋小河攏著手掌在他耳邊說話時,他都會不著痕跡地往旁邊躲。

她可能自己也能察覺到,但並不改正,以至於到了後來沈溪山完全適應她那些小動作,什麼拽衣袖,拉手,肩頭挨在一起,沈溪山照單全收。

相比其他人,她對梁檀更為親密,時不時就跑去抱他,枕在他的肩頭,撒嬌耍賴。

沈溪山覺得,宋小河的心裡一定有著一杆秤,區分著非常親密和一般親密的人。

梁檀就在非常親密,而他在一般親密,至於沈策……她估計平日裡很少想起這號人物。

沈溪山思緒跑遠,隻感覺宋小河掌心一片溫暖,捏著他的手往前走了一段路,來到掌櫃麵前。

“掌櫃的,他也要買衣裳,你快把鋪子裡最好看的拿給他。”

掌櫃的看了看沈溪山,又看了看站在一旁的鐘潯元,頓時鬨不明白這三人的關係了。

她笑著道:“可樓中最好看的衣裳,都是給姑娘穿的。”

“無妨,”宋小河回頭看沈溪山的臉,話中滿是喜歡,“沈獵師穿什麼衣裳都好看!”

“咳咳。”鐘潯元用力地咳了幾聲,打斷宋小河與掌櫃的對話,臉上的笑幾乎要維持不住,“小河姑娘穿這衣裳可真美,你覺得這衣裳可合適?”

宋小河這才轉頭看了他一眼,遲遲想起來她換衣裳的目的,就道:“我方才在上麵試了幾套不同衣料的衣裳,覺得就這套穿著最為舒適輕盈,就買這種吧。”^_^思^_^兔^_^文^_^檔^_^共^_^享^_^與^_^線^_^上^_^閱^_^讀^_^

這話一出,沈溪山的臉色頓時沉了,嘴角笑容消失得無影無蹤。

宋小河為何讓鐘潯元買衣裳?他們的關係已經到了這種地步?

沈溪山看著她麵上泰然自若的表情,話到了嘴邊又沒問出口,覺得現在不是問話的時候,否則一開口那質問的語氣根本藏不住。

火氣真是一個勁兒地往上躥。

沈溪山趕緊在心中念清心咒。

鐘潯元道了聲行。

他朝沈溪山瞥了一眼,也不多說,去櫃台前交付訂金。

正在這時蘇暮臨也出來了,換上了一身墨色長衣,長發也束起來,麵容白俊,堪堪褪了幾分書生氣息,變得少年意氣。

他看到鐘潯元在掏銀子,樂嗬嗬地湊上去道:“鐘公子,我試了三套,都合身!麻煩你一並買了吧!”

鐘潯元緊咬牙根,肉痛地掏錢。

宋小河上去將衣裳換回之後,下樓時鐘潯元已經付完了錢。

隻見沈溪山與鐘潯元相對而立,而蘇暮臨正站得遠遠的,見她下來了,三人同時投來目光。

鐘潯元率先開口:“小河姑娘,既然買好了衣裳,咱們就接著去街上走走吧。”

宋小河還沒開口應答,就聽沈溪山用平靜的聲音道:“宋小河,跟我回去,我有事尋你。”

她杏眼微微睜大,將沈溪山看了又看,眸光中似帶著一點驚奇。

宋小河對沈溪山幾乎是有求必應,雖然到目前為止他從未提出過什麼過分的請求,但是但凡提出,宋小河都是滿口答應。

然而此時宋小河沉默了片刻,卻道:“沈獵師先回吧,若是事情不急,晚些時候我再去找你。”

沈溪山完完全全沒想到她會拒絕。

他神色一頓,“倘若我尋你的事很急呢?”

宋小河聽聞,便麵露為難,“啊,可是我現在有事要做……”

說著,她朝鐘潯元看了一眼,心裡一驚再打算將時間對調,晚點再去找鐘潯元去給靈犀牙鑲嵌的事。

鐘潯元顯然看出了他的意圖,頓時有些緊張,趕緊說:“我也就這會兒有空閒時間,過了今日可就要開始忙了。”

宋小河猶豫了片刻,又對沈溪山道:“真的是很要緊的事嗎?”

沈溪山光聽她這一句問話,就知道她沒有跟自己回去的心思,於是便也不再回答這個問題,隻彎唇笑道:“也不算要緊,小河姑娘先忙你自己的事吧。”

說完他轉身離去,一句道彆都沒有。

蘇暮臨在門口的位置瞧得清清楚楚,沈溪山的表情看起來像是想殺人。

他不敢靠近,往後退了幾步,看著沈溪山快步離開了綺羅樓。

宋小河並不知這其中的各種關竅,隻隱約察覺到沈溪山像是生氣了,她抿了抿唇,轉頭對鐘潯元道:“鐘公子,就麻煩你快點帶我找一家鋪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