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疾步跟在馬的身側道:“公主殿下!請給小民一些時間!一定會有宗門派出人手前來相助的!”

宋小河哼聲道:“夏國不需要那些施舍,更何況我也不會坐以待斃。”

她說完,夾緊馬腹,駕馬離去。

謝歸在後麵追了好一段路,高聲著公主殿下,最後被重重侍衛攔住。

宋小河回了皇宮後,她疾步尋到步時鳶的殿中,開門見山地問道:“鳶姐,你可知這世上有一種陣法,能夠將人轉送至彆的地方,那我們能不能用這種方法把夏國的百姓全部送走呢?”

步時鳶坐在棋盤前,正手執黑子,輕輕落下,“有,不過要傳送所有百姓,所耗費的法力巨大,你做不到。”

宋小河走過去,說道:“能送走多少便算多少,總好過大家都死在這裡。”

步時鳶抬頭看她,眸光一派淡然,宋小河充滿期待地與她對視。

卻聽她啟聲說:“夏國死局已定……”

“哎呀好了好了,我已經知道了,你不用再重複。”宋小河打斷她的話,說道:“你隻管教我那陣法如何畫就行。”

步時鳶的最後一子落下,將白子最後的生路斷絕,隨後起身道:“隨我來。”

宋小河雖然是法修,但是以她以前的資質,是沒有資格學這種陣法的。

尤其步時鳶教的還是個高級陣法,看起來就極為繁瑣。

但也不知道是因為她此刻身在幻境裡,還是因為她現在是天賦卓絕的良宵公主,這陣法她看了幾遍就學會了,隨後來到皇宮旁的曠野之處,按照步時鳶所傳授的步驟畫下傳送陣法。

陣法一成,她立即感覺到身上的靈力被不斷抽取,翻出一陣陣金光,吸入陣法之中。

宋小河頓時感覺渾身疲憊,頭暈目眩,甚至有些站不穩,剛走兩步就往地上摔了一跤。

過了好一會兒她才慢慢爬起來,坐在地上等靈力稍稍恢複些許,才回了皇宮中。

回去之後自然是悶頭睡了一覺。

宋小河不知道這個地方能不能叫做幻境,但她在這裡的觸?感相當真實,有些時候她甚至覺得自己不再是宋小河,而是真的良宵公主,由此產生了許多憂國憂民的沉重情緒來。

而且時間流逝得很快,在她無事做的時候,比如發呆或是愣神,那麼一眨眼極有可能幾個時辰就過去了。

宋小河坐在高高的牆頭上,兩條腿耷拉在空中輕晃,手肘撐在牆垛支著臉頰,看著遙遠天際的晨曦。

她想著,究竟何時才能從這個龐大的幻境中出去。

又想著,九十多年前的良宵公主麵對著這樣搖搖欲墜的夏國,又做出了什麼樣的選擇呢?

兩日後,陣法成。

城外群妖躁動不安,顯然已經等得不耐煩,頻頻撞擊城門,引得夏國百姓惶恐不安。

要麼交出陰陽鬼幡,要麼出城迎戰,兩種選擇已是迫在眉睫。

宋小河知曉此事再耽擱不得,於是將通知百姓前往陣法所在之地一事交給步時鳶,她深知此事不能聲張,萬一被城外的妖怪察覺,那麼這個方法就等同作廢了。

甚至可能會激怒妖怪,群起攻城門。

步時鳶以祭天祈福夏國平安為由召集所有百姓,於是城中所有人放下了手中的事,趕在寒氣清冽的日落之時,一同往宋小河所畫的陣法之處集合。

正當宋小河站在高處看著不斷有人彙聚此處時,步時鳶找來,說道:“城門要被打開了。”

“什麼?”宋小河驚異地皺眉,轉頭問道:“誰在這時候打開城門?”

“民間有個詞,叫做多智近妖,妖怪沒有殿下想象得那麼愚蠢,若想將城中百姓悄無聲息地轉移是不可能做到的事,而一旦城中百姓大部分人開始往這裡彙聚,它們馬上就能察覺出不對勁。”步時鳶道:“就算城門有結界它們暫時進不來,但防不住有人從裡麵打開。”

宋小河心中泛起一陣陣寒意,她道:“你儘快轉移百姓,我去看看!”

步時鳶並未阻攔,而是道:“公主殿下留意巷子,有人在那裡等你。”

她頭也沒回地應了一聲,下了高樓,翻身上馬,挑了行人較少的路策馬狂奔,一路趕到城門之處。

由於群妖多日撞門和攻城門,這一代基本沒有了住戶,也沒有侍衛看守,偶有幾戶人家也都聽到要祭祀,也都紛紛離家趕去皇宮那邊。

街道中寂靜無聲,任何響動都變得無比清晰。

宋小河在呼嘯的風中,聽到了一絲微弱的呻.%e5%90%9f。

她稍稍勒馬,循著那細微的聲音而去,發現來自一處漆黑的窄小巷子中。

想起步時鳶方才的話,於是她下馬,從馬背上取下提燈點亮,抬步往巷子中去,還沒走幾步,就看到一灘赤紅的血從裡麵流出來,那瀕死一般的聲音也稍稍清晰起來。

宋小河催動靈力,緩步上前,隨著提燈的光線蔓延過去,她在這窄小而黑暗的巷子中,看到了一個躺在地上,血肉模糊的人。

她被那人的慘相嚇得雙腿發軟。

隻見那人躺在地上,整個%e8%83%b8腔都凹陷下去,肋骨刺出肚皮,下巴被生生扯下來,血流得到處都是,唯有一雙眉眼還算完整。

隻一眼,宋小河就認出,這人是嚴三穀。

因為在進良宵道館之前的鬼蜮裡,宋小河已經見過他這副模樣了。

隻不過那時候他已經是鬼體,現在的他,似乎還吊著一口氣。

宋小河踩著地上的血蹲在他身邊,就見他%e8%83%b8膛正急促又微小地起伏,嗓子裡發出一聲聲極其微弱的痛%e5%90%9f,顯然已是瀕死之際,不知為何還強撐著一口氣不肯死去。

“是誰把你打成這樣的?”

宋小河用極輕的聲音問他。

嚴三穀的瞳孔有些渙散,轉動著看向宋小河,眼中的淚混著血,把眼睛染得赤紅。

他費力地動了動右手的食指,沾著血,在地上緩慢地寫下字跡。

宋小河低頭,將燈挪過去,光線的照耀下,一個潦草但極好辨認的名字便顯現出來。

“臨渙。”宋小河道:“是他嗎?”

接著,嚴三穀又寫。

宋小河凝著目光緊緊盯著,看著他寫下“妖血”、“門”四個字。

她道:“他與城外的妖怪交易,想打開城門換取妖血,對不對?”

嚴三穀的下巴被生生掰碎,爛作一團,已經無法告訴宋小河究竟是不是這樣,隻是他聽完這些話之後,就慢慢閉上了眼,血紅的淚落了下來,仿佛強撐著最後一口氣就是為了傳遞出這個消息,然後%e8%83%b8腔一停,再無聲息。

宋小河用手背狠狠蹭了一下淚,提著燈起身,她的裙擺和鞋底都沾滿了嚴三穀的滾燙的血,離開的時候留下一串赤紅的腳印。

行至城門前,宋小河就看到城門果然已經被打開,城門上的防護結界也有了破碎的縫隙,隻是暫時還沒有妖怪進來。

她站在門前,孤風蕭瑟,吹得提燈輕擺,將她的影子時而拉長,時而縮短。

門的另一麵是虎視眈眈的妖邪,而身後則是正前往傳送陣法的百姓,宋小河站在中間。

這一瞬間,她似乎突然明白當年的良宵公主為何要獨自出城門迎敵,因為這是沒有辦法中的,唯一的辦法。

或許那良宵公主也像她一樣,想了一個什麼辦法讓百姓們能夠有機會逃出這裡,但不巧的是,臨渙心起貪念,為了得到妖血提前開了城門,步時鳶自然能夠算得此事,告知良宵公主,為確保夏國子民能夠成功出逃,良宵公主選擇獨自應戰。

“公主殿下!”

身後傳來一聲叫喊,宋小河側身回頭,就看見謝歸正大步跑來,滿麵焦急,“公主殿下,千萬莫開城門啊!”㊣思㊣兔㊣網㊣文㊣檔㊣共㊣享㊣與㊣在㊣線㊣閱㊣讀㊣

宋小河運起靈力,一掌就將謝歸打翻在地。

宋小河提燈而立,月華出現,影子與城門縫隙融合在一起。

她道:“謝春棠,時間不多了,我隻有一句話要交代給你。”

謝歸爬起來,想要阻止宋小河,卻感覺到空中有股靈力的牽製,似有一道屏障攔在了麵前,他無論如何也不能再上前一步。

那一瞬間,宋小河覺得自己仿佛真的變成了當初那個肩負著夏國存亡,肩負著子民生死的良宵公主,她靜靜對謝歸道:“若我身死城外,夏國滅亡,你也絕不可讓陰陽鬼幡落入那些邪魔的手中。”

“帶著它逃吧。”宋小河轉身,朝城門的縫隙中走去,歎道:“勇士,我一個就已經足夠,就委屈你做個懦夫了。”

謝歸用力擊打靈障,不停地高聲乞求,讓她再等等,卻仍沒有止住宋小河的腳步。

她想,若她真的是良宵公主,也隻能做到如此了。

踏出城門的一瞬間,一陣狂風襲來,卷起宋小河的衣袍和四條小辮,長長的織金發帶飛舞著,她抬起衣袖微微擋了擋風。

辮尾處銅板撞響的瞬間,她就知道自己已經出了壁畫,回到了現世。

隨後勁風散去,她一抬眼,隻見周圍又變成了被砸破的良宵殿,頭頂的琉璃燈依舊明亮,大殿中一派寂靜,沈策不在。

謝歸仍站在那處,衣袍滿是泥土,像是經過了一場惡鬥。

他正仰著頭看那殘敗的金像,顯然已經聽到了宋小河回來的動靜,依舊沒有動彈,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從幻境中走了一遭,宋小河大概明白了當時的情況。

良宵公主當時在麵臨那樣的處境時,定然做了與宋小河一樣的決定,當然不同的是,良宵公主比宋小河厲害,她可能有更好的辦法。

但不論什麼方法,最後的結局都如步時鳶所卜的卦一樣,夏國必亡。

隻是這一切落在謝歸的眼中,就變成了良宵公主的自負造成了夏國的滅亡,所以才對她懷恨在心,從而心生惡念,變成了如今的模樣。

“重來一次,你還是做了同樣的選擇。”謝歸側身,眸光沉靜的看著她,那雙眼睛裡已經沒有了當初的赤忱,宛若一潭死水,他緩緩道:“公主殿下。”

話音落下的瞬間,壁畫上的色彩猛然舞動起來,所有鮮豔的顏色交織彙聚,形成五彩斑斕的畫卷,隨後很快,又各回其位。

然後呈現在宋小河麵前的,就是一副沒有被毀壞過的,完整的壁畫。

她抬眼看去,每一幅壁畫上的良宵公主都畫得翩翩如仙,栩栩如生。

而那原本被劃花塗黑的麵容,俱是宋小河的臉。

回過頭來,就連那尊被砸毀的金像也複原,那尊身著華麗錦衣,踩在蓮花,高足一丈的金像,也正是微笑著的宋小河。

宋小河茫然地看著金像,眸中滿是無措。

她從未想過,這良宵公主竟然會是她自己。

“九十六年前,你孤身出城,對戰群妖,最後死於妖邪之手,而你的靈力卻被它們分食吸收從而助長它們妖力大增,一舉攻破城門,屠儘夏國百姓。”謝歸淡聲道:“你轉世輪回,早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