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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後若真是受了傷,也當是一場經曆。敗了叫愛過,贏了叫天長地久。感情啊,有了就當是錦上添花,沒有也可以自由自在。它不是女人的全部,它是消遣,是生活的添頭。你自己好,才是我們想要的。”

顧京墨認真點頭:“嗯!”

顧媽媽生前是個話少的,如今也絮叨起來:“生活也是,千金萬金,不如身體要緊。隻有身體健健康康的,人也快快樂樂的,那才叫日子。身體不如意了,日子就成了煎熬。你也莫要為了錢財累壞了自己,知道嗎?”

顧京墨態度極好:“嗯,我前陣子丟了好多東西,還是過得快快樂樂的,這點您就放心吧。”

“人生在世,也該廣交好友,你要相信很多人的心都是善的,隻是經曆得多了麻木了,失望了,才會變得冷漠。我們不求他們表現出多少善意來,我們隻要保持好自己的那顆心,是乾淨的就好。你若是保持乾淨熱情的,你的友誼也就來了。”

“嗯!”

經過一番努力,顧母和楠繡為顧京墨做了一碗長壽麵,還放了雞蛋。

顧京墨捧著這碗麵,拿起筷子來吃了一口,明明因為作料不足,味道寡淡,她卻覺得這是這世間最美味的食物。

顧母看著她吃麵的模樣,歎道:“這長壽麵做得不是時候,也不知你過了多少個生日了。”

“我今年二百三十四歲了,這不,長壽麵都補上了,夠了!真給我二百多碗我還吃不下呢。”

顧母和楠繡都非常驚訝,楠繡驚呼:“能活這麼多年嗎?”

顧母也是目瞪口呆:“二百多歲?我還當你二十多歲。”

顧京墨指了指在一旁靜坐的懸頌:“他比我年紀還大呢。”

她能夠猜到,懸頌不願意說,定然是比她年紀大,隻是具體大了多少她猜不到。

她又吃了一口,抬頭便看到母親和楠繡的身體逐漸變得透明。

她的動作一頓,看到懸頌走到她身側,她終於意識到,她們重聚的時間要結束了。

楠繡看著顧京墨,努力忍著眼淚:“你要好好的。”

顧母也在強撐:“莫要傷心,你開開心心的,才是我最想要的。”

顧京墨重重點頭,隨後抬頭看向顧母:“娘……我那時那句話。”

“娘不怪你,你啊……本該是鳳凰。”

“不,娘,我就是您的女兒,您是最好的母親。”

顧母笑了笑,終究是什麼也沒再說。

懸頌看著她們,說道:“我會照顧好她的。”

顧母終於抽出目光看向了懸頌,回答:“有些東西,不是靠說的。”

“我懂了。”懸頌很快明白過來。

顧京墨看著麵前的兩個人逐漸消失,手裡還捧著一碗熱騰騰的長壽麵。

她咬了一口荷包蛋,裡麵的蛋黃是鬆軟的,中心還有些許蛋液。

蛋吞下去了,眼淚卻忍不住了。

細雨淋著枝椏,雙燕落在棚下,綿柔的雨滴洋洋灑灑,時刻未停。

屋舍門未關,柔風吹進屋舍,吹動了懸頌的衣擺,帶進了一絲涼意。

他緩緩坐下,陪著哭泣的女子,看著她將長壽麵的湯都飲儘。

“懸頌……”她突然捧著空了的碗叫道。

“嗯,我在。”

“現在的我,會讓她們失望嗎?”

“你是她們的驕傲,你做得很好。”

黃桃一直躲在角落,後背靠著牆壁,笨拙的小黃狗不知道該怎麼安慰人,便一直沒有出來。

因為她哭得比顧京墨還厲害,這個模樣怎麼可能去安慰彆人?

她知道顧京墨的這一生究竟有多苦,她心疼顧京墨。

顧京墨揚起頭來,眼淚順著臉頰滴落,她開始期待下一次相見:“懸頌,成親那天,我要穿得好看一點。”

“好。”

“我要五禮六書七個轎子。”

“好。”

第64章 那時年少(二十二) 她拚湊完整的不僅……

顧京墨和懸頌、黃桃三人最終還是去了一趟人界。

清明時節,柔雨連綿,煙柳拂輕舟,芳草青青映紅藥。

來自東南的風像斷了弦的樂,帶走梢頭嫩萼。

顧京墨帶著懸頌去了母親屍體被丟的山頭,尋找母親剩餘的遺骨。

懸頌憑借自己獨有的法術,可以助她尋到顧母的全部遺骨,這件事一直是顧京墨這些年裡心頭的刺,今日才算是結束了。

她拚湊完整的不僅僅是母親的遺骨,還是她此生的遺憾。

懸頌本就會這類法術,可以尋找到遺骨散落的位置。加之土係法術加持,讓他找到的瞬間,便可以將遺骨從土壤中移出來。

顧京墨將母親全部的遺骨,放入了一個儲存法器內。

她看著遺骨上還有被野獸啃食過的痕跡,觸碰時指尖都在微微發顫。

耗時一個時辰,他們將遺骨收集完整。

顧京墨用法器將遺骨複原成原本的模樣,齒痕消失,再用儲存法器密封,最終捧著法器去了墓地。

這二百年間,顧京墨時不時便會來人界一次。

想她們了,便來拜祭。

這也使得三人的墓不但很新,還重新裝飾過,墓碑也是顧京墨重新定做的,乃是修真界上等的安魂石。

這種石碑能夠安穩墓中魂魄,還能散去周圍的獸蟲,讓它們不會靠近這處墓%e7%a9%b4。

顧京墨還在墓周圍布下結界,這結界就連化神期修者都很難破解。

以此,保證三人的安穩。

懸頌用極為恭敬的方式開了顧母的墓,將其餘的遺骨放入其中,再重新埋好。

黃桃則是全程都在默默地幫忙,清理周圍的環境。

顧京墨盤膝坐在墓碑前,擺上了一些祭品:“小時候我特彆討厭你喝酒,沒成想現如今,我也挺喜歡喝酒的。”

她說著,往母親墓碑前的酒杯倒上了酒,又為自己倒了一杯,輕輕碰了那個酒杯,接著一飲而儘。

她又往楠繡的墓碑前放了些糕點,最後往小師父的墓碑前放了整整四壇子酒:“知道你是酒鬼,給你準備的最多,要一起來喝嗎?”

顧京墨指著小師父的墓碑,問懸頌:“她的魂魄能招來嗎?”

“可以。”

懸頌依舊是雙手捏出指訣,最後道:“魂歸。”

話音方落,一道人影便出現在了空地處。

不同於顧京墨記憶裡一身邋遢的模樣,此女子一身紅衣,青絲如墨,竟然是麵容姣好的女子。

想來,這是她原本在修真界時的模樣吧。

她看到這三人有些意外,最終看向顧京墨:“喲,長大了?”

顧京墨回答得也極為坦然:“嗯,找你喝酒來了。”

既然是修煉過的人,便無需如何解釋了。

女子笑了,走過來蹲在了自己的墓碑前,看著墓碑上的字,這畫麵著實詭異。

顧京墨突然一陣心虛:“我沒刻錯字吧?”

“沒有,我還算是你的恩師了?”

“這是自然。”

女子沒再去看墓碑,而是伸手拿起了酒壇,跟著顧京墨一起盤膝坐下,詢問:“魔尊收你為徒了?”

“沒錯,不過他老人家現在已經飛升了,我才是現在的魔尊。”

“這魔尊做得有些吃力吧?”

“你怎麼知道?”

“若是像你師父那般風光,你身邊至於隻有兩個人?”

顧京墨倒是不在意,跟著喝了一口酒,又問:“我一直不知道你叫什麼呢,什麼名號?”

“你師父沒和你說?”

“沒說,怎麼,你是他老相好?”

“不是,他殺了我夫君。”⊙思⊙兔⊙網⊙

這個回答著實讓顧京墨意外,她不由得震驚,一時間竟然沒有說出話來。

女子轉瞬間便將一壇酒飲儘,接著說道:“我名叫易何宛,我的名號和夫君並稱,名為並蒂雙刀,我們二人皆是體術見長,配合時皆用雙刀,招式獨特,讓人無法招架。可惜……那混賬鬼迷心竅,跟了六道帝江……”

顧京墨第一次聽說這些,不由得緩慢了喝酒的速度。

易何宛繼續說了下去:“我的夫君殞了,我不恨魔尊,但是我依舊難過……我渾渾噩噩多年,最終落得被仇家追殺,隻能避到人界來的境地。以前,魔尊說如果恨他,可以找他尋仇,我沒有,我唯一一次聯係他,就是希望他能收你為徒。他是一個好人,一個讓人信服的魔尊。”

顧京墨跟著點頭:“我師父的為人極好,我不及他分毫。”

易何宛指著自己的墓碑道:“彆刻我名字,我怕我仇家的後人把我的墓刨了。”

“我在周圍加了結界。”

“易何宛這個名字……是和習煥亭並列的,若是隻有一個,也沒必要提及了。就是這個字,著實不好看。”

懸頌隻能走過來,道:“我來刻字,你想要什麼字?”

易何宛很快來了興致,和顧京墨並排蹲在墓碑前,指揮懸頌如何刻字。

懸頌的手指抹過墓碑,石碑上的字便瞬間消失,之後手指抹過,新的字跡出現。

他的字和他這個人一樣端正,筆鋒鋒利,筆底生花。

易何宛終於滿意了,對顧京墨誇讚道:“你這個伴侶的字著實不錯,你跟著學習學習。”

“我對這個不擅長。”

顧京墨和易何宛的再次相見,要比和顧母、楠繡見麵輕鬆許多。

二人就像是許久未見的故友,說說這些年魔門的變化,再說些有的沒的,時間過得也快。

顧京墨對她笑著道:“過些日子我成親,會招你來的。”

“死人參加喜宴,吉利嗎?”

“你必須來。”

“成,去去去。”

易何宛消散於天地間時,顧京墨帶來的酒也喝得差不多了。

顧京墨收拾了東西,終於在墓前恭恭敬敬地跪下。

地麵沒有蒲團,她隻能跪在地麵上。

懸頌沒有遲疑,跪在了和她並肩的位置。

他輩分極高,外加從小身份尊貴,許久未曾跪過誰,但是顧京墨在意的人,他理應跪拜。

黃桃也規規矩矩地跟著跪下,和前麵二人一起,非常鄭重地磕了三個頭。

顧京墨起身後,看著三塊墓碑許久,終於帶著二人離開。

青草依依,池麵荷葉三三兩兩,池邊蛙鳴一聲兩聲。

輕風穿林擊綠葉,林中三人慢慢行。

*

仙界有一處僻靜的地帶,名為雪半。

此處常年冰寒,一年之中,有半數時間都在落雪,天氣變化莫測,靈氣也不算豐厚,絕非是好的修煉地界。

但是這裡對於初靜仙尊來說卻是靜養的好地方。

她在幫顧京墨成功證明了之後,回到緣煙閣後便辭行了,孤身一人來到了這裡,尋了一處洞府,一個人修繕,再布置。

站在雪地裡,看著這處安靜的洞府,她一陣輕笑。

這就是她日後落腳的地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