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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限將至 霧十 4264 字 6個月前

一家人,在沒有司徒少將軍在場的情況下,就已經給他定了未來。

遠在邊關的少將軍正在思念妻子,思念的不行,一個噴嚏過去,覺得妻子大概也在思念他,思念的不行。這群異族真是太討厭了,趕緊著死吧!

戚家這邊,陶製的暖鍋剛剛端上,還沒開鍋,就有門人來報,有個拿著有琴軍師請帖的人,來找有琴師。

門人已經和對方說過,有琴師不在。但看對方真的很著急,門人又思及自家大人吩咐過,出了什麼事,不管大小,都要稟告。就答應幫對方來問問戚老爺子的意思。

戚一斐開口問:“知道是誰嗎?”

“看樣子,像是……”門人有點吞吞吐吐,“是北裡來的。”門人其實私心裡,有點懷疑那人是有琴軍師的老相好,若相好的出了事,好比有了孩子什麼的,他們這邊沒管,有琴軍師回來了肯定也難看。

不過這些汙糟事,一貫是不許被說到孫少爺麵前的。

大家都以為戚一斐不懂“北裡”這個詞的意思,哪裡想到,他懂啊。

戚老爺子一愣:“你怎麼知道的?”到底是他的教育,在哪個環節出了什麼差錯?是被隔壁的傅裡教壞了嗎?還是被張珍?他當初就不該讓戚一斐交這麼兩個朋友!

“千五之前和我說過啊。”戚一斐這一句,這才拉回了聞罪的記憶。

有琴師在北裡有個因為全家犯事,而充入教坊司的朋友。聞罪記得,好像是叫連良。聞罪之前還打過讓戚一斐求他的主意。畢竟像連良這種,一般是遇赦不赦的,有琴師想借機救朋友,就得求戚一斐,戚一斐就得求他,可不就給了他為所欲為的機會嗎?他真是太壞了。

沒想到,還沒等到天下大赦,連良就出現了。

“他怎麼了嗎?”戚一斐自覺有琴師是去接他阿姊的,他很有這個替朋友平事的義務,隻要不是殺人的大罪,戚一斐一般都可以搞定。

“小的也不知道,”門人沒細問,怕給那邊希望,“不如小的把人請進來?”

“行的。”戚一斐還特意多讓人加了一副碗筷。

結果來的並不是連良本人,他身為教坊司的罪奴,一舉一動都受到管製,是輕易離不開的。來的是教坊司裡的一個婢女,她雖然是婢女,卻是清白之身,反而比連良這種罪臣之後要更自由。

“求求大人,救救公子。”婢女一進門,就哭著跪下了,看樣子已是受了不少委屈。

這婢女甚至不知如今上首的三人誰是誰,她隻知道拿著帖子,有可能見到一位大人。一開始聽門人說,那位大人不在,她還以為今天事情要砸。沒想到首輔府上的門人也這般心善,又為她想轍進來問了一句,得到了機會,見到了彆的大人。

戚一斐身邊的仙客主動提醒,幫婢女認清楚了誰是誰。聞罪的身份倒是沒仔細說,隻含糊的說了句,這是位貴人。

“我家公子,快要被人打死了啊!”

聽聞這話,戚一斐也沒辦法慢慢聽了,乾脆就讓人套車,帶著婢女,一路趕一路說,順便的,戚一斐還帶上了府裡的大夫。

聞罪也跟著去了,隻不過這一回乘坐的是戚府的馬車。

婢女在路上,聲淚俱下的講了連公子最近的倒黴事。按理來說,先帝大行,舉國服喪,連良這種身不由己的服務職業,總算是可以休息一下了。卻沒想到,還是有那種不講究的宗室紈絝,非要上門請連良過府。連良以國喪不宜娛樂為由拒絕,那邊卻更加生氣,百般侮辱。

這本是連良生活裡最常見的一些他自己都不在意的小事,一開始就沒和有琴師說,有琴師又忙著查案,也就沒能關注到。

哪裡想到,有琴師一走,那宗室紈絝就變本加厲了起來。

十分可惡。

他已經不是要逼迫連良,而是惡意報複了。今日,這紈絝又上了教坊司,尋了個由頭,就要打人,想要找回自己的麵子。

戚一斐氣的手都在抖。若他不在,若他家門人沒有代為通傳,若這婢女膽子小點沒敢上門,後果會是什麼?

有琴師為主公效命,去接主母,回來就看到自己的好友……

“光天化日,還有沒有王法?!”

北裡的教坊司很快就到了,坐北朝南,一個不知道幾進的大院落。周圍不遠處,就是同樣燈紅酒綠的歡門彩樓,越靠近教坊司,規格看上去越高,反倒是附庸風雅的素淡了許多。白天,這一塊基本是不營業的,其實最近晚上也不該營業,但偷著開的也不少。

大家都知道,新帝和先皇不對付,雖之前有過一次道士被抓的案子在,但膽子大的照例覺得不會出事。

事實上,錦衣衛這邊也確實一直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因為聞罪根本不在乎。

當然,現在聞罪要在乎了:“我回去,就命人徹查。特彆是教坊司,國喪期間,怎麼會放人進來!”

禮部尚書人在家中坐,還不知道鍋馬上就要到了。他正在心心念念的準備主持恩科的科舉,當一回座師,根本想不到,屬於禮部管轄範圍內的教坊司,給他捅了多大的簍子。

戚一斐進入教坊司的時候,也沒遮掩,直接報的就是征南親王的名,嚇壞了裡麵的一眾人。

教坊司的管事有兩個,一個大太監,一個人老珠黃的名妓嬤嬤。前者管事,後者主要抓“教育”,如今戚親王到了,兩人慌裡慌張,帶著人一起來拜會。嬤嬤沒見過聞罪,這太監卻是知道的,嚇的膝蓋一軟,就恨不能五體投地。

戚一斐可沒空和他們掰扯,讓人架起了那太監,然後就讓婢女帶著他,徑直去了連良所在的地方。

還沒走到,就已經聽到了裡麵傳來的陣陣慘叫。

戚一斐的臉色當下就不對了。

聞罪自然更加生氣,什麼事,隻要惹了戚一斐,就不對!他就是這麼不講道理。

太監已經快要被嚇的去了半條命,趕忙掐著嗓子,顫顫巍巍的抬手,對下麵的人艱難喊道:“還、還不給我快去!讓裡麵彆打了!”

哪怕有這麼一個插曲在,戚一斐進去的時候,連良已經一身是血,臉色蒼白,快要昏死過去。

那宗室也被戚一斐到了的消息嚇的不輕。但多少還覺得可以和戚一斐有商有量,畢竟他也不是什麼普通人,他背後有人!

待看到戚一斐真正背後的人,這宗室就像是被掐住了嗓子的公鴨,當場就被嚇的失了聲。

大家也都不敢吱聲,隻有戚一斐帶來的大夫上前,著急給連良看病。連良看樣子,連挪動一下都不成。滿院子的血腥味,大的讓戚一斐想打人。

然後,他就真的打了。

有些時候吧,端著架子,反倒是不如真的動手,好出口惡氣,來的舒坦。戚一斐打了沒一會,就理智回籠了,這才想起,聞罪還在呢。這人畢竟是聞罪的親戚,戚一斐回頭,看向聞罪。

聞罪隻關心的問了一句:“是打的手疼了嗎?沒事,我帶了錦衣衛來,都是專業的。”

戚一斐:“……”

宗室:“……”

人高馬大的錦衣衛們,已經摩拳擦掌,終於找到點存在感了。

第49章 放棄努力的四十九天:

宗室紈絝被教訓了個夠嗆,好一會後, 才終於找到嘴巴, 曉得開口說話, 哭嚎著:“堂叔, 堂叔,我知道錯了啊,我真的錯了。”

嗯, 從輩分上來講,這位一看就比聞罪大很多的胖子, 還得叫聞罪一聲叔兒。↙思↙兔↙文↙檔↙共↙享↙與↙線↙上↙閱↙讀↙

血脈關係已經很疏遠的那種叔侄。

聞罪一點都不想認這門親戚, 他也確實不認識對方,麵對這個有點小胖、被揍的鼻青臉腫的大侄子,聞罪很是皺眉尋思了一陣, 也始終沒想起來他到底是個誰。

“我是阿達啊,”胖子自報了家門, 在鼻青臉腫中, 努力吐字清晰,“我祖上是燕王。”

提起燕王, 聞罪和戚一斐這才恍若,若有所思的點了點頭, 嗯, 終於想起來了。此人叫聞達,祖上乃太宗之孫的燕王。一代代降爵下來,降到聞達這一代, 已經是很邊緣的宗室了。比之前在報恩寺見到的景將軍,還要邊緣的那種。

聞達現在的爵位是奉國將軍,從二品。其實本不應該這麼高的,但他的爹娘都死於天和帝時期的一件亂事,天和帝憐他孤苦,這才提成了奉國將軍。

那件亂事,又稱林德亭之變。發起人是一群寒門臣子,針對的不是天和帝,而是宗室勳貴,乃至戚一斐這樣的異姓郡王。戚一斐當年還小,在宮中讀書,第一時間就被保護了起來,甚至都沒有感受到什麼風波。

但林德亭之變,實打實的死了很多宗室勳貴。

雖然都說書生造反、三年不成,可是比起手無縛雞之力的文臣,這些早已經被養廢、四體不勤五穀不分的宗室勳貴,其實要更弱一點。

菜雞互啄之後的結果,就是兩敗俱傷,但文臣略占優勢。死去的宗室裡,有魚肉百姓的,但也有無辜橫死的,大多都死在林德亭,也有當時被救下,後來回家後依舊沒被治好的。總之,雖然事變隻有一上午,死傷的數量卻是頗為恐怖的。

這也是天和帝在位期間,最為震怒的一次。

參與的寒門臣子,沒一個能夠活下來,而無辜慘死的宗室,他們的後代基本都得到了撫恤,聞達便是其中之一。

這事說來有點尷尬,因為連良父親獲罪的原因,就是他父親便是林德亭之變的主事寒門之一。連良家是真的犯事獲罪,沒有私貨冤枉,也翻不了案。

說的再直白點,就是連良的父親,殺了聞達的父母。

林德亭之變平息後,聞達和連良都變成了孤兒,遭遇卻是雲泥之彆。聞達得到了奉國將軍之爵;而連良為了當時的愛人,自選充入了教坊司。

聞達來找連良的茬,既不合理,又合理。

聞達的父母是無辜橫死,連良的父親卻是有意參與;但連良當時還是個隻會寫詩做賦的慘綠少年,並沒有參與過他父親做的事,甚至都不知情。

可就是這麼荒誕的,聞達對上了連良。

這不是依法刑事的現代,而是一個為報殺父之仇,可以不獲罪的宗法古代。雖也會有人覺得,連良並沒有殺了聞達的父母,不該遭此橫罪;但也會有人覺得,父債子償,聞達這麼報複連良,是在情理之中,甚至可以稱得上是一個至純至孝之人。

當戚一斐想通這點的時候,臉色都不好了,站在深秋的院子裡,恍若已經迎來的寒冬。

因為這很顯然的,又是一個針對他,或者是針對聞罪設的局。一個處理不好,就會再一次引發寒門與宗室之間的矛盾。

聞罪卻麵色如常,隻是上前,詢問聞達:“是誰攛掇你這蠢貨,來做這事的?!”

在聞罪這裡,蠢就是原罪,無所謂對錯!

聞達之前和連良相安無事了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