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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限將至 霧十 4265 字 6個月前

再沒有比戚一斐更能讓聞罪減壓的,哪怕聞罪查的就是戚一斐他爺爺的事。

戚一斐此時此刻,卻並不太舒服。

提問:在深秋初冬,隻披一件淡薄外衫的跑出門,又大半夜不睡覺,去郊外凍了一晚上,情緒經曆了大起大落,最後會迎來什麼?

回答:當然是感冒發燒嗓子疼,一整個全套跟上啊。

戚一斐剛回宮的時候還沒有意識到,悶頭睡了一覺,起來之後,就頭重腳輕,感覺自己整個人都在飄了。

聞罪回來時,戚一斐正臉蛋通紅,掙紮著給自己穿衣。

戚一斐被封建階級腐蝕了十六年,才好不容易適應的被人服侍,一朝發燒,就全回去了。他起來之後,腦袋裡一片漿糊,根本不會思考,也不會叫人。隻會按照自己記憶裡的印象,自己的事情自己做,開始摸索著、摸索著,就被子外麵的空氣凍了個夠嗆。但戚一斐還是堅強的摸到了衣服,裡三層外三層,層層疊疊,無窮匱也。

然後,戚一斐就稀裡糊塗的穿起了衣服,盤扣錯了,內外反了,連一頭長發,都不會用玉簪固定了。他越掙紮,身上就越是一團亂,差點氣哭。

聞罪撩簾進門的時候,負責伺候戚一斐的宮女和婢女們,這才意識到,今天親王殿下已經起了,看樣子還起了有一會兒了。一行人自覺失責,嚇的臉色蒼白,花容失色。若隻有戚小親王,她們還不會如此,但聞陛下可不是什麼好相與的主子,請罪的人烏泱泱的就跪了一屋子。

戚一斐卻是最先被嚇到的那一個,連與袍子鬥爭的手都停下了,雙眼睜的有小鹿那麼大,傻乎乎的看著眼前的場麵,始終沒辦法給出回應。

聞罪多了解戚一斐啊,一看就知道戚一斐這樣子不對,幾步徑直上前,抬手摸上了戚一斐的額頭,燙的可以攤雞蛋了。

“來人,快傳禦醫!”聞罪心急如焚,第一反應就是叫人。

聞罪的第二反應,則是幫戚一斐把衣服扒了,推他回床上。

聞罪早上回宮後,就直接去上朝了,沒能第一時間關注到戚一斐的身體,這讓他恨不能抽自己兩巴掌。

戚一斐現在暈乎乎的,卻還記得要關心聞罪,抬手死活要把聞罪緊皺的額頭推平,呼吸間都是熱氣,還在堅持哄著聞罪說:“不要難過,誰傷害你了?我去幫你欺負他!”

聞罪被逗笑了:“誰敢欺負我啊?”

戚一斐現在反應有點遲鈍,想了一下才慢悠悠道:“也~是~哦~”

“來把衣服給我。”聞罪趁機哄著戚一斐。

戚一斐對穿衣服真的可以說是很堅持了,哪怕在和聞罪說話的時候,都不讓聞罪把他穿錯的衣服脫了。左躲右閃的,就是不要脫。好不容易拔下來了,戚一斐還幼稚的抓著衣衫的一角,開始和聞罪拔河,展開了極其詭異的拉鋸戰。

“你病了,就乖一點,好不好?”聞罪隻能這樣道。

有些人生病,會變得特彆乖巧;有些人生病,則不然。好比戚一斐,他會變得……特彆作:“不要!我頭疼!你彆動!”

嗯,戚一斐自從為了恢複現代的記憶,而頭疼了一陣子後,就落下了時不時頭疼的毛病,病了之後,這種鑽心的疼就更上了一層樓。他感覺自己整個人都要被撕裂成兩半了,對此他覺得,這一定是隻能用嘴呼吸的鍋!

想到哪裡算哪裡的戚一斐,立刻用雙手捂住了嘴,想要逼著自己用鼻子呼吸,卻差點把自己給憋死。

聞罪:“……”

聞罪終於搶過了戚一斐的衣服,又趕忙上前,替戚一斐解放了他的雙手:“來,呼吸,呼——吸——”

戚一斐跟著聞罪的動作,重回人間。然後,他也不知道怎麼想的,怔怔的看起了自己的手,握緊又攤開,攤開又……根本握不緊。他的手變得就像是麵條,又軟又沒用。大腦的某個弦,就在這一刻斷掉了。

戚一斐比了個小手-槍的姿勢,對準聞罪,動了一下,還配了個擬聲:“啪!”

聞罪哪怕再厲害,也跟不上戚一斐的思路了,隻能試探著開口:“嗯?”

“這個時候,你應該死了!死了!”戚一斐義正言辭,用“小手-槍”戳著聞罪的肩膀,命令道,“快,躺倒!”

聞罪懂了,他抬手,摁下了戚一斐的手,然後也試著比了一個和戚一斐剛剛差不多的手勢,似模似樣道:“現在武器在我手上了,啪。”

“啊!”戚一斐很會接戲,比聞罪敬業許多,一個後仰就躺了下去,嗯,這回是他死了。

聞罪趕忙上前,給戚一斐蓋起了被子,還特彆注意了一下四個角,生怕戚一斐伸出來,嚴令他把自己裹好了,不要再受風。

那戚小親王豈是聽話之輩?他就像一個喝醉了酒的人,非要和彆人對著乾,手舞足蹈的要鑽出來,沒有任何一條被子能夠封印他,沒有!

聞罪乾脆,整個人隔著被子,壓在了亂動的戚一斐身上。但根本沒用。戚一斐雖然這會兒力氣不大,但架不住他動的毫無規律啊,聞罪很怕傷到戚一斐,也不敢用勁兒。聞罪隻能道:“你都死了,現在是個屍體,屍體是不會動的。”

“你是不是傻?”戚一斐這種時候腦子反而異常的靈活,大眼睛眨巴眨巴的看著聞罪,“我們剛剛是在玩遊戲啊,你怎麼用手指真的打死我?”

“……”聞罪。

行吧,至少這說明了戚一斐並沒有真的燒壞,還是能分得清虛幻和現實的。

聞罪沒轍了,隻能祭出殺手鐧,詐唬戚一斐:“你再動,我親你了啊!”

戚一斐嗖的一下就鑽回了被子,像小烏龜似的,縮到了厚重的殼子裡,卻還不忘惡意挑釁:“有本事你來啊!”

聞罪那必須不放過啊!

壓上去,隔著被子,親到了戚一斐。

明明是隔著被子的,戚一斐卻感覺自己整個人都被親熱了,暈乎乎的在一片黑暗裡,像個蠶寶寶,決定暫時不出去了,等什麼時候變成蝴蝶了,什麼再出去!

就在這個時候,禦醫終於到了。他們著急忙慌,仿佛來了一個小隊。一群人上來就是望聞問切,又是皺眉又是會診,最後統一得出了一個結論——這是熱病。

就是發燒了,沒其他毛病。

按時吃藥,等燒退了,再看情況。

如果想快速退燒,還可以紮幾針,來個全身針灸;或者緊緊的裹著被子,發汗退燒;同時,不太推薦口含冷水,在額頭上抹清涼膏等法子。大啟的中醫覺得物理退燒是大忌,是審問折磨犯人的時候,才會用到的手段。

“朕不想關心過程,隻關心結果。”聞罪止住了禦醫們繼續掉書袋,“他若好不了……”

“就讓你們通通陪葬!”戚一斐沒等到變成蝴蝶,就憋不住了,又從被子裡重新探出頭來,語不驚人死不休的接了一句。說完,他就自己先笑了起來,他早就想學著說一遍,過把癮了,嘿嘿。

“嗯。”聞罪順著戚一斐的話點了點頭。

禦醫們被嚇的差點暈過去。

“我開玩笑噠。”戚一斐又補充道,以為是自己把禦醫們嚇到了,努力從被子裡伸出手,想要挨個安撫。

聞罪又鍥而不舍的把戚一斐的手,給放了回去,兩人你來我往,鬥了個不亦樂乎。

一直到最後,聞罪才笑眯眯的對禦醫道:“我不是。”

不是什麼?當然是,他不是在開玩笑啊!

一群禦醫離開重華殿時,腿都是顫的。雖然最後,陛下又表示,他那句還是戲謔之言,但陛下的眼睛卻怎麼看,怎麼不像是那麼一回事!

戚老爺子等在重華殿外,就這樣看著禦醫們進進出出,等了許久,等的腦子裡已經不知道惡補了多少可怕的畫麵,才終於得以被宣召入殿,進去看孫子。▃思▃兔▃在▃線▃閱▃讀▃

等見到戚一斐,看著他燒的難受的樣子,戚老爺子什麼話都沒有了,回家之類的,還是等戚一斐病好了再說吧。

不一會兒,聞罪親自端著藥,進來了。戚老爺子上前行禮,想要伸手接過藥碗。卻被聞罪直接繞開,走到床邊,由聞罪給躺著的戚一斐喂起了藥。動作十分嫻熟,戚一斐也是喝的心安理得。兩人配合默契,很是有一套屬於自己的喂藥程序。

“我不要喝。”戚一斐雙手捂著嘴。

聞罪耐著心思,柔著嗓子,哄勸道;“你不喝,病就好不了。”

“藥太苦了。”戚一斐據理力爭。

“但糖是甜的呀。”

戚一斐眼睛骨碌碌的一轉,像個狡黠的孩子:“那你先喂我一顆嘗嘗。”

“這招你已經用過了,我不會再上當。”在戚老爺子進來前,聞罪已經試著喂過一碗藥了,當時戚一斐就是這樣,隻吃糖,不喝藥。藥涼了,就得重新熱。

總之,這兩人之間的親密,根本是旁人插不進去的。

戚老爺子在一邊看的目瞪口呆,他真的開始擔心了,掉頭發的那種擔心。回去之後,戚老爺子在書房裡來回踱步,終還是決定給他的親家寫封信。

快回來吧,家裡出大事了!

戚老爺子對於家裡的龍鳳胎,一直走的是溺愛散養教育,怎麼高興怎麼來,一方麵是因為這樣才不容易讓彆人記恨龍鳳胎;一方麵也是因為他真的舍不得下手去管教。他也懂溺子如殺子的道理,但是,這種理論用到實際上的時候……那根本是形同虛設。

都不要說戚一斐嬌嬌氣氣的嚎一嗓子了,哪怕戚一斐隻是皺個眉,戚老爺子都恨不能搭梯子上天給他摘月亮。

他一直深深的自責於兒子的死,總覺得是自己當年望子成龍逼的太過,才導致兒子病逝。

輪到孫子的時候,就真的隻求戚一斐能快樂成長了。

但再怎麼快樂成長,也不能真的去和皇帝搞斷袖啊!搞斷袖也不是不可以,隻是,不能和皇帝啊!曆史上有幾個和皇帝搞在一起的,最後能得了好?想想籍孺、想想鄧通、想想韓嫣,這些人的下場,對於戚老爺子來說,簡直是恐怖故事。

……

聞罪在祖父走了之後,喝完藥,就安安心心的睡了一覺。起來後,出了一身汗,燒也退了不少,雖肯定還未痊愈,但至少不已經像早上那麼糊塗了。

望著幽暗昏惑的夕陽,麵對聞罪似笑非笑的眼神,戚一斐雙手並指,摁在太陽%e7%a9%b4的兩側,決定發功,動用意念,讓聞罪忘記他白天的黑曆史。

嗯,戚一斐覺得自己大腦正常了,但很顯然,那隻是他覺得而已。這麼幼稚的舉動,戚一斐正常的時候是絕對做不出來的。

聞罪這回都不用以大赦天下的事來“勒索”了,他隻需要順著戚一斐的意思,懶洋洋的道:“親一口,我就忘記一下。你自己算,白天的時候你折騰了多久。”

戚一斐長這麼大,就沒見過如此厚顏無恥之人!

他用看階級敵人的目光,看著聞罪,嘴上卻儘可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