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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限將至 霧十 4247 字 6個月前

阿姊外嫁人,戚一斐就想到了從母親的嫁妝裡,來找補一下遺產平分的事。

戚一依卻死活不願意答應,不願意把母親所有的嫁妝都帶走,更不用說還添了其他那麼多東西。

姐弟倆的互相謙讓,還被傳為了一時的美談。

最終,還是在戚一斐的堅持,強讓阿姊帶走了母親的假裝,他隻留了嫁妝中的一樣,作為對生母的紀念。

說回戚一斐的外家。

作為廣州府的富商,按理來說,這外家應該是很有名的才對,但卻不然。至今都沒有人準確的知道,廣州府的哪個商賈之家,攀了這門一門高親。

甚至連戚一斐姐弟,都對自己的外祖家所知不深,除了小舅,他們與那邊幾乎沒有來往。

戚一斐也隻聽他小舅說國,他有兄弟姐妹四人,三個哥哥,一個妹妹,蘇小舅是男孩裡最小的,也是唯一被允許參加科舉考試的。

在蘇林的妹妹還沒有嫁過來的時候,蘇林就已經入京,被戚老爺子多加看顧。

據說兩家訂的是娃娃親,戚一斐他爹一直視蘇林為親兄弟,還沒成婚,就已讓身邊的人明白了他對這門親家的珍重。

但戚一斐身為兩家最優秀的合資產品之一,卻死活沒想明白,這親是怎麼訂下來的。

因外家的全部成員,幾乎都常年以大海為家,消息不易傳達,當年戚一斐的娘去世時,也隻有蘇林這一個哥哥在身旁。反倒是戚一斐他爹早早病逝的時候,大舅、二舅乃至外祖都不遠萬裡的趕到,來了個整整齊齊。

戚一斐和他阿姊當時還小,對外家已經全無印象了。

再後來兩家就沒了聯係,戚小郡主成婚匆忙,更是來不及通知,連蘇林都一樣。他當時正在外地當父母官,接到外甥女要遠嫁邊關的消息時,戚一斐已經跨馬送他姐去西北了。後來他們在路上,收到了小舅的回信。他最終還是趕到了雍畿,哪怕明知道已經見不到戚一依了,他也還是回來了。唯願她能喜樂安康,一生順遂。

遺憾的是,外祖和大舅、二舅依舊聯係不上,據說是又一次出海了,這次出的比較遠,大概要好幾年後才能回來。

明明是這樣生疏的關係,但戚一斐卻對外祖家印象極好。

一是因為小舅蘇林,二就是因為戚老爺子總是提起,仿佛生怕戚一斐姐弟忘記。這兩年戚老爺子都算是說的少了,前些年,他們還小的時候,每每拿到什麼東西,戚老爺子都要念上一句:“這可是你們外祖特意給你們淘換來的,他愛重你們如珍寶,你們也要記得孝順他。”

戚一斐似懂非懂,卻被親爺爺洗腦嚴重,留下了外祖是個會給他帶來各種好吃好玩的大好人,還不會嘮叨他。

蘇林是進入官場後,才有了才子的名聲,他自己還不願意承認,總說是靠同行襯托,為人十分低調,和他家族一樣,低調的有些過了頭。當年因為戚一斐,蘇林得以進入勤為徑書齋教書,給諸皇子打基礎。因外形俊朗,談吐幽默,頗得天和帝的賞識,眼看著就要混出頭了,他卻自請外調,離開了政治中心。

這一走,蘇林就再沒有回來。

聞罪對戚一斐的家事可以說是了若指掌,蘇林出現的這麼巧合,就絕無可能是真的巧合。周大人也在信的後麵,道破了蘇林的真身。

周大人在來信中,直接就表達了對戚老爺子身份的懷疑。“戚望京”是後來改過的名字,而原來那個姓戚的孩子,本身並不愛讀書……是什麼能讓人在一夕間性格大變?還是變得特彆聰明,直接可以考上狀元的那種,中間甚至沒有經過多少苦讀。

“被穿了!”戚一斐再正經不過,給出了聞罪這個答案。

聞罪掐頭去尾,沒有告訴戚一斐這是有關於他祖父的過去,隻是試探著問了戚一斐對此的看法。沒想到,戚一斐卻給了這麼一個不著四六的回答。

“你快少看點話本吧,”聞罪笑罵了一句,“都要把你看傻了。”

“我確實準備戒幾天了。”戚一斐長歎一口氣,倒不是真的怕把自己看傻了,而是……他暗暗幽怨的看了眼聞罪,他最近看的話本裡,也不知道丁公公是怎麼想的,十本裡總能給他夾雜個一兩本斷袖題材的。還有一本,前麵唯美,後麵直接就開起了馬車,戚一斐毫無防備,看的是滿臉通紅,又欲罷不能。

古人真的很大膽,什麼都敢寫,還雅俗共賞,頗有文筆,各種%e6%b7%ab詞豔曲,相得益彰。戚一斐一方麵擔心自己腎虧,一方麵又總忍不住看下去,還帶入了……聞罪的臉。

就,戚一斐不是有個晚上在入睡前,很喜歡給自己編故事的行為習慣嘛。被那幾本斷袖話本鬨的,他現在天天晚上都要夢到聞罪,兩人看星星看月亮,一路從詩詞歌賦聊到人生理想,還特麼是個連續劇,夜夜夢,到最後……

就開車了。

戚一斐今天早上起來的時候,看著褻褲上可疑的痕跡,留下了自己大概真的要彎了的淚水。話本小說害死人啊!

不願意麵對的戚一斐,就決定洗心革麵,重新做人,至少、至少三天不看話本了!

“那如果是,那人身邊有個特彆聰明好學的朋友呢?他的朋友因為一些原因不能考科舉。”聞罪鍥而不舍,又對戚一斐問道。

聞罪以前讓周大人查戚望京,是因為想查到首輔的小秘密,好掌握首輔,為己所用;如今嘛,聞罪是想著至少要知道戚望京到底做了什麼,好給他掃尾,根據不同的尺度,調整應對方式,好保住老爺子不要死。

哪怕真的是十惡不赦的大罪,聞罪幾乎沒在心裡怎麼思量,就決定頂多是讓老爺子回家吃自己。

聞罪真不是戚一斐以為的什麼公正公平的好人,他特彆的護短,準確的說是護戚一斐,這就是他全部的短了。

“唔,他朋友穿到他身上了?”戚一斐還是離不開穿越的思維怪圈。

“……沒有穿越。”

“哦哦,那他肯定重生了!”戚一斐一拍大腿,自認為給出了一個聰明絕頂的縝密推理,“所以就變厲害了!自此之後,天地無敵,唯我獨尊!”

“也沒有重生。”

戚一斐特彆委屈:“你這人怎麼這麼挑剔呢?好吧好吧,那就是他好友幫他作弊了!”

周指揮使的思路是,戚老爺子才是嚴二狗,他殺人越貨、冒名頂替,借用了好友的身份,怕被發現,甚至特意改了個名字叫望京。

但戚一斐的這個思路,也不是沒有可能。這麼一想的話,作弊什麼的,可比殺了好友,要輕鬆多了。

聞罪在心裡稍稍鬆了一口氣。

又沒過幾天,周指揮使的二次彙報到了。

雖然聞罪已經答應戚一斐,要學會信任身邊的人,一步步的下放工作,不讓自己太過操勞,但是聞罪目前能做到的,也頂多是不至於全盤掌握,可還是要事事跟進的。特彆是有關於戚老爺子的,他生怕周指揮使擅作主張,沒能充分領會自己的意思,讓好事變成壞事。

這一回,周指揮使帶來的,是個好消息——不幸中的萬幸,戚老爺子應該不是嚴二狗。

因為蘇林不經意的,帶著周指揮使和裡正的爺爺去了戚家的祠堂,裡麵掛著戚一斐的少年畫像,作畫之人畫功了得,與戚一斐本人有九分相似。

裡正的爺爺眼睛不太好使,一眼就指著畫像,對周指揮使說:“這就是戚家那個出息的小子啦,他考了狀元,當了大官,還不忘本。”

他錯把戚一斐,當做了戚姓少年小時候的模樣。

而若戚一斐與這個少年長的相似,戚一斐又是戚老爺子的孫子,那不就說明戚老爺子就是他本人,那左戚村的遺孤,並不存在什麼交換的可能嘛。▼思▼兔▼網▼文▼檔▼共▼享▼與▼在▼線▼閱▼讀▼

唯一讓周大人還有點在意並奇怪的是,戚家祠堂裡,隻掛了戚一斐的畫像,卻反而沒掛首輔戚望京的。

周大人準備繼續朝著左戚村的案子查一查,他當初接到匿名信時,裡麵說首輔戚望京曾經手染鮮血,要過人命,戚貴妃的一家正是戚老爺子的幫凶。所以,周指揮使一開始的懷疑方向是,戚望京和自己村子的滅門脫不了關係;再後來找到了小戚村,他又覺得會不會是戚老爺子是嚴二狗,殺了自己的好友頂替;如今他則覺得,他可以換個方向了,好比,複仇。

戚望京此人,滿朝皆知他滑不留手愛和泥,得到天和帝寵信的原因是溜須拍馬講迷信,但他不少的政敵都畏他如虎,隻要這個精神抖擻的小老頭一笑,他們就能怕的忍不住後退。

換言之,戚老爺子並沒有他表現出來的那麼好說話,甚至睚眥必報,手段狠辣。

那如果左戚村一案始終沒能告破,戚老爺子親自動手的可能性就特彆大了。這應該就是他最大的秘密。

聞罪也希望這就是戚老爺子最大的秘密,因為哪怕有心人把這個複仇的故事捅出去,在情大於法的當下,戚老爺子說不定,不僅不會被人苛責,反而會被讚一句有血性。臥薪嘗膽十數年,隻為全村複仇什麼的,這可歌可泣的都可以排一處大戲了。

但,聞罪的一手,死死的扣在了蘇林的名字上。

不管是蘇林的出現,還是他做的事,都太巧了,就像是在故意一步步的引導周指揮使,去探查到他希望他探查到的內容。

聞罪的直覺告訴他,他還是應該在意一下嚴二狗這個名字。

***

等聞罪那邊一切操辦好了,戚一斐才知道,聞罪嘴裡說的葬禮,並不是給天和帝的,而是給……張珍的。

戚一斐:“???”你讓內閣幫你,操持一個沒有功名在身的罪官之子的葬禮?

“那你以為我讓他們幫我做什麼?”聞罪很是詫異,“我父皇的葬禮?需要這麼費心,這麼大陣仗嗎?”

要不是怕鬨的太難看,被有心人利用,聞罪都想一張草席,裹了送葬。把早就修好的帝陵一開,扔進去就完事了。

這話說的,戚一斐竟無法反駁。

戚老爺子和傅裡領命的時候,內心也和戚一斐一樣複雜,再三確認,此張珍就是他們知道並認識的那個張珍。雖有點大材小用了,但他們還是儘己所能,把葬禮給整了出來。

傅裡比戚老爺子,還是尷尬。因為他和張珍雖都是戚一斐的好友,兩人卻互相很是看不上彼此,一個嫌對方是紈絝,另外一個則覺得這種彆人家的小孩什麼的真是太討厭了。他們之間的“友誼”,隻能體現在戚一斐麵前。他們誰都沒有料到,有天,會由傅裡為張珍辦葬禮。

傅裡也真不愧是和張珍互不對盤的“老朋友”,他接手後,做的的第一件事就是把戲班子給退了。

哪怕知道這戲班子是戚一斐給張珍請的,傅裡也堅持退了,因為他根本不信什麼死人能聽到戲這一套,覺得不能再任由戚一斐這麼發瘋。

傅裡明麵上當然不會這麼說,他給出的理由冠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