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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欲為後 八月薇妮 4333 字 5個月前

凝視了她半晌,終於道:“也許是因為這段日子,內外兼憂,發生了太多的事,朕實在是有些心力交瘁了。”

薛翃道:“聽說北邊大局已穩,恭喜皇上。”

正嘉嘴角的笑一閃即逝,又靜了半天,才問道:“和玉,你方才說,你是誰,決定於朕的意思,對嗎?”

“是。”

正嘉眼睫半闔,道:“那麼,朕……就封你做端妃,好不好?”

薛翃屏息。

正嘉撫著她的臉,重又俯首:“你從此就做朕的端妃,如何?”

薛翃還沒有回答,身後有個聲音道:“皇上!”

***

先前太子薨逝後,雖然皇後仍在梧台宮,但對於嗅覺靈敏的宮人而言,皇後失勢已成定局,而如今擁有皇三子的莊妃娘娘卻炙手可熱起來,含章宮每天迎來送往,熱鬨非常。

相比較而言,梧台宮卻是門可羅雀,加上最近北邊軍中事變的消息傳了回來,人人知道,皇後何家,大勢已去。

而皇後自打太子下世後,便把自己關在梧台宮內,閉門不出,也不許妃嬪們前去請安。

直到何貫被製住的消息傳入,何雅語才驚醒過來似的。

她發現自己墜入了一張大網,或者說,從最一開始,她就人在網中。

種種所有,不過是夢幻泡影,垂死掙紮。

何雅語本是要往養心殿去給父親求情的,半路才聽說皇帝方才去了雲液宮。

皇後轉道而來,卻見到這樣意外的一幕。

“封她為端妃?”皇後幾乎忘了自己的來意,隻是死死地盯著薛翃,“皇上,你難道忘了,是她害死了太子嗎!”

正嘉緩緩地將薛翃鬆開,大袖一揚,立在她的身前:“你怎麼來了。”

何雅語見他維護般的擋住了薛翃,猶如萬箭穿心。

聽了皇帝問話,何雅語恍惚中這才記起來,忙道:“臣妾是來尋皇上的,臣妾聽說皇上所派的鄭瑋下了何貫何將軍的兵權,何將軍忠心耿耿,一心為了皇上,求皇上開恩!不要誤聽讒言,害了忠臣良將。”

正嘉譏誚道:“重臣,良將?”那數千張的證據若拿出來,恐怕能把何雅語生生噎死。

何雅語聽著語氣不對,索性跪在地上:“皇上,您彆的不念,總要念在父親一片忠心的份上。”

正嘉冷笑:“你還敢跟朕提什麼忠心,他跟韃靼互有往來,這種私通外敵的罪已經夠誅九族的了!”

何雅語聽見“誅九族”,突然一震,臉上的血色褪卻,眼底閃爍恐懼之色。

她想到了一個人。

在她麵前,皇帝冷道:“後宮女子,妄論朝政者,你可知道是什麼下場?你是皇後,就更該自重。”

何雅語動了動,卻爬不起來,她抬頭看著正嘉,突然輕聲說道:“在皇上眼裡,我跟我父親,是不是就像是當年的薛端妃跟薛將軍?”

正嘉眉峰一動。

何雅語流淚道:“狡兔死,走狗烹,飛鳥儘,良弓藏……皇上,我好歹……”

“你沒資格說這話,”不等何雅語說完,正嘉不屑睥睨,嫌棄般道:“或許薛將軍有資格說,但你跟你的父親,一個蠢,一個又蠢又貪且無能,你們都不配。”

何雅語如遭雷擊。

正嘉說到這裡,吩咐:“來人,送皇後回宮,即日起禁足梧台宮。”

門口內侍上前將人拉住。

這會兒對皇後而言,才是真正的山窮水儘了。

何雅語幾乎無法反應,淚眼朦朧,尖聲叫道:“皇上!您不能這樣,暨兒他才去了……您這樣會讓暨兒死不瞑目的。”

正嘉眼中透出怒意,低低吼道:“太子為什麼尋死,你心裡有數,可知你如果能做到端妃一半,太子就不至於自尋短見。現在你還拿他來作筏子!你這母後當的可真稱職!”

何雅語聽了“端妃”二字,突然站了起來道:“端妃,又是端妃……”皇後指著正嘉身後,說道:“她不就在那嗎?”

內侍們驚魂動魄,急忙拉住:“皇後娘娘。”

正嘉幾乎也即刻回頭,旋即明白了她的用意,便寒聲道:“你瘋了。”

何雅語掙紮著叫道:“那天在慎刑司裡,她,對暨兒的舉動,跟當年薛翃一模一樣,皇上,您還沒看出來嗎?這個和玉來曆不明,自從她入了宮,我跟太子就沒有一天好日子過,直到逼死了太子,如今輪到了我跟我父親……她還入住了雲液宮,還照看著那兩個小崽子,皇上,她就是薛翃,是端妃死不瞑目回來報仇了啊,皇上,她接下來一定會對您不利的……”

這會兒田豐從外頭急匆匆趕來,聞言魂飛魄散。他看向正嘉,望見皇帝寒冰似的臉色,當下上前一步,抬手將皇後的下頜輕輕卸下。

何雅語說不出話來,隻是掙紮,田豐躬身跪地道:“娘娘,奴婢冒犯了。”又對左右道:“娘娘因為太子的事傷心過度,神誌不清,還不快送回梧台宮,著太醫診治?”

內侍們這才齊心協力,帶了何雅語出殿去了。

田豐看一眼皇帝,又看看他身後的薛翃,不言高聲,隻又低低地說:“主子,太後娘娘那邊兒請您過去。”

正嘉給何雅語方才幾句嚷的頭暈,定了定神,才慢慢回身。

薛翃站在他的身後,自始至終,仍是那樣麵沉如水,斂袖獨立,仿佛一切喧囂不關己事。

皇帝跟她平靜的目光相對,一言不發便邁步出外去了。

***

夏夜燥熱,南風一陣陣地,似有若無,裹著燥悶氣息。

漸漸地夜深了,卻就在萬籟俱寂的時候,一點火星在梧台宮內跳起。

火星迸濺,很快在幔帳上引出烈烈的火焰,火焰吞吐著長舌,開始肆無忌憚地席卷一切。

“救命,救命啊!”

外間的小太監聽見淒厲的喊叫,抬頭看時,梧台宮正殿內已經通紅一片,淪為了火海。

“走水了,快救火!”

“皇後娘娘還在寢殿內,快救人啊!”

刹那間,哀嚎聲,叫喊聲,慘叫聲,此起彼伏的聲音響起。

一名內侍飛快地奔到養心殿,小太監一碰頭,嚇得色變,忙竄到裡頭,告訴了在守夜的田豐。

田豐也變了臉色,不敢怠慢,忙小步闖入正嘉皇帝打坐的精舍。

“萬歲,主子!”失去了平日的謹慎小心,田豐失聲叫道,“梧台宮走水了。”

薄薄地鮫綃紗帳後,皇帝微微睜開雙眼:“火勢如何?”

“聽說火勢很大,皇後娘娘還在寢殿內沒有出來,因火勢阻撓,一時進不去,正在抬運水龍車。”

頃刻,紗帳後,傳出皇帝波瀾不驚的聲音:“不用救,讓它燒。”

田豐覺著自己是聽錯了:“主子……”

白天在雲液宮,皇後的話一聲聲在耳畔響起。

皇帝薄情的唇角微微一動,冷冷說道:“陰狠歹毒,狹隘自私,她本就不配為皇後,更加不配為人母,她害了端妃,也害了太子,這種人若還留著,簡直天理難容。”

田豐自覺魂魄飄蕩:“奴、奴婢……”

他遲遲疑疑的,不知自己是否領會了皇帝的意思,可裡頭卻沒有再說彆的,田豐揪緊了心,終於叩頭顫聲道:“奴婢遵旨。”

☆、第8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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梧台宮一場大火, 連同本朝皇後也殞身火場, 一時震驚朝野。

不幸中的萬幸是當夜風不大, 並沒有波及周圍殿閣。

事後清點排查,判斷火勢是從內殿燒起來的, 應該是伺候的宮人不小心, 碰翻了火油,點燃了幔帳,加上天乾物燥, 內殿之人發現的遲外加救援失當導致。

事後, 有人暗中傳言,說隱隱曾聽見皇後臨死的厲聲慘嚎。

那一夜幾乎宮內所有人都無眠。

那夜雲液宮中, 薛翃轉頭看著梧台宮方向, 夜空都給燃燒的火光照的微紅透亮,如同血色。

她所遭受的一切, 終究會有人來償還,雖然這筆賬清算的遲了些, 但一定會算的乾乾淨淨。

***

按照太後的懿旨,因為今年夏天南邊遭了水災, 皇後的喪禮也都一切從簡, 不必奢靡,省出銀子以賑濟災民等。

這日,莊妃親臨雲液宮, 對薛翃說起了三皇子最近病倒的事, 請她前去診看。

莊妃道:“最近嗣兒所得之病很是怪異, 白天還好好的,一到晚上,就會放聲大哭,任憑誰哄都不得用,還一直往人懷裡躲,像是害怕什麼似的,請了太醫,也診不出到底是什麼事,他們都說……”

莊妃麵露猶豫之色。薛翃道:“說什麼?”

“都說是撞克著了,畢竟先秦太子薨逝,又是皇後,且又是橫死,宮內隻有這一個獨苗了,他小人家,最容易沾著那些銀邪之物。”莊妃小聲說到這裡,低低問薛翃道:“那孩子這樣哭鬨,精神也很不好,飲食不調,最近都瘦了好些,若常此以往,隻怕……求和玉妹妹,給姐姐看一看吧?若是能救了那孩子,姐姐便給你叩拜焚香,日夜感念你的恩德。”

她不知不覺中改了稱呼。薛翃卻並未在意,隻淡淡說道:“醫者父母心,看是自然要看的。娘娘不必客氣。”

莊妃紅著眼圈,容貌憔悴許多:“當初生產的時候便是九死一生,多虧了妹妹妙手回春,實在是我們母子兩人的大恩人。這次本要帶嗣兒過來,隻是他先前哭的累了才睡下,所以我便大膽地先來求你。”說著便舉手拭淚。

薛翃帶了幾樣丸藥跟針灸包,同莊妃來至含章宮。

此刻小王爺趙嗣正在奶母的看護下安穩睡著,又有一名太醫正在旁邊守著。

薛翃上前,卻見小孩子果然有些臉色赤黃,比先前所見也瘦弱了好些,小小地眉心緊鎖,時不時地會咂咂嘴。

“王爺睡著的時候可安穩嗎?”薛翃邊看邊問道。

奶娘忙道:“正是睡著了也不安穩呢,時不時地會手腳抽搐,亂蹬亂舞,像是做了噩夢一樣。”

“日常飲食呢?”

“總是鬨騰,不愛吃東西。”

薛翃此刻又探過了小孩子的手,卻覺著手掌炙熱,脈象噪浮。又去輕輕翻開他的眼睛看,依稀瞧見眼白上有淡色的藍斑。

於是又問了其他的幾樣,因說道:“從種種症狀看來,小王爺像是心經積熱,以後不要給他蓋這許多被子,然後再用按摩推拿之法,揉小天心,總筋%e7%a9%b4,內勞宮%e7%a9%b4,以散熱驅邪,必有效果。”

太醫在旁頻頻點頭。

莊妃聽她斷言必有效果,不由大大地鬆了口氣。

薛翃又道:“另外,小王爺也有受驚之兆,隻需要用薏仁,麥芽,紅果,赤小豆,淡竹葉,雞內金,甘草七樣熬製成湯,每日早上早飯前一副,晚上臨睡前一副,不出三日,便會好轉。”

莊妃感激涕零,忙吩咐人記住。

旁邊的嬤嬤們都忍不住合掌念道:“阿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