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交換條件和後麵的路。

謝離沒有立刻做選擇,他讓沈非給他24小時考慮的時間,沈非答應了。

他開車回家,把自己關在黑燈瞎火的屋子裡,一條一條回複消息,語氣和以往沒有什麼不同,連周燁都沒察覺出來,他太忙了,忙著拍戲,忙著宣傳,忙著應付製片方,謝離無比慶幸周燁此刻行程緊張,無法分心琢磨他,否則他極有可能露出馬腳。

他坐在黑暗裡,想了很多,成年人的世界很複雜也很簡單,無非利益的權衡,他理性地思考了一遍,這幾年他和周燁利益關係,是否對兩人都有正向的影響,又反過來假設未來如果沒有他,周燁會不會有損失,答案是——

沒有。

周燁工作室團隊成熟,每個部門都可以獨立運轉,經紀人隻不過是個對接商務的,嚴格意義上來講,換誰都一樣,他甚至想不出自己賴在他身邊的理由。

這些年,周燁身邊的人形形色色,有當紅的藝人,也有製片方的家屬,如果周燁願意接受他們,對於他的未來,是實打實有幫助的,不像自己,除了一份單薄的心意,什麼本錢都沒有。

他衡量來、思量去,覺得這件事給自己提了個醒,職場終究不是校園,“我們會不會永遠在一起”是個充滿孩子氣的偽命題。

也許,是時候離開了,分彆的時間點出現得很突兀,卻又在情理之中。

“沈非,明天我會和周燁說明調崗的事情,辛苦你幫我公關一下照片。”謝離輸入這句話,隻用了三秒。

沒有自責,沒有怨懟,沒有崩潰,前所未有的清明。

某些程度上來講,他是一個對自己特彆狠的人。

一年前如此,一年後的今天依然沒有變,唯一變的大概是,這次他離開天衡寰宇大樓後,沒有直接回家,而是去了一家不需要預約的紋身店。

紋身店挺小的,位置也很偏僻,一看平時客人就不多,雖然掛著24小時營業,但店裡就剩紋身師一個人。

謝離走進店,撞響了門上的風鈴,紋身師戴著耳機把腳翹在桌子上,聽到聲響嚇了一跳,估摸著沒想到午夜12點還能有顧客,他椅子一歪,嘴裡喊了句“歡迎光臨”,結果話說半截聲音就掉了下來,看清楚眼前人,他著實愣了好幾秒。

進來的男人,白色襯衣,銀邊眼鏡,清俊又乾淨,實在不像會來紋身的那種人,甚至看一眼,他都想把自己的花臂給遮起來。

可他確實進來了,還問了自己價格,紋身師把耳機掛在脖子上,問他:“有自己想紋的圖樣嗎?”

對方遞過來一張紙,紙上寫了一串字母,紋身師不認識,一邊準備紋身槍一邊好奇:“這是英文嗎?”

對方神情淡淡的,說:“意大利文。”

紋身師“哦”了一聲,怪不得眼生,店裡大部分客戶都是紋圖案的,要麼是帶有寓意的英文,意大利文還真少見,屬於看見了也不知道涵義的,這樣更私密一些嗎?紋身師不禁好奇猜測。

兩人交流的時間很短,顧客顯然已經計劃好了。

選定了紋身部位,紋身師先畫出了個大概樣式,拿鏡子給他看,詢問他的意見,實話說,紋身師覺得,如果自己此刻是這位顧客的朋友,應該會攔住他,他的皮膚白淨,黑色的字跡像在白紙上潑了一行墨一樣,有些違和。

不過他現在是個賺錢的生意人,自然顧客說什麼就是什麼。

紋身**下去,第一次紋身的人都會不適應,有的疼得受不了還得緩緩,這位顧客卻很安靜,隻不過,在紋到一半的時候,紋身師還是停頓了幾秒,無影燈下,他觀察到顧客的眼睫是濡濕的,是不是太疼了?他有點懷疑自己的手法,又或者本來紋身的部位就很嬌嫩。

“如果實在受不了可以跟我說哦。”紋身師擦掉了皮膚上的血漬,稍微放輕了動作。

躺在紋身床上的人卻沒說話,隻是緊閉著眼,像沉入了夢鄉。

謝離沒覺得多疼,這個紋身是他在臨彆之際,送給自己的禮物,收到禮物要開心一點,和許願得到一個獎勵沒什麼區彆。

持久的刺痛變得麻木,他神思飄遠,忽而在這段難得的空閒時間,想起很久以前,他和蘇思奇坐在吧台上喝酒談天的時候,那是個秋天,吧台光線和這裡一樣昏暗,酒過三巡,蘇思奇忽然問他:

“阿離,你為什麼會喜歡上周燁?”

這是個好問題,謝離想。

他放下酒杯,這樣問蘇思奇:“你聽過阿拉丁神燈的故事嗎?”

他說:“從前,有一個叫阿拉丁的年輕人,被困在布滿陷阱的山洞裡,他發現了一盞油燈,隻要擦一擦,就會出現一個燈神,他會實現阿拉丁說的三個願望,我小時候特彆喜歡這個故事,就想,如果自己有盞神燈就好了,”

“六歲那年,我從醫院醒過來,醫生問我想要什麼,我就說,我想要爸爸媽媽,他沒說話,我就知道我的願望沒法實現了,醫生不是阿拉丁的神燈,他沒有魔法,”

“就這麼過了很久、很久,我已經長到不需要童話的年紀,有個人忽然出現了,”

“他對我很好很好,好到像個童話,”

“我想吃缽仔糕,他就跑兩條街去買,我懶得起床,卻希望圖書館永遠有空座位,他幫我去排隊,我理不清晚會名單,他先一步在重要的人名前打上標記,還假裝沒做過這種事,我想搞定導演,他就悄悄托人,把導演總助的聯係方式塞給我,”

“他總說,我的經紀人真厲害,怎麼什麼都會,”

“我其實就是個被困在山洞的人,一無所有,如此貧瘠,”

隻是恰巧,碰見了我的燈神而已。

“老天對我真的很好,”

“思奇,我的很多東西都老天賞賜的,可世界上沒有無止儘的恩典,也許背地裡,早就標好了價格。童話故事裡,神燈能滿足的願望隻有三個,而我的願望太多了。”

*

紋身不需要太長時間,黑色字體所在的位置有點泛紅,不過狀況還好。

謝離終是回到了家。

走進家門,他看了眼表,離出發去機場還有5個小時,他沒有看任何消息,而是直接摳掉了手機的SIM卡,扔進了紙簍。

世界徹底安靜了。

他在洗手池洗了把臉,鏡子裡的人蒼白憔悴,眼睛裡儘是疲倦。

他閉了閉眼,如往常每一天一樣,思考了一下工作安排,想著明天落地以後要對接的事項,近乎暴力地把信息塞進腦子,一遍遍地過,然而下一秒,他忽然衝進衛生間吐了起來。

他吐得那麼劇烈,幾乎要把膽汁吐出來。

紋身的位置也像燒起了一把大火,疼得他蜷縮了起來。

他知道,命運終於收回了它所有的饋贈。

第40章 告白

就像暴風雨來臨之前, 最先感到不安的往往是體量很小的動物。

網絡上這場硝煙彌漫的輿論戰,最先受到波及的便是cp粉,午夜時分不少睡不著的椰子梨們發現, 他們的超話不見了。

前一分鐘還在想著怎麼編輯微博反駁瘋狂唯粉, 奉勸他們冷靜一點的椰子梨們, 瞬間傻眼了。回到Q群,群主似乎有些內部消息, 最後給大家留了言, 讓所有人噤聲,等白天再看看情況,大家都不敢說話了, 抱團盼著天亮。

早上8點, 每日定時上線的《經紀人》綜藝小花絮停更了,連本該釋放新一期預告片的官微也沒有動靜,椰子梨們心都涼透了, 大家隱約猜到了天衡寰宇官方下一步的行動,他們很有可能成為活得時間最短的cp粉。

說不委屈都是騙人的。

何況, 超話和節目到了這個地步, 他們很擔心椰子和梨子。

【椰子是不是還在拍戲, 兩個人應該沒在一起吧,天衡寰宇說今天發聲明, 不知道會不會出事,擔心呀,畢竟兩人中間曾經分開過一年時間。】⑩本⑩作⑩品⑩由⑩思⑩兔⑩在⑩線⑩閱⑩讀⑩網⑩友⑩整⑩理⑩上⑩傳⑩

【這次的事情看起來好嚴重, 他們會不會被公司強行拆開?】

沒有人能回答的上來, 就連周燁自己也不行。

其實, 他不怕外界的力量, 因為外力總有辦法能解決,但他慌的是謝離的選擇,昨天他掛下電話拚命往回趕,晚上沒有紅眼航班,隻能一路驅車走高速,120邁的速度卻還沒心跳快。

%e8%83%b8腔都要炸開了。

沈非和謝離都沒接電話,唯一有可能知情的莊小文沒跟去總裁辦公室,在她的描述中,謝離表現得很冷靜,可周燁知道,謝離越冷靜做得選擇就越決絕。

他像在等待審判,他的申辯寫了幾千字幾萬字,卻不及審判官一個眼神。

“燁哥,我剛接到了公司內部調崗通知,老大被調到了H國分公司,今天起生效。”

他戴著藍牙耳機,心沉到穀底:“什麼時候的飛機?”

莊小文說:“今早9點半。”

省國道交叉路口,周燁一腳油門換了方向,輪胎摩攃地麵傳來刺耳的尖嘯。

遠方一架架飛機劃過天際。

謝離坐在vip候機室裡,要了一杯咖啡,用新買的手機號聯係沈非,確認最後的通稿內容。

【暫時不會提你離崗的事情,如果現在說了,和承認沒區彆,粉絲猜得更離譜。】

【通稿會申明目前周燁是單身狀況,性取向為女,至少要給製片方麵子,他現在還在錢導的組裡拍戲,裡麵是有感情線的。稿件最終版你看一下,沒問題交由公關部,保證中午12點發出去。】

沈非傳來的信息已經很完整,謝離沒有要補充的,隻是在回複【確認】前,說:【發布前,要告知周燁。】

沈非回:【肯定會的,畢竟除了官方,周燁也要用他自己的微博發出去,公司回比不上個人回。】

【好。】

長達五分鐘,沈非沒再發任何消息,謝離喝完了咖啡,感覺微信又震了一下:【到那邊,照顧好自己,工作生活有需要都可以找助理樂樂,這是他的電話和名片。】

謝離回了個公事公辦的【收到】。

對麵又是短暫的靜默,而後,沈非問:【你會後悔麼?】這句就不是工作的語氣了。

謝離目光閃爍了一下,摩挲著手機屏幕,認為自己沒必要回複這個私人問題。

“前往H國的旅客請注意:您乘坐的CA1702次航班很快就要起飛了,請您抓緊時間攜帶好隨身行李物品,出示登機牌,由12號登機口上飛機,祝您旅途愉快。”

恰巧此時,機場廣播響起,謝離退掉了對話框,站起身來,機場落地窗外天氣很好,巨大的客機停靠在了指定位置,陽光明%e5%aa%9a,又是新的一天。

謝離走得匆忙沒帶行李,隻揣了一部可以聯係H國助理的手機,站在登機口,他出示登機牌,身份驗證傳來“滴”的一聲。

“歡迎您乘坐本次航班。”登機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