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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琅,真對不起。”

“對不起什麼?”水琅疑惑看著大姐,又看了看擠在一邊打嗝的三個丫頭,“你們碗裡的飯還沒下去,就飽了?”

三個丫頭同時搖頭。

三丫臉上還掛著淚痕,小聲道:“小舅媽,我害怕。”

“怕什麼?”水琅把白粥喝完,接過周光赫剝好的雞蛋,咬了一半,舒服地眯起眼睛。

雞蛋可太好吃了。

周卉低頭:“你才結婚第二天就和大哥大嫂鬨成這樣,以後怕是不好相處。”

水琅嚼著雞蛋,“結婚前一天鬨得比這輕?”

周卉一愣,看到水琅臉上沒有一絲擔心,發現她是真的不在意,“不輕,但不一樣,小敏是他們夫妻倆的心尖肉,在她外婆家也很受寵,我怕他們過來找你。”

“不會的。”

水琅話裡的自信,讓周光赫都忍不住疑惑,“為什麼?”

一桌子眼睛全都眨巴眨巴盯著水琅看,看她把雞蛋全部吃完咽下去,終於打算說話了,不由自主往她麵前移了移。

“你們慢用,我吃好了。”

周光赫:“……”

周卉與三個丫頭說不出話,眼睜睜看著水琅打著哈欠往屋裡走,真的一句也不解釋。

-

晚上,水琅端著三個新買的大紅色牡丹花底搪瓷盆走進衛生間。

哪怕梧桐裡已經算是條件較好的新式裡弄,但衛生間裡依然不能淋浴,滬城作為南方城市,沒有供暖沒有傳統鍋爐,當下也沒有太陽能電熱水器,倒是有煤氣熱水器,卻不是普通群眾用得起的,再說如今用得上煤氣的城市家庭都沒多少,即便用得上,也還是連煤氣都節儉著用,蜂窩煤球爐,柴火大灶交替著來,就為了能節省些煤氣費。

雖然沒有煤氣熱水器,但周複興金巧芝兩口子還是在衛生間裡裝了浴缸,平時洗澡燒了熱水倒進去洗。

水琅沒有用浴缸,一來還沒徹徹底底仔細清潔一遍,二來燒那麼多熱水也麻煩,先刷牙洗了臉,再倒滾燙的熱水,放進新買的下午洗完曬乾的小毛巾,洗了下麵,最後再把臉盆的熱水倒在腳盆裡洗腳,比不得以前天天洗澡的舒服,但也算清清爽爽了。

水琅走進房間沒有看到人,從窗外看出去,天井裡也沒見著人,將窗簾拉上,躺到床上,剛蓋上唯一一條軍綠色棉被,聽到大門有動靜了,沒一會兒,人就抱著一床大紅色織錦鍛被走進來。

不等她問,周光赫就道:“新被子,給你蓋。”

“哪裡來的?”棉被飽滿充實,一看就知道是新打的棉花縫製,暄乎暖和,水琅很心動,但是沒有要,“你蓋吧,我就蓋這個。”

周光赫將被子放在空出來的左半邊,明顯屬於他的床位上,“剛結婚可以去街道領票,領了八斤棉花票,可以做兩床棉被,下午特意讓人趕了一床新被子出來,夜裡涼,給你蓋。”

“你蓋吧。”水琅鑽進被子裡,裹了裹,一副不想再多說的樣子。

主要這被子已經睡過了,已經有了她身上的味道,下意識不想再給他蓋。

周光赫抱起被子,鋪在自己左邊的床位上,拍了拍柔軟的棉被,望著用自己軍被裹成蠶寶寶的小姑娘,笑問:“真不要?”

“囉嗦。”

水琅翻個身,背對著他,閉上眼睛。

“我明天早上要去單位報道,這些錢票你拿著。”

水琅“骨碌”又轉了回來,“單位?上班?”

不是複員,不給安排工作嗎?

街道這麼快就給安排工作了?

周光赫繞著床尾走了一圈,將一遝錢票放在水琅這邊的床頭櫃上,“糧本也給你,這裡米票麵票糧票菜票肉票應該夠你們吃午飯,我起得早,能給你們把早飯買回來,中午一般可能回不來,晚飯的話,明天要去單位看看食堂,方便的話我帶晚飯回來,不過,我工作特殊,每天不一定能按時……”

“你什麼工作?”水琅從被子裡鑽出來,靠在床頭好奇看著他。

周光赫避開她淩亂的襯衫領子,不去看頸間的雪白,“具體還不知道,明天先去公安局報道。”

“公安?”這不像是街道安排的工作,水琅上上下下盯著他的體格仔細看了一遍,“你這肌肉,一看就是訓練出來的,你當警察,太讓人有安全感了。”

一聽肌肉,周光赫就想到了昨晚,慶幸下午請了好幾位娘姨趕了一床被子出來。

水琅看著床頭櫃子上厚厚一遝票子,“你剛才的意思,以後你上班的時候,我要負責大姐和三個丫頭的吃飯問題?”

發現她的表情異樣,周光赫道:“吃飯,你不會燒的,就去外麵買,飲食店中午有賣各種各樣澆頭的麵條,還有生煎小籠包,想吃小菜的話,就往前走,到淮海中路上的國營飯店,那裡什麼菜都有得賣,票子夠的。”

過了好大一會兒,水琅點了點頭。

他有錢有票,她還瞎擔心什麼。

周光赫又從懷裡掏出一張票子,一遝十塊的大團結,“我還想麻煩你一件事。”

“什麼事?”

水琅接過票子一看,上麵寫著【醫療用品器械票】,“去給大姐買輪椅?”

周光赫眼神詫異,接著轉為讚賞,“對,醫療用品商店就在淮海中路上,我們去買喜糖的時候有經過,你還記得嗎?”

“記得。”夜深確實降溫,水琅穿著薄襯衫,就這一會兒肩膀就涼了,將被子拉上來蓋著,“明天我過去看看,價格多少你覺得就可以直接下手了?”

“我的發小,就是昨天來吃飯,送給我們一對紅雙喜暖水瓶,留著二八分發型的那個,他叫宋起波,你還記得嗎?”

水琅無語,“我又沒失憶,才過去一天,你老問記不記得乾嘛。”

周光赫沒說話,光盯著水琅看,看得水琅莫名其妙了,才斂下長睫,沒有解釋,“他目前在淮海中路上的醫療用品商店上班,是那裡的臨時營業員,你去了以後,你看中的,找他問價就好了。”

“行,一定給你辦好。”

水琅心底清楚,她雖留了城,但是沒有工作,戶口依然是轉不回來的。

那就隻能住著他的房,吃著他的喝著他的,依靠他生活。

他看上去也有了這個覺悟,並且沒有任何嫌棄的意思,反而很細心大方。

在他去上班的時候,她的任務就是要把這四個人看顧好了。

這才是他的結婚條件。

作為利益合夥人,水琅一定會做好自己的分內職責,不會讓對方有意見。

關了燈,水琅熟睡的呼吸聲就均勻了起來,對躺在旁邊的男人沒有一丁點防備與不放心。

然而周光赫卻對躺在旁邊的她,有著許許多多的不放心,豎起耳朵關注著她的呼吸,稍微有點什麼動靜,就會轉頭去看。

也許是天氣降溫了,小姑娘知道冷,裹在被子裡睡得很老實,手腳沒有再亂動的跡象。

周光赫慢慢放下心來。

又過了許久,周光赫還是沒有睡意,心是放下去了,但卻總是不老實,陌生又熟悉的香味一直從右邊飄過來,縈繞進鼻尖,通往心口,讓一顆心變得躁動。

察覺到自己在期待一些類似昨天的行為後,周光赫暗罵自己一聲,提起被子蓋住半個鼻子,強行閉上雙眼。

春天的夜,弄堂裡的貓發春叫喚,一聲又一聲,吵鬨不停。

一隻小手突然鑽進新縫製的棉被裡,摸索著,沒到兩秒,就被狠狠捏住,像是守了半天,終於等到了。

第13章 你不會認不出我是誰吧?

水琅眉頭皺了皺,夢裡正在與人競爭攀岩,正是勝負欲上頭的時候。

周光赫很筷感覺到香味不再是若有似無,而是充盈整個鼻尖,柔軟溫熱的身體蠕動進他的被子裡,沒等他反應,一隻腳就踩在他的大腿上,圓潤的腳趾緊緊扣住他的胯骨,另一隻腳還不斷努力也想蹬上來。-思-兔-網-

“彆動。”

小腳不聽,往裡移動著。

大手猛地抓住纖細的腳踝,及時製止住。

腦海裡閃過火車窗口一躍而下,被風吹起薄薄的黑褲,白皙纖弱的腳踝,此時在黑暗中,覺得那時的黑白對比,不但晃人眼,更幌人心。

攀岩過程被人阻攔住,勝負欲強的人哪肯停下。

人已經努力的整個人橫在床上了,瘦瘦的小姑娘,比周光赫想象中的還要有勁兒,察覺到那是從她骨子裡產生的不服輸的勁兒,輕歎一聲,將人一把抱起,按在腹上,緊緊壓著她的後背。

小姑娘很快老實下來,像個樹袋熊一樣趴在他身上,這次均勻的呼吸聲並沒有很快響起,相反埋在頸間的臉不斷拱著,就像她昨晚抱著被子蹭,隔兩秒就要用臉貼著蹭一蹭他的頸側。

周光赫手心汗濕了,捧著她的背卻不敢用力,忍受這種折磨。

實在忍不住了,也沒有微微偏過一點頭躲避,隱忍的手一下一下輕輕地撫順小姑娘的後背。

想把她早點哄睡著。

突然,後背上的大手背青筋浮起,手指骨節凸起,指甲捏至泛白。

周光赫睜著雙眼,呼吸驟停,唇上還停留著柔軟的觸?感。

他沒想到,還有比貼著他抱著他更能引起強烈變化的接觸。

那一瞬間輕的像是羽毛劃過,卻如同遭受雷霆雨露。

他分不清究竟是責罰,還是獎賞。

幾秒,幾十秒,幾百秒,意識全無,久久緩不過神,身體熱度逐漸攀高,他感受到血液燃燒超過沸點溫標依然急遽攀升,快要爆炸了。

“嘩啦——”

夜深人靜,大丫聽到衛生間響起澆水的聲音,迷糊間心想,是小舅舅還是小舅媽,熱水燒的這麼快嗎?

幾分鐘內,這澆水的聲音好像都有七八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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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光赫同誌,可算是把你盼來了!”

“魏局,柳局。”

複茂路公安分局局長魏兆光親熱拉著周光赫的手,“這十年來,邊疆屢傳戰績回市裡,頭幾年公安剛恢複時我就在想,哪天我們公安部門要是能有你這樣的人才,那滬城的治安就再也不用愁了,沒想到,我有夢想成真的一天。”

周光赫:“北疆能夠勝利,是北疆戰友們的功勞。”

“勿要妄自菲薄!”魏兆光依然抓著周光赫的手不放,“你們團部到現在都沒給過我好臉色,就因為我這邊搶著給你安排工作,像你這樣技偵武偵雙向具備的頂尖人才轉業,不亞於剜他們的肉,要不是你自己堅定,我們是一絲希望都沒有。”

提及團部,周光赫微微斂下長睫,任何一名軍人,此生最不想做的事就是離開軍隊,但他的耳朵受傷後,無法再具備北疆寒流下一線作戰能力,更不能再擔當指揮員一職。

“光赫同誌加入我們公安部門,一樣是為國家為人民發光發熱。”

旁邊的柳副局長出聲摁耐住局長得到人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