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網上根本搜不出什麼有用的信息，還夾雜著各種廣告。這種罕見的病曆，是不是要找專業的醫學文獻？裴封想到這裡，便拿出手機，給當醫生的父親發了條微信過去：“老爸在不在？睡了嗎？”

裴言正在醫院值夜班，收到兒子的消息，不由疑惑：“我在。對了，今天是你的生日吧？”說罷就發了個紅包過來，道：“生日快樂。”

裴封無奈：“我生日是昨天，已經過了淩晨。”

裴言：“是嗎？我值班值得徹夜顛倒，都快忘了日期。”

裴封輕輕按了按太陽%e7%a9%b4，他這個當兒子的就像是充話費送的，父母很少關心他的想法，從小就放養他。

彆的小孩打遊戲還要跟家裡人好好商量，他當年遠赴星城去找江紹羽拜師，父母很開明地說：“你的人生你自己決定就好了，隻要彆犯法，做什麼都可以。”

可能是父母忙於工作，他從小就比較缺愛的緣故？來到ACE之後，師父對他很好，手把手地教他，帶他熟悉各種槍械，還給他過生日……在他心裡，江紹羽的分量才會越來越重。

裴封收回思緒，正色道：“老爸，您那邊有關於信息素紊亂症的專業文獻嗎？介紹病情、治療方案、後遺症之類的，比較權威的文獻。”

裴言道：“我是外科醫生，不是信息素專業的。不過，你要這方麵的文獻，我可以幫你找。”他頓了頓，疑惑道，“突然問這個做什麼？你信息素紊亂了？”

裴封急忙澄清：“我一個朋友得了這種病。”

裴言好奇道：“Alpha朋友，還是Omega朋友？”

裴封：“……是個Omega。”

裴言發來個恍然大悟的表情包。

老爸一向不太正常，裴封也沒仔細跟他解釋。等了片刻後，對方發來幾份文獻，都是發表在世界級醫學刊物上的權威醫學文獻，不過都是英文的。

裴封說了聲謝謝，對照著翻譯器將文獻翻成中文，認真地從頭查看。

他不是醫學專業，文獻中有很多醫學術語他根本看不懂。

但整篇看完，大概還是能明白。

Omega信息素紊亂症是非常罕見的一種疾病，原因是青春期腺體分化的時候，雖然生理上分化成了Omega，可信息素卻保留了部分Alpha的特征。

這樣的Omega，對Alpha不會有“異性相吸”的作用，反而會“同性相斥”，排斥並攻擊Alpha的靠近，很難被Alpha徹底標記……簡單理解，師父就是生理Omega，心理和信息素都很Alpha。

困擾這類患者的，除了很難接受Alpha的徹底標記之外，還有常年波動的信息素，解決的辦法就是“短效抑製劑”。長效的抑製劑不起作用，必須每天使用短效藥物，隨時監測和控製。

這也跟師父長期注射針劑的情況相符。

裴封看到後麵，臉色越來越難看——長期注射針劑的後遺症，包括且不限於：1、代謝係統功能障礙，身體自愈能力變差；2、消化係統功能紊亂，胃腸蠕動變慢，營養吸收不良；3、情緒低落，出現抑鬱甚至自殺傾向；4、大量抑製劑的注射是否會影響Omega的壽命，目前還有待臨床實驗。

裴封的心臟微微發顫，他猜得沒錯，長期注射藥物果然有副作用！

當初師父回國的時候，他就覺得師父這些年似乎瘦了很多，精神狀態也不是特彆好，而且，師父的飲食習慣裴封真的看不懂，天天吃素、喝粥，成年人長期這樣吃，身體需要的營養怎麼可能跟得上？！

如今，這一切都有了解釋。

——都是因為該死的“信息素紊亂症”和長期的抑製劑注射。

想到師父一個人在國外生活的這幾年，每天都在默默給自己打針，裴封真恨不得替他受這些罪。

裴封深吸口氣，飛快地打開一個文檔，雙手在鍵盤上劈裡啪啦敲擊。他從14歲開始，從來沒有違背過師父的命令，今天，是他第一次沒聽江紹羽的話。

江紹羽讓他打針，他卻乾脆標記了師父。算他大逆不道也好，反正他不後悔。

Word文檔的最中間出現了三個字：檢討書。

名為檢討，實際上，裴封卻一條一條地列明了醫學文獻中關於這種病的描述，他想讓師父知道，自己是心甘情願想幫助師父度過難關。

Alpha的信息素對Omega來說沒有副作用，沒有後遺症，豈不是比天天打針強太多了？

寫完檢討時已經深夜，裴封揉了揉脹痛的太陽%e7%a9%b4，對著電腦發了會兒呆。

他們師徒之間已經回不到過去了。

以前，江紹羽是單純地照顧他、引導他，把他當成自己的傳人，對他傾囊相授。而他對師父隻有尊敬、佩服和仰望，是師父的頭號粉絲。

但是現在，他長大了。

他對師父產生了更多的情愫，他想用自己的能力保護師父，更想……獨占師父。

裴封想清楚之後，隻覺得腦子豁然開朗，對師父不敬又怎麼樣？以下犯上又如何？不管外人怎麼看他們，他隻知道，江紹羽就是他唯一想要守護的人。

這天晚上，裴封的夢裡反複回放這些年和師父相處的點滴。小學、初中時代的很多人和事他都已經忘了個一乾二淨，可關於師父的一切，都特彆清晰地刻在他的腦子裡，Wing神說過的每一句話、教他的每一個動作，都像是昨天一樣清楚真切。

其實，他早該想明白，這樣偏執的崇拜，不能簡單用“粉絲”來形容，愛慕更加合適。

他更想成為江紹羽的枕邊人。

能天天看著師父，親自照顧師父。

次日早晨，裴封醒來後去超市買了些新鮮蔬菜和瘦肉，自己開火，照著攻略給師父做了一碗粥，送到404房間敲了敲門。

屋內沒有回音，他輸入密碼進屋，江豆豆聽到熟悉的腳步聲，快步跑到門口來迎接他，見到他後，汪汪叫了兩聲，立刻搖著尾巴領他來到臥室。

江紹羽躺在床上，眉頭緊皺。

裴封快步上前，伸手探了探他的額頭——果然發著低燒，和上次一樣。

上回春節期間標記完成後，江紹羽就發了一天的低燒，可能是身體在適應Alpha信息素的入侵，自我調整，才會發燒。

裴封轉身拿來一塊毛巾，用冷水浸透，輕輕貼在了師父的額頭上。

江紹羽腦子昏昏沉沉，冰涼的毛巾讓他清醒了些，他掙紮著睜開眼，對上裴封關心的目光：“師父，是不是不舒服？需要送你去醫院嗎？”

江紹羽皺了皺眉，聲音沙啞：“不用。跟上次一樣，低燒，一天就好了。”

裴封說道：“那你吃些東西，補充一芐體力，再好好休息。”

江紹羽掙紮著想要起身，裴封扶著他坐了起來，給他腰部墊了個靠枕。見師父臉色蒼白，沒什麼力氣的樣子，裴封柔聲說道：“我喂你吧。”

江紹羽還沒來得及拒絕，盛滿粥的勺子就遞到了唇邊。很清香的味道，粥裡有蔬菜丁和肉絲，國家隊的食堂早餐沒有這種粥，是裴封自己做的吧？

江紹羽頭疼得厲害，也沒計較這些小事，麵無表情地開口把粥吃了下去。

裴封繼續喂對方喝粥。

看著師父張開嘴，一口一口吃粥的模樣，不知為何，這畫麵讓他有些心猿意馬……甚至想親%e5%90%bb上去。

突然冒出來的念頭讓裴封心臟微微一跳，急忙挪開了視線。

一碗粥吃完，江紹羽才低聲說：“謝謝。”

裴封微笑著收起碗：“不客氣。”

他發現，照顧師父的感覺很快樂。冷靜、強大的江紹羽也會有需要人照顧的時候。人類畢竟不是鋼鐵，再強大的人也會生病、會疲憊，真希望以後師父需要照顧的時候，自己能一直留在他的身邊。‖本‖作‖品‖由‖思‖兔‖在‖線‖閱‖讀‖網‖友‖整‖理‖上‖傳‖

裴封正胡思亂想著，就見江紹羽眉頭微蹙，看向裴封：“昨晚，你……”

裴封急忙低頭認錯：“昨晚是我的錯，檢討書我都寫好了，你要現在看嗎？”

江紹羽：“……”

裴封從口袋裡掏出一份檢討書，字跡工整，滿滿一頁，認錯的態度非常端正。

其實江紹羽並不怪徒弟，昨晚他也有錯，他明明可以態度堅決一點拒絕，小裴就不會那麼大膽強行標記他。是他自己不夠堅定，在裴封咬上來的那一刻，貪戀對方信息素的溫暖，所以默許了。

兩個人算是半推半就地完成了一次親密標記。

事後江紹羽也有些後悔。作為師父，哪有把徒弟當成“信息素工具人”的道理？他一個Omega師父，讓Alpha徒弟標記自己……就像是引誘單純的徒弟跟他做僾一樣，他心裡有種強烈的負罪感。

本想跟裴封好好聊聊，結果，裴封倒是主動寫了檢討。

江紹羽心情複雜地看著裴封的檢討書。

第一段誠懇地承認了自己的錯誤：“昨晚師父讓我幫忙打針，我明明可以給你注射針劑，卻因為私心不想看師父受苦，所以違背了師父的意願，半強迫地標記了師父。這是我的錯，我非常抱歉。”

“但是，如果有下次，我還是會這樣做。”

江紹羽：“……？”

等等，你這是檢討書嗎？對不起，下次還敢？

江紹羽沉著臉繼續往下看——

“我連夜查閱了信息素紊亂症相關的醫學文獻，才知道這種病對Omega的折磨有多可怕。長期注射短效抑製劑，如同飲鴆止渴，治標不治本，對你身體各方麵的功能都會有損害，甚至影響你的壽命。”

裴封洋洋灑灑地寫了好幾百字，將文獻裡描述的各種“後遺症”“副作用”一條條列了出來。而且，他經過潤色、加工之後，描寫得比醫學文獻裡還要可怕。

最後總結道：“我知道師父的顧忌，你擔心以後我會談戀愛，會遇到喜歡的人，對方介意我曾經跟師父有過這種曖昧不清的關係。但是，對我而言，師父的健康才是最重要的，我也沒有跟彆人談戀愛的打算。既然師父並不排斥我的標記，以後我很樂意繼續幫師父解決信息素的問題。你不用有任何心理負擔，我是自願的。”

江紹羽看到這裡，哭笑不得。

檢討書？

你這不是檢討書，你這是約好“以後我也要標記師父”的契約書吧？

這明擺著在告訴江紹羽：你看，抑製劑這麼多副作用，對你有這麼多危害。而我，完全無害，無副作用，師父與其打針，不如選我。

江紹羽皺著眉看向他：“你這是翅膀硬了，不想聽我的話了？”

裴封道：“其他所有的事情，我都聽你的——唯獨這件事，你要聽我的。”

Alpha的目光很溫柔，他注視著江紹羽的眼睛，聲音刻意放軟：“師父，我從沒求過你，就求你這件事。不要再折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