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這時,人煞排眾而出,一掌一個將兩人拍回頡英腳下,大喝:“哪裡來的龜兒子!真特麼丟人現眼!”
頡英臉色微變,眯眼看向人煞。人煞完全不受他氣勢影響,皺著鼻子道:“頡英小兒,我說你這輩子做的最錯的決定就是收了這群廢物,你服不服?”
頡英半晌沒有答話,臉色黑得好似烏雲遍布的夜空。正在此時,離他比較近的一名弟子正好被一名散修擠開,眼看就要撞上一個橫衝直撞的死屍,頡英目光一厲,已伸手扼住那人脖子道:“死、不、足、惜!!”一個字一個字地蹦出這句話,頡英五指一動,哢嚓一聲,掙紮不休的散修便被他硬生生捏斷了脖子。
接著,頡英好似沒解氣一般,又接連殺了數名散修。直到撞上一名拚命往玄相麵前跑的散修,才稍稍冷靜下來,沉怒道:“誰再碰我蓬萊島弟子一根寒毛,本座讓你們生不如死!”
狠話撂下,頡英迅速祭出琉璃珠,以琉璃珠的天火焚燒那些死屍,直到一個不剩,才冷冷掃視一圈,將餘下的散修用眼神逼至一個角落。
散修們嚇得麵目青白,渾身發抖,終於意識到自己招惹到的是個怎樣的強者。他們想要求饒,可沒有勇氣;想要尋求幫助,卻發現自己已經孤立無援……
百裡竹等人撤掉結界,忍不住朝著頡英多看了幾眼。
頡英從門派大比開始,就一直刻意在魏淩麵前展現他的“親和力”,以致於萬宗門的一眾小輩都以為他是所有尊者裡脾氣最好的一個。如今再看看他陰沉至極的麵龐,晦澀陰狠的目光,加上剛才出手時的果斷狠辣,諸人脊背上一涼,暗道還好以前沒得罪過他,不然以後連覺都甭想睡踏實了。
就在小輩們還在胡想八想的時候,陸憐君在人群裡驚呼一聲道:“這、這不是同心契嗎?”
百裡竹等人不知道什麼是同心契,所以聽到陸憐君的驚呼時隻是有些擔心自己師叔伯的情況。而玄相和頡英卻是同時一震,有些難以置信地看向被人群包圍的兩人。
結界外的張晚魚也是一臉驚訝。
她一直以為沈淩雪這一世沒和陸無塵糾/纏,是因為自己錯開他們相遇時機的緣故,現在看來,事實並非如此。
很快,玄相回過神來,排開圍著的幾人道:“他們這情況……這陣法,難道是七情六欲噬心陣?”
眾人越想越對,忍不住麵色齊齊一變。
“若是七情六欲噬心陣,他們二人……”陸憐君聲音發顫。
七情六欲噬心陣是心魔陣中的一種殺陣。人生來有情,六根不淨,所以幾乎沒有能夠不受此陣影響的人。七情之中喜怒憂思悲恐驚,所占越多,所受影響越深。魏淩和陸無塵相互傾心,本就七情全占,陸無塵又是個極為偏執的人,心魔深種的情況下,所受的影響自然也最深。
同心契感應到二人危險的情況,自動自發地將魏淩的痛苦轉嫁一部分在陸無塵身上。它這麼一摻和,兩人之間的感應變得更加清晰。如此下來,情思無法斬斷,二人情況隻會愈加危險。
眼見相對打坐的兩人痛苦沒有絲毫減輕,沈讓蹲下/身,半跪在魏淩身前道:“魏淩,容止師叔給過我一顆藥,你……”
不等他說完,魏淩已經睜開眼咬牙拒絕:“不……”魏淩的聲音不大,嗓音嘶啞,他的唇瓣早就被自己咬得血跡斑斑,但目光中的神色卻是堅定無比。
容止道尊給的是什麼藥沒有人比他更清楚。當初他還沒接受陸無塵的時候,容止道尊就在為他煉製這樣一顆藥,原本的打算是給情根深種的陸無塵吃,但沒想到魏淩後來也對陸無塵生了情,這個藥就一直沒服用。
它的效果等同於忘情水,吃過之後前塵儘忘,不管多深的情、多熾熱的愛,都無法再存在。他沒想到沈讓身上還帶著這顆藥……
但不管如何,他都不能妥協。
因為在同心契的作用下,沒有人比他更清楚陸無塵現在的情況。陸無塵已經被逼到懸崖的邊緣了,他若是妥協,就是等於親手把陸無塵推向懸崖,並且還是在對方身上綁上千斤重大石的情況下推落懸崖!這比親手殺了陸無塵還要殘忍混賬!
兩人的情緒相互交織,分不清是誰的愛意更濃烈些,誰的掙紮更激烈些。到了最後,陸無塵甚至無法再掌控體內的妙音鐘和血藤花,以致於它們從體內分離出來,懸浮在了陸無塵的頭頂之上。
少許之後,一把黑劍也從陸無塵體內出來,圍繞著妙音鐘和血藤花緩緩旋轉。
有人雙目赤紅,開始蠢蠢欲動。
終於,魏淩和著血說出最後的決定:“給……無塵吃。”
茗蘭惱恨道:“魏淩!”
魏淩閉上眼,死死咬住嘴不再說話。
就在此時,有人按耐不住想要從遠處擷取血藤花。陸憐君原本還想出手阻止,未料不等她出手,血藤花便紅芒一閃,瞬間將那妄想得到血藤花的人反彈到結界光幕上,口中狂噴了好幾大口鮮血。
魏淩雖然閉著眼,但對外界的感知並沒減弱。他一把抓住沈讓的手臂,睜開眼定定瞧著他,喉嚨滾了幾滾,一個字都沒說出來。
但沈讓已經明白他的意思。
將那顆藥取出來,沈讓鉗住陸無塵的下巴,想逼迫他張開嘴。隻是讓人意料不到的是,痛到渾身抽搐的陸無塵竟還有餘力拒絕沈讓,從始至終都緊閉牙關,整個人比銅牆鐵壁還難以攻破。
魏淩強忍疼痛道:“這隻是權宜之計,等回去之後,我會幫你煉製解藥……到時候,你還是能記起來。”
陸無塵心底的情緒像岩漿一樣憤怒的噴湧而出,熾熱、瘋狂、暴怒、疼痛、絕望,每一個情緒都切切實實地傳遞給魏淩,讓他幾乎窒息痛哭。
“……相信我。”在心底回複了一句,魏淩控製著自己的靈識狠狠撞向陸無塵的識海,將他所剩不多的意誌力擊潰,然後用最後的一絲力氣看著沈讓把藥喂到陸無塵嘴裡。
所有人之中,唯一能夠對陸無塵出手而不被妙音鐘、血藤花、黑劍攻擊的人,隻有魏淩。
所以這一次,等於是他親手把這顆藥送進了陸無塵口中……
作者有話要說: 嘿嘿,看似把徒弟虐了一把,實際上是發糖,等寂滅森林重逢,就是師尊倒追徒弟啦!
第149章
眼看陸無塵於丹藥的作用下斜斜倒在了陸憐君懷裡, 魏淩隻覺心臟好似被千刀萬剮、熱油烹煮, 疼得他頭暈目眩,口不能言, 甚至連口水都無法吞咽。
“把他們倆分開, 快!”茗蘭指著扶搖讓他把陸無塵挪到另外一處,自己則蹲在魏淩身前擋住他的視線道,“魏淩, 彆看了, 也彆想了。靜下心來,聽話。”
茗蘭的聲音並沒有傳進魏淩的耳中。
他的十指呈現一種痙攣的狀態,四肢止不住地抽搐。渾身的肌肉糾結在一起, 連喘口氣都是致命的疼。疼到他恨不得一掌劈死自己的地步。
“魏淩?魏淩!”沈讓屈膝跪在魏淩身後, 將自己的靈力渡進魏淩體內, 小聲呼喊他的名字。
“這樣不行。”廣靈子道, “那個藥還有麼?”
沈讓搖頭:“沒了。”
廣靈子也知道忘情絕愛的丹藥難得,問得時候並沒抱太大希望,遂想了想道:“依我看,還是同心契的問題。”
茗蘭道:“那有沒有解除同心契的辦法?再這樣下去……”她眼眶通紅,有些控製不住情緒。
“同心契乃是血契, 非死不能解。”玄相走過來, 在魏淩身前蹲下。
茗蘭不信,問沈讓:“沈師兄你想想辦法,逍遙峰不是有專門的解契之法嗎?”
沈讓動了動唇,終究沒說出話來。
逍遙峰是有專門的解契之法, 但那都是針對修士與法器之間的靈契的解契之法。像魏淩與陸無塵身上的同心契,乃是上古血契,非人力可以解除。
這會兒所有人都安靜了下來,人人都關注著魏淩和陸無塵的情況。連頡英那邊的人也不例外。\思\兔\網\
“沈師兄!”扶搖那邊叫了一聲,沈讓察覺事情有變,連忙起身過去。
沈讓剛一過去,就被眼前的一幕驚住了。
百裡竹等人讓開位置,方便沈讓把陸無塵的情況看得更清楚。隻見此時的陸無塵額上、手背上、脖子上青筋暴起,呼吸時快時慢,人雖在昏迷之中,可臉上的痛楚之色並沒有減輕多少。
“怎麼回事?”
扶搖眉頭皺得死緊:“起初沒這麼大反應,我以為是丹藥起了效用。誰知道……”
林溪握著陸無塵的手,臉色煞白:“師尊、師伯,你們給阿陸吃的……到底是什麼藥?”
沈讓看了他一眼,沒有回答。因為他忽然想到了一個可能——同心契是血契,非死不能解……那麼,若是有一個人先熬不住死了呢?
“師伯!”林溪見沈讓不但沒有回答他的問題,還一個人站著發呆,忍不住大喝一聲,“你到底給阿陸吃了什麼!”
眾人沒想到一向不聲不響的林溪會驟然發這麼大脾氣,均是被他吼得愣了一愣。沈讓則是猛然清醒,忍不住冷汗涔涔。
他自詡是修仙界難得的正人君子,從不做違背道義、違背自己良心之事,如今卻對著自己宗門的弟子、自己摯友的獨子生出這般險惡的念頭……雖隻是一閃而過的想法,卻也足夠讓他自責了。
扶搖斥道:“不許無禮!”
林溪雙拳緊握,也不知是氣得還是急得,身子隱有些發抖。
沈讓看著這個模樣的林溪,心念一動,想到若是魏淩此時清醒過來看到陸無塵虛弱的樣子,怕是比林溪還要著急憤怒百倍。
思及此,沈讓對陸無塵終於再也生不出一絲的歹意。
“……那藥叫失心丹,可以讓人忘記自己情之所鐘。”
這話不說還好,一說林溪直接癱在了地上。
“失心丹……失心丹……你們竟然給他吃失心丹?!”
扶搖道:“失心丹怎麼了?這藥是容止師伯煉的,吃不死人。”
“怎麼吃不死人?!阿陸他不一樣!你們怎麼可以給他吃這個!”聲音從憤怒激蕩到哽咽,林溪開始控製不住地掉眼淚。
眾人此時終於聽出了林溪話裡的不對。茗蘭道:“你說清楚點,為什麼袁陸吃了失心丹會死?”
“他中了美人香,吃失心丹會死!會死的!!”林溪一邊說一邊吸氣,他想要憋回眼淚,可陸無塵就躺在他的旁邊,他又怎麼可能憋得住,“衛師伯當初被人下了美人香,阿陸為了給衛師伯解毒,自己做了蠱蟲的宿體。這蠱蟲一生隻有一次轉移宿體的機會,轉移之後還有一個名字,你們應該都聽過,叫情蠱。”
“情蠱?”陸憐君臉色大變,“哪個情蠱?”
林溪大哭:“還有哪個情蠱?這世上隻有一種情蠱!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