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淩見狀,又是大喝一聲:“都給我閉緊你們的嘴!誰敢出去胡說,本座決不輕饒!!”
他第一次發火,弟子們哪敢不從,一個個逃得嘛溜得快,也沒有敢再交頭接耳的胡亂猜測。
這邊弟子一散,南晉榮立刻就是一口血噴了出來。
魏淩嚇得手腳發抖,一連叫了幾聲師兄,半抱著他道:“師兄你彆氣了,我叫他給你道歉……”轉眼去看陸無塵,卻見陸無塵也是一口血吐出來,臉色白如金紙,好像下一秒就會倒下去一般。
魏淩再也說不出什麼道歉的話來了,想張口叫個弟子去請扶搖,結果抬頭一看,一個弟子都沒了。
還好扶搖也不是傻子,魏淩剛走沒多久,他就和雲崖說了一聲,兩人一起往坐忘峰這邊趕。剛一下靈劍,正看到南晉榮與陸無塵兩敗俱傷的一幕,連忙迎了上來。
扶搖接了南晉榮,魏淩就連忙去看陸無塵。
可他剛踏出一步,南晉榮便拽住了他的袖子,一雙眼睛定定看著他,似有無數話語哽在喉裡。
魏淩頓時覺得,雙腿仿佛灌了鉛一般,重逾千斤。
再回頭,陸無塵也是默默無言地看著他,一雙黑漆漆的眸子,帶著希冀、不安、害怕等複雜的情緒,一點點傳遞到他的意識裡。
明明答應過的,怎麼可以猶豫?
他現在,明明可以輕輕鬆鬆地掙脫南晉榮的牽製,直接走到陸無塵的麵前,告訴他,不必擔憂、不必難過,他不會拋棄他。
猶豫什麼?為什麼猶豫?
……南晉榮,他有扶搖、有雲崖照顧,有萬宗門的諸多師兄弟姐妹心疼,可陸無塵,隻有自己。
隨著心裡的聲音,魏淩側頭看向南晉榮,與他那雙眼睛對視,然後低低出聲:“對不起……掌門師兄,我答應了他,不會拋下他,不會丟下他,我知道掌門師兄不喜歡他,可我,真的不能丟下他。”
話落,魏淩伸手推開南晉榮用力到發白的手指,朝著陸無塵走去。
陸無塵的眼中驟然亮起燈火,燃出亮色。
可這抹亮色,在看到魏淩因為扶搖的驚呼而驟然轉身時,重新寂滅下來。
仿佛努力掙紮著想要燃起的火苗,在剛燒起來的那一刻,被一盆冰水從頭徹尾的澆滅,不止再沒了燃起的希望,並且冷到骨髓。
或許他應該大度一點,體諒師尊隻是太擔心掌門,畢竟他們是師兄弟,可情感上,陸無塵卻是無法接受。
——畢竟,他是被舍棄的那一位。
在自己與南晉榮之間,若是生死的抉擇,魏淩的答案,大約也不會是他。
閉上眼,咽下喉中的鮮血,陸無塵拄著劍,從地上緩緩起身,轉身往坐忘居裡走去。
他的腳步蹣跚,可魏淩卻無法注意到了。
南晉榮傷得極重,急怒攻心,再加上未好的傷勢,導致氣血上湧,靈力暴/動,渾身發燙不說,更是嘔血不止,經脈鼓蕩,完完全全的走火入魔之勢。
可……好好的,怎麼就走火入魔了?!
明明最是理智淡薄的人,怎麼就走火入魔了!!!
魏淩想不出答案,也沒時間去想。因為南晉榮正緊緊地抓著他的手,哪怕是痛苦的渾身打顫,也沒有鬆開。這讓他心中有一種非常不好的預感。
師兄弟之間,就算感情再怎麼好,也不至於做到這個地步?
思緒混亂間,有人拍了拍他道:“衛師弟,你在一旁護法。”
魏淩抬眼,見是沈讓、茗蘭和廣靈子等人,便立刻從地上爬起來道:“掌門師兄他……”
沈讓道:“來不及回靈引洞了,我在這裡幫掌門師兄穩住體內靈脈,你們幾人結出五行禦靈陣,幫我們護法。”
五行禦靈陣可以算是鎖陣的一種,作用是鎖住陣中之人的精氣神,乃至元魂魂魄,元嬰金丹,不讓其逸散。
魏淩想一起結陣,扶搖推開他道:“你心神不寧,結陣反而會適得其反。你在一旁看著就是。”
魏淩聞言,心底更添了幾分無措。
五行禦靈陣結成,其中的五色光芒順著陣法的引導,緩緩流轉著罩在南晉榮和沈讓身上,讓兩人的身影都變得有些夢幻起來。
遠遠地,有弟子耐不住好奇,往這邊走動了幾步。魏淩右手猛然一抬,不知怎麼地往下一壓,方圓五裡的弟子便頓覺一陣頭暈目眩,四肢發軟。
打發了那些偷窺的弟子,魏淩緩緩放下手,看著腳下暈出的一團光芒,腦海裡忽然閃現出幾個零碎的記憶片段。
“我過幾日就要接任坐忘峰峰主了,師兄可想好送我什麼大禮了?”
“嗯,你想要什麼?”
“想要師兄和我一起住。”
“胡鬨。”
看似嚴厲的兩字,被那人說出時,竟是帶著若有若無的一絲|寵|溺。
“我給你的新住所設個陣,你不想彆人打擾的時候,就用這個方法啟陣。”
兩個年輕弟子的身影交疊在一起,年長的那個握著年少的那個弟子的手,一點一點地教他打出符印,告訴他怎麼啟陣、閉陣。
“記住了嗎?”
“記住了是記住了。”年輕弟子轉頭,看著眉目清冷的掌門師兄,“可師兄給我的禮物,不會就是這個吧?”
掌門師兄點頭,年輕弟子立刻炸毛。
接下來的畫麵一閃而逝,魏淩想要看清楚一些,可怎麼都看不清,隻能隱隱約約地聽到那名年輕弟子的笑聲。
他知道這是原主衛淩的記憶,這段記憶的存在,正說明了南晉榮對原主的在意與親厚。
他們是一起長大的師兄弟,南晉榮簡直把原主當成兒子一樣在疼,如今驟然發現自己養的“兒子”成了基佬……
魏淩覺得,他大概能理解南晉榮的心情了。
“衛師兄。”
聽到有人在自己耳邊說話,魏淩回過神,轉眼看去。
扶搖正目不轉睛地看著他,似乎他臉上長著什麼花似的。
此時,南晉榮的走火入魔之勢已經被遏止住,眾人撤去陣法,各自站在一旁守著南晉榮,眉目間或多或少顯出幾分憂色。
扶搖抬手給南晉榮布了一個隔音結界,然後再也不控製自己的情緒,對魏淩冷了臉色道:“你與你那徒弟,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一聽此話,魏淩立刻想起來陸無塵也是一身的傷。他下意識地想要去看看陸無塵,扶搖卻是攔住他道:“都這個時候了,師兄還往哪兒去?師兄是沒看到掌門師兄的傷勢之重,還是根本不在意掌門師兄的死活?”
魏淩頓住腳步,看向扶搖:“……掌門師兄如何了?能不能恢複如初?”
他當然關心南晉榮的傷勢,但看眼下的情況,南晉榮這邊根本不缺人守候,倒是陸無塵那邊……
扶搖道:“我不清楚。掌門師兄此前被人襲擊,重傷之下又強行開啟浮生鏡,本就需要靜養。可你一回來……”
魏淩道:“我此前問你,你沒說這麼嚴重。”要知道這般嚴重,他絕對不會讓南晉榮有機會知道這件事,並且和陸無塵交上手。
扶搖道:“還不是掌門師兄怕你擔心,不讓我們告訴你!”
魏淩張了張嘴,啞口無言。
扶搖道:“沒話講了?” 思 兔 網 文 檔 共 享 與 在 線 閱 讀
魏淩沉默片刻,道:“我知道掌門師兄是為我好,你也沒錯,大家都沒錯。是我自己的問題。”
扶搖道:“對,你是有問題。你最大的問題,就是不知道自己對掌門師兄有多大的影響力。”
魏淩不知道自己對南晉榮有多大的影響力,但原主對南晉榮的影響力那是妥妥的。不然南晉榮不會氣成這樣。
扶搖見魏淩不說話,隻盯著南晉榮的方向發呆,以為魏淩也在自我懺悔,便軟了神色道:“所以和你在一起的人,真的就是你那徒弟?”
魏淩皺眉,沉默了一會兒道:“是。”
扶搖愣了一愣:“怎麼是他?”
魏淩道:“我也不知道為什麼是他,反正等我反應過來的時候,就這樣了。我知道這樣做不對,但君子一諾,這一輩子我是不會丟下他了。至於無情穀的沈師妹,我會及時和她說清楚,然後解除婚約。”
話音一落,魏淩就察覺到了一股勁風襲來。
不等他避開,茗蘭的罵聲已經到了耳邊。他被罵得身子一頓,沒躲開,生生受了茗蘭的一個掌風,往後退了一步。
“好你個魏淩,長大了,翅膀硬了,敢偷|腥了?偷就偷了,找個什麼樣的不行,還找個和自己一樣帶把兒的!”
扶搖咳了一聲,緩緩打開扇子遮住半張臉,低眉裝作什麼都沒聽到、沒看到。
廣靈子走過來道:“先聽衛師弟怎麼說。”
茗蘭道:“聽什麼聽!說什麼說!沒聽到他剛才說什麼嗎?還君子一諾,你當年求娶沈淩雪的時候還君子一諾呢!更彆提你和掌門師兄……”
“師妹。”沈讓的聲音不輕不慢地傳過來,臉上帶了幾分肅穆,“慎言。”
茗蘭麵色一白,狠狠咬了咬牙道:“簡直要被你們氣死了!這都是什麼事兒!”
廣靈子拍了拍茗蘭的肩膀,示意她冷靜,然後看向魏淩道:“衛師弟,我們雖然是修仙之人,對男男之間的事不像凡間那般抵觸,但多少還是會有一些影響。況且他是你的徒弟,師徒相戀,有悖倫理,你可想好了。”
魏淩微微握了握拳,道:“我想得很清楚,也想得很明白。我想和袁陸在一起,和他不分開。不管他是不是我徒弟,是男是女。要是師兄師姐實在無法接受他的身份,大不了我把他逐出師門,再以道侶的身份迎回來……”
話還未完,茗蘭已氣得柳眉倒豎,一個巴掌就要扇向他。
沈讓抓住茗蘭的手,蹙眉道:“再打也沒用,去把袁陸叫出來吧。”
沈讓不說話則已,一說話就直中紅心。魏淩猛地抬頭,快步攔住要往坐忘居裡走的雲崖,對沈讓道:“沈師兄,這件事和袁陸沒關係。請師兄師姐不要再為難他了!”
茗蘭一掌拍向魏淩的腳下,將地麵炸出一個淺坑。
“再為難他?!魏淩,你把話說清楚,什麼叫再為難他?他對自己的師尊大不敬,垂涎自己的師尊,我們作為師長,是不是連問一句都不能問了?!”
魏淩道:“師姐,你知道我不是這個意思。”
茗蘭道:“你就是這個意思!話裡話外都是這個意思!掌門師兄傷了袁陸,你嘴上不說,其實心裡在埋怨,否則你也不會說出剛才那句話!魏淩,你真是太讓人失望了!”
魏淩心裡一涼,對茗蘭的最後一句話發自內心的感到難過。
眼見再吵下去誰都落不得好,沈讓站到兩人中間,溫聲道:“師妹你先冷靜一下,魏淩你也冷靜冷靜。”示意雲崖回來,沈讓對魏淩道,“可能我們這樣管你,你會覺得委屈、不服氣,但魏淩,有些事你不能任性。”
扶搖將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