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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隔壁籠子的人陡然發出一聲慘叫。

連日來的精神壓力和折磨,無法自殺的恐懼,已經將他的意誌磨到最低點。

“啊——黑皇帝這個卸磨殺驢的混蛋——我可是黑塔赤級乾部!救命啊!你們怎麼可以這麼對待你們的合作者!”

然而這樣的呼救在遠離人類的地界裡思考沒有半點作用。死亡麵前,人人都是平等的。特彆是在蟲族的社會裡,人類的地位,權力,金錢,不過是一紙空文。

很快,借著那一點綠蒙蒙的微光,古德澤看見一截充滿倒刺和蟲毒的尾巴從天花板上倒吊而下,輕而易舉將地麵上那個裝著人的牢籠整個提起,哐當哐當離去。

等到這嘈雜的聲音消失在伸手不見五指的黑暗中,古德澤才重新疲憊地闔眸。

對於自己即將被當作人體實驗品的未來,他已然認命。反正當年,為了成為古家繼承人,他的父母將他獻了出去的同時不惜動用古家秘法,強行將他的擬態等級從A拔高到了S。滿打滿算,壽命也沒有多久了。

然而很快,黑暗中再次響起了聲音。這一次,是清晰地腳步聲。

或許是高等蟲族。古德澤冷靜地想,它們一貫喜歡弑殺人類。暗星裡有很大一部分手無寸鐵的居民,被高等蟲族抓過去肢解取樂。

“古德澤?”

聽見這個聲音,古德澤猛地睜眼,眼睛裡滿是不敢置信。

有那麼一瞬間,他懷疑自己幻聽了。

可借著那點微光,麵前從黑兜帽裡泄露的璀璨金發告訴他,並不是幻聽。

原含霜垂下頭去,掌心對準籠子上鎖的地方,運起氣勁,猛地一震,那古德澤用儘辦法怎麼也無法打開的籠鎖當即應聲而落。

“還愣著乾什麼?”她伸出手在古德澤麵前晃了晃,順帶把一頂黑色的兜帽長袍蓋在他身上:“這裡不是說話的地方,沒有神智的低階兵蟲還好,如果恰巧有高階兵蟲路過,我們誰也跑不了,快和我走。”

於是古德澤就這樣渾渾噩噩地起身,拖著好幾個月沒有活動過的身體,踉踉蹌蹌跟在她背後。直到從這間暗無天日的實驗儲備室中走出去,站在冷硬畸形的棧橋上,看著周圍如星月變幻般飛速行進的宇宙時,他才終於回過神來。

這不是臨死前的回光返照,也不是夢。原含霜確實出現在了他麵前。

“你怎麼會在這裡?!其他人呢?!帝國呢?軍隊呢?難道你是一個人混進來的?”意識到這點,沒有看見外邊有其他人的古德澤麵色陡然變得慘白:“難道你真的信了黑皇帝的鬼話?!就算你犧牲自己,蟲族也絕對不可能放過人類!”

他怎麼也想不到,在軒轅瞳身殞之後,帝國竟然還會放任他們的皇太女來自尋死路。

“現在才意識到,未免太晚了點吧。”原含霜有些無奈:“我慢慢和你講,你先跟緊我,這條路我探了一會才找到的,彆跟丟了。”

無法,古德澤隻好同她一起走。

一路上提心吊膽地走過去,他驚訝地發現,這條路上竟然一隻兵蟲也沒有。

“彆怕,它們都被我提前想辦法支開了。”原含霜低聲道:“低階兵蟲沒有神智,隻能聽從高階蟲族從蟲族天網下達的命令。”

“它們難道發覺不了你是人類?”古德澤不可思議:“即使是低階兵蟲,也能聞到人身上的血腥味和肉味,從而發起進攻。”

“這個解釋起來太漫長了......你可以簡單理解為我現在已經不算是純粹的人類。蟲族社會是看權位的,例如低階蟲族無法對高階蟲族發起進攻,這是刻在蟲族基因裡的本能。而我現在所掌握的權位,隻要放出精神力領域,絕大多數蟲族都無法攻擊我,包括蟲族巡察使。”

怕古德澤還不理解,原含霜乾脆舉了個例子:“當初皇儲爭奪賽結束那會,不是有三個巡察使一起圍攻我嗎?按理來說它們隻要不計後果合力進攻,完全可以將我殺死在當場,但它們當時打了一個照麵就迅速離開,就是因為我的權位等級比它們更高。”

那個時候,原含霜太過謹慎。

她不知道自己早就服用過金蘋果,已經踏上進化之路,同吞下半顆銀蘋果的蟲族女皇擁有同樣的位階。若是提前知道這個信息,她完全可以趁著蟲族女皇沉眠的空檔,直接入侵天網,奪取蟲族至高權柄,下達命令,號令全蟲族。更不需要經曆後續這麼多慘烈的戰事和變故。

當時那幾位巡察使就是看出了她擁有等同於蟲皇的權位,愣是在整個蟲族兵力都領先人類的情況下率先撤退,連軒轅烏那邊開啟的蟲洞都沒去繼續屠殺,就頭也不回地離開,順帶將主巢星域遠遠地藏起來,聞風喪膽,生怕她主動進入蟲族天網。

可惜沒有如果。

蟲族女皇蘇醒後,重新把持了蟲族天網。隻要原含霜敢入侵天網下達命令,半神階浩瀚的精神力就敢直接將她的意識碾碎,當場變成腦死亡植物人。

正因如此,原含霜這一路上小心至極,隻敢外放精神力混淆視聽,讓低階兵蟲們誤以為她是高階蟲族。可這終究不是長久之計,若是遇到高階蟲族,對方隨時隨地在天網裡交流信息,打照麵就得掉馬。

這麼說著,原含霜將古德澤帶到下層星域一個隱蔽的停靠點。這裡是下層星域最魚龍混雜的地方,遠一些的地方,大批兵蟲正在做苦力,偶爾蠶食自己的同類。

原含霜順手拉開一架蟲族戰鬥機的門:“蟲族戰鬥機是用高級合金製成的,不會泄露你的氣味。這裡很安全,你待在這裡。”

“現在蟲族主巢星域正在以最快速度朝中央星係駛去。等到今天下午就能抵達,到時候蟲族和人類雙方交戰,在我發出信號後,所有聖階都會下場,屆時整個主巢星域都會亂起來,到時候你趁亂開著戰鬥機離開,找個安靜的荒星待著,如果戰鬥結束了,我們贏了,你就回來。”

“你想去乾什麼?”

聽見這交代後事般的語氣,古德澤心生不妙:“我要和你一起。”

“不行。”原含霜當即拒絕:“我的精神力隻能讓低階兵蟲忽視我一個人。如果你跟著我,不僅你自己的安危得不到保證,還容易暴露我的身份。”

“可是......”

“沒有可是,我有權位,你不用擔心。再說了,你應該也看出來我有聖階的實力,自保不成問題。”

原含霜打斷他:“對了,我話還沒有說完。如果輸了......你就開著這架戰鬥機,往戰爭相反的地方開,去那些還沒有來得及被蟲族搜刮的邊緣星球,搜刮一些足夠的營養液,最好能再帶一台自我繁殖的機器,然後遠遠地躲起來。等這邊人類滅亡了,未來人類的繁衍就得靠你了,新世紀的亞當兼夏娃。”

明明是一個冷笑話,說到這,原含霜竟然有些說不下去。

如果人類輸了,古德澤當然可以跑。他隻要駕駛著蟲族戰鬥機趁亂離去,活下去的可能性非常大,至少他一個人的生存率比全人類目前加起來的生存率還要高。

可就算能打一個時間差,去那些人類緊急撤離後還沒被蟲族糟蹋的星球上取走足夠的營養液和物資,免於滅族的古德澤也隻能去星際裡漫無目的的流浪。

人類的疆域被蟲族占據,而蟲族原先的疆域早就被它們全部弄成了死星,寸草不生,無法攻擊能量。即使真的如同原含霜跑火車說的那樣,古德澤自我繁殖搞出了第一批人類,也沒有一顆健康的星球容得下人類再發育幾千年,成長起來和蟲族作對。

想到這裡,難免心生悲涼。

這偌大一個宇宙,竟然沒有最後一個人類的容身之處。

“所以......蟲族必須死。”原含霜喃喃自語。

她如此清晰地意識到,蟲族不死,人類根本沒有未來可言。

“你說什麼?”

“沒什麼,你快上去吧。”

“不行!”說到這裡,古德澤已然控製不住情緒。

即便知道自己會被蟲族拿來做實驗,可能死無葬身之地,都沒讓他崩潰。可原含霜簡簡單單一句話,卻要他眼眶通紅。@本@作@品@由@思@兔@網@提@供@線@上@閱@讀@

“當年在那顆古文明遺跡的荒星上,你也是這麼救我的。”

緊接著,就是一封死亡通知,和好多年的杳無音信。

古德澤搭在戰鬥機門板上,手背青筋畢露,彰顯了他內心的不平靜。

無論如何,他也不可能看原含霜在自己麵前再去送死一次。

這位和童年時唇紅齒白變化極大的魁梧黑皮放低姿態,用懇求又哽咽的聲音,低聲下氣地開口:“求你了......我這條活不長的賤命,不值得你再救我第二次。”

見古德澤說什麼也不配合,仗著自己是聖階,原含霜二話不說把人敲暈了扔進戰鬥機了,順帶設定了一道十個小時後自動起飛的程序。

“唉,雖然這話說出來有點煞風景,但這次我可不是專程來救你的。真正值得我出馬的,可是全人類賭上一切的未來啊。”

如果有選擇,誰不想在萬眾簇擁下死去。可總要有人做這個孤膽英雄。

站在汙濁密布的下層星域,原含霜眺望著遠處眾星拱月般圍繞在上層星域中間的蟲族主巢,眼眸裡滿是鋒利的決意。仿佛利刃剖過空氣,刺向目的所在。

就這麼靜默了幾分鐘,她繞到腦後,將有些散落的金發再次盤起,緩緩拉上黑色兜帽,最後一次檢查身上的裝備,重新走進這片遍布危險和汙濁的地界。

......

帝國方麵,在收到蟲族大軍從皓月關卡啟航後,便進入了戰時警備狀態。

留下來的人都在各自崗位上待命,絲毫不敢放鬆警惕。

如果說,在黑皇帝做出七天末日宣言之前,許多人類心底還有躊躇,還有在這樣急迫急促龐大壓力下表現出的焦躁。那麼現在,經過七天時間的休息和好好告彆,人們徹底想明白了。此戰,沒有退路!唯有一戰!才能博得一線生機!這是人類最後的機會,也是最後的戰役。贏!人類將獲得新生;輸!人類將就此滅絕!

在這樣的情形下,人們的心情觸底反彈,先前的恐懼和焦慮全部在帝國宣傳部良好的導向下化作團結和共進一心。

為了防止造成恐慌和大戰前期不可預估的後果,帝國高層最終還是決定將皇太女失蹤的消息一並壓下,隻有各大軍團高層和負責搜查的皇室禁衛軍知曉。

“安排的定時生化武器如何?星鏈能量是否充足?對星武器瞄準與否?”

接任了原定元帥職位的臨時元帥司潔心正在做最後的準備調試工作。

“報告元帥!預計蟲族大軍還有二十分鐘即將抵達第一道防線!”

“好!”指揮室內眾人精神一振。

他們在皓月關卡到中央星係的必經之路上安排了足足三道後手,分彆是生化武器,對星武器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