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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隻是源於一個戀棧權勢的宮相毫無依據的恐慌。

克萊芒五世十分高興,因為他從中窺見了鮑裡斯深藏心底的一絲軟弱,隻要一點點破綻,他就能始終讓對方為他賣命。

像他這樣上了年紀的老人,離死亡越近,就越想在陽光下多停留在一會兒。可要人交出大權,回鄉養老,又無異於要了他的命。

既不肯放權,又想要命,那就隻好解決產生問題的人了。

“你看,我們有共同的目標,為什麼你那麼不高興?”

克萊芒五世循循善誘,甚至在袖子裡捏碎了一顆小粒珍珠,裡麵的法術立刻釋放出來,淡薄的光環籠罩著宮相。

鮑裡斯晃了一晃,似乎感覺到什麼,但他終究隻是個凡人,順著話頭袒露了自己心中升起的擔憂。

“不,我不是想要拒絕您,陛下。我隻是……阿爾弗雷德是個傳奇位階的戰士,一個傳奇無論放到哪裡都是個大麻煩。我想陛下您應該儘量不要和他近距離接觸。”

“我當然不會這麼愚蠢,宮相大人。”

似乎被鮑裡斯的話所激怒,克萊芒五世擊掌三聲,另一扇虛掩著的門被推了開來,露出一道裝束整齊的身影。

擁有卷曲褐發,麵容稚嫩靦腆的武官對著克萊芒五世微微躬身,隨後站到了椅子後麵。薄薄的衣衫緊緊貼著門德爾鬆的身體,勾勒出他精壯的肌肉曲線。

“你之前看見的,門德爾鬆正使,也是個武技不亞於阿爾弗雷德的戰士,同時也是我的貼身護衛。如果你的,不,那個冒牌貨企圖攻擊我,門德爾鬆就會迎上去,和他比上一場。門德爾鬆,你覺得剛才和宮相大人談話的那個人,真實實力在什麼水平?”

“說不太準,我能感到他很強,但又不像,他完全沒有和這股力量匹配的敏銳感知。”

武官的回答讓克萊芒七世心情舒暢,他又接著往下說。

“另外,針對你說的王子可能變成亡靈的狀況,我也不是完全沒有準備。”

仿佛是在回應克萊芒五世的話語,白袍牧師的身影緩緩浮現。克萊芒五世驚喜地站起來,向著牧師張開雙臂。

“卡爾,你來了,看到你我真”

俊美如雕塑的白袍牧師冷冷看了克萊芒五世一眼,徑自挑了個遠離他的地方坐下,拿著經書的手背隱隱露出青筋。

“陛下,請自重。”

“好吧。這是聖堂的卡爾大主教,也是我最得力的助手。他這次過來,帶了很多強力的道具,無論是克製秘咒還是亡靈,都有很顯著的效果。我有八成的把握能夠達成目的,全身而退,宮相大人不必為此擔心。就算臨時發生了變故,伊頓的羽翼騎士們也能隨時開進王宮。”

不知為何,在克萊芒說起秘咒的時候,鮑裡斯似乎隱隱聽見了磨牙的聲音。

八成是因為赫卡特公主。住在黑天鵝塔的那位,在未出嫁時咒術就已經很厲害了,他曾經不止一次地看見赫卡特動用力量捉弄王宮裡的追求者。除此之外,就隻有羅素家族具有魔女的咒術血脈。

阿加莎夫人早早就嫁了人,和克萊芒五世也從未有過接觸,自然不存在結怨的基礎。赫卡特公主嫁到伊頓公國後,又因為夫妻感情不和而離婚,能激怒克萊芒五世的,恐怕也就隻有這個前妻了。

赫卡特公主到底做了什麼事情,能讓克萊芒五世直到現在還耿耿於懷?

鮑裡斯心中生出疑問,隨後又明智地忘記了它。

“我猜你一定很好奇,我為什麼提前尋找了克製亡靈的方法。現在你和我是一路的,我也並不怕你泄漏消息。”

克萊芒五世依然微笑著,音調陡然變得尖細而森寒起來,帶著一股令人毛骨悚然的濃濃惡意。

“因為我要報複,向那個瘋女人複仇。她帶給我的難堪,帶給我的痛苦,我一刻也不會忘記。現在,時機終於成熟了,我要毀滅這個國家,我要親眼看著她陷入絕望,我要把她真正變成一個徹頭徹尾的瘋子!”

作者有話要說:

感覺是不是生病了,喉嚨老感覺有東西卡著。我控製不住記幾開虐的手啊!懷疑文案輕鬆向是假的!

☆、夢魘魅影(九)

奧利安的王宮叫新天鵝宮,與舊王都的城堡相對應,因其素雅莊重的配色如天鵝般優雅而得名。王宮中最著名的風景就是三座高塔,象征著支撐王國的三大支柱。

國王全家居住在東麵的高塔上,纖細高聳的塔身如雲朵般潔白,莊嚴簡潔的雕塑和精巧的園林風格,和整座奧利安一脈相承。特彆在塔頂之上,塑造了一個類似王冠的金色尖頂。

最西麵是另一座純黑的高塔,塔身比西麵的白天鵝塔稍矮,但黑色與金色的繁複搭配,依舊不令其遜色於國王的高塔。也許是赫卡特公主醉心於魔咒的緣故,黑天鵝塔旁的草木顯得有些疏於打理,塔身上纏繞著翠綠的爬山虎,顯得非常異常陰鬱。

佇立在兩座天鵝塔中間的是一座藍色的高塔,牆麵上並非恒定著一種顏色,而隨著時刻和天氣不斷變幻出深淺不一的藍色。這是宮廷法師們待著的高塔,被稱之為湖之塔。一道橫貫三塔的長橋把彼此獨立的高塔連接在了一起,讓原本分割的地段融合到了一起。

岡瑟王國的領地大半都籠罩在冰雪之中,土地一年之中足有二分之一的時間封凍不化,縱然擁有令南方各國垂涎的礦石產量,沒有法師的幫助,北境人還是難以在酷寒的土地上立足。從某種程度上來說,法師比國王更重要。

國王可以換代,可以死去,卻不能沒有法師化開冰河,肥沃土壤。

阿爾弗雷德眯起眼睛,湖之塔在朦朧的霧氣裡變幻無方,顏色分外綺麗。塔底的大門依舊緊閉著,周遭也沒有人走動,想必宮廷法師們還在裡麵,樂此不疲地從事著研究。凡間司空見慣的王位更迭,並不能引起他們的半點關注。

也許就連王國滅亡,頭上的統治者再換上幾輪都無所謂,農夫們渴求的隻有糧食豐收,吃飽穿暖。

阿爾弗雷德短暫停駐在了走廊上,睜大眼睛欣賞著帝國滅亡前夕,折射出的最後餘暉。

在他醒來的時候,盛極一時的岡瑟王國早就變成了廢墟,現在看到的,也隻不過是虛幻不實的海市蜃樓而已。

也許還要謝謝那隻夢魘,能讓他再一次欣賞到“家”的風景。

阿爾弗雷德並沒有沉溺在這壯闊悲涼的場景太久,而是再一次加快了腳步,沿著冰冷的大理石走到了儘頭。

通往國王房間的門扉緊閉著,鏤刻金銀的門扉早已不複舊觀。一塊門板被整個挖了下來,長條形的空洞中間被塞進了一塊鐵皮,做成監牢裡送飯的窗口。幾塊褐色的汙漬灑在底下,看起來像是潑出來的飯菜腐敗後形成的。

“把門打開。”

阿爾弗雷德咬著舌尖,斬釘截鐵地命令道。

領路仆人從身上摘下一串汙漬斑斑的鑰匙,解下了掛在鐵鏈上的鎖頭。

迎麵撲來的酒氣差點把阿加莎夫人熏個跟頭,她用扇子掩住麵容,十分嫌棄地先行離開了。

但願一切安好,他深吸口氣踏進房間,身後的醫生如影子般跟隨著。

裡麵冰窟一樣冷,地上到處都是酒瓶,豎著的,橫著的,咕嚕咕嚕滾得到處都是。有些喝了半瓶的酒瓶橫倒下來,剩下的酒液到處都是。

因為北方那糟糕得無與倫比的天氣,幾乎所有人腰包裡隨時都放著一瓶酒,不管是摻水的烈酒,還是莊園裡釀造出來的的貴腐甜白酒。酒精能在寒冷中帶來溫度,陰鬱裡帶來熱情,能讓人在絕望的現實裡尋找幻夢。

酒就是北境人的生命。

阿爾弗雷德拾起酒瓶,並驚訝地發現所有酒瓶的標簽都是托伊卡地區的釀造的琥珀酒,這種酒因其近似琥珀的顏色而得名,同時也是他試圖釀造伏特加失敗之後的產物。

同時一陣含混不清的囈語由遠及近,他忐忑不安地抬起頭。

岡瑟三世拎著酒瓶一步三搖地晃蕩著靠近,糾纏打結的胡子還掛著往下滴瀝的酒水,噴出熏人的酒臭。要不是身上的大衣和金護符,幾乎沒人能分辨得出他和街頭酒鬼的區彆。

“父親。”┆思┆兔┆文┆檔┆共┆享┆與┆線┆上┆閱┆讀┆

阿爾弗雷德試探著叫道,聲音在熊一樣高大的岡瑟三世麵前和貓叫差不多。

他看見岡瑟三世雖然高大,但大衣下隻有乾枯的骨頭。象征神佑的護符還戴著,但神已死。頭上的王冠也不知丟到了哪裡去,隻留下一頭幾乎變成全白的亂發。

“什麼?什麼人?”

岡瑟三世立刻回過神來,惡狠狠的眼神直直戳向阿爾弗雷德,隨即又變得惺忪,清明的瞳仁裡蒙上了一層可怕的白翳。

就像一條被趕出狼群的垂死老狼,唯有眼底殘留的神光敘述著曾經身為王者的氣勢。

“啊……阿爾弗雷德,你們,嗝,你們回來了?不對,好像怎……怎麼變成了三個?”

老國王臉上綻開喜悅的笑容:

“好啊,我有三個兒子了,來,我們來喝一杯,慶祝你從,從戰場上勝利歸來。”

他內心震動不已,曾經斬殺惡魔的五指竟然連握緊酒瓶的力氣都在悄然流逝,險些滑落到地上。

要是再放任他這麼喝下去,恐怕就不隻是喝醉的問題,而是要死人了。北地人平均年齡隻有五十歲,而老國王已經四十七歲,堪堪踏進了冥府的門檻。

阿爾弗雷德打開酒瓶,對自己說:

就一口,一口而已。

老國王最終還是醉倒了下去,發出微弱的鼾聲。阿爾弗雷德趁此機會好好將他打理了一番,又叫人把酒瓶和肮臟的地毯一道送出去。

頭頂的王冠是在一個不起眼的角落被發現的,變形並且蒙上了厚厚的灰塵,看起來像是被人狠狠踩過一樣。

阿爾弗雷德把那團幾乎揉成金塊的王冠放在手心,情緒酸楚莫名。前生已經遙不可及,而老國王給予他的關愛卻實實在在的。

當他陣亡的消息傳到王宮時,不難想象岡瑟三世是如何崩潰絕望的。岡瑟三世就這樣把自己困在房間裡,不去想也不願意接受這個事實,終日用酒精自我麻痹,妄圖得到愛子回來的消息。

可就連酒都是獨子曾經釀造的成果,直至壽終,他也沒得到那個夢寐以求的結果。

“有醒酒湯嗎?”

看著睡得像個孩子一樣的父親,阿爾弗雷德壓抑著自己的情緒,轉頭向待命的醫生問道。

“抱歉,殿下,我們隻有鎮靜藥水和昏睡藥水,沒有醒酒湯。”

“我說,有醒酒湯嗎?”

阿爾弗雷德站了起來,眼神幽幽,仿若在半空中燃起了兩團磷火。

兩個醫生對視一眼,竟然直接跑走了。

國王寢室冷得能滴水成冰,空蕩蕩的壁爐裡全是灰,堆積的木柴也被傾倒的奶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