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

【滴——檢測到精神力已經完全修複，正在搜索聯邦軍艦信號——檢測到加密頻道，分析中——加密頻道已破解，是否發起通訊？】

星辰機械的聲音忽然響起，將賀妤從恍惚之中驚醒。

隨著在各個世界中穿梭，賀妤的實力逐漸恢複，也適應了各個世界的變化，可以獨立處理各種突發事件，星辰的存在感就越來越低了，大部分時候都處在待機狀態之中。

上個夢境世界，大概是為了避免穿幫，它索性直接被屏蔽。直到現在，賀妤才發現自己身邊還有這麼一個夥伴。

“星辰，你能定位到薑薑嗎？”她下意識地問。

不過這個問題一出口，她就意識到自己問了個傻問題。果然，星辰的聲音很快響起，【滴——信息不足，未檢測到相關人物。】

這個結果並不出乎預料，倒是“信息不足”四個字提醒了賀妤。

“等等！在聯邦軍方的資料庫裡搜索‘薑豆豆”這個名字，定位她的位置！”賀妤的心臟猛然跳動起來。即使是夢境，也總是建立在現實之上的。既然如此，就算失去了薑薑的蹤跡，她也完全可以從其他方麵去搜尋她的下落。

【收到。】星辰的動作很快，【已搜索所有薑豆豆相關條目，數據傳輸中，請查收。】

賀妤顫唞地打開表格。

不是，不是，不是，都不是！

薑豆豆是個非常大眾的名字，聯邦三百億民眾之中，叫這個的有無數個，在軍部服役的也有不少，但沒有一個是她要找的人。除了名字之外，長相，履曆和各種資料，全都對不上。

“怎麼會這樣……”賀妤反複地將表格看了幾遍，確定沒有任何遺漏，才不得不接受了這個現實。

巨大的驚喜才剛剛從心底蔓延上來，就迅速被沒頂的失望壓了下去。

她不明白，為什麼在夢裡薑薑也要用個假名？

對了，還有霞光星！這一次賀妤沒有讓星辰去搜索，而是自己打開了頁麵。

也許是有了準備，在霞光星的工作人員之中，沒有找到“薑豆豆”這個名字時，她竟然半點都不覺得意外。

也許，不光是薑豆豆這個名字是虛構的，霞光星是虛構的，連她們之間所謂過往的“交集”也是虛構的。抱著這樣的念頭，賀妤再次在資料庫中檢索，果不其然，結果跟自己想的一樣。

在那個夢境世界之中，賀妤曾經覺得，擦肩而過是個多麼讓人難過的詞語。

可是現在她才知道，原來從頭到尾都是陌生人，甚至連擦肩都沒有，才是最令人絕望的。

或許……這就是薑薑虛構這個夢境的根本原因吧？根本沒有什麼錯過，也沒什麼追逐，一切都隻是她編織出來的假象。所以對她來說，這些才稱得上是“美夢”。

苦也好悲也好，至少兩個人之間有抹不去的關聯。

賀妤忽然意識到，自己陷入了慣性思維之中。因為那個夢境世界太清晰太真實，她理所當然地以為薑薑應該跟自己來自同一個地方。但如果，事實並非如此呢？

如果薑薑其實來自另一個她所不知道的世界，在這裡根本沒有留下過任何痕跡呢？

賀妤覺得自己喘不過氣來。

要是在夢裡她就知道這一點，還能那樣義無反顧地駕駛星艦衝進蟲族的地盤嗎？

賀妤不知道，因為她沒有機會再回去。因為實力一直在提升，她去過的世界，都不能再回去。但是如果有可能的話，賀妤就算再次讓自己回到之前虛弱的狀態，也一定要嘗試。

不知道薑薑是不是連這一點都算計好了，在她離開時，那個夢境世界就破碎消失了，根本沒有給她再回去的機會。

茫茫星海，宇宙無垠，似乎連時間和空間的概念都失去了。

不知過了多久，賀妤再次聽到星辰的提示音，【滴——檢測到聯邦軍艦信號，是否發起通訊申請？】

星海廣闊，哪怕賀妤現在的實力已經提升到比任何一個時期都強，也不可能在不借助任何外力的情況下獨自跨越星海回到聯邦。而她現在的位置，即使是聯邦軍艦，路過附近的頻率也很低。所以一旦檢索到信號，星辰便立刻給出了提示。

賀妤也意識到，繼續停留在這裡沒有任何意義。

她知道自己現在應該聯絡軍艦，回到聯邦，然後繼續自己的使命。畢竟她之前那麼努力的提升自己，為的就是這個。但此時此刻，當長久以來的目標終於達成時，賀妤卻發現自己失去了動力。

“定位軍艦的位置。”沉默了一會兒之後，她發出了命令。

軍艦在星空之中飛行的速度非常快，轉瞬之間就到了時空亂流附近。賀妤早就等在這裡的精神力立刻附著上去，然後悄無聲息將自己的本體帶了過去，緊貼在星艦底部。

【……為什麼不上艦？】看到賀妤可疑的動作，星辰忍不住問。

賀妤沒有回答這個問題。但她知道，那是因為她現在並不希望任何人知道她還活著，更不想回軍部。如果不是隻能借助軍艦離開這裡，她甚至不會靠近。

等離開這片星域，進入了民用航道，她就會離開，選擇乘坐一艘民用飛船。

作為一位軍人，她能夠為聯邦奉獻的都已經做了，接下來，或許應該為自己，為自己所愛的人做些什麼。

至於要去哪裡……賀妤心裡也已經有了答案。

霞光星。

雖然明知道那裡沒有薑薑，但在那個虛構的夢中，這是唯一她本來不知道，最後卻證明為真的存在。賀妤相信，她跟薑薑之間，應該有著某種自己目前尚未發現的聯係。

既然如此，自然要去看看。

計劃非常順利，為了避免被認出來，賀妤還為自己偽裝了另一個身份，成功混上了飛往霞光星的飛船。

熟悉的風景再次出現在眼前時，賀妤又感覺到了那種窒息般的心痛。但是這一次，她沒有絕望。這顆星球真的存在，而且跟自己看到的完全一模一樣，甚至包括許多細節都沒有差彆。

夢境中構造的一切來自夢境主人的認知。既然薑薑能重新構造出一顆一模一樣的星球，那她就一定來過這裡！

至少她們曾生活在同一片星空之下。

在第九哨所，賀妤發現了更加令人振奮的消息。不但霞光星是真實存在的，潘西，鐘文澤，黎泉等人也是真實存在的。薑薑一定來過霞光星，並且在這裡生活過！

懷著這種激動的心情，賀妤再次檢索起霞光星駐軍的資料。這一次，她沒有以薑豆豆為關鍵詞，而是查看了自從第九哨所成立至今，所有在這裡服役過的人員名單。

然後，賀妤下意識地用薑字作為關鍵詞，排除了其他選項，隻留下了唯一一個名字。

薑蒹葭。

打開資料，那張賀妤熟悉到刻在骨子裡的臉出現在了照片欄。

賀妤一直緊繃著的精神陡然一鬆，幾乎有種脫力的感覺。

找到你了，她想。

星際時代，隻要知道了某個人的身份，一切就都不是秘密了。所以賀妤很快就拿到了薑蒹葭的所有資料。

薑蒹葭，小名豆豆，出生在中央星域一個軍人家庭之中。她的父母都是軍人，在某一次對蟲族的戰役之中殉國，當時薑蒹葭剛剛考上中央軍大。

果然就是賀妤曾經帶過的那一屆。

軍人的子女對軍隊應該是很有認同感的，但或許是因為驟然失去雙親的痛苦難以承受，以至於薑蒹葭對入伍這件事充滿了排斥。她甚至嘗試過更改誌願，但中央軍大優先級太高，而她本人的成績十分優異，最後還是被留了下來。↙本↙作↙品↙由↙思↙兔↙在↙線↙閱↙讀↙網↙友↙整↙理↙上↙傳↙

但進入中央軍大之後，她的態度十分消極，軍訓成績更是一直在拖後腿。直到野外生存訓練過程中，她們遭遇了蟲族，親眼目睹了一場一個人對無數蟲子的戰鬥。

此後她改變了態度，開始努力學習。但畢業後卻並未加入軍部，連續三年申請加入賀妤的艦隊被拒之後，她就一直在基層打轉，看起來沒有任何上進心。

霞光星是她服役時間最長的地方，為期三年，前不久剛剛收到調令，被調往另一顆星球。

本來以為立刻就能找到人的賀妤不免有些失望。但這種事情經曆得多了，似乎也有了免疫力。她再次踏上旅程，前往薑蒹葭如今服役的那顆星球。

然而情況跟預想的不太一樣。到了這裡她才發現，薑蒹葭至今並未前來報到。

“她申請了假期。”接待人員如是說。

賀妤這才注意到，資料裡薑蒹葭租用了一艘民用飛船。打通訊過去詢問，果然飛船至今尚未歸還。而她在內網上查詢了一下，卻發現各地的太空港都沒有過這艘飛船的停泊記錄。

這個消息讓賀妤陡然有了十分不妙的預感。或許薑蒹葭在太空裡遇上了彆的意外。宇宙太大了，這種事幾乎每天都在發生，不會有任何人發現。

按理說薑蒹葭的假期還沒有結束，這種情況應該是正常的，但賀妤心裡卻有種很慌的感覺。

她沒有留在原地等待，而是也租了一艘飛船，順著薑蒹葭最後走的那條路跟了上去。

越是跟，她就越是覺得眼熟。

這條路——這條路薑豆豆帶著她走過！

它通向一個戰場廢墟，是兩人無數次擦肩而過中的一次。也許，現實中的薑蒹葭，走的就是夢裡的那條路。

賀妤振奮起來，駕駛飛船追了上去。但越走她就越是有一種十分怪異的感覺。現在的她不是在夢境裡了，她有強大的精神力，不斷的記錄分析周邊的幻境，思路很難被帶偏。

所以她也終於發現了，這條路的確通往戰場廢墟，卻不是她以為的那一個，而是——而是導致她死亡的，最後之戰的所在地。

算算時間，從她出發開始，到達時差不多也就是爆炸發生的時候。

當時薑蒹葭就在附近？

這個念頭讓賀妤的心立刻就提了起來。不提爆炸的餘波範圍會很廣，就是蟲族和時空亂流本身也很難對付。薑蒹葭駕駛著一艘民用飛船跑到這裡，她想乾什麼？！

賀妤覺得自己的心突突地跳著，遠遠地，她已經看到了戰場廢墟所在。

沒有薑蒹葭那艘飛船的蹤影。賀妤心中的不安迅速擴大，她小心駕駛著飛船靠近，拿來了從飛船租賃公司弄到的檢測儀。這家公司的飛船上有特殊的印記，可以用專門的儀器檢測出來。

紅燈閃爍，賀妤的心一下子墜到了深不見底的淵海之中。

薑蒹葭的飛船，就在這一片廢墟之中。這裡已經是戰場外圍，但還是被波及到了。

賀妤甚至不知道是什麼支持著自己，一遍又一遍不厭其煩地檢測每一塊殘骸，試圖找出引發它反應的那一塊。她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麼，隻是機械地重複著這個行為。

直到機器在觸碰到其中一塊殘骸之後，反應陡然變得劇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