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魚, 因為隻要身體裡融合了大道之魚, 哪怕隻有一條,也不可能衝破風浪抵達此地。

紀慎語看向三人的視線帶上了審視。她看不清三人的根底,但無非是三種可能,一是這三人已經破解了她的秘密,是追著她過來的, 但她們卻來自彆的地域,這個可能比較低;二是她們運氣好,誤打誤撞才來到這裡;三是她們從彆的地方,獲得了此地的秘密。

而不管哪一種,既然來到了這裡,那就是她紀慎語的敵人。

心神一定,紀慎語略有波動的心緒迅速安定了下來。大道在前,無非是阻之者死罷了。

“慎語,你為什麼不回答我的問題?”這時,她又聽見桑雪陽問。

“為什麼”這三個字,答案涉及到紀慎語的大道,她自然不會隨意說出,此刻更無對桑雪陽解釋的必要。但對方這樣的姿態去,卻讓她不免有些煩亂。

好在此時,麵前的這一片海域開始產生波動,霎時吸引住了所有人的注意力,桑雪陽也將視線移開,不再一直盯著她看。

在這種波動之中,不知何處而來的光,打在了眼前這一小片海麵上,映出了一條通道。

在賀妤等人反應過來之前,紀慎語就一頭紮進了光柱開出的道路之中。本來還在研究這通道的賀妤嚇了一跳,轉頭一看,便見桑雪陽同樣跳了進去,連拉都來不及。

她微微一怔,旋即又覺得這樣也好。紀慎語跑到這裡來,明顯是有所圖謀。這是道境,那圖謀必然涉及她的大道。桑雪陽既然要與她相爭,此刻便不能落於人後。

“我們也進去吧。”她看了看薑薑,微笑道。

本來這種時候,讓兩人獨處或許會更好一些,但是賀妤不放心桑雪陽,還是決定跟上去看看。

但就耽擱了那麼一兩分鐘的時間,兩人跟進去時,桑雪陽和紀慎語都已經躺在了地上,人事不知。

在兩人中間,地上躺著一麵半人高的銅鏡,鏡麵清光湛湛,將人照得纖毫畢現,背麵則雕著遊龍戲鳳圖案,龍鳳的身體盤旋交錯,纏繞著鏡麵,正好在兩側形成可以握住的把手,桑雪陽和紀慎語正好一人握住一邊。

賀妤快步走過去,先隨手拿出一樣東西蓋住淨麵,然後檢查了一遍,確認桑雪陽氣息穩定,隻是昏睡過去,這才放下心。

抬起頭時,薑薑已經將這附近都檢查過了。

這是無儘幽深的海底,從這裡往上看,才會發現,整個道境海域是呈倒錐形的。而她們所處的地方,就是這個倒錐形的最底部。空間十分狹窄,一眼就能儘收眼底,其中大部分都被地上躺著的兩人占據。

薑薑正在試探周圍的“牆壁”,賀妤走到她身邊,便見她的攻擊仿佛都被那牆壁吸收了一般,沒有引起半點異常。

賀妤仰頭往上看了一會兒,若有所思地問,“你覺得……”

“什麼?”

“我有一個猜想。”賀妤想了想,扯下一片精神力,幻化成了一麵鏡子,將之擺到地麵中心,“你看,整個道境海,像不像這麵鏡子倒映出來的世界。”

如果這麵鏡子可以發出一束光,因為光具有散射的特製,形成的光路就會是這麼一道橢圓形的椎體,越往遠處越寬,理論上可以無窮無儘。這跟道境的特點十分相似。

“所以這麵鏡子是道境的本體,其他的一切都是鏡中幻影?”薑薑若有所思。

賀妤點頭,她是這麼猜的,不過感覺應該就是這雲)裳)小)築麼回事。所以,紀慎語應該是一早知道道境的真相,特意過來的。而桑雪陽……就像她說的那樣,全是承蒙紀慎語惠賜,誤打誤撞也觸碰到了這份機緣。

看兩人的樣子,估計已經進入了鏡中世界,這一回想必能夠分出勝負了。這其實有點超出賀妤的計劃,但能夠早點了結此事,對桑雪陽而言未嘗不是好事。

雖然她不說,但賀妤覺得她一直沒有從這件事裡走出來。紀慎語成了她心裡的一片陰雲、一道魔障,時間越長影響越大。

薑薑順著賀妤的視線看過去,問道,“要不要直接殺了紀慎語?”

賀妤對這個提議十分心動,但想了想,還是搖頭道,“還是留給桑雪陽吧,我答應她讓她親自手刃紀慎語。”何況現在的問題,已經不是生死,而是涉及大道,更需謹慎。

於是兩人隻好在旁邊坐下來,給桑雪陽護法。

桑雪陽和紀慎語如今的確身處鏡中世界。這個世界完全模擬兩人曾經生活過的下界,而她們就像是回到了最初,第一次碰麵的那一天。她們帶著往後的記憶,卻被困在弱小的身體裡,隻能任由過往的一切重演。

他們接到了那位練氣大圓滿修士的邀請,要一起去探索一個遺跡。而在進入遺跡之後,她們意外分散。就是在一邊探索一邊尋找同伴的過程中,兩人各自察覺到了一部分異常之處。

然後她們碰了麵,在試探中交流了彼此獲得的線索,推斷出邀請者是不懷好意,要利用他們進行血煉某個陣法,從而幫助自己突破。

桑雪陽曾經在天梯之上回顧過這些事,但年深月久,這時她的修為也不夠強大,很多細節都模糊了。此刻被鏡子重現出來,每一個細節都如此分明,她才發現,其實一開始,紀慎語身上就包裹著無數的謎團。

比如她能認出那個修士用於血煉的陣法,從蛛絲馬跡之中推導出了這個結果。還有她的果決的心性,老辣的戰鬥經驗,都完全不像是個剛剛入道的小修士。

更重要的是,直到此時,存在於這個身體之中,與身體的主人共享同一段情緒,桑雪陽才愕然的發現,自己對此並非一無所知。

甚至在最開始,吸引她愛上紀慎語的,正是對方身上的這種神秘感。

她被紀慎語坑了這麼一遭,著實不虧。因為一開始,就是她自己上趕著跳進這坑裡的。

不過那時雖然有好感,但是道途凶險,桑雪陽也沒有過多的期待。但冥冥之中,就像是有著某種緣分,聯係著她們兩個。之後她們又數次巧遇,終於熟悉起來,乃至結伴同行。

有紀慎語的故意引誘,也有桑雪陽的心甘情願。

但這種狀態很微妙,誰也沒有捅破那一層窗戶紙,她們是最親密的戰友,卻並沒有突破某個限度。直到某一次,兩人再次身陷險境,生死之間,自然而然地突破了那一層關係。

他們在絕境之中擁抱、親%e5%90%bb,熱烈地占有對方,迸發出美麗的□□。

有時候桑雪陽甚至會情不自禁重新沉浸入這段感情之中,忘記自己後來遭遇的一切,忘記心臟被刺穿的痛苦,也忘記發誓報仇的決絕,好像時光不改,她也還是最初的那個她。

但往事終究會走到儘頭,終於來到了那一天。

那一天她度過了雷劫,轉身看到自己身後的人,情不自禁對她露出了一個笑,這笑還未完全綻開,對方的劍就朝她刺了過來——

但這一次,結果並不相同。

桑雪陽低頭看著穿透自己%e8%83%b8口的那柄劍。這一次,紀慎語刺偏了,沒有紮到她的心臟上,並不致命。

這麼近的距離,以紀慎語的戰鬥技巧,是絕無可能失誤的。

桑雪陽抬起頭看向她,臉上的笑徹底綻開,她的唇角溢出一絲鮮血,但臉上的笑卻還是很好看。

“你輸了,慎語。”她說。

紀慎語默默地看著她,鬆開手,後退了一步,然後才終於清醒過來。她看看桑雪陽,又低頭去看自己的手,似乎不敢相信眼前所見的這一切,更不知道它是如何發生的。

“你輸了。你本來想利用我斷情絕愛,斬去塵緣,可是一千年啊……”桑雪陽的眼中含著淚,“一千年的時光,你到底動了情。”┆思┆兔┆網┆文┆檔┆共┆享┆與┆在┆線┆閱┆讀┆

“荒謬!”紀慎語像是被刺了一下,徹底清醒過來,厲聲喝道,“胡言亂語!”

“何必否認呢?我是你千挑萬選才定下的人,愛上我難道不是理所應當嗎?”她的反應越大,桑雪陽的笑就越燦爛,“你那麼自負,一定要選一個天地間最最出色的人來做道侶,砥礪道心。可是你沒有想過,這個人那麼合你的心意,你不能不愛她,你不能不愛我。”

“紀慎語,你不能不愛我。”

眼眶似乎已不能承受眼淚的重量,讓它往下跌落。

隨著這一滴淚濺在地上,周遭的一切轟然碎裂,變成一片幻影。而躺在地上的桑雪陽和紀慎語,同時睜開了眼睛。

“咳……”明明在幻境之中受傷的人是桑雪陽,但紀慎語卻咳出了一大片的鮮血,整個人的氣息迅速委頓下去。她不敢置信地看著桑雪陽,“為什麼……”

“你還欠我一個為什麼。”桑雪陽被賀妤扶著坐起來,看著她道。

紀慎語垂下眼,事到如今也沒什麼不可說的。她緩緩道,“你說得對,你是我選定,用以磨礪道心的對象。”

這是個十分乏味的故事。

紀慎語本來是仙界的一名仙人。跟大多數普通仙人一樣,她在飛升之後,得上仙賜下大道種子,從此踏上真正的道途。她的天資不錯,又肯努力,再加上還有一點機緣,實力提升得很快,摸到了合道的邊緣。

但直到這個時候她才知道,原來大道三千,是有定數的。

所以這個世界上,每一條道,隻有一個人能合。而後這條道就完全在此人掌控之中,予生予死。而她所修的殺戮大道已經有人合道,也就是說,她這一生隻能止步於此。

紀慎語自然是不甘心的。於是她費了很多功夫,專門去鑽研仙界那些偏門的知識,希望能夠尋覓到轉機。

而她也的確找到了。大道雖然無悔,但是人生卻可以重來。她在仙界找到了一種轉生秘法,可以讓她帶著記憶轉生至下界,逆天改命,重新走一次仙道之途。

光是轉生當然不夠,她還要為自己選一條萬無一失的大道。

這條道,就是無情之道。它很偏,偏到仙界從來沒有人修行過。但是紀慎語機緣巧合得知了一個修行這條大道的秘法:隻要找到一個合適的人,與之傾心相戀,然後再使用秘法中記載的手段從情愛之中抽離自身,斬殺情人,斷情絕愛,便可以在飛升之前種下大道種子,從此一片通途。

她還從另一項收獲之中得知,道境真正的秘密並不是大道之魚,而是道境的中心處。每一次道境開啟,都會引來大道之光照耀此處。順著這條光路,便可直達道境中心。

至於道境中心有什麼,她其實也不知道,隻知道傳聞中進去過的人,出來之後每一個都成功合道。甚至其中一位還是斬殺了前麵那位道君上位的。

於是萬事俱備,紀慎語秘密籌謀,轉生到了下界。

至於自己降生的地點,自然也是她千挑萬選的。而選擇這一界的原因,是她通過窺天鏡測算,知道這一界會出一個萬年不遇的氣運之子,天生道體。

“我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