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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鏡台 柒殤祭 4373 字 6個月前

的肩頭,令她不由自主地動了動腦袋。

她“看見”麵前有一簇簇能量體凝結在道路上,以那蜿蜒的軀乾姿態,像是梅花。

跟在她身後的司機隻能看到她背影在那梅樹下略微一頓,任由花瓣落滿肩頭,更多的香味紛紛揚揚搖曳著從身側經過,在腳邊無聲息落下。

在靜止許久之後,她忽而往前方踏出一步,就在謝曜靈邁步的同一時刻,那司機也眼疾腳快地跟上。

一步之後,又是彆有洞天。

直到九步以後——

偌大的宅院府門就呈現在她的眼前,老式的門上的匾額竟然是用狂草寫就的一個單字:謝。

令人怎麼看怎麼突兀。

門口沒有看門的小廝,但那紅漆的兩扇厚重木門上卻有獅子頭的手環,在交頭接耳地聊天:

“謝老頭前天才換了個匾額,今天又換,秀他字有多醜咋滴?”

“聽說這些凡人老了之後都會變傻,習慣就好,哎我最近總覺得身上又點乾,好像要脫皮了,一會兒我得讓人來重新給我刷道漆……”

細細碎碎的聊天聲在謝曜靈接近之後戛然而止。

“口令!”其中一個金屬獅頭嚴肅地含著扣環,低沉地說道。

另一個腦袋猛撞了老眼昏花的夥伴一下,哢噠一聲吐出手環開了鎖,狗腿子般諂%e5%aa%9a道:“哎呀這不是謝大仙嘛,好久不見,怪想你的。”

謝曜靈無動於衷,從打開之後的那半扇門門檻上跨過,握著手杖頭也不回地進了院落。

身後的司機剛想跟上,門板“砰”一聲在他麵前合上,好懸沒撞塌他的鼻梁,那個使勁拍謝曜靈馬屁的獅子頭這下便換了個魂似的,圓瞪著雙目,虎聲問道:

“口令!”

司機:“……”

嘿,這狗眼看人低的臭妖怪。

他憋了兩秒鐘,麵無表情地說道:“芝麻湯圓。”

聽了他的話,那金屬獅子不情不願地再次吐了手環,開鎖之後依然不忘絮叨:“我看你挺麵生啊,年輕人,新來的吧?這次是看在口令的份上,下次可就沒這麼好進了啊。”

司機冷著臉在思考,等會要不要建議家主把這倆聒噪的看門狗給卸下來。

……

院內。

謝曜靈的身影剛出現在院落裡,負責灑掃的幾個人紛紛停了自己手頭的活,對她恭恭敬敬地一低頭,齊聲喊道:

“謝小姐。”

隻是那態度,比起小姐的身份,更像是稱呼家主那樣敬重。

謝曜靈停了腳步,開口問了一句:“謝老呢?”

她所說的人就是謝承運的爺爺,謝家現任的家主,國家道協的分會長之一——謝太極。

謝曜靈身為謝承運的姐姐,整個謝家年輕一代最優秀的成員,本事卓然、天資聰穎,所以在這樣的世家大宅裡,地位比起隻會經商,沒半點玄學天賦的謝承運來說要高許多。

受到如此的待遇,似乎再正常不過。

隻不過下人們並不太明白,為什麼她從不像謝承運那樣稱呼謝太極為“爺爺”,更像外人一樣地尊稱一聲“謝老”。

“老爺在院子裡嘗試新入手的引雷符。”在修建盆栽的那人如此說道。

謝曜靈點了點頭,徑自朝前麵的回廊走去,步伐才剛剛邁上台階,那邊就傳來一道中氣十足的聲音:

“小謝,你回來得正好,來看看我剛從老張那兒騙來的符,這可能引來九天玄雷,厲害的很!”

謝曜靈幾步走上台階,正對上前方院子裡的那個人,視線範圍內能見到一團長方形,隱藏著令人不禁駭然的能量。

甚至在謝曜靈所能看到的世界裡,呈現出清清楚楚的靛藍色,幾乎與具現化出的實體沒有任何區彆。

她淡淡地一點頭,開口道:

“那謝老可要小心了,謝家大宅的保護陣法可扛不住九天玄雷碰瓷一下的。”

院落正中央站著個老人,須發皆白,老頑童一樣將頭發在腦後束起根小辮子,笑得見牙不見眼。

此刻他手裡正攥著一張符,小臂處的肌肉壯實得跟他年齡幾乎有些不太相符。

“哈哈哈哈!小謝,一段時間不見,你這跟誰學的說話方式?”

謝太極仰聲笑道。

謝曜靈被他這麼一提醒,幾乎是立刻想到了沈棠,麵上隻是稍動了動,卻並未說出答案。

她往院子裡又走了幾步,同一時間,謝太極轉身把手中符籙放進身後石桌上的青玉盒子裡,‘哢噠’一聲落了鎖,他跨著腿,扶著膝蓋坐在石凳上,笑問來人:

“今天怎麼想起回家看看我這個老頭子了?”

謝曜靈走到他對麵坐下,謝太極拍了兩下手,示意院落裡服侍的人上茶。

儘管謝曜靈還沒開口,謝太極卻已經猜到了她的來意,臉上還掛著笑意,耷拉著的眼皮子底下卻露出那雙精光畢現的眼眸,盯著對麵的謝曜靈:

“是因為沈家那個小女娃?”

謝曜靈聽到他的問題,沉%e5%90%9f半晌,才慢慢道:“我又做了那個夢。”

雖是答非所問,好歹也是主動引出了話題,謝太極半點也不急,老神在在地拍著腿,聽她將困惑娓娓道來。

謝曜靈看了看旁邊,手中白玉杖往走廊某根柱子上揚去,擊中某道結界陣法,將院落裡兩人的交談聲全數攏去:

“十多年前跟她在一塊兒的時候,我就經常做這個夢,前些日子與她結婚之後,我又開始做這個夢了。”

夢裡的恐慌無比真實,讓她隻稍一思索便覺得惴惴不安。

那個讓她永遠不要醒來的人,是誰?

“謝老,您曾說過,我不屬於謝家,來這裡隻是為了找一個人……”

“當初您自作主張要與沈家定下這樁婚事——是因為,我要找的人就是她?”

哪怕此刻視力有礙,她的目光卻仿有實體,哪怕被白布蒙著,也要與謝太極的視線對上。

聽了她的話,謝太極用手指撥弄著青玉匣子的鎖,臉上的笑意沒有半點收斂,悠哉悠哉地說道:

“定婚,是因為你那時太固執,要將自己的東西給她。”

“如今國內玄學式微,世家大族麵上和睦,私下裡卻互相傾軋,將她物歸原主,我們謝家才不至於輕易折損一員大將。”

“至於你要找的人是不是她,那就得問你自己了,當初來謝家之前的事,你想起了多少?”

不記得了。

謝曜靈想。

隻有心裡隱約留著一個模糊的印象:謝家在她最危難的時候救過她,為了報答,她會幫謝家穩住如今的地位,直到自己尋找到自己要找的人。

可笑的是,謝曜靈自己都不記得,為什麼要找那個人了。

當初之所以要把眼睛給沈棠,也隻是看在她陪伴自己許久,又三魂七魄丟了一半,著實可憐的緣故。

陣法被謝太極無聲息地撤去,端著茶盞的婢女悄然走來,沒發出半點動靜,給兩人布好了茶,收起盤子,打算靜靜地退下。

謝曜靈習慣了都市中的節奏,每次回到謝家,都會對這遺古的做派不大適應,所以後來回來的次數就越來越少。

她對布茶者略一點頭,算是道謝,而後觸手碰上那稍燙的茶杯,聽見謝老在對麵笑道:

“上回承運說你愛喝’龍團風餅‘,我前些日子又入了些味道差不離的新茶,你喝喝看。”

謝曜靈仿佛感覺不到那燙人的溫度,沿著茶杯摸到蓋子,輕輕掀開之後,一陣撲鼻的濃香襲來——

比起前些日子喝到的那名貴茶葉,這更是有過之而無不及。

儘管謝曜靈好似天生就會品茶,她卻沒有慣喝好茶的奢靡愛好,聞言隻是捏著杯蓋,許久都沒什麼動作。

心底莫名其妙地湧上來一陣不適。

……

與此同時。

沈棠提溜著行李和小花搬進了劇組,在晚上睡覺的時候,還小心翼翼地在靠外的床沿邊整齊地碼了好幾個枕頭,生怕自己睡著睡著又滾下去。

除此之外,她睡前還在被子的四個角上找東西壓住,生怕自己睡著睡著就又被團起來,每天早上睜眼的第一件事就是讓小花來一場“拯救沈棠大作戰”——⊿思⊿兔⊿文⊿檔⊿共⊿享⊿與⊿線⊿上⊿閱⊿讀⊿

想想都夠丟人的。

如此平安過了幾天之後,就到了即將進行開機儀式的前一晚。

沈棠淩晨兩點的時候起夜,聽見酒店外麵大大咧咧的吩咐聲,讓她上完洗手間之後從貓眼裡一窺——

好幾個提著大包小包的人從她門前經過。

隔音不太好的酒店門連碼都不想給她打,如實轉達門外的聲響:

“快快快!雲姐還急著睡覺呢,你們動作快點。”

“衣櫃不夠用就暫時先放箱子裡,明早起來之後先去買,對,鞋子也一樣!”

沈棠睡眼惺忪地轉動自己遲鈍的小腦瓜,反應了許久才想到:對哦,女一號雲想容這幾天都沒進組。

所以這是特意趕在開機前過來……?

行程還挺緊湊。

沈棠打了個嗬欠,想起明天要淩晨四點起來的事情,顧不上在這裡聽指揮,一個猛子重紮進被窩裡,努力讓自己綁上火箭躥回睡神的懷抱。

結果睡著睡著感覺有點擠,她又不太舒服地起來,抬手把床沿邊的枕頭揮落,又將腳下的兩個包踹掉,完全忘記墊它們的理由,自在無比地鑽回寬敞的被窩裡。

一夜無夢。

第二天,天還未亮的時候,小花在外間沙發上被鬨鐘鈴聲差點攪碎腦子,從沙發上摔了下來,還沒睡醒就惦記著要來喊沈棠:

“棠棠小姐姐,該起床啦~不然開機要遲到了。”

沈棠在被窩裡迷迷糊糊地發出一聲:“唔。”

她隻求向天再借五分鐘。

小花抬手看了看睡前忘記摘的表,對沈棠說道:“那我去刷個牙,等我刷完牙你必須得起來啊。”

沈棠腦袋還塞在被窩裡,隻對她動了動腳趾頭,比了個心。

小花:“……”

五分鐘過後,沈棠艱難地從被窩裡坐了起來,大被子在身上卷了卷,讓她習慣性地喊出一聲:“老……”

“花!”話到一半,她想起了雲P裳P小P築自己身處何方。

小花端著漱口杯快步跑來房門口,沒空惦記沈棠突然給她暴漲五十歲的事情,趕忙問道:“怎麼了怎麼了?”

沈棠艱難地作勢要從被子裡爬出來,對她伸出手:

“幫我——”

說著,她十分輕鬆地從被子裡爬了出來。

沈棠茫然地低頭看了看身下的被子,又看了看站在門口茫然動了動牙刷的小花。

幾秒鐘之後,她相當冷靜地續上前文:“幫我關個門,我換衣服,謝謝。”

……

半小時之後。

沈棠坐在片場角落裡看著工作人員布置祭祀開機儀式要用到的祭品,她盯著豬頭那張臉上的樒汁微笑,喃喃自語道:

“我覺得哪裡不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