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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鏡台 柒殤祭 4374 字 6個月前

謝曜靈提醒道:

“承運,身為謝家子孫,你更應懂得,凡事過猶不及。”

月滿則虧,水滿則溢,過度借用外力斂財,自然不妥。

謝承運當初對家學僅是一知半解,被自家老爺子說過悟性不高,所以成年之後選擇扶持謝家分家的家業。

但是學習最怕的就是一知半解,尤其是風水一途,信之卻又不全然了解,便很容易弄巧成拙。

謝曜靈說完,放下手裡的茶杯,兀自站起身來。

在謝承運以為她打算離開的時候,她卻是轉了轉腦袋,室內‘看’了一圈之後,說了一句:

“沒什麼不妥,但是也不要再添東西了。”

謝承運應了一聲,暗自決定趕緊把自己定製的玉貔貅退掉。

謝曜靈‘看’完,這回是真的打算離開,謝承運趕緊起身送她,順口問了一句:

“你接下來是要去局子那邊還是?”

謝曜靈想到某個人,不動聲色地答道:

“私事。”

謝承運被‘私事’二字一提醒,不知想到什麼,捏了下鼻梁,閉了閉眼睛再睜開,試圖洗掉自己記憶中某位沈姓明星演過的辣腦子畫麵,語氣頗有些複雜地開口:

“對了,爺爺給你定下的那個沈棠,因為之前跟那邊東家有點官司,我就把她簽過來了,你不介意吧?”

作者有話要說:  沈棠:我老板真的慧眼識珠!

謝承運:我還是自戳雙目得了……

——

☆、004

“那位聽說是謝總的姐姐,景海的股份她也占一部分,但是平時很少見到她來,就連股東大會她也是全權委托給謝總,算是神龍見首不見尾的人物……”

小花在電梯裡絮絮叨叨地跟沈棠分享老總的八卦,金碧輝煌的電梯內倒映著她們倆略有些糊的模樣,但沈棠不看都知道自己眼底這會兒閃爍著多深的心虛。

昨天剛在天橋上把人定成江湖神棍,結果今天就發現這神棍是她頂頭老板之一。

這滋味——

絲毫不亞於她當年讀書時,在運動會觀眾席上大罵發英語作業的班主任是傻逼,回頭就發現這人在她背後站著呢。

沈棠不自在地摸了摸自己的脖子,好像那裡突然被跳蚤排隊光顧似的。

“叮!”

電梯門打開。

她深呼吸一口氣,閉了閉眼睛,試圖把昨晚的某些畫麵扔進記憶的下水道裡,在這幾秒鐘內被忘性衝刷乾淨,再睜開眼睛剛走出電梯時,對麵的電梯門於同一時間緩緩展開——

正中央站著一道清淩淩的修長身影,手握白玉杖節,眼睛上依然蒙著一方細長的白綢。

沈棠:“!”

跟黑曆史的另一主角麵對麵的刺激感,讓她一口大氣還未來得及喘出,就在嗓子眼裡踩了個急刹車,嗆得她一走出電梯就彎著腰扶著牆,捂著嘴憋得眼睛都泛了紅。

“咳、咳咳……”

小花趕緊抬手拍了拍她的背,低聲問她:“沒事吧棠棠?”

“你這是被什麼嗆到了?”

與她們倆的兵荒馬亂相比,謝曜靈走出電梯的動作可謂相當從容,身後謝承運的助理兩步跟了上來,正想送她一路出門上車,卻見她倏然停了步伐。

直直地往沈棠的方向走去。

距離不過三尺之處,謝曜靈站定,勝雪的唐裝上衣烘托出她出色的五官,更顯出一種纖塵不染的氣質來。

她向來沒什麼情緒起伏的雲w裳w小w築聲音裡帶了一絲微不可查的關懷:

“你——”沒事吧?

沈棠至今仍未確認自己昨天嘀咕人家‘瞎子’的時候到底有沒被聽見,生怕這位謝老板記仇,將嗓子眼裡的癢意艱難咽下,起身擺了擺手道:

“沒事沒事,謝謝、謝——”

昨天醞釀半晌沒找到的稱呼,今天也依然在遙遠的路上。

謝曜靈神色不變,順勢回了句:“不客氣。”

沈棠:“……”

謝曜靈想到下午要做的事情,心念一動,竟未想著離開,又不緊不慢地開口問了一句:

“你叫什麼名字?”

她想,不論沈棠是否願意答應老輩定下的婚事,兩人總要先通了名姓,方顯得不那麼生疏。

謝曜靈甚至有一瞬間在想能不能邀請對方喝個下午茶,也不知道這樣是否會太過冒昧,還是……

“阮白甜!”

沈棠脫口而出的字眼仿佛一記愛的重拳,將謝曜靈腦海裡的畫麵擊了個粉碎。

現場足足有十秒鐘的沉寂。

就連小花都露出個匪夷所思的目光看著虛報名字,而且一個還是如此羞恥的名字的沈棠。

也許是這個名字在令人難以下嘴的同時,還兼顧了將話題聊死的特質,總而言之,謝曜靈不發一辭地離開了,這次再無多餘的話語留下。

直到目送她的身影消失在大廳,沈棠那口要吐不吐的氣總算舒了出來。

小花在旁邊問道:“棠棠,你為什麼要撒謊?”

沈棠伸出食指,嘟起唇比了個噓聲的手勢,衝她眨了眨自己的右眼:“反正你也說了她不常來公司。”

等這位大佬再想起她來,指不定什麼時候去了。

小花表情僵了半晌,機械地舉起手,乾巴巴地拍了兩下:“……那你很棒棒哦?”

沈棠自以為逃過一劫,美滋滋地撩了下前額細碎的空氣劉海,抬手勾過小花的脖子,憑借著稍許的身高優勢,芭蕉垂葉那般自然挨了過去,笑嘻嘻地開口道:

“今天回去就能搬新家了,我一會兒請你吃火鍋好不好?”

小花成功被美食轉移了注意力,像是得到肉骨頭的小狗似的,眼眸裡精光亮。

……

下午兩點半。

沈棠坐在海底撈的店內,黑色長發被橡皮圈鬆鬆束在腦後,熱騰騰的番茄鍋子冒出來的火氣熏花了她的五官,卻模糊不了她的美。

貝齒紅唇,夾送食物之間,落著吊燈光亮、流轉光華的眼眸彎起時,不知將多少路過少男的紅心盛走,一個個恨不得把自己片成她筷子上挾著的那口肉。

沈棠看著服務員動作熟練地將鴨腸下鍋,又在恰到熟處的時刻撈起,迫不及待地給自己撈了一筷子,蘸著自製的蘑菇海鮮XO醬,美味得能讓她把舌頭都誤吞下去。

對麵的小花滿足地讚了一聲:“好鮮!”

“縱我自恃無畏,也不敢成你枷鎖負累,輿論似是——”桌上包在透明小袋子裡的手機開了嗓子唱出一首《餘燼》,提醒沈棠有來電。

她漫不經心地垂眸看去,隔著防油袋子劃開接聽鍵,夾著羊羔肉片的動作不遑多讓,出口的聲音並不清晰:

“……媽?”

“棠棠,你下午有什麼活動沒有?有的話能不能推了……回來一趟?”沈母趙樂清的聲音從對麵傳來,語氣裡帶了些欲言又止的味道。

沈棠擰了擰眉頭:“出什麼事兒了?”

趙樂清沉默了幾秒,回道:“謝家來人了。”

昨天她們母女倆聊起生日才提起這件事,結果世事竟然來的如此之快。

沈棠涮肉片的動作停了一下,將冒著熱氣的羊肉片放進醬料碟子裡,放下筷子,把手機改成了聽筒模式,接起來正想開口,那邊接電話的卻已經換了個男聲。

語氣裡略有些不客氣:“喂?沈棠嗎?我是你爸爸——”

沈棠聽見這聲音,差點沒忍住回一句‘我才是你爸爸!’

所幸她近來耐心磨練的不錯,按捺下性子打算聽聽沈家如今的當家人,她的親爸有什麼尊屁要放:

“我聽樂清提過你的意願,但是你的婚事首先是你爺爺出麵答應的,其次,謝家當年救過你一命,於情於理你也該回報人家,下午謝家那邊會來人,你回來一趟,就這麼定了。”⊿思⊿兔⊿網⊿文⊿檔⊿共⊿享⊿與⊿在⊿線⊿閱⊿讀⊿

沈棠對著番茄鍋子翻了個白眼。

對他命令且專斷的語氣相當不感冒:“爸,這不好吧?人那是救命之恩呢,我怎麼好恩將仇報?”

大清都亡了,還流行以身相許?

沈決明卻聽不得她的反對:“少廢話!”

沈棠氣息隨之一頓,再想說話時,話筒那頭的人又變成了趙樂清:“哎,棠棠,跟爸爸怎麼說話的呢?爸爸也是為你好啊,乖,聽媽媽的話,你先回來再說?”

沈棠臉上的笑意和舒適慢慢褪去,黑眸仿佛淬了雪的寒刃,隻不過被那長睫毛擋的光細細碎碎地切割了,半遮著不甚明朗。

她看著湯鍋上冒著的油星子,周身的氣息沉了下去,讓對麵的小花也難以忽視,局促半晌,起身道:“我、我先去趟衛生間。”

待到她離去,沈棠另一手握著湯勺,將火鍋裡浮起的肉沫油渣撈起來,一截玉白的腕子透出細長的骨形:

“媽。”

她打斷道:“他是為了我,還是為了他自己?謝家比我們家的家業要大得多,他是迫不及待地想搭上這艘大船吧?”

趙樂清被女兒的話一噎,訥訥半晌才低聲道:

“棠棠,你的哥哥姐姐都那麼優秀,媽媽知道你一直都想努力地闖出自己那片天,也知道你在娛樂圈自己打拚不容易……”

“你看現在機會來了,你隻需要嫁到謝家,不管是你哥哥姐姐,還是你爸爸,以後都得靠你這邊了,這樣不好嗎?”

“當”一聲輕響,是勺子沉到了鍋底的聲音。

沈棠閉了閉眼睛,想到自己包裡放著的那厚厚的劇本。

她又喊了一聲,嗓音低的自己都聽不清,因為不願麵對裡頭的那絲懇求意味:“媽……”

昨晚那個高高興興和她討論生日如何置辦的人仿佛換了一個。

沈棠想說自己已經距離成功很近了,您能不能、可不可以再等等?

她可以憑借自己的力量,在這個家裡給母親一份獨有的榮耀,而不是——

而不是靠著這樣的方式。

“棠棠,媽媽了解過,謝家對那個女生很寶貝,你嫁給她不會吃虧的。”

沈棠試圖做最後的掙紮:“可我——”

可她甚至不知道要嫁的那人叫什麼,長什麼模樣。

趙樂清放軟了聲音跟她說著,一時間這通電話竟然不知道是誰在求誰:

“棠棠,你讓媽媽高興一次,就這一次,好嗎?”

沈棠神色變了又變,仿佛剛才生吞下去了十隻石猴子,在腸胃裡大鬨天宮,讓她不得安寧。

她喉嚨動了動,半天才回出一聲:

“……好。”

……

下午五點。

沈家大宅。

沈棠走進家門,將自己的包隨手遞給旁邊的保姆,不遠處的旋轉木梯邊倚著一道端著紅酒的身影,薄薄的米色短裙襯得她清純的五官仿佛全然無害,那人衝沈棠眨了眨戴著美瞳的眼睛:

“瞧瞧,這不是我們即將好事臨門的棠棠妹妹嗎?”

哪怕她笑的再無害,也遮不住她話裡的意味,仿佛一顆恨不得抖一抖就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