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孝順到什麼時候去。梅秀才素來主意正,怎麼會樂意頭上多一重約束。
至於梅童生那邊,新娘子到家,有人服侍起居,難道還會為了名分與兒子相爭?
杜氏這才心安,出去招呼客人去了。
嫁入梅家這十幾年,杜氏日子也過得夠夠的。之前不是沒有提過買個小婢之事,不過三、五兩銀子的事,家務也有了幫手,可是卻被梅童生訓斥了一頓,就算是杜氏用嫁妝買人,一日三餐也要拋費。
杜氏沒有辦法,隻能洗手作羹湯,上服侍公婆,下拉扯孩子,十幾年熬下來,與其他農婦比起來強不了多少。早年還有婆婆在,家務還沒有那麼繁重,前幾年婆婆過身就都是杜氏的事了。
如今家裡添了人,要是繼婆婆,自然不是杜氏好指使的動的,換了妾就不同了。
這樣想著,杜氏的腳步都輕快許多,臉上的笑容越發真摯。至於桂家上禮多少的事,她已經拋到腦後,反正不管多少也落不到她口袋裡。
桂重陽哪裡曉得因自己的隨禮,上梅秀才鬱悶了一回,囑咐了梅小八兩句,就接了梅氏家去。
等姑侄兩個路過村裡那棵老榕樹,就見幾個老爺子穿著棉襖坐在樹下曬太陽。自打秋收過後,這個場景常見,可另姑侄兩個意外的是,其中竟然有桂二爺爺。
桂二爺爺頭發烏黑,穿著半新不舊的襖子,整個人精神氣兒都不一樣。
姑侄兩個見狀,連忙上前,先見了桂二爺爺,而後又與其他幾個老爺子打了招呼,其中張爺爺與姑侄兩人相熟,也不客氣,直接道:“小三兒啊,你就想著孝敬你二爺爺、二奶奶,怎麼落下你張爺爺?如今你二爺爺少興的跟大小夥子似的,讓你張爺爺也沾沾光唄!”
明明是梅氏姑侄辛苦配置研磨調製出來的,不過等梅氏往二房送時,依舊打著桂重陽的旗號。她心裡明白,就算是堂親血脈,也是有來有往才能越處越親。
“獨木難支”,如今桂春、桂秋兄弟幫桂重陽打理土地與鋪子,自然長房與二房關係越親密越好。
至於烏發膏的方子,倒不是梅氏小氣,當時還沒有梅小八挨打的事,大家還沒有反應過來這方子的珍貴。而是梅氏想著桂二奶奶過日子仔細,怕是舍不得去宋家買那幾種藥材,想著下次也是自己順手配置了就是。因此,她就沒有往二房送方子。
梅童生之前染發染胡子,村裡的老人見了,覺得稀奇也沒有幾個想要效仿的,畢竟梅家是讀書人,這讀書人的花花腸子多,尋常百姓也學不得、比不得。
等到桂二爺爺、桂二奶奶都染了發,立時惹得不少人紅眼。
不過打聽了一圈,大家就偃旗息鼓。要是東西是桂家二房的,少不得有村民仗著親戚朋友關係上門討要一二;可東西是桂家長房的,就又不同了。
桂重陽年紀小,可也是地主了。素來隻有佃戶給地主送禮的,沒聽說哪個佃戶能跟地主討要東西的。
加上之前得罪桂家長房的那兩戶人家,都被退了佃,也讓人心裡犯嘀咕,不敢輕易得罪桂重陽。
不過在張爺爺這裡,不惦記桂家什麼,也就沒有那麼多顧忌了。
老爺子是個明白人,曉得兩家如今貧富差距大,不讓兒子媳婦提結親的事,可也沒有因桂家富了就遠了桂家的意思,相處起來還是如故。
老人家這樣品格,又有張家老少爺們之前十來年對桂家的幫扶,桂重陽如何能不敬著。
聽了張爺爺討要的話,桂重陽立時痛快道:“回頭就給您送去!”
張爺爺倒是猶豫了,道:“要是太拋費就算了?”
桂重陽笑道:“不算什麼,就讓重陽孝敬張爺爺一回。”
“哈哈!好,那老漢我就等著,明兒也當回大小夥子!”張爺爺性子爽直,也不在囉嗦,立時笑道。
即便眼前都是五、六十歲往上的長輩,可梅氏也不好久待,說完這兩句,桂重陽就與梅氏走了。
姑侄兩人沒有直接回家,而是直接宋家。
既是答應了張爺爺烏發膏的事,少不得還要去買幾種佐使的草藥。
宋婆子是梅家的媒人,正在梅家那邊吃酒,並不在家。
宋大夫將姑侄兩人讓進院子,按照要求,拿了幾種草藥出來。
第176章 賊來了
桂二爺爺烏發過去好幾天,這樣一樁新鮮事兒,宋大夫自然也聽說了。
眼下又有梅氏為實證,鬢角黑壓壓的,不見一絲白發。
桂家之前在宋家買的那幾味藥材或是固色、或是滋養,彆人想不到,宋大夫知曉醫理,猜測出來是調烏發膏用的。他與桂二爺爺年歲差不多,亦是鬢角霜色,難免有些動心,可到底知曉避諱,猶豫了一下,還是沒有開口。
桂重陽並未察覺宋大夫的小心思,從宋家出來就道:“姑姑,一會兒我去鎮上一趟,這方子要賣,還是趁早的好。”
村裡的人情,有一就有二,要是私下裡拿了藥膏尋到宋家這種懂醫理的人家,要是被識出方子來,豈不是虧了?
梅氏還有些不放心,麵帶遲疑。
桂重陽道:“這鎮上的路走了十來回了,姑姑就放心吧。反正我等著路過的馬車順道,又不自己走。”
梅氏這才點頭道:“那多帶些錢,回來也搭車。”
姑侄兩人說著話,眼見就到了桂家老宅,就見門口站著一人,手中拿著一把掃把。
院子裡是小奶狗的“汪汪”聲,聲音帶了幾分淒慘。
梅氏與桂重陽察覺不對,忙急行了幾步。
大門外站著的人影單薄,穿著青色衫子,不是彆人,正是鄰居少年李河。
見姑侄兩人回來,李河鬆了一口氣,放下手中掃把,道:“梅姑姑,重陽,你們可算回來了!方才家裡進賊了,小狗叫的不對勁……”說到這裡,頓了頓,帶了羞澀道:“我一時著急就跳了牆,真不是故意的。”這一句,卻是對著梅氏解釋。
李家上下人品在這裡擺著,換做其他人,聽了這一句,少不得要懷疑一下李河是不是賊喊捉賊,梅氏與桂重陽卻不會。
前些日子,梅童生事情多,老給村塾放假,桂重陽與梅小八都在家裡,李河也來過幾遭,脾氣秉性都落在大家眼中,實不像是李家人,也不像是小子,不過性子柔善是真真的。
“好孩子,謝謝你,快進院子!”梅氏擔心家裡,招呼著李河進了院子。
不足兩月的小奶狗金子躺在西廂房門口,頭上都是血。
梅氏見狀,顧不得查看失竊狀況,直接上前抱了小狗,滿臉心疼地查看它的傷情。
金子身上有腳印,瞧著痕跡,是被踹飛,然後撞了牆。傷的不輕,被梅氏抱著,嘴裡哼哼唧唧的,看著可憐。
桂重陽站在梅氏身後,望了望上房的門窗,窗子關著,門鎖未開;倒是西廂房這邊,門鎖沒有動,窗子有被撬的痕跡,裂了半個拳頭大的縫。
地上遺落一個鐵扳子,對方顯然是有備而來,而後被李河嚇跑。
“看到人影沒?”桂重陽問道。
李河點點頭道:“穿著藍色布衫子,個子跟我差不離,倒是比我壯些,往後山跑了。”
桂家是村西把頭的人家,今天又是梅家擺席吃酒的日子,顯然是有人要吃“窩邊草”,明顯是熟人作案。
隻是對方沒有想到梅氏姑侄不吃席,會回來的這樣早,也沒有想到隔壁李河性子靦腆,不愛出去串門,留在家裡看家。
梅氏也看到正房的門窗完好,抱著小奶狗的手不由得緊了緊,臉色發黑。
實在這賊來的日子巧,正是梅大娘跟梅小八要方子之後,又是沒有打正房主意,直接奔著廂房來的。
那被撬開一條縫的廂房,正是桂重陽的書房。
正常情況下,賊進來偷空門,都會先去尋金銀細軟,哪有誰偷書?^思^兔^網^
之前桂重陽擔心丟書,專門從楊家抱來隻小奶狗,梅氏心裡還有些不自在,覺得桂重陽戒備心太重,將人想的太壞。隻是桂重陽既開口了,梅氏也就沒有說什麼。
這才幾天功夫,就驗證了桂重陽的擔心不是無的放矢,梅氏直覺得麵皮火辣辣的疼。
李河不曉得這前因後果,見門窗全都好好的,也就全部心思都放在受傷的小奶狗身上了,帶了幾分擔心,道:“這回可是小狗立功了,要不是它一陣犬吠,我還不曉得這邊不對呢。”
瞧著李河的樣子,是擔心小奶狗傷重,被桂家嫌棄丟掉。
梅氏撫摸小奶狗,道:“嗯,這也是小功臣,晚上給它做好吃的。”說話的功夫,從荷包裡抽出一個舊帕子,給金子做了簡單包紮。
桂重陽收好了鐵扳子,開了廂房,招呼李河進來坐。
李河是識字的,不過也隻是三百千那些,不過瞧著他百無聊賴的樣子,對眼前書架熟若無睹,顯然是不愛讀書的。
桂重陽在屋子裡看了一圈,一時找不出什麼東西做答謝禮。
李河坐在椅子上,托著下巴,看到牆上的畫移不開眼。
桂重陽順著的目光望過去,帶出為難來。
牆壁上掛著一副“狸奴魚戲圖”,一個琉璃魚缸裡,幾尾金魚自由遊弋,魚缸旁一個團子似的奶貓,正瞪著滾圓的眼睛盯著魚缸,一個貓爪子已經探到魚缸邊,不過是畏懼水,才遲遲沒有落下小爪子。
魚缸裡的金魚也好,魚缸外的小奶貓也好,都是活靈活現,那金魚魚鱗片與小奶貓身上的貓毛,都是一筆筆勾畫清晰。
要是彆的畫作,桂重陽也不吝嗇,可這個是桂遠親筆,自不是送人之物。
李河已經站起身來,湊到畫邊,帶了幾分興奮道:“這畫的是元宵小時候?通身雪白,可這前爪子便有幾根灰毛!”
桂重陽也站起來,道:“就是元宵,是先父生前筆墨。”
李河依舊不移眼,伸出手數了數金魚,道:“是五條哩,每一條都不一樣,畫的真好!”
桂重陽看著這幅圖,不由覺得手癢。他四書五經的開蒙是跟著文翰林,畫畫這裡卻是跟著桂遠。
這種“寫實”的畫法,是桂遠獨有的才藝,之交給了桂遠與文玨兩個。
李河轉過頭來,眼睛亮晶晶的看著桂重陽,道:“重陽,你會畫不會?要是會畫,能不能幫我畫一張小像?”
到底都是孩子,不曉得避諱,如今世道可不興畫像。尋常留影,要麼是犯了案子,官府通緝索拿;要麼就是壽命到了,兒孫留著供奉祭祀。
桂重陽立時點頭道:“會畫,改日得閒了你過來,我就畫!”
李河心滿意足,也不著急,點頭道:“好,那勞煩你了,你先用功讀書,我家去了。”
桂重陽道:“我馬上去鎮上,你要捎帶什麼不帶?”
李河轉過身,帶了幾分興奮道:“鎮上?現下麼?那,能不能帶我去?”
雖說桂重陽是去尋桂五賣方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