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族長壓力大 雁九 4330 字 6個月前

梅秀才倒是唬了一跳,剛要開口咒罵,發現是自己老子,目瞪口呆,支吾道:“啊?爹……您……怎來了?”

爺倆這動靜,旁邊幾個賭客都皺眉。

跟著的夥計眼見不好,拉著梅童生的胳膊,懇求道:“老先生,出來說話,出來說話!”

梅童生盯著兒子,眼睛猩紅,氣的呼哧帶喘。

一時之間,梅秀才也嚇到了,生怕老爹氣出個好歹,胡亂將銀子收了,扶著梅童生從包間出來。

大堂裡各種賭徒吆喝聲,更是紛亂。

梅秀才連帶著小夥計一口氣將梅童生扶到賭場外頭。

梅童生已經醒過神來,抬起手來,就要抽兒子。

梅秀才微微怔住,卻是閉上眼睛,沒有避開。

梅童生的手臂無力的落下,肩膀也佝僂下來,歎了一口氣道:“耍多久了?欠了多少兩銀子?”

梅秀才睜開眼睛,心裡也發堵,原想要隨口糊弄,可眼見親爹蔫了的樣子,還是實話實說道:“快三個月了……沒欠多少,就欠一百兩。”

梅童生聽到前麵的話,身子緊繃了起來,三個月啊,那得扔進去多少銀子?這得欠多少外債?

待聽到後一句,梅童生隻覺得逃出生天,雖說肉疼一百兩銀子,可還是痛快道:“家裡還有幾個錢,你拿去還上,可莫要再耍了!”

梅秀才卻是沒有點頭,反而直起來了後背。

看著兒子要犯倔,梅童生跺腳道:“老二啊,你不該這麼糊塗啊!那賭豈是好沾的,這西集鎮原來的首富可不是洪家,而是海家!海家恁大家業,後來作甚敗了?還不就是因為海家大少爺沾了賭?偌大家業幾個鋪子,都歸了洪家,如今不知道流落到什麼地方去了!”

海家的故事,梅秀才如何沒有聽聞過?

海家不是賭敗了,而是被洪家算計敗的。

洪老爺發家前,就是海家的遠親,靠著海家在鎮上立足,所以鎮上老姓對恩將仇報的洪家印象都不好,都說洪家是得了報應,才得了個兒子是天閹。

梅秀才在鎮上學習多年,自也知曉這段往事。海家有萬貫家財,值得算計一把;他梅青柏一個鄉下秀才,有什麼值得人算計的?

如今,實在收不了手啊。

眼見自己苦口婆心說這一堆,兒子還沒有迷途知返模樣,梅童生也惱了,拉著梅秀才胳膊道:“隨我家去!老子還沒死呢,明兒開始我就盯著你,看你還怎麼耍?”

梅秀才重重地歎口氣道:“爹,不能收手,起碼這個時候不能收手啊!”

梅童生隻當兒子跟自己一樣心疼那一百兩銀子,道:“老二,那一百兩舍就舍了,隻當花錢買平安!再賭下去,可就真的上癮了!”

“爹,不單單是一百兩!”梅秀才原本想要瞞下那五十五畝地的事,可眼見著不說清楚,老爹一定會拉著自己回去,連忙道。

梅童生臉色發青,道:“一百兩都不夠?還欠了?那是多少?”

家裡隻有幾十畝地,全部都佃出去,一年租子全是糧食,也賣不了幾個銀子。一百兩是幾年的收益,且要攢上些日子。

“那五十五畝地全買了!”梅秀才低著頭道。

梅童生瞪大眼睛,神情恍惚,好半天才反應過來兒子說的是什麼,臉色一下子漲的青紫,身子也站不穩,手指哆嗦著,指著兒子,翻了個白眼,身子一下子軟了下去。

“爹!”梅秀才連忙扶住,臉色也嚇得慘敗。

這要是因為賭博將親爹氣死了,那他的前程也到頭了。

手忙腳亂在兩個熱心路人的幫助下,梅秀才將梅童生扶到醫館。

幸好隻是痰迷心竅,大夫用銀針紮了幾針,梅童生就醒了,隻是到底上了年歲,手足無力不說,眼見著嘴角的大泡就起來了。

親爹如此,梅秀才到底不是畜生,如何能還有心思去賭場,叫大夫開了調理的方子,抓了幾帖藥,隨後雇車,親自送老爹回了木家村。

*

杜記布莊,大堂。

杜老爺麵色鐵青,坐在一把椅子上,身邊燕翅排列著幾個健仆,看著眼前一切。

櫃台裡的布匹隻剩下幾匹不值錢的碎花布,其他的都不見。

一個健仆從後門轉身進來,躬身稟道:“老爺,庫房空了,張福那家夥也不見了!”

這個結果,並不意外。

方才眾人來時,見好好的鋪子關門,就發覺不對頭。

“可打聽清楚了,到底是怎麼回事?”杜老爺咬牙切齒道。

昨天因秋稅的事情被坑了一次,杜老爺就疑到老夥計張福頭上。免稅這樣的大事,村子裡閉塞得不到消息,鎮上不會絲毫得不到消息。

今早杜老爺想起此事,特意問起妻子張福的兒子百歲。李氏便道,張福家的身體不舒坦,叫了百歲在鎮上。

杜老爺一聽,就察覺出不對頭,叫了人手匆匆趕到鎮上,卻是遲了一步。

張福全家跑了不說,在跑之前還將布莊裡的存貨都賤賣了。

杜裡正壓著怒火,心中更加警醒。

張福一家三口都是杜家家奴,其中張福跟著自己三十多年,如今卻是做了逃奴。若是張福隻是貪財還罷,要是他勾結外人,後患無窮。

“老爺,方才我打聽了,布莊早上還正常開業,張福也在,後來梅家老爺子來了又走了,張福就叫人關了鋪子。”一個健仆在外頭打聽了一圈,回來報。

“梅、從、善!”杜裡正一字一頓道:“好,我倒是要看看,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雖說杜裡正心裡也明白,梅家不會有那個膽子算計自己,可也忍不住遷怒到梅家。

一行人匆匆而來、匆匆而去,布莊這裡暫時顧及不上後續,依舊關了鋪子。

不出半日功夫,不少街坊鄰居就知曉杜家鋪子的買賣桂五就得了消息,知曉杜記布莊的掌櫃卷了銀子跑了。

“怪哉,張福帶了家人進京了!”桂五之前察覺出張福不對勁,就叫人盯著他,沒想到正好遇上張福闔家出逃,就叫人綴在後頭,得了張福的落腳之地。

*

木家村,黃昏時分。

桂重陽在村塾這裡熬到下學,才與梅小八回家,結果正好遇到杜家的馬車在村裡呼嘯而過。

“那邊不是杜家方向?”梅小八好奇道:“好多隨從,恁地氣派!”

桂重陽看著那些健仆,心沉了下去。

這些仆人養在何處?之前並不見。

第146章 底牌是什麼

木家村,梅家。

數日不歸家的梅秀才終於回來,杜氏早已憋了一肚子氣要發作,不想開門見的除了衣服皺皺巴巴、神情狼狽的丈夫,還有個有氣無力、需要人攙扶的老公公。

杜氏所有的挑剔不滿都壓了下去,連忙與丈夫一起扶了公公去上房。

自在醫館醒來,梅秀才就再沒有開口說過話。

沒有人曉得,梅童生真是心疼欲死。

五十五畝地啊,那是五十五畝地,家中的全部產業。

其中三十畝中田,還是當年梅童生與兄弟分家時占的。

當時梅家全部產業就四十畝地,三十畝中田,十畝下田,兄弟兩個均分本當一家十五畝中田、五畝下田才是。梅童生卻借口弟弟得了饋贈二十畝中田,隻分了十畝下田給弟弟,為了這個,還被不少族人講究了一遭。∮本∮作∮品∮由∮思∮兔∮在∮線∮閱∮讀∮網∮友∮整∮理∮上∮傳∮

另外二十五畝地,就是梅家二房的,其中十畝下田就是當時分家時的十畝,另外十五畝是彆人饋贈梅二爺爺的。

雖說在桂五做靠山下,梅氏與梅朵姑侄要走了十五畝中田,可是對於梅童生來說,自己畢竟剩下二十五畝地,心中也是暗搓搓得意。

這五十五畝地,怎麼分配給兒孫,梅童生都有了打算。

自家那三十畝地,就傳給梅秀才;二房那二十五畝地,就傳給長孫梅晟。

如今,一切成空。

梅童生雙眼放空,魂得沒了。

梅秀才忐忑不安,坐在炕邊,道:“爹,您彆著急,兒子會想辦法將地贖買回來。”

不過是糊弄人的話,梅秀才心裡也明白,桂五既是高價買地,就不會再賣回來。

梅童生正心如刀割,壓根沒有留心兒子在旁邊嘀咕什麼。

外頭大門“砰砰”直響,更添煩亂。

梅秀才先是皺眉,隨即隻覺得心驚肉跳。不會是白老大派人追債吧?那債是一個月,還有些日子呢?

“誰啊?砸什麼門,催命啊?”杜氏正在廚房給梅童生熬藥,聽到動靜心裡搓火,出來高聲吆喝道。

剛吆喝完,她就驚住:“啊?爹……您怎麼來了?”

杜裡正也不等人開門,直接叫人推開大門,看也不看杜氏,肥胖的身子多了氣勢,帶了幾個健仆直接大踏步往上房去了。

杜氏見勢頭不對,不由懸心,咽下一口吐沫,連忙跟在後邊進去。

梅秀才已經聽到外頭動靜,出來迎候,心中納罕杜裡正怎麼晚飯點兒過來。

待看到杜裡正帶著一堆人過來,梅秀才更是驚疑不定,上前道:“嶽父,您這是……”

杜裡正沒有半絲笑模樣道:“親家呢?我尋親家說話!”

梅秀才眼見這陣仗不對,不敢相攔,將杜裡正往裡屋讓:“我爹有些不舒坦,正在裡屋躺著。”

眼見梅秀才半點不心虛模樣,杜裡正的怒火也熄了幾分,擺擺手吩咐隨從都在外等著,自己隨著梅秀才進了裡屋。

梅童生依舊心疼那五十五畝地,猶在後悔不跌。

作甚自己不收好地契,就那樣信任老二?哪怕隻防著老二一半,將那二十五畝地契直接落在長孫名下,也不會“竹籃大手一場空”。

杜裡正見梅童生半躺在炕頭,眼見也不看人,端得是無禮,怒火又起,冷哼道:“親家倒是好大的架子!”

梅童生被這一句從癔想中驚醒,轉過頭看,就看到杜裡正緊繃繃的一張大胖臉。

“你還敢來!?”梅童生雙眼噴火,身子利索的不似知天命的老人,從炕上直接翻身下地,連鞋子也顧不得穿,一把拉了杜裡正的領口:“你到底存了什麼心?看不上我們梅家,就領了你們家二姐回去,作甚這般禍害青柏?他有什麼不是,你隻管罵、隻管打,作甚叫張福勾著他去賭?那是賭啊,豈是能沾的?我們老梅家刨了你們杜家祖墳了不成?你這是要逼死我們啊!”

先是咆哮,高聲喝問,到了最後卻是老淚縱橫。

這一番話,屋子裡其他人都變了臉色,杜裡正也不例外。

梅秀才是覺得難堪,原是惱老爹作甚在自家嶽父與妻子麵前念叨這個,半點不給自己留臉上,可聽到最後察覺出不對來。

梅秀才素來有幾分小聰明、小算計,不是個愚鈍的,之前不過是日益沉迷賭博,加上自家曉得自家的分量,實沒有什麼可算計的,才沒有疑到張福身上。如今聽自家老頭子這麼一講,想起五月時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