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族長壓力大 雁九 4256 字 6個月前

好生誇了梅小八一頓,也沒有讓他空手回來,塞了一提籃子的麵瓜給他。

這麵瓜是桂二爺爺家自己種的,正好熟了,又甜又麵,桂重陽與梅小八都愛吃,梅小八就歡歡喜喜提回來了。

飯桌上,梅小八渾不知愁,吃的噴香;梅朵則是想著過幾日趕集的事,也是心情大好。

到底是鄉下,規矩不如城裡刻板。

等到趕集的時候,梅朵便能與桂春一起出行。兩人本就是青梅竹馬情分,如今又訂了親,每每相見都叫人臉紅心跳,卻是又盼著相見。

桂重陽食不言寢不語,梅氏也始終緘默。

隻要留心,就會發現這姑侄兩個半天不夾菜,夾菜就隻夾眼前盤子的一角。

等到兩人發現彼此不對勁,互相對視一眼,卻沒有在飯桌上說什麼。

等到午飯過後,梅朵洗碗,梅小八去後院喂雞,桂重陽便與梅氏道:“姑姑不要擔心杜家,五叔叫人盯著了。”

梅氏難掩憂慮道:“杜家這些年也沒有做什麼,還是當避其鋒芒。杜裡正看著是個菩薩長相,可下手卻是狠辣。”

當年就因那兩戶人家質疑杜裡正是外鄉人,不宜為裡正,他就“殺雞駭猴”想辦法驅逐了兩家。

雖不知桂重陽與桂五到底在計劃什麼,可是梅氏卻不能不為他們叔侄擔心。桂五在鎮上有些關係,可那是在鎮上;桂重陽這裡,有幾分小聰明,年紀閱曆在這裡擺著。

杜家的弱點是杜七,可杜七不是誰都能碰的。李氏是個瘋子,為了兒子可是會不管不顧的。

桂重陽搖頭道:“樹欲靜而風不停,現在到底與杜家關係到哪一步也不是我與五叔能決定的!我們現在不過是為了自保,否則等到杜家再算計桂家一回嗎?杜裡正畢竟是裡正,等到服役的時候,可是直接可以往衙門報丁口的!”

梅氏猶豫了一下道:“重陽,姑姑曉得你是個知理有主意的好孩子,隻是有些事能做,有些事卻做不得。不管是為了當年的事,還是為了防備杜家。”

桂重陽定定地看著梅氏,沒有立時應答。

梅氏是怕他為了當年的事不擇手段,利用算計杜七。

雖說桂重陽心中對於杜七不無惡感,可對於梅氏的看法也不大認同。

“要是當年罪魁禍首真的是杜裡正呢?那被杜裡正生養,沾光享福十來年的杜七還全然無辜嗎?”桂重陽道:“姑姑不覺得當年的事情有疑點麼?關係闔村丁銀,爺爺當年再小心也不過分,怎麼就那麼巧,縣衙戶科小吏不在收不得銀子?爺爺在衙門等到天黑,才被告知,沒有辦法隻能留宿鎮上,而素來善良膽小的父親,怎麼就一下子有了膽子去偷銀子?還有後來賣地湊銀子的事情,我就不用說了。無巧不成書,真的是桂家走‘背’字,一路倒黴,還是有人在後頭算計?”

梅氏聽得臉色駭白,身子已經站不穩:“真的是杜家?”

十三年前的“九丁之難”,是梅氏人生轉折點。

在那之前,她有富足的家庭,恩愛的父母,疼愛她的兄嫂,還有個青梅竹馬的表哥未婚夫。雖說是將及笄敲定婚期,可是因嫁到舅家,心中隻有期待並無多少忐忑。

“九丁之難”,一切都變了。

未婚夫闖下大禍離家出走,生死不知;兄暴斃、父母先後病亡,嫂子被強嫁,抱著繈褓中的侄女來桂家,是梅氏唯一能想到的出路。

如果這一切不是意外,不是意外!

梅氏不敢想,多少次做夢,她都夢到閨中日子,醒來暗暗飲泣。

“肯定是杜家!”回答梅氏的卻不是桂重陽,而是挑了簾子進來的梅朵。

“要是沒有十三年前的事,桂爺爺還是德高望重的桂裡正,杜裡正一個外鄉人當不上裡正之位!”梅朵冷靜的說道。

梅朵與梅氏不同,十三年前的事對梅氏是切膚之痛,對於梅朵隻是遙遠的往事,因此她反而能以旁觀者的立場看待此事。

梅氏與桂重陽都望向梅朵,不約而同地生出幾分悔意。

不該在家裡說這個。

梅氏道:“有你桂五叔去查,你不用操心這些。”

桂重陽猶豫了一下,道:“表姐,也當曉得此事。”

強嫁梅朵生母是梅童生夫妻,可是梅朵接連喪父、喪祖父母,失了長輩庇護的根源還是“九丁之難”。

梅朵小臉繃得緊緊的,拉著梅氏的手道:“我曉得姑姑想要我開開心心的,不想這些。可是我是我爹的女兒,他不明不白的死了,我還不能曉得前因後果嗎?”

梅氏回握梅朵的手,懇切道:“可是,姑姑沒有彆的盼頭,隻希望你以後的日子平安康泰。”

梅朵卻不讚成,望向桂重陽。

桂重陽搖搖頭道:“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無,要是當年的事情隻是意外,杜家參合賣地的事是落井下石,那沒有什麼說的,畢竟落井下石的不是他們一家;要是當年的事情從開頭就是杜家安排的,那姑姑你想杜家會不會心虛?有著九條人命在裡頭,他們就不怕桂家曉得了報複?就算桂家不查不問,也是他們的眼中釘、肉中刺,更不要說現在桂家有五叔這個頂梁柱,下邊還有春大哥我們三個,杜家隻有個癡肥的杜七。就算杜家有幾個女婿,可到底是外人,誰能為了杜家儘心儘力?表姐的終身是春大哥,桂家是春大哥的根,要是杜家算計桂家,表姐哪裡還有平安日子?”

不用說彆人,隻說桂家的女眷,三奶奶、李氏改嫁,杜二娘悔婚另嫁,桂二奶奶與楊氏貧寒窮困,梅氏靠著繡藝支起一家生計,都是因失了依靠,各自選擇。

桂重陽並不是話多的人,難得將厲害關係掰開揉碎說給梅氏,就是怕她忘了提防,以後成為桂家長房的弱點。

梅朵忙不迭點頭道:“就是,換做我是杜裡正,對當年害死的幾個人的後人肯定也提防著,說不得還會有鏟草除根的念頭。”

梅氏打了個寒顫道:“哪裡就至於,還沒有王法了?”

梅朵道:“也不是說是要人命,像對早年那兩家被杜裡正逼著離開,也不無可能。”

梅氏沉默了下來,歎了口氣,看著桂重陽,也看看梅朵,道:“你們都是懂事的孩子,姑姑也不囉嗦,可是你們要記得,不管當年真相到底如何,還是活著的人最重要,還是過好自己的日子最重要。要是你們有個閃失,姑姑我也活不得了!”

“姑姑放心,我還要做桂家族長,自會將自己護的好好的。”桂重陽連忙道。

梅朵卻不快道:“姑姑要長命百歲,等著我與重陽孝敬呢,可不許再拿自己說事!”

*

杜家,上房。

杜七站在地上,眼淚在眼圈裡打轉轉,抽抽搭搭,卻是忍著不哭。

“啪”、“啪”!

李氏紅著眼圈,手中拿著雞毛撣子,一下一下抽打杜七的後背,恨聲道:“還敢不敢了?”

杜七疼的嘴角直抽抽,卻一個字也不肯應。

李氏氣的肝疼:“那個桂重陽給你灌了什麼迷魂湯?不過是個生母未明的私孩子,滿肚子心眼子,一看就不是個好東西!”

杜七耷拉腦袋,低聲道:“重陽很好,他沒有瞧不起我……”

第110章 驚弓之鳥

“沒有瞧不起你就是好了?你曉得他算計你什麼?之前在縣學上吃虧還沒吃夠麼?你又不是銀子,憑甚人家就過來搭理你?不是想要占你便宜就想要戲弄你,你就不能長點記性!”李氏苦口婆心道。↙思↙兔↙在↙線↙閱↙讀↙

兒子是娘身上掉下來的肉,更不要說李氏素來將杜七當成眼珠子似的,今日也是氣的狠了,才動手。

桂家,實不是杜七能親近的,還是敬而遠之為好。

可杜家平素乖巧聽話,眼前就犯倔,挨了幾下子,依舊不肯應下。

李氏下不了手了,滿心邪火卻不是對兒子,而是對“勾搭”兒子的桂重陽,不禁咬牙切齒:“到底是小婦養的下流種子,不知會有什麼下作手段!”

杜七滿臉倔強,將臉轉到一邊,顯然不喜歡親娘這般說辭。

“好了,不過是兒子交給小朋友罷了,喜歡就交著的。”杜裡正挪著肥胖的身子進來,對妻子搖了搖頭道。

李氏起身讓了位置,在丈夫下首坐下,皺眉道:“交誰家不好,作甚就他們家的?那個小兔崽子歲數不大,可能將梅家爺倆給堵出去,就不是個善茬。老七素來憨,哪裡比得上人家會玩心眼兒!”

杜裡正道:“那不是更好,跟在聰明人屁股後邊學著點,咱們老七以後也能開開竅!”

李氏依舊皺眉,杜七卻是立時眉飛眼笑,道:“兒子聽爹的,爹,兒子以後不去鎮上了,就去村塾讀書,重陽與小八也在呢。”

提起這個,李氏又要急。

杜裡正擺擺手,止住妻子開口,而後才問杜七:“縣學裡到底怎麼回事?你與爹好好說說。”

杜七鼻子擠著一團,圓圓的眼睛裡也滿是疑惑:“兒子也不曉得怎麼回事,昨兒晚飯在膳堂碰上時教諭還和和氣氣,與兒子說話哩;等到了今天早上,教諭就叫人將兒子叫過去了……然後問起兒子的時文,兒子便實話實說。兒子正學著呢,夫子讓背誦抄寫的例文,兒子也都背誦抄寫了,隨堂其他功課也都跟著。不想教諭就翻了臉,說兒子入學一年多還沒學會時文,朽木不可雕也,無需繼續在縣學浪費功夫,叫兒子退學,不許兒子再去了。”

杜裡正還是彌勒佛似的表情,隻是拿著茶杯的手頓了頓。

李氏卻是忍不住,怒道:“真是沒有道理!不說彆的,隻這一年三節兩壽的孝敬,他就沒少收,這平白無故的就發作起來,莫非是瘋了?你本就是過去旁聽的,又不下場,那時文早學會晚學會又能怎麼樣?”

“梅晟不在!”杜裡正帶了幾分篤定道。

讀書人難得都有幾分清高,這教諭雖收了杜家的孝敬,可也鄙視杜家是泥腿子;但是對梅晟,卻是不得不顧忌幾分。

梅晟是十三歲的“小三元”,今年才十四歲,前途大好。杜七再笨拙不堪,也是梅晟的姻親,發作杜七總要看梅晟麵子。

杜七點點頭道:“他跟先生去府學了,還沒回來。”

“說不得就是他使壞!”李氏冷哼道:“老七進縣學旁聽,本就是奔著他去的,可是你看這一年他看顧了老七什麼?之前彆人騙老七銀子,他隻做不知;等彆人戲弄老七,也不見他說話。”

杜裡正的臉色多了幾分陰鬱。

梅晟是他之前就看好的,打算給兒子做助力的,那就容不得梅晟桀驁不馴。

杜七聞言,忙說了句公道話:“晟哥忙呢,除了功課,還接了兩份抄書的活計,整日裡沒有個閒功夫。他沒有不管我,待我也和氣著,之前的事情他也不曉得。”

李氏“恨鐵不成鋼”道:“就你實在,當他是個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