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族長壓力大 雁九 4285 字 6個月前

學都不送長子去,不堪為人父。

村塾是梅二爺當年張羅設立,如今也掌握在梅家人手中,與梅家人的家塾不差什麼,梅青木作為梅家人,卻還是拖後腿,也委實不應該。

梅青木被訓斥的無地自容,無奈家中每一文錢都在後妻手中,他一個子兒也沒有,就算想要送兒子去村塾也不成。

梅童生見梅青木乖順了,才咬牙切齒說出讓八月讓他送長子入私塾,自己掏那三百文。

梅青木也不是黑心老爹,雖有些羞愧,可為了兒子能正式開蒙,還是厚著臉皮,謝了又謝。

梅氏族人那裡,聽了這個消息,先是納罕,覺得梅童生莫非轉性了?隨後反應過來,這應該就是梅童生給侄子選的嗣子人選。

族人也不都是傻的,梅青木家裡的那點女人心思,看出的也不是少數,隻是事不關己高高掛起。如今梅童生來了這一遭,不管到底是為了什麼,對於梅小八來說,都比在後母手下好。

另外一些性子迂腐的,相信了梅青木家裡的話,覺得梅小八頑劣,則是越發鄙視梅童生,覺得他是隨便點了個人選糊弄人。也隻有這樣,才能真正入嗣,否則選了各方麵都好的孩子,家裡還舍不得。

梅青木家裡的秋氏,也知曉了梅童生選嗣子那番話,對外自然說梅小八是家裡長子,不會出繼,可對於梅童生要供梅小八讀書的話,卻是不拒絕,說都是為了孩子好,依舊是一副“慈母”模樣。

秋氏素來是“好後母”的麵孔,自然不會明目張膽的攔著繼子上學。

不僅不攔著,秋氏還出去借了二百錢,讓丈夫去集上買了簡單的筆墨紙硯這些,擺出一副之前不是不送繼子讀書,實是家中困難的意思,可是能糊弄幾個?

梅青木在莊稼是一把好手,家裡傳下來的十多畝地都是一個人種著,除了該交的稅外,一年正經能剩下些。不是農忙的時候,梅青木也不閒著,有著一手柳編的手藝,存下些籃子柳框送到鎮上雜貨鋪,也有些貼補,正經日子過得蒸蒸日上。

偏生梅青木不是長子,早分出來了,爹娘那邊贍養不用多少,家裡填房又是個抓錢能乾的,如何能家裡二百文也沒有,還要出去借?

如此畫蛇添足,倒是讓不少人真的看清楚梅小八的處境。

梅小八因這些日子常跟在桂重陽身邊,今日能進學堂,也是興致勃勃地過來尋桂重陽。

不知道是不是秋氏為了顯示家裡真的困難,給梅小八穿著帶補丁的衣裳,書包也是用褪色花布拚的。

十來歲的孩子,正是剛知恥的時候,要是個好強的孩子,穿著一身打扮去村塾怕是抬不起頭上。可梅小八卻是心大,隻念著上學的歡喜,哪裡會想到衣服體麵不體麵的事。

梅氏看了鬱悶,眼下卻插不上手,隻能給梅小八預備一份食盒。

上學的學童都是自帶飯食,秋氏卻是隻做不知,根本沒有給繼子準備。

梅小八卻是不接,擺擺手道:“俺娘忘了,俺也沒想起,明兒俺娘就記得了。”

“拿著,明天再說明天,難道你娘忘了,你就乾餓著?”梅氏道。

梅小八這才接了,“嘿嘿”兩聲道:“謝謝六姑。”

都說“近朱者赤、近墨者黑”,梅小八也是如此,跟在桂重陽屁股後邊跑了半個月,言談舉止也不知不覺知禮了許多。

梅氏點點頭道:“去吧,好好讀書。”

桂重陽與梅小八這才出來。

路過李家的時候,梅小八忍不住往李家眺望,臉上帶著幾分黯然來。

桂重陽看在眼中,卻沒有說什麼。

之前在勸李桃兒的時候,桂重陽提過“買人”之類的話,當時也沒有避著梅小八與楊武。等到過後,他也曉得自己少了周全,言多必失,不夠周密,就算仗著桂五,不怕李家過後糾纏,可終究也是麻煩。

後續再關於李桃兒的事情,桂重陽就沒有再與梅小八、楊武兩個少年說什麼,因此兩人知曉的都是李家賣冥婚的那個說辭,梅小八少不得傷心一場。

兩人一路沉默,梅小八也少了幾分上學的雀躍。

沒等到私塾,兩人就與楊武碰的正著。

楊武穿著一身新衣裳,手中提著書包與食盒,看到桂重陽與梅小八十分開心,快走幾步迎上來。

待看清楚梅小八身上衣裳,楊武詫異道:“平日裡穿的好好地,怎麼今兒翻了這衣服出來?”

梅小八憨憨一笑道:“彆的衣服洗了沒乾,俺娘就翻出這個。”

楊武瞪大眼睛道:“可是今兒不是你第一天上村塾的日子嗎?就算不縫新衣服,這穿戴也該早預備出來吧?”說到這裡,指了指梅小八的花書包道:“這也太醜了,這是早就預備的?又不是閨女,拚什麼花布?”

第90章 小族長入村塾(下)

梅小八隻是憨厚些,又不是傻的?

楊武挑開前,梅小八並不覺得自己穿的不妥。畢竟與桂重陽斯斯文文的模樣對比著,彆人不管穿什麼都顯得粗燥土氣;可楊武的無心之語,再看看兩人身上的穿著,梅小八也覺得不對頭。

隻是梅小八性子寬厚,想不到彆的去,傻笑道:“俺娘親手縫的,可能正好有花布吧。”

楊武搖搖頭道:“就不能再湊湊?這要背一年哩。”

梅小八低頭看看自己的花書包,似也覺得那紅色碎花礙眼,往身後移了移。

楊武那邊,已經撂下這事,道:“重陽,夫子會教什麼?”

桂重陽想了想道:“村塾是以識字為主,一般是《三字經》、《百家姓》、《千字文》這些,有的則會選用《孝經》、《家禮》。

村塾就是社學,德行教化也是社學的目的之一。洪武時曾下令民間社會兼學《大誥》及《大明律》,另外一些記載古代先賢嘉言善行的書籍,也是蒙童的必讀之書。

不過這些在江南文風鼎盛之地的蒙學學習的,通州畢竟是北地,教化的晚,具體如何,桂重陽也不知。

少一時,三人到了位於村祠堂旁邊的村塾。

這是祠堂東廂三間房,東北角一間是供奉孔子像的地方與蒙師小休所在,中間一間是十歲以下蒙童所在;東南一間則是十歲以上學童所在。

要是去彆的私塾,少不得都是父母領著,提了束脩,先隨著先生拜了孔子像,然後進新班級。

因為是村塾,之前過來送三百錢的時候,楊金柱與梅青木已經來過,今天就省了“送子進學”這一套。

不過等三人到了夫子室門口,梅童生還是按照約定俗成的順序,讓人拜了孔子像,而後板著臉,拿著黑鑄鐵的戒尺,一邊揮著,一邊“之乎者也”說了幾句勸學的話。

楊武與梅小八聽得眼睛星星眼,望向梅夫子的目光都帶了崇敬之意。

桂重陽曉得,這就是梅夫子給入學蒙童的“下馬威”。

不管是畏懼於戒尺,還是畏懼於學問,初入學的蒙童都能收斂頑劣,老實些日子。

勸學的話說完,梅童生的目光落到桂重陽身上,這是要考較他學問進展,便道:“可讀到四書?”

自然是《三字經》、《百家姓》、《千字文》這些蒙書都讀過了,有心圖個出身的學童,才會學習“經文教育”,為的是科考。

桂重陽十二歲,又是江南回來的,要是讀書資質不錯,應該已經讀完了蒙學,開始學經。

桂重陽看了看旁邊老老實實、拘謹忐忑的楊武與梅小八一眼,道:“學生身體病弱,開蒙雖早,卻是還不曾開學經。”

要是說學過了,自然要分到大童班,那樣還怎麼照顧這兩個老實孩子?

梅童生嗤笑一聲,麵上難掩輕鄙,越發覺得自己之前的猜測對。▼思▼兔▼文▼檔▼共▼享▼與▼線▼上▼閱▼讀▼

什麼是十箱書,不過是桂家人自吹自擂,給桂重陽長臉罷了。一個還沒有開始讀四書五經的蒙童,能帶回來什麼書?

梅童生又看向楊武,隨意問道:“之前可讀了書?”

楊武老實搖頭:“沒有讀過。”

梅童生點點頭,最後才望向梅小八,視線落在他身上的補丁上,不由皺眉。這論起來是他的族孫,以後說不得還是侄孫,可這穿的是什麼?這般寒酸,哪裡有書香門第子弟的模樣?

沒錯,因為兒子與長孫都是秀才,梅童生自覺家裡換了門楣,已經以“書香門第”自詡,將梅家與村裡那些泥腿子分開。

待看到桂重陽站在旁邊,斯文靈秀,越發襯托著梅小八跟土坷垃似的,梅童生不由惱了,可也曉得不好直接拿梅小八身上的補丁說事,正好見了他背著的花布書包,便指了那個訓斥道:“這是何物?”

梅小八嚇了一跳,不免手足無措起來,小心翼翼道:“這、這是俺娘縫的書包。”

梅夫子冷哼一聲道:“不成體統,明日換了來!”

梅夫子本就長得刻薄,這一板了臉、寒了聲,梅小八如何能不怕?他咽了口吐沫,連忙點頭道:“嗯,明兒就換!”

桂重陽雖不喜梅夫子的作態,可也沒有打岔。

楊武沒有挨訓,可顯然成了“殺雞駭猴”的那隻猴,低眉順眼,越發老實了。

眼見幾個新學生都乖順,沒有刺頭兒,梅童生這才滿意的點點頭,摸了摸自己的胡子,招呼三人跟上自己。

*

蒙童班,坐了小二十個孩子,雖沒有夫子在,可梅童生積威所在,沒有人敢嬉鬨,正由一個小學生領著,搖頭晃腦背著《百家姓》。

眼見梅夫子進來,大家都熄了聲,坐的更加規矩挺拔。

之前領讀的那個學生看到梅小八眼睛一亮,正是梅姓子弟。

梅童生指了指桂重陽三人,道:“這是今日入學的新學生,桂重陽、楊武、梅旭,以後要和睦相處。”說罷,指了指屋子最後的一排的幾個座位,讓三人坐了。

梅小八之前沒有大名,這“梅旭”還是梅童生按照族譜排字,臨時給起來的。

梅小八聽了陌生,見大家都看自己,才反應過來自己就是“梅旭“,覺得是個新奇又好聽的名字,隻是有點怪怪的,不如“小八”聽著順耳。

因為這屋子裡都是十歲以下的小學生,雖說在夫子麵前,收斂許多,可到底的天性活潑。

看到楊武大高個兒的時候,小學生擠眉弄眼笑笑;待看到梅小八的花書包時,除了梅姓的幾個族兄弟覺得麵上窮酸不體麵,其他的小學生則是忍不住捂著嘴直樂,要不是的夫子還在,怕是就要指著梅小八叫“花妞”了。

隻有桂重陽這裡,就不是這些小學生能挑剔調笑的。

桂重陽要是平和的時候,自然為人良善無害模樣。如今一個表哥、一個“未來的表弟”被嘲笑,自然心中不快,小臉也就繃起來。

桂重陽身上的雖不是綾羅綢緞,可是北方難見的鬆江細布,雖說是半新不舊,卻是不見針腳,不是家常縫製。

與小學生們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