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時候一個能吃還懶散的村漢,自然要靠著兄弟過活,自己怎麼能立起來?
桂重陽再次製止了要說話梅朵,小臉上滿是不讚同的輕輕搖頭。
梅朵滿腔憤怒,立時熄了火。就是鬨出來又如何?梅小八的爹明顯是偏了心的,耿氏又是個麵上光的,兩人占著爹娘名分,還不知怎麼磋磨梅小八。
野豬肉都不香了。
梅小八卻吃的噴噴香,眼見梅氏卷了豬肉卷餅給他,說什麼也不吃,讓梅氏吃,自己動手去卷雞蛋卷餅。
桂重陽見了,便將豆腐丸子做餡料,也卷了一張餅吃。
豆腐丸子是素油炸的,外焦裡嫩,與芝麻鹽薄餅加起來,一口一口,真是香得不行。
桂重陽因為身體不好,打懂事起就學著養生之道,向來吃飯隻吃七分飽。現下有梅小八帶著,桂重陽也克製不住,吃完一個卷餅,又卷了個綠豆芽卷餅,也跟著吃完。
梅氏看著笑眯眯,男孩子總要多吃些才好,尤其是桂重陽這樣因早產先天體弱的。
梅小八之前沒有告訴家裡在外吃,怕挨爹娘訓,吃完便要家去了。
桂重陽是吃的時候爽,吃完就曉得自己個兒撐到了,起身去門口溜達。
李家門口,李桃兒背著一個半人高的空框出來,往後山去了。桂重陽見了,立時轉身進了院子,進了廚房。
梅氏正在廚房打掃,桂重陽道:“姑姑,還有餅嗎?”
“還沒吃飽?”梅氏站起身來,詫異道:“就是想吃也忍忍,過一個時辰緩緩再讓給你吃。
桂重陽擺手道:“不是侄兒吃,我是看著李桃兒去後山打草去了,想要給她吃。”
梅氏一怔,卻是沒有反對,拿著一個芝麻鹽餅,卷了綠豆芽,又放了兩筷子野豬肉,卷好,用油紙包了,遞給桂重陽:“那是個可憐孩子,能幫就幫些。”
桂重陽應了一聲,接過卷餅跑了。
怎麼是能幫就幫些,李桃兒雖小,可也是桂重陽名單上的債主之一。那些欺負李桃兒的人,桂重陽都記著,總要給李桃兒出氣的。
桂家這邊是村子邊住著,後邊也有一片荒山,卻是沒有什麼出產,隻有些灌木。
李桃兒去的就是這片山上,桂重陽追了上去。
李桃兒原本在山腳割豬草,卻是警覺,聽到動靜就縮到一株灌木後。
桂重陽方輕了腳步,看著灌木後的瘦小的身影,道:“李桃兒,我是桂重陽,是梅小八的好朋友,梅小八讓我給你送吃的來了。”
李桃兒依舊站在灌木後不出來,桂重陽上前幾步,就見灌木後的鐮刀揮了揮。
桂重陽止住了腳步,即便李桃兒沒有開口,可警告之意十分明顯。桂重陽絲毫不懷疑,若是他真的上前幾步,李桃兒真的會動鐮刀。
桂重陽並不惱怒,心裡越發不是滋味兒,將卷餅放在旁邊一處乾淨的草地上,道:“我放在這了,你拿了吃,我先家去了。”說罷,痛快地走了。
離的將有百十來步遠,桂重陽方停下腳步,回頭,放著卷餅的地上已經空空如也。
*
灌木後,黑炭似的李桃兒雙手握著卷餅,一口一口吃著,眼睛眯著,極享受的樣子。
*
老宅門口,桂重陽腳步輕快,看著李家的宅子,若有所思。這時,就聽有人招呼道:“重陽!”
桂重陽抬頭,就見前麵聽著一輛牛車,駕車的是張大、旁邊坐著的是桂春,車上用草席覆蓋的,不用想當時那頭還沒宰殺的那頭野豬。
桂重陽迎了上去,道:“張大爺,春大哥,你們要去賣野豬?”
張大點頭道:“快去與你姑說一聲,你大哥要帶你一道進城呢。”
村居生活,各種不便,桂重陽自然原意去城裡添置一二,立時應了一聲,轉身去尋梅氏去了。
有桂春在,梅氏沒有什麼不放心的,裝了五十文錢給桂重陽,親自送了出來。
桂重陽跳上馬車,跟梅氏揮揮手,方與桂春道:“五叔還沒回吧,是不是正好能接五叔一道回來?”
桂春道:“是哩,正好便宜。”
張大見桂重陽與梅氏相處親密無間,並不似外界猜測的那樣水火不容,心中納罕,隻是也不是那碎嘴婆子,好奇一下也就過了,揮著馬鞭,催著老牛快行。
第64章 野豬肉飄香(下)
十八裡路,有牛車在,舒舒服服一個時辰就到了西集鎮。
眼見桂春沒頭沒惱還要打聽酒樓,桂重陽勸住:“有秋二哥在呢,不比咱們在鎮上熟?還是直接去找秋二哥。”
桂春猶豫道:“這是上工時候哩,周師傅會不會不喜?”
張大一聽,也道:“是啊,要是給秋兒添麻煩就是了,咱們多問問就是。”
這哪裡是多問問就能解決的問題,沒有合適的中人,對方任意壓價怎麼辦?
至於周家那邊,既有心有桂家結親,之前還打發周丁香以“做席麵”的名義去了桂家一遭,應該還是看好桂家的,幫個小忙應該不在話下。
桂重陽忙道:“要是不找秋二哥,說不得周師傅才會惱了,萬一周家的館子也要野豬肉呢?”
桂春與張大一想也是,周家也是開飯館的,倒是不好越過周家先問彆的酒樓。
牛車駛向碼頭,不一會兒就到了周家館子。
今天不是集日,館子外沒有擺麵攤子,又因為過了中午飯口,飯館裡沒有客人。
周師傅正在廳上歇腳,一邊與桂秋說著什麼。桂秋耷拉著腦袋,很沒精神的樣子。
桂春進來,瞅了個正著,擔心弟弟是不是有什麼錯處,不由跟著擔心起來。就是張大也添了不自在,想著是不來錯了。
隻有桂重陽,沒有將眼前情景當回事。不管是教訓還是彆的,要不是為了桂秋好,這周師傅也犯不著費神不是。
桂秋與桂春不同,多了圓滑,也多了幾分憤世嫉俗,有周師傅這樣有經曆的長輩教導指點他,不是壞事。
周師傅認識桂春與桂重陽,並不托大,站起身來,卻是看向張大。看著年歲,這位當是長輩。
桂秋已經湊過來,帶了幾分興奮:“張大爺、大哥、小重陽,你們怎麼得空過來了?”隨即,想起給師傅介紹來:“師傅,這是我鄰居家的張大爺,向來照顧我家許多。”又對張大道:“張大爺,這是我師傅。”
自然是兩個長輩見過,周師傅招呼大家坐下,對後廚喊道:“丫頭,來客了,切兩盤鹵菜上來。”
後廚有人脆生生應了一聲。
張大忙道:“周師傅彆張羅了,才在家裡吃了晌午飯出來。”
桂春也道:“是啊,才吃了,還不餓。”
桂重陽道:“周大伯,您家要不要野豬肉,我們上午抓了兩頭野豬。”
“野豬?這可不常見!”但凡是廚子,沒有不愛好食材的,周師傅忙起身道:“可帶來了?多大的?”
桂重陽道:“就是外頭呢,小子也是頭一回見,看不出多大。”
周師傅忙踱步出去,看到牛車,掀開來。
那頭大野豬怕傷人,一擊斃命;這頭小的,一直到中午才徹底斷氣,現在看著還算新鮮。
周師傅看了下野豬的牙口,點頭道:“不足兩年的小野豬,正是肉質有嚼頭又不老的時候。可惜咽氣了,要是活著放淨了血,會更好吃些。”㊣思㊣兔㊣在㊣線㊣閱㊣讀㊣
張大、桂春等人都跟了出來,聽到周師傅的話,也有些後悔。野豬活豬與死豬不是一個價的事,他們沒經過,可也聽過;隻是早上狩這大東西,心裡還是有些慌,帶了緊張,忘了這一茬。
周師傅拍了拍野豬道:“不算小了,得有小二百斤,不是兩頭,那頭呢?”
張大道:“村裡出動了三十來號人,那頭大的,大家夥分肉了。”
周師傅惋惜道:“就那麼白吃了,倒是可惜了。”說到這裡頓了頓道:“外頭豬肉七、八文一斤,收毛豬五文錢一斤,這頭野豬毛豬就按照七文算吧,可惜了,要是活的十來文也值得。”
雖說不能留著活口賣到十文錢,張大與桂春都覺得肉疼,不過兩人也都曉得七文不算低了。野豬肉的口感到底比不上家豬,七文錢毛豬,核淨肉就要一斤十一、二文了。
“就這樣算,野豬又不是常有的,我還占了便宜先截下來了!”周師傅巴掌一揮,道。
張大與桂春還有不好意思。鄉下人質樸,生怕占了便宜,影響到桂秋。
桂重陽人雖小,卻是看得明白,道:“這是秋二哥的師傅,又不是彆人家。”
師徒如父子,可不是說著玩的,在讀書與手藝傳承行業更是如此。
張大與桂春這才去抬野豬,桂重陽也要上前搭把手,被周師傅推開:“你這孩子邊上去,彆壓著。”
周丁香已經端了幾盤鹵菜出來,站在門口招呼桂重陽:“小三兒,快來。”
桂重陽走過去:“周姐姐,彆叫我小三兒,叫我重陽吧。”
周丁香“哈哈”笑道:“難道你兄弟排行不是第三?”
這還是上次桂二爺爺家請客,有些村民嫌“重陽”拗口,便直接叫桂重陽“小三子”。桂家兩房小一輩隻有三個,桂重陽堂兄弟排行第三,叫桂重陽“小三兒”倒也不錯。
桂二爺爺、桂五默許了桂重陽“小三兒”的稱呼,也是告訴外人,兩房雖分房,卻是一家人,也是在庇護桂重陽。
桂重陽不是傻子,自然是領情,隻是對於這“小三兒”的稱呼,實在是莫名酸爽。
旁人不知這“小三兒”有歧義,桂重陽卻是聽“老爸”提過,這“小三兒”不拘男女,都不是好東西,素來以挑撥彆人兩口子感情為要,是招貓逗狗那等輕浮人,德行不好。
眼見著桂重陽小臉擠著一團,周丁香方道:“好了,曉得你不愛人叫你小三兒,以後姐姐不叫了,也不叫彆人這樣叫你可好?”
桂重陽立時眉開眼笑道:“那就謝謝周姐姐了。”
兩人說話的功夫,周師傅幾個已經將野豬抬到後廚。
夏日天熱,野豬肉要儘快處置,周師傅便自己動手,拆分了一頭野豬。
野豬毛重一百九十六斤,一斤七文錢便是一千三百七十二文。一貫錢重六斤四兩,這些就有八九斤重。
張大與桂春雖是儘量克製,也周身喜氣亦是收也收不住。張大要均分,桂春怎麼肯?最後師徒兩個六四分了。
這一折騰,就到了下午未正(下午四點)。
周師傅與桂秋都開口讓著,張大、桂春、桂重陽幾個便沒客氣,便坐下了簡單吃了些。
“我想要去買些素油,再買上幾斤大米。”大家要返程,桂重陽對桂春道。
周丁香提著個布口袋出來道:“作甚外頭買去?鋪子裡都有,知道你茹素,給你預備下了,這裡有兩斤素油,十斤大米,還有兩斤香乾,饞了的時候煎一塊吃解饞。”
桂重陽來了西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