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族長壓力大 雁九 4274 字 6個月前

劃。

這時,桂春已經找到地方,拉著桂重陽到旁邊的一個攤子坐下。說是攤子,也不過是一個挑挑,上麵橫著一塊板子,做了小吃台。

“涼粉怎麼賣?”桂春開口問道。

“老價錢,三文錢一二大碗。”

“來一碗涼粉,不加蒜。”桂春對那賣涼粉的老漢招呼道。

那老漢五十多歲,身子佝僂著,衣服洗得發白,可卻乾乾淨淨。

老漢應了一聲,躬身掀開挑子下的木桶,盛出來滿滿一碗蝌蚪一樣的涼粉,又加上旁邊小盆子裡切好的紅蘿卜絲、黃瓜絲,點上醬油與香醋,送到桂春麵前。

桂春推到桂重陽麵前:“快吃,這涼粉攤子擺了十多年,是集上數得著的好吃食。”

桂重陽哪裡會吃獨食,取了兩雙筷子,塞到桂春手裡一把,

“一起吃。”剛才吃了芝麻醬涼麵沒多久,桂重陽還飽著,不過看到新鮮吃食,還是有幾分興致。

桂春看著這碗涼粉分量十足,便也接了筷子。

老漢在攤子後看了,笑嗬嗬地遞了個空碗過來:“後生接著。”

桂春道了謝,接了空碗。桂重陽撥了一大半過去,才埋頭吃了起來。

這第一口就叫人驚豔,隻因這涼粉冰涼,這大熱天一口吃下去就熨帖許多。又有醋開胃,蘿卜絲、黃瓜絲爽口,吃了就放不下。

兄弟兩個埋頭苦吃,將涼粉吃了個乾乾淨淨。

桂春摸出早已準備好的三文錢,遞給老漢。

桂重陽則指了裝涼粉的木桶,好奇道:“老伯,這裡麵有冰塊?”

老漢看這長衫小少年待人可親,便掀開木桶:“是了,這大熱的天,涼粉就靠著這個存著,吃到嘴裡才是涼快。”

桂重陽探頭看了,木桶裡麵刷了桐油,裡麵有幾塊要化不化的拳頭大的冰塊,上麵是個細布口袋,裡麵裝了涼粉。

離了涼粉攤子,桂重陽就被賣冰鎮酸梅湯的鋪子吸引,眼神黏在酸梅湯的木桶上移不動。

桂春猶豫了一下,道:“想吃下回趕集再來吃。”

桂春原覺得這個小堂弟這個小大人,如今見了吃了眼饞倒是帶出幾分孩子氣。可是今天已經吃了芝麻涼麵又吃了涼粉,再吃好吃的就是遭禁了。就算是心疼小堂弟,也不待那樣敗家。

桂重陽忙不迭點頭道:“好,下個集咱們再來看看。”

小兄弟兩個本就是為見桂秋來的,如今隱患圓滿解決,也到了午後,兩人就離了集市,打算回木家村。

午後日頭更曬,來時都坐車,沒有頂著日頭回去的道理。

桂重陽不待桂春開口,便摸出六文錢車資來,道:“春大哥可不許與我搶,剩下那幾十文是秋二哥好不容易攢下的,可不要隨便動。”

桂春猶豫了一下,道:“我吃的有些撐,要不我還是走回去?”

“春大哥彆在囉嗦,難道我做弟弟的,就好看著你溜達,自己坐車回去?”桂重陽道。

桂春這才拿定主意,卻是依舊勸桂重陽:“小二的錢我用了就用了,你那邊是姑姑給的錢,還是彆動了。”

桂重陽不滿道:“春大哥這樣可不對,都是血脈親人,怎麼能分遠近?作甚秋二哥的錢使得,姑姑的錢就使不得?難道姑姑不是自己人?”

梅氏給的這一百文,桂重陽是記在心上了,隻因真的將她敬為親姑母,所以現在拿著就是那荷包裡的錢。

桂春擺擺手道:“我不是那個意思,我是想著表姑不容易,頭些年日夜操勞,賺的錢要奉養大奶奶,還要拉扯梅表妹,半點不顧及自己。表姑還不到三十,想要嫁人也不晚。”

梅氏知書識字,又有一手女紅,還不到三十歲,隻要想嫁人,並不愁嫁。

桂重陽小臉嚴肅起來:“這些年都耽擱了,不差這一年半載的。如今家裡這樣情況,也不能給姑姑預備一份體麵嫁妝,能說什麼好人家?說不得對方就是看中姑姑的女紅,娶回去使勁使喚。”

桂春想想前些年托媒婆打聽梅氏的,確實都是家貧指望梅氏賺錢貼補家用的。小堂弟雖小,可這說話卻是合世情。

說話的功夫,兩人到了鎮子邊,就在大樹下等順路車。

不過半盞茶的功夫,就有一輛馬車從鎮子裡緩緩駕駛出來。

桂春從樹蔭下走出來,剛要上前攔馬車,就驚訝一聲道:“啊?五叔!”

原來車轅一側坐著車夫,另外一側坐的不是彆人,正是江五爺。

江五爺看見兩個侄子,叫停了馬車,本以為兩人是趕集來的,可又是兩手空空,便猜測道:“這是來看小二?你們嬸娘也在,上前見見吧。”

桂重陽跟著桂春上前,就見馬車簾子挑開,露出一個身形單薄的少婦。

桂春是見過江氏的,忙拉著桂重陽見禮。

“好孩子,起身吧。有些日子沒見你,已經是大人模樣了。”江氏含笑對桂春說道,又看桂重陽:“這就是四伯家的侄兒?好俊俏的小後生。”

同樣是柔聲細語的溫吞性子,江氏與梅氏又不同。或許是家裡富裕,又召贅日子過得從容的緣故,歲月待江氏極寬厚,壓根看不出比江五爺大四歲,看著就像是二十來歲。

桂重陽麵對長輩的打趣,麵上做靦腆狀,可心裡卻是琢磨開了。

不對頭啊,這夫妻兩個有些古怪,不像是回老家做客。江氏的脖子與手上露出不健康的蠟黃,臉上卻是粉白。眼光水潤,可眼角帶紅,眼眸上帶了霧氣。這是哭過了,又塗了粉?

江五爺的目光在妻子麵上頓了下,柔聲道:“既見過了,就撂下簾子,日頭正毒呢。”

江氏點點頭,看了看身形瘦小的桂重陽:“小侄子還小,讓他跟我一道車裡坐。”

江五爺自然是沒意見,桂重陽看了看前麵的車夫,知曉留在車轅也不是說話的時候。他滿心好奇,眼珠子滴溜溜轉,靦腆一笑,隨著江氏上了馬車。

第26章 物以類聚

桂重陽生而失母,跟著父親長大,家中也沒有其他女性長輩。

回鄉三天,桂重陽見了好幾個女性長輩。有性子彪悍的桂二奶奶,有直言快語的楊氏,還有帶了愁苦的梅氏。實在是這幾人的氣度與桂遠相差太多,桂重陽自己是“農三代”,自然不會歧視農戶,可也覺得自己親爹是“雞窩裡出來的鳳凰”,行事說話與這些親人說話實在不像。

江氏的年紀與性情,正合了桂重陽心底深處對“母親”這個詞的想象。

父親曾說過,母親死於產關並不是自己的過錯,而是因為她身體孱弱,本不利於子嗣,可是卻依舊懷孕生下他,這就是“母愛”。

母親當年是不是也跟五嬸這樣夏天也吹不得風,多說幾句話就開始咳了?桂重陽抬頭看著江氏,一時竟然神飛天外。

江氏之前見桂重陽目光總有探究之意,心裡多少有些彆扭;可眼見他眼中自然而然流落出來的孺慕之意,想著丈夫提及這個孩子的身世,不由心裡一軟。§本§作§品§由§思§兔§網§提§供§線§上§閱§讀§

不說彆的,桂重陽不說話時乖乖巧巧的模樣,是父母最喜歡的那種孩子。

江氏想起自己生育艱難,看到眉眼之間與丈夫有些相似的堂侄子,也是有些移情。

嬸侄兩人,一個真心親近,一個故意討好,倒是沒了生疏,一句一句地聊了起來。

桂重陽心中雖好奇江五爺夫婦的突然回鄉,可也沒有貿貿然發問,道:“今天大集呢,春大哥帶我去吃了涼粉,一顆一顆涼粉跟小蝌蚪似的,吃的嘴裡冰滑爽口。嬸娘吃過沒有?”

江氏笑道:“是不是魏家涼粉?我小時候與姐姐她們去趕集,吃的也是她們家的涼粉。他家不僅涼粉做的勁道,醋汁也調的好,夏天吃的極開胃爽口。”

桂重陽驚訝道:“這般有口碑的生意,怎麼瞧著那老伯的模樣,倒不似個富裕的?這涼粉三文一碗,就算有成本,加上買冰的錢,也能剩下一半利潤,吃的人也不少,沒道理還這樣窮苦才對。”

“沒想到你小讀書郎的模樣,還知道買賣帳。魏家攤子生意再好,賺得也是幾個辛苦錢。說來那魏老漢也叫人可憐,靠著這做涼粉的手藝,積攢了大半輩子,好不容易攢下一個小鋪子,兒子被人勾著去賭。如今鋪子沒了不說,兒媳婦改嫁,兒子也不知道跑到那裡去了,隻剩下魏老漢一個人拉扯個孫子。”江氏唏噓道。

兒女都是債,魏家隻有一個兒子,將魏家折騰的傷筋動骨;江家四個女兒,加起來自然是比魏家還熱鬨。

之前有江氏與江五在前麵攔著,前麵三個姐姐姐夫聯合起來算計她們夫妻兩個,將家裡挑撥的親人像是仇人。

江氏因打小身體不好,經不得大悲大喜,養成平淡不爭的性子,早就厭惡了家裡的烏煙瘴氣。

幾個姐姐、姐夫算計的好,想要送一個孩子給他們夫妻兩個做嗣子,繼承江家的茶樓,可又防賊似的攔著孩子們與他們兩口子親近,生怕兒子被他們夫妻兩個拉攏了去。

孩子親近親爹親娘沒錯,可既是舍不得,作甚還要過給彆人?等到真的過了嗣孫,憑借著他們父母不撒手的模樣,那以後江家茶樓到底還能不能姓江?

江氏看出來幾個姐夫的算計,在父母麵前也提了一句。

江娘子是個“以夫為天”沒主意的,江老爺卻是認為小女兒被江五糊弄了,沒等自己這個當老子的死呢,就將江家茶樓當成是自己的東西,才會開始“護食”,不僅不上心,反而嗬斥了一頓。

江氏心灰意冷,不再多嘴,可心中也未嘗不為家裡的現狀擔心。如今父親苛待江五,人都有脾氣,再好的性子也有發作的時候,到時候翁婿反目,高興的隻會是幾個姐姐姐夫家。

這茶樓是老兩口安身立命的本錢,幾個姐姐姐夫心願達成後,會好好孝順他們嗎?看著幾家人為了銀錢上躥下跳,絲毫不顧手足情分模樣,江氏也不敢去想。江氏性子再恬淡無爭,也是為人兒女的,少不得為爹娘的養老問題擔心不已。

昨晚丈夫回去提及“歸宗”,一下子使得江氏看到另外一種選擇。

現在三家姐姐姐夫齊心協力懟他們夫妻兩個,兩個夫妻兩個要是退出了呢?他們下一步就不能繼續裝模作樣了,爭來爭去的,江老爺也能看明白了些。

還有個更重要的原因是,江氏這裡對於自己不能生育之事對丈夫一直存了愧疚之心,可要是繼續留在江家,以丈夫的尷尬身份,想要“納妾生子”有自己的骨肉就要為人指責。

兩人少年夫妻,相伴著長大的,江氏原意為丈夫退這一步。

“歸宗”,回桂家。夫妻兩個說了一晚上,敲定了主意。

不想今天一早,夫妻兩個對江老爺提及“歸宗”之時,卻出了紕漏。

江老爺大罵江五是養不熟的白眼狼,懷疑他轉移藏匿了自己的銀錢,激動時還要動手。江氏攔著,臉上挨了一耳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