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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是正好碰上,那人離岸邊不遠,我便拉了一把。”

昀哥兒點點頭,眼裡的擔心卻沒有散去,他就算沒親眼見過洪水,也看過很多書上的記載,洪水來時連房屋都能瞬間被衝毀,更彆說渺小的人。

但他也不能譴責救人的陸憬,他知道這是對的,陸憬就是這樣的人,心裡卻忍不住擔憂和後怕。

陸憬感受著昀哥兒握住他的手的力道,也明白了他的擔心,他放輕聲音溫柔道:“我一定會保證自己安全才會去救人的,昀哥兒彆怕。”

真真自己玩到一半看到兩人在這邊握著手,也爬過來把自己的小胖手搭到兩人交握的手上。

陸憬和昀哥兒都是一愣,低頭看向咧著嘴笑得沒心沒肺的小胖團子,凝重的心情也消散了很多。

陸憬把另一隻手壓到真真手上,昀哥兒有樣學樣,也把自己的另一隻手壓上來,真真看兩人跟自己玩,哈哈笑出聲來。

昀哥兒也終於跟著露出笑臉,真真玩了一會兒覺得沒意思,又爬回去玩自己的玩具,陸憬把昀哥兒的手撈到手裡握著,跟他說起自己的擔憂。

“折溪鎮雖然雨勢不大,昨晚的暴雨也沒下多久便停了,但是上遊的形勢怕是不容樂觀,最壞的情況,折溪鎮也可能被淹。”

昀哥兒剛才心神都在陸憬冒險救人這件事上,現在靜下心來自然能想到其中的利害。

他開始在心裡做起計劃,考慮若是真出現最壞的情況,該怎麼應對。

陸憬剛才回府時便讓人去傳胡今過來見他,現在他洗完澡來了正廳,胡今也尋了過來。

陸憬道:“你馬上騎馬去停雲縣看一下那邊是否有災情,也打聽一下其他地方的情況,順便到縣裡的鋪子說一聲,如果情況不對就關了鋪子休息。”

“務必小心,注意安全。”

胡今點點頭,拱手告退。

陸憬和昀哥兒一起吃過午飯後,便又去了醫館。

他救起的那人和他身形相差不大,他便從家裡拿了一套自己的衣服給他做替換。

王大夫那裡沒有合適的衣服,且不說那人一身泥水看著臟兮兮的,穿著濕衣服也容易著涼讓情況變得更嚴重,陸憬便直接把他扒光放到榻上了。

因此當晏知頭腦昏沉地醒來時,先是發現自己躺在一個陌生的地方,下一秒又發現自己竟赤摞地躺在被窩裡,他如遭雷擊,以為那些千方百計想送人到他床上的人終於得逞了。

他沒愣神多久,便被鼻端濃濃的藥味喚回了神,他這才想起自己昏迷之前是被大水衝走了。

他想起來還心有餘悸,他從來沒有見過洪災,這次半路上被雨勢絆住腳,在停雲縣停留了許多天。

他昨天聽說上遊的村子被河水淹了,今早便想帶人去看看河堤,他走到河邊時都還一切正常,卻沒料到洪水來得這麼快,等他發現不對想走時已經走不掉了,洪水迎麵衝來的瞬間,死亡的威脅緊緊地攫住他,他從來沒有一刻覺得這麼恐懼過。

他不會水,幸運地抱住了一根枯樹,後麵他體力不支將近昏迷,也下意識抱緊枯樹不敢撒手。

現下看來他應當是被人救了,鼻尖濃重的藥味告訴他他大概是在一家醫館,他後知後覺地生出一股死裡逃生的慶幸來,身上再多的不適都被他拋到腦後。

沒過一會兒,門外便傳來了人聲,下一瞬房門便被推開,走進來兩個人。

打頭進來的是一個看上去溫和俊逸的男子,他旁邊的中年男人麵目慈和,看起來像是大夫。

兩人說著話進門,陸憬看到床上的人睜著眼還愣了一下,王大夫扭過頭,看到病人已經醒了便走到榻邊的凳子上坐下,給他診脈。

他邊診脈邊問了些身體上的問題,晏知也都一一答了。

王大夫收回手,對晏知道:“醒了就好,應當是嗆了些水進肺腑,幸好沒有發熱,好好養著便是。”

“彆的傷口都是皮外傷,按時換藥彆碰水。”

晏知這下知道身上各處的疼痛感是從何而來了,他點了點頭,又認真地向王大夫道謝。

王大夫笑道:“不用謝我,救你的人是他,你們在這裡聊,我去外間還有事。”他向男子指了指陸憬,便離開了房間。

陸憬一直站在後麵看著他們,沒有出聲。

榻上的人二十來歲的年紀,修眉俊目,長了一副招人的好相貌,之前所穿的布料也價值不菲,連裡衣都繡著精致的雲紋,一看便知男子的身份不俗。

此時被王大夫提到,他才走上前來,不等男子開口詢問,他便率先問出了自己最關心的問題。

“你是從哪裡被落水的?你們那裡的災情怎麼樣了?”

晏知的道謝卡在喉嚨裡,他看陸憬滿麵嚴肅,知道他定是十分在意這件事,便也認真回答道:“我今天早上去河堤附近查看,上遊洪水爆發,我不慎被衝走了。”

陸憬斂眉沉思,這樣看來,停雲縣的河堤已經出問題了,若是雨勢不停,那停雲縣便十分危險,下遊的折溪鎮怕也保不住……

晏知見陸憬凝眉沉思,出聲道謝:“多謝公子救命之恩,我定有重謝。我家仆人應該在到處找我,煩請你找人幫我去跟他們傳個信,自會有人來接我。”

晏知見陸憬不說話,動了動身子想起來,起到一半才想起來自己沒穿衣服,覺得不禮貌,又默默地躺了回去。

他最是注重外貌,從沒弄得這麼狼狽過。

陸憬發現了他的動作,把手裡拎著的包袱遞給他,“傳信的事先不急,我遣了人去看停雲縣的情況,這裡是醫館內室,不便久留,你先跟我回家住著。”

晏知打開包袱,發現是一套完整的衣服。

陸憬道:“我看你身形和我差不多,我的衣裳應當能穿,將就一下吧,裡衣是新做的。”

他又指著床腳:“這是你之前穿的衣服,所有東西都在這裡,你還要留著的話就拿著。”

晏知向陸憬道謝,陸憬出門去等,男子穿上衣服後便走了出來,陸憬果然看得不錯,男子穿上他的衣服竟極為合適。

晏知拽了拽衣服,他之前除了哥哥和娘親根本不許彆人碰自己的東西,自己也不會碰彆人穿過用過的,沒想到一遭落難,所有沒經曆過的都要硬著頭皮來一遍。

但他不是不知好歹的人,彆人救了自己已經很不錯了,不能再挑挑揀揀。

至於之前的衣服,揉成一團還夾著黃沙,他忍著難受翻了翻,發現身上的配飾錢袋都已經被衝走了。

他本來不打算要這身衣服了,但是想著住在彆人家,若是全都穿彆人的也很不合適,這衣服洗洗也能穿,便把衣服揉吧揉吧放進包袱布裡。

腿上有傷,他試著走了兩步,發現還能忍受,便忍著疼痛走出門去。

陸憬帶著晏知去和王大夫告彆,王大夫開了內服外用的藥給他,陸憬付過錢,他便自覺地把裝好的藥接到手裡拎著。

晏知跟著陸憬走在回家的路上,這才來得及跟陸憬搭話:“公子,我還不知道怎麼稱呼你呢?”

陸憬道:“我叫陸憬,你怎麼稱呼我都行。”

晏知認真道:“陸兄的救命大恩,我必當好好報答。”

陸憬擺了擺手,他救人並不在意這些。

男子見他行事灑脫,便也不多說,到時候他隻要做便行了。

不一會兒便到了陸府,晏知跟著陸憬來到正廳,昀哥兒和真真已經睡過午覺起來了,這回正在正廳玩。

看到陸憬回來,真真咧著嘴往陸憬這邊爬,陸憬伸手把他抱起來,對昀哥兒介紹道:“這是晏知,早上被我從河裡救起來的,他家不在這邊,暫時住在我家。”

晏知沒想到陸憬竟然夫郎孩子都有了,夫郎很漂亮,他遵循禮法沒有多看,打了招呼便移開了目光。⑧思⑧兔⑧文⑧檔⑧共⑧享⑧與⑧線⑧上⑧閱⑧讀⑧

小寶寶卻是實打實地可愛,他盯著真真猛看,真真回過頭看著這個沒見過的叔叔,有些好奇地打量他。

他不認生,還“啊”了一聲算做打招呼,晏知笑得眼睛都眯起來,下意識想拿個什麼東西送他,在腰間摸了摸才想起這是陸憬的衣服,自然什麼也沒有。

晏知便有些不好意思地看著真真,“叔叔下次再給你帶禮物,這次忘記了。”

真真聽不懂他說的是什麼,但是也認真地回應:“啊!”

陸憬喚了柳哥兒過來,讓他帶客人去客房休息,想著他被從河裡撈上來也沒來得及擦洗,又囑咐他燒鍋熱水給客人洗澡。

陸憬對晏知道:“你若要換藥便找柳哥兒,他會幫你找前院的護院幫你。”

晏知點點頭,和兩位主人家道過謝,才跟著柳哥兒走了。

晏知剛走,胡今便快步走進了院子。

兩人這才知道縣裡的情況其實已經很嚴重了,上遊有兩個村莊被淹,縣裡的部分河堤也被衝毀。

縣令組織了衙差抗洪,卻收效甚微,他已經發布告示召集民間有識之士獻策,若是被采納必有重賞。

胡今還提到,縣裡有一撥人在找人,連衙差都在幫忙,也不知道到底是什麼人,他出城時眼見著那些人似乎是要往折溪鎮來了。

陸憬知道,這大概就是找晏知的人了,隻是之前他以為晏知就是個富家公子,現在看來,在這個關頭縣令都能抽出人力幫忙找人,他的身份絕對不是一個商賈這麼簡單。

陸憬讓胡今下去休息,叫陸誠關注著鎮上的消息,若是有人到鎮上找人就來告訴他。

都吩咐完,陸憬轉身看著昀哥兒,昀哥兒抱著真真,臉上難掩擔憂。

陸憬道:“彆擔心,我有辦法或許能避免最糟的情況發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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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見風這次來折溪鎮,身邊隻帶著一個小廝。

他心裡本來對這趟差事便極不情願,路上便走得十分拖延,走到浣州境內便下起了雨,他冒雨趕路,走得越發慢。

這日他離開折雲縣,往停雲縣出發,走到半路竟然遇到了一群難民,官道被難民擠滿,他們緩慢地向前行進。

蘇見風在蕪州城當少爺囂張慣了,哪裡會將這些難民放在眼裡,他讓小廝高喊了幾句讓道,後麵的難民聞言分開了一些,蘇見風便跟著分開的人流往前走。

走在前麵的難民卻沒聽到喊聲,便沒有讓路,蘇見風這段時日本來便心情煩悶,極容易暴躁,走了一半見前麵的人擋著不讓,心情煩躁之下便往身前的難民身上抽了一鞭子。

他這鞭子抽到了一個老婆婆的身上,老婆婆嗓音嘶啞地慘叫一聲,麻木的人群像是被這一聲慘叫喚醒,被鞭子波及的漢子轉身扶住老婆婆,大聲對蘇見風吼道:“你憑什麼打人?”

前後的人都看了過來,老婆婆的兒女就走在另一邊,也趕緊過來查看老婆婆的傷勢。

人群中有些騷動,蘇見風卻恍然未覺,他隻覺得這種賤民居然也敢對他大呼小叫,簡直讓他難以忍受,他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