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兒隻剩下一人獨自居住,他還在慶幸,昀哥兒的依靠沒了,以後他要掌控昀哥兒還不是易如反掌。

誰料他這次休沐回家,卻直接聽說昀哥兒搬去山腳下和那個獵戶住到一起去了,他又驚又怒,仿佛自己的所有物被人染指。

幾番思量下,他便打算去找昀哥兒,告訴他自己的心思,若是他願意搬出去獨住守住自己的貞潔,等著自己來納他,那倒是可以考慮原諒他。

他下午便去了山腳下的破屋,看到這房子,他頓時更有信心了,選擇跟著自己這個前程無量的童生還是這個一無是處的獵戶,答案簡直顯而易見。

李淵臉上也露出誌在必得的笑來。

他矜持地敲了敲門。

等了兩分鐘,無人應門。他臉上的笑有點僵,上前又敲了幾下,故意敲得重了些。

門內終於有動靜了,他理了理袖口,努力挺直身板,等著昀哥兒來開門。

門在李淵期待的眼神中慢慢開了,他眼前出現了陸憬那張俊臉,隻是此時俊臉黑著,任誰都能看出俊臉的主人心情不太美妙。

第9章 拒絕

陸憬昨晚再次失眠,半夜驚醒後便睜眼到天亮。今天不打算上山,吃過午飯後他便搬了躺椅出來,打算曬著太陽補補眠。

結果剛剛睡著,便被門口的敲門聲給吵醒,缺少睡眠本來就讓他頭痛欲裂,結果剛入睡竟然又被吵醒。

陸憬揉著眉心坐起來,他覺得不僅頭痛更嚴重了,甚至連心臟都重重跳了兩下,整個人氣壓低到像是身邊聚著一團烏雲。

他簡直難以維持平常的溫和的模樣,就這樣黑著臉拉開了門,低頭注視著門外不請自來的人。

吊梢眼,薄嘴唇,書生長袍。確認了記憶中沒有這個人,他開口問道:“你是誰?來找誰?”語氣實在稱不上友好。

李淵看到陸憬的一瞬間臉上的笑容就繃不住了,想來這就是受了薛老大夫托付照看昀哥兒的獵戶。

他本以為這應當是一個粗魯的大漢,就像普通的村裡漢子那樣,一和他對比就被自動襯托成綠葉,這樣昀哥兒無論如何也不會眼瞎不選自己。

誰知道陸憬竟然有這麼一副好皮囊,劍眉星目,鼻梁高挺,此時不太耐煩地抿著唇,抱臂靠在門框上,雖穿著粗布麻衣,卻也遮掩不住他的風采。

更彆提他身高腿長,自己居然才到他鼻子。

李淵同為男人的自信心收到了重大打擊,本來雄赳赳前昂昂的模樣也險些漏了氣。

陸憬見他不回話,又問了一遍。他意識到不能露怯,便強撐著傲氣道:“我找昀哥兒,我是他的舊相識。”

陸憬掃了他一眼,雖然覺得這個人看起來感覺不太舒服,卻也不能確定他說的是不是真話,便隻回道:“昀哥兒不在家,你晚些再來。”

李淵眼見他就要關門,趕緊追問了句:“昀哥兒去哪兒了?”

“上山采藥。”

陸憬說完便合上了門,打算繼續去補覺。

李淵沒想到昀哥兒這麼辛苦,像溪哥兒隻需要洗洗衣服洗洗碗,平日裡是很輕鬆的。

上山采藥不但要忍受嚴寒酷暑,還有鼠蟻蛇蟲,甚至不小心還有可能像薛老大夫那樣丟了命,他一個哥兒,居然要做這些……李淵不由對於自己的打算更多了幾分把握。

他推測昀哥兒應當也快回來了,便沒回去,站在山腳往上一些有樹蔭的地方等候。

這一等就是大半個時辰。

李淵看到昀哥兒的身影終於出現在山腰,立刻站直了身子,又理了理衣袍,刻意轉身看向遠處,等著昀哥兒過來和他打招呼。

昀哥兒也看到了李淵,可他隻記得這人似乎去找爺爺看過診,彆的他也不知道。

不認識那便不用打招呼,昀哥兒背著竹簍擦身而過,剛走出沒幾步卻被叫住。

李淵本來等著昀哥兒主動打招呼,沒想到他居然直接走了過去,他來不及惱羞成怒,趕緊出聲叫住他,笑著開口:“昀哥兒,還記得我嗎,我是村裡的童生李淵,我去找你爺爺看病我們還說過話的。”

昀哥兒點點頭,原來他叫李淵。

李淵見昀哥兒不說話,見了他也沒什麼驚喜的表情,覺得這和他想要的反應不一樣。

他心裡突然有絲不安,卻仍強撐著笑繼續道:“昀哥兒,我喜歡你很久了,我知道你爺爺不在了你沒有依靠,但你放心,等我中了秀才我會來娶你過門的。”

又假裝為難地補充了一句:“但是你得先搬回去,住在這裡名聲不好。”

昀哥兒隻覺得荒謬,一個不知道哪裡出來的人居然莫名其妙地跑到他麵前來對他的人生指點江山。

這算什麼,被你看上是我的福氣嗎,要感恩戴德的接受嗎?

況且以村裡人對他的詆毀,他不信這人中了秀才會正經娶他,於是他麵無表情道:“哦?娶我做正夫嗎?”

李淵沒想到他這麼敏銳,本想著先給他個承諾吊著,反正也沒說要娶他做正夫,之後要成事時再哄騙一番就是了。

他一時有些失語,卻很快想好了說辭。

“昀哥兒你也知道,你的身世不夠清白,等我做了秀才正頭夫人身世是很重要的,因此隻能委屈你做妾室了,不過你不用擔心,我一定會對你好的。”

他又接著道:“你現在上山采藥這麼辛苦,以後跟了我這些你都不用做,我會讓你過好日子的。”

昀哥兒覺得好笑,若放在以前秀才在他眼裡都不夠看的,現在卻什麼香的臭的都覺得能施舍他了,嫌他身世,又貪圖他的顏色。

一個秀才的妾室?若他沒見過世麵,隨便就被哄騙了,以後是什麼下場幾乎可以預見,他忍著厭惡拒絕道:“不用了,我薛昀的身世自己清楚,絕不會自甘下賤給人做妾,這樣的話請李童生不必再提了。”

李淵沒想到昀哥兒居然會拒絕他,本來誌在必得的表情逐漸變為濃濃的不可置信,他怒道:“你不要不識好歹!像你這樣的哥兒能嫁去什麼好人家,還在這跟我拿喬?”

昀哥兒連多一句話都欠奉,直接轉身往家裡走。

李淵直接怒極反笑,顫唞著手指向他:“好!好!有你求我的時候!”

說罷轉身大步走了。

昀哥兒沒理他,低著頭往回走,那股氣勁兒下去了,濃濃的委屈接著湧了上來。

采藥的辛苦他不怕,做家務做農活的辛苦他也能咬牙堅持,但這些人對他輕賤的態度卻讓他感到無力,他已經很努力地生活了,卻不能對這樣的現狀改變一絲一毫。

眼淚彙聚到眼底滴到地上,他再一次感受到了無望。

一隻手突然伸出來抵住了昀哥兒的肩膀,他愣愣地抬起頭。

陸憬本是睡醒出來舒展一下`身體,卻看到之前敲門的書生攔住了昀哥兒。

他挑了挑眉,看來這是等在這沒走,便抱臂靠在牆上,打算看看他找昀哥兒到底有什麼事。

本來以為真是舊相識,結果聽著書生的話卻越來越不對,聽到後麵,他直接沉下了臉。

這書生秀才沒考上,居然已經開始畫餅騙人嫁給他了,這個年代的人本來就對讀書人頗為推崇尊重,他有些怕昀哥兒也被他的花言巧語所蒙騙。

然後他便聽到了昀哥兒的拒絕。陸憬不由再次對昀哥兒再次改觀,他的敏銳和果斷完全不像一個村裡長大的哥兒會有的。

同時他也對昀哥兒多了幾分欣賞,努力生活,不自輕自賤。這樣的人理應是發著光的,卻很可惜地生在這個年代,活在這個狹隘封閉的村子裡。

明珠蒙塵,不過如此。~思~兔~網~

眼見那書生惱羞成怒,他站直了身子,打算若這書生怒極真敢動手的話,便上去把他手擰斷。

書生沒這膽子,放了狠話便跑了,昀哥兒低著頭走過來,沒看到他。

眼見就要往他身上撞了,他不得不伸出手來抵住昀哥兒肩膀,卻沒想到抬起來的是這麼一張臉。

昀哥兒滿眼的委屈難過,眼睛鼻頭都紅了,眼眶裡還凝著淚水,看著尤為可憐。

原來低著頭是在悄悄哭,陸憬想,是了,書生話語間高高在上宛如施舍,對昀哥兒的輕賤根本沒有掩飾,況且也不是他一人如此輕賤昀哥兒,而是村裡很多人都這樣,昀哥兒怎麼會不難過呢。

昀哥兒長得好看,哭得這麼狼狽也不醜,隻會讓人心軟。

陸憬猶豫了半晌,還是伸手幫昀哥兒抹了淚,他放輕聲音,嘗試哄人:“彆哭了,他再來找你我幫你打跑他。”

昀哥兒住在這裡這麼些時日,其實總是不安。

他覺得自己是陸憬的拖累,發現和李淵的話被陸憬聽了去,他惶恐不安,害怕陸憬勸他嫁人,因此才哭得這麼厲害。

此時聽到陸憬的話,他的心一下子就落定下來,陸憬沒有嫌他麻煩想儘快把他丟開。

昀哥兒覺得自己沒有看錯,陸大哥真的是一個很好的人。他抬眼看著陸憬輕聲哄他的樣子,心裡有個種子悄悄發了芽。

陸憬見他慢慢止住了哭,心裡也鬆口氣,上手幫他取下背簍,溫聲道:“好了,先回家。”

昀哥兒聽話地跟在他後麵進了院子,他放下背簍,轉頭一看昀哥兒跟罰站一樣立在那兒,手捏著衣服,低著頭,應是哭太猛了還有些止不住的抽噎。

陸憬覺得他這樣有種可憐的可愛,努力壓下揚起的嘴角,“你坐著歇會兒吧,今天我做飯。”

昀哥兒其實這會兒那股難過勁兒過去了,開始覺得丟人了。

居然在陸大哥麵前哭成這樣,他越想越不好意思,不敢抬起頭讓陸憬發現他通紅的臉,聽到陸憬要去做飯,他也顧不得許多,連忙開口道:“我……我來做……我已經……好了。”

他的抽噎還沒止住,邊說話邊抽噎,陸憬麵上一片正經,心裡卻在想:總算明白為什麼有人喜歡逗小孩子哭了,太可愛了。

昀哥兒顯然覺得這樣丟人,頭又埋下去了,陸憬看得好笑,“你呆著吧,待會兒你洗碗。”

說完便轉身進了灶房。陸憬的廚藝水平一如既往,他選了最耗時間的烤肉,覺得昀哥兒今天受委屈了,得吃點好的補補。

殺兔剝皮,他已經做得很熟練了,很快就處理好搭上了烤架。

兔皮沒扔,昀哥兒前段時間就讓他留兔皮,說是要做衣服,不知道攢夠沒有。

冬天快來了,以後上山多獵點兔子吧,讓昀哥兒早點攢夠一身,做好了穿上過冬。

昀哥兒終於整理好心情,慢慢吞吞地挪進了廚房,想看看有沒有需要自己幫忙的地方。

陸憬態度如常地招呼他:“都弄好了,過來烤火。”

昀哥兒見他這樣,終於也放鬆下來,恢複平常的樣子。

鍋裡煮的粥溢出米香,糅合著麵前烤肉的香味慢慢濃鬱,而他在烤著火等著吃飯,這樣的日子是昀哥兒往常不敢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