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瑞的父親在他高考結束之後去世了……時行瑞像是瘋了一樣給進文發消息,還總是挑晚上,進文怕他想不開,就陪他熬著,可進文是什麼身體狀況,他哪裡熬得住。”

簡成華的手不自覺收緊,表情也緊繃起來:“我朝進文發了脾氣,沒收了他的電腦和手機,逼他和時行瑞斷了聯係,還用進文的賬號,給時行瑞發了一段言辭激烈的信息。我真的是忍不住,進文已經沒多少時間了,我不想他在生命最後還要接觸這麼龐大的負能量,我罵了時行瑞,我罵了一個剛失去父親沒多久的孩子,然後我求他,求他放過進文,我說進文如果再陪著他熬下去,可能隨時就沒了,我舍不得,我就這麼一個孩子。”

時進聽得心裡悶悶的,仿佛也看到了那段兩方都很痛苦的過去,內心有種深深的無力感。難怪時行瑞從表麵上看,像是完全沒有受到父母去世的影響,原來他是把所有的影響,全部轉嫁到了簡進文身上。白天他是優秀堅強的時行瑞,晚上他就是個拚命向彆人宣泄負能量的魔鬼。

“時行瑞答應了我的請求。”簡成華的語速又放緩了,說道,“他答應了,他跟我道歉,然後注銷了那個賬號,於是我也幫進文注銷了賬號。進文很難過,但他總算能好好養病了……其實我後來也後悔了,他們是孩子,不會處理問題很正常,但我是大人,我怎麼能那麼對他們。”

“簡院長……”時進低聲喚他。

簡成華搖了搖頭,說道:“沒什麼,都是些過去的事情了。我後來稍微關注了一下時行瑞的動態,發現他考上了B市的大學,過的還不錯,我告訴了進文這件事,進文看上去像是放了心,從此再沒有在我麵前提過時行瑞,但我知道,他不提,隻是怕我擔心。其實……我懷疑時行瑞來醫院看過進文。”

時進一愣,連忙問道:“什麼時候?”

“我隻是懷疑,時間大概就是在時行瑞大一下學期的時候,我有次提前下班來醫院,那天天氣不錯,進文正和幾個病友一起在醫院樓前的小花園裡曬太陽,我去找進文,晃眼間在花園角落的一個長椅上,看到了一個很像時行瑞的人,他坐的那個位置進文看不到他,但他能把進文看得很清楚。不過也許隻是我看錯了,當時我也隻是遠遠看了那邊一眼,走近後長椅就空了,我問進文,進文也說不記得那邊曾有人坐著,而且我當時也沒真的見過成年後的時行瑞,隻見過一張他登在新聞上的采訪照,所以是認錯人了也說不定。”

簡成華說到這皺眉,然後又很快放鬆了眉眼,繼續道:“不過他有沒有來過都不重要了,大概就在那之後一個多月吧,進文獲得了一筆國外來的醫療資助,換了一家更好的療養院,那療養院隻有病人和病人的家屬能進,管理很嚴,時行瑞就算想看進文也看不到了。”

等等,這個時間節點是不是有點問題?

時進埋頭算了算,發現簡進文轉院的時間,剛好就在時行瑞成立瑞行前不久,那之前時行瑞曾因為一個投資案去了國外一趟。

巧合?還是有什麼玄機?

他不得不多想了一下,問道:“國外的醫療資助?您當時有申請過國外的醫療資助嗎?”

簡成華搖了搖頭,說道:“沒有,是進文碰到好心人了。以前進文不是很喜歡幫助孤兒院的孩子和兒童嗎,然後其中有個人出息了,考去了國外,偶然聽說有一個公益組織正在安排一筆很大的救助資金,他心裡掛念著進文,就試著幫進文申請了一下,結果沒想到居然成了。當時那個組織還派了個專員過來,給進文安排轉院休養的事情,特彆細心。”

時進越聽越覺得可疑,見簡成華一副遇到大恩人的模樣,又不好明著問,隻好跟著歎道:“那這組織可真負責,還派專員過來安排。”

“可不是麼,他們是真的很負責,那個專員是個從國內考出去的高材生,在負責了進文的資助後,一直儘心儘力地幫助進文,還和進文成了朋友。“簡成華說到這眉眼間帶上了一絲暖意,想來是真的很感謝這個專員。

時進試探問道:“冒昧問一下,這個國外組織和專員的名字……”

簡成華仍是知無不言言無不儘,回道:“那個國外組織已經大變樣了,我隻記得它當年的名字,叫希望,就是Y語的那個希望,專員的名字叫徐川,那孩子是真的人好,但可惜自進文去世後我就再也沒見過他,也不知道他現在怎麼樣了。”

徐川?!時行瑞的心腹律師不就叫徐川嗎,這總不會是什麼該死的巧合吧!

時進心中大震,忙借著低頭喝水的動作掩住自己的表情,分好幾次把一口水咽下去,調整好表情後才重新抬頭,艱難問道:“簡院長,我父親在那之後,還有和您的兒子聯係過嗎?”

簡成華搖頭,回道:“應該是沒聯係過的,具體的我也不太清楚。進入療養院之後,進文又重新用起了電腦和手機,還時常和徐川聯係,我因為後悔上次乾涉進文社交的事情,就沒再過問這些。不過在進文的葬禮上,我第一次真正見到了時行瑞,他當時已經是個大老板了,穿著打扮很貴氣,模樣也很成熟穩重,如果不是他主動跟我搭話,我都認不出他來。”

時進瞪大眼,連忙問道:“他當時有沒有說什麼?”

“他跟我道了歉,說他年輕的時候太不懂事。”簡成華歎氣,有些感歎,“我當時因為進文的死有些渾渾噩噩的,沒怎麼搭他的話。他看上去不太好,臉色很憔悴,眼神又有點可怕,直勾勾看著進文的墓碑,剛開始的話還聽著正常,後來就亂了,一會說他真的努力過了,一會說他其實已經準備接受了,一會又說已經太遲了,還怪進文怎麼突然就死了,說進文怎麼不知道等等他,整個人像瘋了一樣。我聽他這些話,就想起了進文最痛苦的那段時間,忍不住就吼了他一句……”

時進直覺這大概就是時行瑞後來發瘋的重點,問道:“什麼話?”

簡成華看著時進,眼神帶著點愧疚,說道:“我說如果不是你這個瘋子,進文肯定能多活幾年……他當時表情一下子變得特彆難看,眼神也沉沉的,我看得心慌得厲害,就直接走了,這一點是我對不起你的父親,我欠他一句對不起。”

時進頓了半晌,終於忍不住歎氣出聲。

聽到這裡,他大概明白了時行瑞後期那麼發瘋的原因。在經過初期的性彆驚嚇和長相驚嚇之後,時行瑞因為家庭的變故,還是忍不住再次和簡進文聯係上了。然後越聯係他陷得越深,就在這個時候,他被簡成華強硬斷掉了和簡進文的聯係,還得知了簡進文因為他身體再次變差的事情。

於是他的感情就這麼被吊在了半空,沒有發泄的出路,也沒辦法自我消化。他不甘心就這麼斷掉和簡進文的聯係,又怕自己控製不住的感情和情緒會真的逼死簡進文,另一方麵他還在和自己的性向做掙紮,三方拉扯之下,他漸漸走入了死胡同,把自己逼到了一個進退兩難的境地。

漫長的幾年時間裡,時行瑞心裡肯定經過了一番艱難的掙紮,可能他最後終於戰勝了自己,決定遵從心願去接近簡進文,弄清楚自己的感情了,但簡進文卻突然去世了。

時行瑞再也看不到簡進文,也傾吐不了自己的心聲,宣泄自己的感情了。一切都戛然而止,時行瑞自己排練了一出虐戀情深的戲,然後在他即將登台的那一刻,被他追逐多年的那個人拋在了原地,走不出困局。

“他確實瘋了。”時進開口,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臉,“他一瘋就瘋了一輩子,再也沒有醒過。簡院長,實不相瞞,我上麵還有五個同父異母的哥哥,他們的母親,都或多或少地和您兒子有點相像,甚至於我的母親……”

他說到這愣了一下,陡然想起了一件事情,心裡一下子就駭然起來。

簡進文是簡成華收養的孩子,原主的母親雲進也是個孤兒,他們兩個不僅長得像,還名字都帶著一個“進”字,這是巧合嗎?可這世上哪有那麼多的巧合!

他看著簡成華,簡成華也正表情複雜地看著他,說道:“我沒想到時行瑞對進文居然是這種心思,還這麼瘋狂,你……唉,你也是個命苦的孩子,都是孽緣。”

時進低頭,又喝了一口水穩住情緒,低咳了一聲鬆了鬆有些發緊的喉嚨,問簡成華:“請問,您兒子的名字,是您給他起的嗎?”

簡成華被問得莫名,點頭回道:“是我給他起的,他在孤兒院的時候,隻有個工作人員幫起的小名,叫丟丟,我嫌太難聽,就給改了。”

時進忍不住倒吸一口涼氣。▃思▃兔▃文▃檔▃共▃享▃與▃線▃上▃閱▃讀▃

如果簡進文的名字是簡成華給起的,那雲進這個名字的來曆就顯得更可疑了!

難道雲進根本不是時行瑞偶然發現的,而是早就被時行瑞找出來的完美替代品,被改了那麼一個名字,秘密養在了孤兒院等成年?

這也太變態了!

簡成華見時進表情不對,皺了眉,問道:“怎麼了?”

時進簡直不知道該怎麼說才好了,乾脆從口袋裡掏出手機,翻出之前存的原主母親的照片,遞到簡成華麵前,說道:“這是我的母親,孤兒,名字叫雲進。”

簡成華有些莫名地朝著他的手機看去,然後在看到雲進的長相後猛地瞪大眼,再次失態,抬手抓住了時進的手機,震驚說道:“這、這是你的母親?你說她叫什麼?”

“雲進,她叫雲進。”時進收回手,認命地問出了一個問題,“簡院長,當初您收養簡先生的孤兒院叫什麼,我想去查一下簡先生的親生父母信息,我懷疑我的母親……和簡先生存在著某種血緣關係。”

簡成華目瞪口呆了好一會才消化掉他的話,忙起身翻出了一套保存得很好的資料,小心遞給時進,說道:“這是我當年收養進文時的手續資料……你,你……”

時進把資料接過來,說道:“我這就去把資料複印一份,謝謝您今天的幫助。”

簡成華擺手,看著時進的臉,表情十分複雜,幾次張嘴想說些什麼,最後都閉上了。

……

孤兒院有複印設備,簡成華親自幫時進複印了資料,然後送時進出了孤兒院的院門。

臨分開前,簡成華喊住了時進,問了他一個很奇怪的問題:“你身體還好嗎?”

時進被問得一愣,然後很快反應了過來他這麼問的用意,彎起手臂擠了一下胳膊上的肌肉,回道:“很好,一口氣跑五千米不費勁,我今年剛剛高考完,準備考警校,以後去當警察。”

簡成華笑了,笑著笑著眼眶卻紅了,看著時進的臉,說道:“當警察好,當警察好,男孩子還是身體結實些比較好……關於你的母親,如果你查出點什麼來了,能不能來告訴我一聲,我就是想著進文一輩子那麼短,如果能有個後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