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折幽香 萬山燈 4280 字 6個月前

對外開?著半扇,能直接俯瞰上京城的夜景。歌舞升平,一片祥和。

裴煦在門口?處稍作停留, 之後, 抬步走到桌前,伸手倒茶。

忽然, 耳邊出來悠然的鈴鐺聲, 隨著風響, 一時辨不清是舞女身上的金釵步搖, 還是他等的人到了。

“幾?年不見?,陛下這水平沒見?長。”

低個頭?的功夫, 窗戶邊上便慵懶肆意地靠這個一身紅衣的男人,腰間彆把?瓷白長劍,語氣也懶懶散散的。

陳觀伸手撩了撩自己頭?發,之後從窗上翻下來,彎腰給她行了個禮,之後又變成那副沒骨架的懶散樣:“進?門時,你便輸了。”

裴煦唇邊勾起很淡的笑意,不出一言。

這是他們少時便愛玩的遊戲,兩人見?麵?時,定然有一方會布下陷阱,另一人若是中了計,便得滿足對方一個要求。

“怎麼,如今沒人跟你後頭?追殺你,你便掉以輕心了?”

裴煦挑了下眉,從袖中拿出一個小罐子。

“這什麼?”陳觀伸出手去,指尖剛要碰到那瓶身,又猛然將手收回去,“你打開?我看。”

處處提防,他們二人就是這般不信任。

裴煦把?裡?麵?的藥丸倒在桌上,陳觀無需湊近聞,便知道是什麼。

他歎了口?氣,無奈認輸:“陛下還是陛下,我又輸了。”

“你一早就含著蘇合香丸進?來,難怪沒有被?迷香迷倒。”

裴煦將口?中的藥丸咽下,有些輕蔑道:“一進?門便這樣刺激的味道,不讓人提防也難。”

他們周旋數回,終於分出個勝負。陳觀連歎幾?聲,拉開?他旁邊的椅子直接坐下。

若是此時有人從外麵?無心闖入,根本不會認為陳觀是他隨侍,說是相交許久的好友差不多。

還沒坐熱凳子,陳觀便開?始劈裡?啪啦地嗑瓜子。時不時瓜子殼還彈到裴煦衣袖上,惹得某位總得時不時拂袖清理。

“說吧,大老遠將屬下從宗門召回,遇上什麼大事兒?了?”

“幫孤找個人。”

陳觀磕了一把?瓜子仁,放在掌心一口?全部放入嘴裡?。他安靜地嚼,雙眼卻直直盯著裴煦。他最?擅長觀察人心,隨便來個人與他聊兩句,他便能將此人摸得明明白白。

“你剛從西瀾回來,身上傷都還沒好,怎麼也不在宮中陪陪小皇子啊。”這話語氣涼颼颼的,並非在真的在問他。

“那日陳鈞在上京城來回跑了好幾?趟,不知道的還以為上京城街上落了什麼宮中的寶貝——”

陳觀自言自語了好幾?句,之後,安靜了半響,連連點了幾?下頭?。

“這寶貝長腿跑嘍。”他得出結論,繼續磕瓜子,整個房間中,隻有他的聲響。

裴煦竟也不惱,就這般由他淨說廢話,任意一個舉動放在陳鈞或者陳栢身上都免不了罰。

等眼前的玉碟上空空如也,陳觀拍了拍手,將上邊的碎渣子拍掉,偏頭?看了裴煦一眼,之後又意有所指地指了指門外,”眼下花魁正在唱她的拿手好曲,陛下可仔細聽,屬下去去就回。”

如他在江湖上的綽號“無影”,身子敏捷輕盈一躍,他便從窗口?又翻了出去。

今日醉花樓三?層有貴客,隻接待了裴煦一人。那些姑娘們雖都在二層的雕欄邊與自個兒?相好摟摟抱抱,那雙眼,卻始終瞅著樓上的動靜。

許久不見?樓主這樣大手筆接待貴客,上麵?的定然不是個簡單人物。

裴煦進?門後沒碰過?這裡?的任何東西。醉花樓之所以能在上京多年屹立不倒,成為重要的稅收來源,多少有些手段。方才上樓時,他隻隨便一看,便看到這些女子手上個個有繭,若非長期練武,不會留下這般痕跡。

上一次進?這樣魚龍混雜的地方,應當?是在丞相府當?幕僚時。他經常要陪丞相到這種地方與王公貴族打交道,主子溫香軟玉在懷,他不可顯得太自持,便也同幾?個女子喝過?酒。僅僅如此,如今回想起來也足夠令他嘔惡。

心裡?正想著,外頭?的花魁唱至情深,眾人歡呼,金幣砸下舞台的聲音咣當?咣當?的,似是要讓天王都聽到這動靜。

裴煦忽然從椅子上起身,悄聲走到屏風之後。下一瞬,房門被?人輕聲叩響。

“公子?奴家奉命給公子送酒來了。”

“公子?”

她喚了兩聲便伸手推門而入。

屋中無人,桌上的瓜子卻被?磕完了。她伸手碰了碰杯盞,茶水都還是溫熱的。

“什麼時候走的?”她緩步往屏風這邊走,腳步卻越發沉重。待反應過?來,身後傳來關門聲。

裴煦已經回到方才的位置坐下,而擅闖之人此時因為吸入迷香而渾身無力,雙眼濕漉漉地看著眼前這位衣著華貴的公子,一見?傾心。

“公子,奴家是來送酒的,不知為何……身子有些不適,你能扶我一下麼?”

裴煦沒看她一眼,耳裡?聽著她一點點挪過?來的動靜。

醉花樓的女子膽子都大些,見?這公子似是不抗拒,總怕被?旁人搶了先機,試了分寸,伸手輕輕扯了扯他的袍角,“公子……奴家陪你喝酒——”

窗口?嘎吱一聲,不知何時,竟多了個人!

陳觀一副看熱鬨不嫌事大的樣子,笑的浪蕩,“美人,介不介意加我一個啊?”

女人一噎,轉而緩和表情,“醉花樓規矩,我隻能陪一位客人。”

“那…”陳觀從窗上翻下`身來,闊步向前,“你為我破了這規矩如何?”

她下巴被?人挑起,就這樣直直望進?一雙飽含笑意的桃花眼。她似是陷進?去了,挪不開?,一直看著他,直到,手上傳來一陣劇痛。

“啊!!!”她的尖叫響徹整座樓宇,頓時周圍鴉雀無聲,再過?了會兒?,有人急匆匆跑上來,順道看看到底是誰占了整三?層。

陳觀將她血淋淋的殘肢踢到門邊,嫌惡地用帕子擦自己的佩劍。而裴煦,已經在這時起身,走到遠處正對著門的交椅上坐下。

屋外一直覺察這邊的人中,有一個受人慫恿,不顧一切衝上來一腳直接踢開?門,還沒站穩,便被?眼前血腥殘忍的畫麵?嚇住。

“你你你......天子腳下,竟然敢擅自用刑傷人!今日我非教訓你不可。”

他搖搖晃晃的,身後清醒的友人認出眼前人,已經跪在地上不敢說話了,隻那神智不清的還在往前。

裴煦一直未動,等這人離自己隻一人之隔,才用力踢了下他的小腿前側,骨頭?傳出一聲脆響,他也嚎叫著不得已跪下。

陳觀抽出長劍抵著他的脖子,迫使他不斷地往地上伏低。一腳踩到他臉上,他用力掙紮卻不能,“好好看看你眼前的是誰,喝了點酒便口?出狂言,你才是該當?何罪!”

外邊圍觀的人不少,裴煦不想再拖延,背過?身去順手揪下一株盆栽上的綠葉,“如此喜歡打抱不平,便好好照顧這位‘美人’直到她血流乾為止。否則,宮刑伺候。”說完,裴煦笑著離開?了此處。

“任何人,不許救治。”陳觀在後頭?幸災樂禍地補充一句,之後跟著主子從正門離開?。一路上遍地跪著人,沒人敢大喘氣。直到裴煦離開?醉花樓許久,他們才逐漸敢低聲說話。

“聖上不是才回京不久,為何直奔醉花樓來了?”

“不知道啊……那女人也是太心急了些,說了不要上去她偏不聽,瞧著如今……”他話音未落,樓上傳來女子的淒厲哭聲。裡?頭?似乎有打鬥,門邊還站著兩個侍從,這便是在“上刑”了。*思*兔*文*檔*共*享*與*線*上*閱*讀*

早聽聞陛下擅用各種刑罰,這樣的場麵?在醉花樓都甚是少見?。樓上的聲音一直在顫唞,底下有人聽得舒爽,有人默默歎息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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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日她離開?時身邊帶了一個女扮男裝的人,招呼的小二沒多想就帶她們上了船。之後便一路南下,算著時間,如今應該快到廣陵了。”

他們二人生得都十分俊美,人群中很顯眼。隻是女子大多隻敢笑著試探陳觀,身邊那位麵?色實?在太冷,尋常人不敢輕易接近。

陳觀邊說著邊給一旁小二丟了一袋錢,“連船夫帶船一並付了。”

小二接了錢很是高?興,猛灌了一口?酒,迷迷糊糊地去招呼下一個客人。

兩人登上船,船夫同他們確認了此行的目的地後,好心提醒:“近日官府差得嚴,二位客官可還是要出城去?”

陳觀瞥了他一眼,覺得他多嘴。不過?裴煦站在原地沒動,過?了會兒?,他側身詢問:“船家,你可知此處去嶺南有沒有近道?”

“怎的你們也去嶺南?”

陳觀頓時眼睛一亮,“怎麼?難得有人同我們有一般雅興。”

“......”船夫麵?色有些古怪,思慮良久,見?二位皆是貴人打扮,便沒多問,隻回答方才另一位公子的問題,“此處去嶺南確實?有近路,隻是那處河道水流急,經常有商船從那來卻沉了的,險得很。”

裴煦聽後點了點頭?,“煩請走近路,下嶺南。”

陳觀坐在一旁知曉他臨時改了目的地並不意外。從一開?始,他就在考慮廣陵和嶺南的可能。這像是他和季枝遙之間的較量,比的是他們二人誰更了解誰。

幸好這位船夫是個熟水性的,多收了幾?兩銀子便同意走那險道。沿途有零零散散幾?座村落,他們幾?乎沒有停下,船家累了便由陳觀代勞,直接縮短了一半的時間,途經繁華的廣陵和風景如畫的雲煙城,直奔那遠遠望去籠罩在霧中的嶺南。

“也不知道嫂子身上帶夠銀子沒有。”陳觀無聊,很樂意用玩笑愉悅氣氛,“總不至於流落街頭?吧?”

裴煦在一旁閉目養神,懶得理他。

“不過?看過?畫像,嫂子生得極美,也非掙不到錢的模樣,相反,恐怕多的是人想砸銀子多見?她兩麵?——”

“舌頭?不想要了嗎?”裴煦不知何時已經睜開?眼,一句話便觸到他的逆鱗,周圍氣氛瞬間變得凝固。

陳觀立刻收起懶散模樣,“屬下知錯。”

他取下自己腰間的玉佩,指尖輕輕在上麵?摩挲,掠過?陳觀這句,緩緩呼出一口?氣,忽然想起此時身邊便是個花花腸子很多人,問問他似乎未嘗不可。

於是,他大致將和季枝遙的事情同他說了一遍,之後問,“我待她不好嗎?竟然要她大費周章瞞我逃離。”

陳觀眉間微微皺起,視線很淡地從他麵?上掃過?,似乎隻是為了確認一下他說出這話時的表情。

“?”

“你對她好啊。”他懶洋洋地拋下一句,在裴煦準備再接下一句話前掐斷,接著語氣冷颼颼補上,“把?她養的漂漂亮亮的,讀書寫字識大體。在你麵?前是乖巧的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