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折幽香 萬山燈 4298 字 6個月前

怕算計而?畏縮,那失地永遠收不回來,也?永遠打不贏勝仗!”

他們吵得熱火朝天,裴煦還在盯著地形圖出神。

眼下西瀾人死守著的位置太特殊,他們的西麵與鄰國?有一江之隔,運送物資、商業往來都必須要?途經那裡。他們聯手?,裴煦便失了先機,似乎隻剩正麵對抗這一條路可選。

眾臣一直在據理力?爭,從天亮到暮色,一直沒停下。

這樣的緊張氛圍少有,侍人都不由得打起十?二分精神,生怕在這個節骨眼出差池,徒增陛下煩惱。

一直到深夜,裴煦隨便在宮裡吃了點東西後?,才去了月漣居。

季枝遙現在歇得很早,裴煦去時她已?經睡得很沉。往往早晨,又是他先醒的,他們說話談心的時間大打折扣。

夜裡,他輾轉難眠,側過?身,伸手?輕輕摸著她的肚子。他能感受到皮下的頂撞感,一個新生命的躍動。這裡有他牽掛之人,故而?西瀾戰事一直沒能快刀斬亂麻。

放在以前,他很早便會?領兵出征,殊死一搏。可現在,季枝遙在宮中孤立無援,腹中孩兒臨近出世,若這個時候他不在季枝遙身邊,他生怕會?虧欠她。

“聽說……你們今日在書房吵了一天。”季枝遙醒了,順了口氣以後?低聲說。

裴煦麵容略有些疲態,點頭:“孤先前失算了。”

“可想好破局之法?”

裴煦沒有立刻回答,不置可否。可季枝遙望進他的雙眼,凝視片刻便看出答案。

“你其實已?經想到了對嗎?”她聲音很輕,聽的人心軟得一塌糊塗。

“必要?之時,孤要?親征。”

季枝遙表現的並?不意外,因為她早就料到了。從前她有幾位兄長便時常會?在這樣難以決斷的戰事中領命出征,隻可惜裴煦現在隻有他一個人。

“裴煦,若真到那時,你要?護好你這條命。”

他聽後?失笑,“很長一段時間裡,旁人都巴不得我死,如今總算有人是盼我生的。”

季枝遙聽後?眼底湧上一陣莫名的心酸與愧疚,垂下眼看著自己肚子。

“不止我,還有他——”

裴煦眼底情緒很濃,這是任何人都不可能看到的情景。在外人麵前,他總是冷漠無情,殺伐果斷。可季枝遙卻漸漸發現,這人冰冷的外表下,尚存一絲良知與溫暖。或許是為人父親,喚醒了他本性中的善吧。

這天過?後?,裴煦在朝上宣布親征的消息。此事震動了朝堂,但除此之外,陛下還宣布了一個更讓人不敢相信的消息——裴煦離開期間由臨安公主監國?,免早朝,每日呈遞奏折,任何人不可懈怠。

因為不放心,裴煦私底下還吩咐陳鈞,予他收犯人入地牢之權。這些都是裴煦從前緊握在自己手?中的東西,若非極其信任之人,他絕對不會?這樣做。

季枝遙被?告知此事時,她正和玉檀在房中練習針刺,一下子便被?毫針刺破了皮膚,留出幾滴鮮紅的血。

“他讓我……監國?!?”季枝遙人都懵了,往日她根本不過?問政事,就連宮中如今新設了什麼部?門她都一概不知,更不說遞上奏折的人有無歹心、是否曾經有過?異心了,“這不是胡鬨嗎?”

說這她就要?起身去找裴煦,正巧這人來了,閒庭信步的,季枝遙看著就來氣。

毫不顧忌周圍人在場,直接蹙眉喊他:“裴煦!”

玉檀嚇得咚一下跪下,陳鈞也?默默往後?退了兩步,忐忑地看著兩位主。

但裴煦已?經見?怪不怪,抬手?讓侍女?都出去,隻留陳鈞一個人。

“你怎麼能——”

“孤知道。”他走上前,見?她指尖還在流血,拿了張帕子給她包紮好,“可是放眼宮中,還有誰能幫孤這個忙?”

“那你也?不能扔給我啊,我什麼都不會?。”她皺著眉惱得很,“可彆到時候你打勝仗回來,發現王朝沒了……”

陳鈞在後?麵聽的臉一白,心想公主殿下怎麼什麼都敢說,他這個做屬下的快要?嚇死了。

然而?裴煦卻笑了,根本沒有因此生氣。陳鈞嚴重懷疑陛下皮下是兩個靈魂,對待公主和對待其他人完全就是兩副麵孔!!

裴煦:“孤將陳鈞留下,他在孤為丞相做幕僚時便一直跟著,對朝中事務比較了解,也?知曉朝中何人可信,何人需提防。任何事情,大事小事,做決斷前都問問他便是。”

“那你怎麼不讓他直接……”監國?兩個字還沒出口,她敏銳地察覺到裴煦眼底閃過?的冷意,即刻閉嘴。

陳鈞再也?站不住,上前一步俯身:“屬下願為陛下分憂,極力?佐佑公主殿下——”

裴煦嗯了一聲,這事兒便定下。季枝遙雖然終歸覺得不妥,但人家皇帝都發話了,她再不願意也?沒有辦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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臨出征的前幾日,季枝遙覺得周圍的氣氛變得很微妙。雖然往日裡宮人都十?分懼怕這位手?段狠辣的皇帝,但當他披甲上陣準備離宮時,大家恍然覺得沒有了安全感。

他一登基就以極其嚴苛的律例約束下人,大家過?得戰戰兢兢,但卻後?知後?覺周圍的亂子的確少了許多。隻要?不犯大錯,都不會?惹來禍事。

眼看著這個定心丸要?離開,眾人情緒消沉也?屬正常。

“要?記得備多些傷藥,戰場之上刀槍無眼,你自己要?小心。”

季枝遙絮絮叨叨地說了很多,裴煦全都耐心聽著。之後?,她從小匣子裡拿出一條紅色的手?繩,猶豫了一會?兒,才慢吞吞地遞給他。

“我不像你,隨手?便能得一塊上好的玉石。這是我幼時便留在身邊護佑自己平安的物件,眼下你比我更需要?它。”

裴煦沒有立刻接過?,季枝遙覺得有些尷尬,以為他不屑於這些東西。指尖蜷了綣,想收回去。他伸手?一把按住,之後?還沒反應過?來,這人便已?經戴上自己的左手?腕。

“這樣貴重的東西,孤回來定會?還你,隻借枝枝一用。”他笑著撫了撫她的頭發,心中百感交集。

安靜了一會?兒,裴煦忽然想起一件事,忘了告知她。

“此行章雪柔也?會?一起去。”

季枝遙微訝,“她為何要?去?”

裴煦坦言:“此人曾是縉朝四公主的侍人,如今西瀾那將軍的側夫人。孤對她的話不全信,卻可以留著以備不時之需。”

她回想了一下,確實記得之前在西瀾和季雲霜見?麵時,她言語中都有希望離開的意思。

“四姐在將軍府中過?得不好,此番定然希望陛下能將她帶出來助她脫身。”她微頓了一下,還是提醒了一句,“隻是此人城府極深,我隻在幼時同她來往,後?來便生疏了,陛下須得當心。”

裴煦:“孤知曉。章雪柔的身份模糊有疑,日後?還得再追查。眼下將她帶去西瀾離你遠一些,孤會?放心很多。”

“是嗎?”她故意反問,假裝吃味般,“人家對你的心意,日月可鑒。那時還想我直接塞進你後?宮,方?便日後?照料你呢。”

“你若是想今夜睡個安穩覺,便仔細你嘴裡的話。”他似笑非笑地看著她,季枝遙立刻吃癟,不甘心地瞪了他一眼。

裴煦失笑,垂眼看著腕上的這條紅繩。

次日,裴煦親領兵前往西瀾。

無需相送,更不回頭。這是他從少時便立下的規矩,決定征戰便是九死一生,儘管如今心中牽掛萬千,他也?會?背水一戰。

季枝遙站在高高的城牆上,看著裴煦挺立的背影。二十?六七的年歲,總讓人覺得他經曆了許多。那樣乾練熟悉,反倒像身經百戰的老將。

“殿下,我們該回去了。”$本$作$品$由$思$兔$在$線$閱$讀$網$友$整$理$上$傳$

待遠處已?經再也?看不到他的身影,玉檀才在身邊輕聲提醒,“陛下會?平安回來的。”

季枝遙點點頭,垂眼沒忍住,落下幾滴清淚。

他離開後?,季枝遙每日的生活都變得很忙碌。看著宮人每天送來的折子,她算是體會?到裴煦的不易。若非陳鈞一直協助左右,季枝遙恐怕要?累暈過?去。

終於批完折子,她扭了扭手?腕,“今日的折子已?經看完,你辛苦一天了,便讓冬藏替你值守,你回去休息吧。”

陳鈞確實很累,隻是從來不向外表露疲態。這幾日他們接觸下來,也?算熟絡了些。聽到殿下這話,便領命謝恩,起身離開了。

季枝遙低頭翻了兩下書卷,聽腳步聲遠離後?,立刻又把書放下。正值未時,外麵的陽光正烈,她似乎沒有出去的理由。

低頭看到桌上那枚放在小盒子裡的授章,她忽然心生一計。帶上兩本醫書,她叫來玉檀。

“陪我去一趟太醫院。”

“殿下有事要?找太醫嗎?”玉檀邊將她扶起來,邊認真問,“殿下讓他們來月漣居就好了,親自去一趟多麻煩。”

季枝遙卻搖頭,“我想去請教院正大人一些醫理上的問題,哪有學生坐在家裡,讓夫子上門的道理?”

玉檀想了想,“殿下說的有理,那奴婢陪您去。”

季枝遙唇角微勾了下,“好。”

第52章

季枝遙在太醫院中走動?多了, 與院正?大人的首徒李源日漸相熟。他是一個很老實的人,精心鑽研醫術,得了諸多前輩的傳授, 因此她不懂的東西, 大部分都能從李源這裡得到解答。

原以為日子會過的很?慢,可就在這樣一天天的忙碌中, 季枝遙肚子又大了一圈, 眼看著還有三個月就要臨盆了。

這期間?, 裴煦的大軍已經抵達西瀾邊境。鐵騎方到,那邊的人便立刻警惕起來?。從前南月之所?以為眾國之首, 便是因他們慓悍無畏的軍隊。中原的人不知曉,常年帶兵打仗的卻?知道。

眼下坐鎮東櫟軍營的裴煦, 便是南月時戰無不勝的宣威將軍。縱使後來?籍籍無名, 這個名號隻要出現在戰場, 便會令人虎軀一震。

裴煦視這些?讚譽為過眼雲煙, 阿諛奉承的人在他這裡討不到任何好處。他的軍隊, 是軍紀最嚴明的一支。割據一方的定國將軍眼下也收心,做好一切準備要同他決一死戰。

收到上?京來?信時,裴煦方散了前來?商討戰術的眾將。陳栢照例將這些?書信放在他書案右側的架子上?, 上?麵放著三四?封一樣字跡的信封, 卻?未曾拆封過。

這是他慣來?對自身的約束,若讀了信, 亂了心, 便不能一心一意地上?陣廝殺。

見他這般, 陳栢不再多言。此番外出行事一趟, 他比以往更收的住性子,逐漸學了陳鈞的沉靜。

裴煦在這邊盯著地形圖, 做下最終的出戰決斷,外邊傳來?吵鬨的聲音,惱人的很?。

陳栢立刻抬步過去,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