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折幽香 萬山燈 4304 字 6個月前

子拉開時,視線準確無誤地對上她的。

雖然他們之間沒有很多交流,但卻莫名其妙養成了一些默契。比如此刻,季枝遙手動一動,露出那雙眼睛,裴煦就知道她想乾什麼。

“委屈你坐外頭了。”他似是低笑了聲,停頓片刻,搭在腿上的手忽然輕抬了下,“不然,公主在這兒委屈一下?”

季枝遙的視線被動作吸引,落到他腿上。骨節分明的手隨意搭在上麵,搖晃的馬車時不時透進光線,照亮他半側攏在黑暗中的臉。

那聲公主像從前任何一次一樣輕飄飄地磨過耳蝸,帶著輕嘲,可是季枝遙卻覺得莫名的旖旎,像刻意提醒她什麼,記住他們曾經發生的事。

她很快彆過頭,將簾子放下,放棄進去休息的想法。

裴煦這人太無恥了!她邊調整自己坐姿邊這樣想。

好在下山的路程並不長,沒多久馬車便緩緩停下來。這裡沒有卸貨上客的大碼頭,隻有漁夫用來垂釣時用來停靠船隻的幾根小木樁和浮板。

陳栢早已在此等候,見到馬車上的人下來時,恭恭敬敬地躬身行禮,“參見陛下。”

裴煦經過時嗯了一聲,之後忽然一頓,背後被撞了一下,之後立刻傳來慌張地倒退腳步聲。

“......”

陳栢微抬著頭,將季枝遙的莽撞全看在眼裡,一時不知道說她心大還是膽大。

“皇宮那邊現在如何?”他淡淡問,並不回避季枝遙。

“......叛軍攻占皇城,封鎖所有宮門,不讓任何人離開。還說......”

“說什麼?”他語氣漫不經心,似乎陳栢說什麼他都能接受。

“上京傳來傳來消息,說不日將舉行登基儀式。”

季枝遙聽完覺得頭有些暈,短短這段時日似乎比有的人一生都混亂。新朝才建立不過三個月,現在又要換新皇帝了,這些光是聽著就讓人覺得頭疼。

陳栢見裴煦陷入沉默,以為他正為此感到焦急,出言道:“不過眼下上京人並不服他。聽說他帶兵進城時,將途中許多漂亮的女子都擄進宮中,連新婚婦人都不放過。”

季枝遙又是眉頭一皺。

不過說起漂亮女子,她倒是想起有一個人。隻是此刻似乎並不方便問,便一直等到登上船後才開口。

船上隻四個人,今早駕馬車的蒙麵人此刻正在甲板上劃船,時刻留意周圍的動向。季枝遙卻也感覺他有意控製前進速度,半天過去也沒見走多遠,倒是讓她有些想不明白。

“陛下。”季枝遙坐在一邊悄悄抬頭,見裴煦將手中書卷放下後,才敢小聲主動開口。

裴煦並未應答,隻分來一個視線,冷冰冰的,沒有什麼溫度。

“之前在國安寺,妍妃出言不遜衝撞了我......”說到後麵時,她突然覺得有些自取其辱的意思。

畢竟這個公主身份是裴煦用來羞辱自己的,被人衝撞侮辱應當是她早就料定的事。

停頓了會兒,裴煦似乎還在聽,季枝遙便硬著頭皮繼續道:“我讓人把她送去後山修養了,沒想到後麵竟然發生了山火,不知道她現在......”

說完話後周圍一片沉寂,許久都沒聽到裴煦的回答。時間一點點流逝,她心中逐漸升起有一個很不好的猜想。

之前林淑妍說自己被非禮,裴煦卻在她的車上,她便覺得是裴煦讓人對妍妃動了手腳。可若是他們真的有情,那人為何不能是陛下本人呢......畢竟上一次,他也沒讓自己看。若這是習慣為之,想必妍妃也不知道那人是誰。

這個想法出來後她整個人背後一涼,越想越覺得自己做錯事了。新朝那時剛剛建立,裴煦前朝忙著清掃餘孽,然而一點不耽誤他將林淑妍納入後宮,成為後宮中唯一一位妃子......

這次她該不會真的觸到他逆鱗了吧

裴煦看著季枝遙,將她說話時若有反應和表情都記下,看她從好奇到懷疑,最後徹底陷入惶恐中,最後才緩緩挪開眼,隨手翻了頁書:“叫人送回宮了。”

既然沒取她性命,這個人一定有什麼特殊之處。季枝遙不再敢多問,低頭喝了一口茶水後,小聲轉移話題:“陛下會將王權奪回來嗎?”

“......”

“若孤記得不錯,你好像是前朝公主。”他語氣玩味,淡淡望向她,“怎麼?就這麼討厭你那混賬爹,連自家江山都不要了?”

季枝遙沒說話,卻也沒否認。跟著裴煦固然危險,日日都要擔心會不會做錯什麼惹到他。可從前又有什麼區彆,到處都是要挑她錯處的人,都是在陷境中度日。

裴煦見她不出聲,懶得繼續為難她。讓她站到他身後去,揉揉肩捶捶背,說是昨夜在山中沒有歇息好,頸背不舒服。

她以為裴煦是為了就自己才折返,若不是她暈了,或許他們昨日就應該在這艘船上。不說對他多愧疚,隻是覺得耽誤了他複國的進程,覺得罪責過大,幫他個小忙,聊以撫慰她的內心。

離宮後一路顛簸,季枝遙衣衫早已淩亂。可當站在裴煦身後小心撩開他的衣袍時,才發現這人竟然能做到從容如此。身上衣物破損處,隻為了包紮昨日被自己誤傷的口子,其餘地方彆說破了,連一個褶子都沒有。

前頭的人微偏了下頭,季枝遙隻看到他的側臉,動作便有些慌張地觸到他背後的皮膚。不知道什麼力度合適,她一開始並未用太大力氣,隻小心地按揉,生怕用點力氣會被他誤以為自己想殺他。

過了會兒,他突然笑了聲,肩膀微微抖動:“你是在給孤撓癢嗎?”

季枝遙咬了咬下唇,被他嘲笑得心中略有不甘,報著證明自己的目的,開始在他背上用力揉。一隻手力氣不夠,用兩隻。手不夠,用手肘。之前在醫書上學的手法技巧都用上了,不信他還能再說什麼,

而裴煦確實也沒再說什麼。

許是認清這個人隻有這點勁兒的事實,也可能在這樣落魄之境彆無選擇,勉強將就。還有最後一個原因,幾乎沒有可能的緣由,是他覺得季枝遙確實按得不錯。

隻記得按了許久,久到她指尖僵硬,手臂發酸他才起身去床榻上休息。臨睡前,還很體貼地跟她說允許她在軟榻上睡。

季枝遙麵上叩謝隆恩,心中卻默默想隻要這人睡了過去,不管他準或是不準,她都會往那裡躺的。

季枝遙其實很怕水,然而她自己也不會想到這些在江河中飄蕩的日子,會是她這段時日裡最心安平靜的時候。這期間,她不用做太多事,隻需要伺候好裴煦。這人看著難伺候,其實為人處很簡單,隻需要達到他最基礎的標準就不會被刁難。

除了往常在宮中要做的事,她每日加了一項為他按揉肩膀。季枝遙也不知道他這是為什麼,明明門外就有一個力氣很足的陳栢,非要讓她這個胳膊酸得直打顫的人來,而且跟上.癮了一樣。

...

綠水蕩漾,兩岸巍峨大山阻擋視野,越往下走,竟反而越覺得冷起來。一日早晨,陳栢在外頭值守時察覺到溫度變化,便去取了先前備好的衣裳輕叩了下門,準備給陛下送過去。

敲了半響無人回應,他心中一慌。猶豫片刻,他猛地推開門以確保陛下安危。然而一抬頭,映入眼簾的畫麵讓他不甘直視,立刻就背過身去將門帶上。

微傾著身子幫他艾灸的季枝遙也沒想到,裴煦竟然會以擔心被謀殺的理由,讓季枝遙站在他跟前,以手越過他脖子耳朵的姿勢火灸他的後背。

而這個動作,從門口處望進來,有彆樣的曖昧。

“......”

第14章 %25本%25作%25品%25由%25思%25兔%25在%25線%25閱%25讀%25網%25友%25整%25理%25上%25傳%25

在水中度過了半月,季枝遙終於在一個晴天久違地踏上陸地。他們剛登陸不就,季枝遙就聽說有人下令封鎖水路,從長安到江南渡口的所有船隻來往都需要地方官員確認,沒有通行令者,一律停靠搜查。

不需要想便知道這是用來搜捕誰的。

不過裴煦似乎早就安排好一切,甚至知道他們會如何做。新上任的那位皇帝,早在五天前便在沿途口岸對著陸人員進行地毯式搜索,數日無果,才稍有鬆懈。

裴煦刻意讓手下的人行船慢些,為的就是躲避這個。

她抬頭,快速地觀察了一下四周。正好是午後,周圍值守的官兵剛填飽肚子,毒辣的太陽逼得他們都躲到樹蔭下乘涼,不多時便鼾聲四起。

季枝遙輕手輕腳地繞過他們,生怕驚醒後惹出事端。相比下,前麵的兩人似乎並沒有這個顧慮,大步流星,絲毫沒有被“通緝”的危機感。

所幸樹下的人都睡得很死,除了他們,許多來往做買賣的商人也一同渾水摸魚離了口岸。

“陛......公子,前麵就是新購置的府邸,雖然遠離集市,卻近山臨水,風景很美。”陳栢換了稱謂,向他介紹著,“此處離南山寺很近,若是有心祈福,步行去也很方便。”

季枝遙在後麵默默聽著,總覺得他們不是真的在介紹這座府邸本身,更像是在交換什麼信息。不過,她並不好奇,若不是陳栢嗓門大,她根本不會聽到。到了雲煙城,她唯一會時刻留意的隻是裴煦的動向。

雖然這人性情不定,跟著他卻莫名有安全感,叛軍此刻若是尋找裴煦無果,很有可能會從他的貼身近侍開刀。一眾人中,隻她不會武功且地位特殊,季枝遙知道自己處境危險。

“兩位的房間已經安排妥當。”說到這兒,陳栢不由得頓了頓,“公子擔心小姐夜裡怕黑,特意選了鄰近的院子供你居住,到時若有不便也好照顧。”

“……”

季枝遙麵上溫柔地笑著,眼中卻很平靜。哪裡是方便照顧自己,是方便照顧裴煦而已。出行的這一眾人中,隻有他需要有人無微不至地伺候。

他們有一搭沒一搭地說著,很快便到停放馬車的巷中。裴煦先行踏上馬車,之後站定,側身向她伸出手。

季枝遙有些不習慣他這樣的好脾性,觸碰到他微涼的手時,有些膽怯地顫了顫。

“一路受委屈了,稍後便讓人給你買新衣裳。”他視線低垂,隨手撣了撣早已扯得亂七八糟的絲線。

“謝陛——”

不等她說完,裴煦眼中的溫和便轉而回以往熟悉的狠戾,像一頭蟄伏的野狼,暗暗向她發出警告。

“多謝兄長關心。”她彆扭地說完,掀開簾子先躲了進去。

他們初來乍到,難免惹人注目。裴姓張揚,放眼天下除了從前沒落皇室宗親,無人敢以此姓自居,於是他便換回從前在丞相府做幕僚時的名諱“謝七”。

“可是,陛下並沒有清掃朝中舊臣,知道您是丞相幕府中人者應該不在少數,若是被發現了便危險了。”

裴煦並未跟她透露太多上京的重要信息,見她眉間輕輕蹙著,看上去好似真的很擔心一般,便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