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後，楚凝嫣去浴室洗了漱衝了個澡就躺在了床上。

有點犯困了……其實剛才在學習的時候就有點上眼皮下眼皮打架，不過因為夏星冉坐在旁邊，楚凝嫣還能夠勉強支撐一會兒。

結果現在關了燈四周也都安靜下來之後，楚凝嫣的瞌睡就好像山體滑坡一樣把她直接給吞噬殆儘。

眼看著在昏昏沉沉之中就要睡過去，結果不知怎麼腦海當中突然靈光乍現一般蹦進來了這樣一個奇怪又莫名其妙的問題。

因著這個問題，楚凝嫣也不禁瞪大了那雙被“好奇”二字所充滿的眼睛，黑暗當中活像是打開了兩個電燈泡。

不對啊……

那要是真像阿姨說的，夏星冉從小到大都沒有過弟弟妹妹……

那剛才在書房看到的那張照片上，明顯要比夏星冉歲數小一些的女孩子……是誰啊？

*

從楚凝嫣的房間裡出來之後，夏星冉並沒有直接回房間，反而是下了樓。

來到了一樓之後，夏星冉先是給自己倒了杯熱水，而後捧著杯子來到客廳裡，隨手摁開了沙發邊的那盞立式的燈。

想想剛才楚凝嫣這小丫頭應該也是被嚇傻了，光顧著研究遙控器，完全忘記這沙發邊還有一盞立式的台燈可以用。

雖說光線是要比頂燈稍稍昏幽了一些，但是總也比剛才伸手不見五指強上百倍。

沙發上，楚凝嫣剛才用來裹住自己的小毯子還在那裡散落著，夏星冉拿起來疊好放在了一邊，知道明天秦姨看到了會給拿到楚凝嫣臥室裡去的。

四周格外的安靜。

背後落地窗外的萬家燈火和璀璨的江景與夜空中琳琅的星辰在這紛繁的人世間相映生輝，卻依舊衝不散夏星冉眼睛裡散落的淡漠。

坐了也不知道多久，眼看著那杯熱水上蒸騰的熱氣越來越少，夏星冉正要去把杯子拿起來，結果手機忽然響了。

果然。

夏星冉等這通電話等了好久了。

就知道一定會來。

拿起手機對著屏幕上“我媽”兩個字露出了一個無奈的表情，而後接通了電話。

“再晚點我都睡了。”夏星冉舉著電話站起身，走到窗邊。

“對不起對不起，跟你曹伯和梁姨聊了會兒天就給耽誤了，”電話那邊，夏媽媽的聲音愉悅中帶著幾分不走心的歉意，“抱歉啊大兒子，是不是都躺床上準備睡了？”

“嗯。”夏星冉邊說，邊摁下了窗簾的開關，將外麵無邊的美好夜色給無情地隔絕了。

“瞎說，”夏媽媽一眼就識破了夏星冉的謊言，樂了一聲，“你肯定知道我要打電話回來問你，特意等我電話呢吧。”

“那你既然知道還不快點問。”夏星冉嘖了一聲。

“其實也沒什麼好問的，就是想問問妹妹睡沒睡啊，你幾點到家的啊，你倆晚上都乾了什麼呀，有沒有幫妹妹收拾收拾書包呀？”

“……”好一個沒有什麼好問的。

夏星冉覺得自己最近一定是睡少了所以現在才莫名覺得自己腦袋瓜子嗡嗡的疼。

“喂？”聽夏星冉這邊半天沒回話，夏媽媽的語氣不免變得焦急了一些。

“我說你就算是百.度搜索也得一件事一件事的搜吧，”夏星冉無語了，“乾嘛呢，拿我當百科全書翻呢一頓連珠.炮。”

“哎呀你凶什麼嘛，”夏媽媽被夏星冉給逗樂了，“對不起對不起，這不是時候不早了嗎，我想著早說早完事——妹妹睡了嗎？”

“睡了吧，”夏星冉邊說，邊抬頭看了看楚凝嫣的房間，門欠著一條縫，裡麵卻已經沒有光透出來了，夏星冉這才又篤定地回了電話那邊一句，“睡了。”

“怎麼樣？你沒回去之前她害怕了嗎？”

“好像有點，”夏星冉說，“遙控器沒電池了，她也不敢下沙發去摁開關，一直黑著燈待著，我回來的時候真裹個毯子委屈呢。”

“哎呦這怎麼回事啊！”夏媽媽一聽這個，原本那愉悅的語氣頃刻間煙消雲散，“遙控器沒電？嘖，怎麼這麼不湊巧這個時候沒電？給嫣嫣嚇壞了吧……現在弄好了嗎？”

“應該沒事什麼事吧……”夏星冉說，“我回來之後就好了，遙控器也好了，沒什麼事。”

“真是的，以後記得得囑咐秦姨一句，家裡這些家用電器的電池隔一段時間就要檢查檢查，”夏媽媽嘖了一聲，“那你回去之後你們兩個乾什麼了？”

“做了會兒數學題，明天開學了，她說要預習一下功課。”

“看不出來嫣嫣還這麼用功呢，”阿姨有些意外，“是你教的？”

“那不然呢。”

“呦嗬，堂堂夏大少爺居然也開始當起祖國辛勤的園丁了？”

“可不麼，”夏星冉邊說，邊低頭看了看手指，雖然知道老媽是在刻意調侃自己，但夏星冉卻依舊還是厚著臉皮照單全收，“我自己還是個花朵呢。”

“請問這位花朵你晚上回去之後吃飯了嗎？”

“不容易，”夏星冉無奈地笑了一聲，“問了這麼半天終於想起來問問你大兒子了。”其實不瞞你說，在夏星冉和楚凝嫣他們兩個人到底誰才是他們兩口子親生的這件事情上，夏星冉覺得自己的答案真的是越來越明朗了，甚至可以說已經是呼之欲出。

“嘖，你挺大個小夥子還計較這些，”夏媽媽說，“聽你這意思應該是吃了，吃的什麼？”

“做了炸醬麵吃。”

“妹妹呢？”

“我回來之前她自己煮了餛飩，”夏星冉邊說，邊又不由自主地抬頭看向了二樓楚凝嫣的房間，“後來又從我這蹭了碗麵。”

“那就行，”夏媽媽說，“怎麼了啊，怎麼感覺聽你的語氣好像興致不太高？”

“沒什麼。”話雖是這樣說，但夏星冉卻還是忍不住在說完之後情不自禁地輕輕歎了口氣。

“你肯定有事情，當媽的還能不了解兒子，你這語氣聽著就不對，”夏媽媽十分肯定地道，“是不是妹妹的事？你們兩個吵架了？”

“沒有。”

夏星冉掐了掐眉心，心說自己好像還遠不至於到跟一個小孩子吵架鬨情緒的地步……

“那是怎麼了？”

夏星冉知道，自己今天要是不把話給說明白的話老媽是一定不會掛電話呢……索性不如節省一點時間，明天還得早起上學呢。

於是沉默了兩秒鐘之後，夏星冉選擇老實交代。

“剛才在書房找電池的時候不小心把段曦的照片給翻出來了，”夏星冉邊說，邊用指節輕輕摁了摁鼻梁，露出了一抹酸澀又心疼的苦笑，“看著有點難受。”

……

那話那邊意料當中的沉默讓原本就昏暗的室內似乎變得更加陰沉了。

“沒事，”見老媽不說話，夏星冉便補了一句，“緩緩就好了。”

“這都已經緩了多少年了……”夏媽媽歎了口氣，“要是能好早就好了。”

夏星冉笑了笑。

老媽說得在理，他也反駁不了。

“其實一直沒和你說，前幾天你鄧姨給我來了個電話。”夏媽媽說。

“說了什麼？”

“說下個月中旬他們一家子就要移民了，去日本。”⊕思⊕兔⊕網⊕文⊕檔⊕共⊕享⊕與⊕在⊕線⊕閱⊕讀⊕

“……”

“段叔叔在那邊開了家店，應該就不會再回來了。”

“可現在已經是月底了。”對於段叔叔在日本做什麼生意開了什麼店這些，夏星冉一概沒有興趣，腦海中的思緒僅僅隻停留在【下個月中旬】這五個字上。

在說這句話的時候，夏星冉的聲音異常平靜，恐怕也隻有夏媽媽能聽得出這其中隱忍著的不安與難過。

“是啊，快走了，”夏媽媽說，“一直不知道該怎麼和你說，現在也算是抓住了個機會吧。”

“那段曦怎麼辦。”

就知道夏星冉一定會這樣問，夏媽媽吸了吸鼻子，淡淡道：“你鄧阿姨說，你如果願意的話可以每年清明都去陵園看看她，鄧阿姨也專門拜托了他們家裡彆的親戚朋友，你放心，不會讓段曦一個人在國內受委屈的……”

“……”長達數秒的沉默不足以讓夏星冉完全把這一句話給消化掉，就見他輕輕揉了揉眼睛，努力克製著自己的聲音，“行吧，知道了。”

“彆想了，早點睡吧。”

“嗯，晚安。”

“晚安兒子。”

+25章 25

楚凝嫣這一覺睡得並不怎麼踏實, 仿佛全程都在做夢，夢裡不知為何大霧四起，身後總是會有一隻凶猛的黑色大怪物嘶吼著, 發了瘋似的在後麵拚命地追趕著她, 乾裂的嘴唇邊尖銳的獠牙長得就像是平時家裡麵用來納鞋底兒的大錐子, 絕對是照著一擊斃命的效果來設計的。

楚凝嫣滿眼驚恐地大叫著朝前跑，眼前那一條筆直卻布滿石子和玻璃碴的土路硌得她腳生疼, 但楚凝嫣也根本不敢將自己的速度放慢一絲一毫。

那種窒息的感覺非要形容一下的話就跟玩第一視角的神廟逃亡如出一轍, 隻是濃霧四起, 周圍的環境似乎要比神廟逃亡還要惡劣得多。

眼看著大霧越來越濃, 絕望的楚凝嫣扯開嗓子剛想要大聲呼救, 結果不知怎麼忽地看到不遠處竟然站著一個她熟悉的身影，那個身影帶著希望的曙光緩緩向楚凝嫣靠近, 楚凝嫣幾乎不用第二眼就認得出那人。

是夏星冉！

“夏星……！”楚凝嫣當時是鉚足了全身的力氣想要喊出夏星冉的名字, 但是沒成想連“冉”字都還沒有說出口, 楚凝嫣就忽地看到麵前夏星冉的懷裡麵居然正抱著另外一個人。

楚凝嫣根本無法看清那人的臉，隻知道一頭烏黑漂亮的長發一定是屬於一個女孩子的。

而女孩子身上的那件淡粉色的毛衣楚凝嫣也依稀記得自己好像是從哪裡見到過……不過究竟是從哪裡呢？

楚凝嫣來不及再去多想，因為這時她身後的怪物與她僅僅就差了一個身位，楚凝嫣害怕極了, 再次張開嘴想要大喊, 卻驚覺自己的嗓子裡居然根本無法再發出任何聲音……

好在夏星冉扭頭時碰巧看到了她，楚凝嫣本還天真地以為他一定會跑過來救自己, 卻沒想到下一秒, 夏星冉居然把懷裡麵的那個女生給抱得更緊了……

“彆怕, 哥哥在呢……”

雖然這句話是夏星冉趴在那個女生的耳邊說的, 說話的聲音也小到幾乎可以忽略不計, 但不知道為什麼楚凝嫣偏偏卻還是能夠聽得一清二楚。

她聽到夏星冉在哄懷裡麵的那個女孩子叫她不要怕, 也感覺到了那種安慰之下無聲又細膩的溫柔與寵愛。

那，那我呢……

一瞬之間，楚凝嫣忽地覺得自己好像徹底沒有了力氣，跑不動了也喊不動了，整個人像是斷了線的木偶僵硬又麻木…

身後怪物的追趕聲越來越近，楚凝嫣又努力堅持了幾步，但最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