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最後他還是離開了顧原音，離開了自己，離開的那麼絕情。

顧原音的麵容再一次充斥在顧念辭腦海，顧念辭心跳沉寂下來，麵色覆上霜白，他死死咬著牙關，咬著唇，身體不由微微顫唞起來。

淒厲的叫喊和哭聲揮之不去，昏暗角落裡癲狂的顧原音用痛恨和癡戀的眼神，透過他看著不存在的高景和。

沈寧深靜心聽了一會，衛生間裡沒有什麼動靜，顧念辭大概在裡麵發呆，或者就是躲著他。

他想了想，穿上衣服走了過去，敲了敲衛生間的門。

清脆的咚咚兩聲，把顧念辭從扯拽著他的記憶中稍稍剝離出來一些。

“你早飯想吃什麼？”沈寧深冷調質感的聲音從外麵傳來。

顧念辭聽著沈寧深的聲音，又咬了咬嘴唇。

沈寧深等了幾秒，沒有等到回答，又道：“豆花和煎蛋可以嗎？再榨一杯莓果汁好不好？”

顧念辭鼻頭微酸，但還是沒有說話。

沈寧深靠著淺色的浴室門，沉默了一會，有些擔心地喊了一聲：“念寶？”

顧念辭張了張嘴，想說話，卻覺得喉嚨發緊，他輕輕吸了下鼻子，站起身走到門旁邊，「咚」地敲了一下門，算是回答。

兩人隔著一扇門，空氣像是停滯，但窗外的風吹和光影落進屋內的細微晃動，都在告訴他們，一切正在發生，一切都是事實。

沈寧深薄唇抿了下，道：“我弄好了給你發消息，放樓下餐桌上，你記得下來吃。”

顧念辭又「咚」地敲了一下，表示知道了。

沈寧深手指彎曲，無聲抓了抓，然後走了出去。

顧念辭聽到臥室門打開又關上的聲響，又站了一會，打開了衛生間的門。

熟悉的臥室，窗戶被打開，陽光灑了進來，床鋪被沈寧深重新鋪好，空氣裡散著遮蓋噴霧的味道。

一切仿佛如常。

如常挺好的，顧念辭喉嚨酸澀地想著，他努力把顧原音的麵容從自己腦海裡清除，然後打開手機，給李賀發了一條消息。

【顧：李老師，那個遊記項目我接，明天就能出發】

發完消息，他坐到床上，摸了摸空調毯。空氣裡隱約還有一點點沈寧深的味道，他輕輕呼吸了下，然後從架子上拿過阻隔噴霧，再一次重重地在臥室噴了一遍。

他不確定自己是對沈寧深依賴，還是隻對沈寧深的信息素依賴。

但他無比清楚地知道，身處發熱期的自己，有些過於依賴沈寧深的信息素了，依賴到沈寧深的信息素甚至能影響、安撫他的情緒。

他喜歡待在沈寧深身邊，喜歡沈寧深的信息素，可是他不想被信息素控製，不想依賴沈寧深的信息素，也不想因為自己的依賴，給沈寧深造成負擔。

手機震了一下，顧念辭以為是李賀發來的消息，拿起來了一看，是沈寧深。

【冰塊：下來吃飯吧，我還有事，先回去了】

【冰塊：我買了幾款新遊戲，下午會到，你下午可以過來打】

顧念辭看著消息，眼眶紅了些，將前不久剛改的備注名刪掉，重新換回沈寧深本身的微信名SNS。

他根本不想離開，不想去日本做什麼遊記，他想跟沈寧深打遊戲，想跟沈寧深一起出去旅遊。

明明說好了暑假一起去西北旅遊的，沈寧深放假前就開始做旅遊規劃了，酒店兩人都看過一輪了。

可是，他真的不想變成顧原音，不想依賴信息素，不想因為這種惡心的生物性吸引毀了跟沈寧深的友情。

我和沈寧深，不會變成顧原音和高景和。

絕對不會。

第66章 起飛

新銳集團執行力迅速, 在顧念辭答應參與項目後第三天就動身出發。

出發前，顧念辭將遊記項目告訴了自己姥姥姥爺。

雖然顧念辭一再說沒什麼分化反應，但顧姥姥還是不免有些擔心, 於是道：“寧深暑假打算乾嘛啊？你們之前不是說要一起去旅遊嗎, 那這次去日本, 寧深也一起行不？”

顧念辭笑了下道：“我是去工作，又不是去玩，哪能隨便帶人, 我跟沈寧深說了, 下次再跟他出去旅遊。”

笑容明亮, 仿若隻是一件小事，兩位老人家被他笑容感染，也不由放下心來, 碎碎念叮囑了一會, 便眉開眼笑地去準備晚飯了。

他們走開後，顧念辭一個人坐在客廳, 唇邊的笑僵硬地又掛了一會, 才慢慢落下。

廚房內傳來念叨的低語、嘩嘩的水聲, 還有些鍋碗瓢盆磕碰的聲音, 家常無比, 卻襯得這空蕩的客廳燈光發白發冷。

湖藍色布藝沙發上, 顧念辭眉眼微斂，有幾分落寞, 他像是發呆了一會，無聲抿了抿唇, 接著扯出一個自嘲的笑。

難過什麼, 真矯情。

他站起身往樓上臥室去, 進了臥室，從書包裡摸出一張報告單。這是他今天去醫院做的檢查，本來是想給自己配定製調配的抑製藥，結果檢查下來，體內信息素水平被高濃度Alpha信息素安撫，已經平緩下來。

二次發熱期從高發混亂狀態進入溫和狀態，後麵如果有不適，服用低濃度的抑製藥就可以了。

拿到報告結果的時候，顧念辭愣了愣，醫生也愣了愣，難以置信地道：“這樣高濃度的信息素一般都會造成永久標記的。”

永久標記？沈寧深給我做永久標記了？可是怎麼好像沒有什麼變化？不是說永久標記會留下痕跡的嗎？

顧念辭遲疑著問道：“那我？”

醫生見他有些呆愣，立馬擺擺手道：“彆擔心，你沒有被永久標記，所以我才驚訝嘛，照道理這樣高濃度的信息素注入肯定會留下咬痂的，但你腺體那裡沒有，應該是給你標記的人分了很多次注入的信息素，嗯，這人的自控力肯定很強。”

沈寧深自控力確實挺強的，顧念辭想著，但還是不由問道：“為什麼這樣說？”

醫生溫厚地笑了笑道：“因為你的信息素等級很高，等級越高，信息素吸引力越大，這就是為什麼大家都想找更高等級的信息素擁有者做伴侶的原因，這是天然的生物性的本能，就跟所有人都慕強愛美一樣，而且你們倆信息素完美匹配，我做醫生這麼多年來，100%25匹配的不超過十個，你是其中一個。完美匹配的吸引力是非常強大的，更何況你當時還是在高發熱狀態，能忍住不做永久標記，還精準控製濃度給你一次次注入低量信息素，其實是挺折磨人考驗人的。”

沈寧深那天晚上很難受嗎？顧念辭聽著眉眼低沉了下去，半垂著，覺得心口有些悶澀和酸脹。

顧念辭這會站在臥室內，看著報告單，想到醫生的話，眼裡的落寞又加重了一些。

他輕而緩地深呼吸了下，拿出手機拍了下這張報告單，準備等後天登機的時候發給沈寧深，好讓他不要擔心。

沈寧深這個傻瓜，下午還把剛到貨的遊戲拍給他看，問他要不要過去玩。顧念辭點開跟沈寧深的微信聊天，看著自己撒謊回複的那句「想睡覺」抿了下唇，手指在沈寧深冷冰冰的玻璃器皿頭像上撫了撫。

臨出發前一天晚上，顧念辭去了沈寧深家裡，跟沈寧深打了一個多小時遊戲，打完遊戲後，兩人點了些吃的，可惜顧念辭想吃的那家糟鹵賣完了，兩人便隻點了些小龍蝦，顧念辭愛吃辣，點的都是麻辣的，吃完後嘴巴紅紅通通的，不由狂灌了幾口水，沈寧深還笑他明明吃辣能力一般，可偏偏愛吃重辣。

一切都像恢複了如常，至少在沈寧深看來是如此。

顧念辭吃完說困了，便回了自己家，沈寧深也沒多想，畢竟顧念辭表現得太正常了，會跟他吵跟他鬨跟他撒嬌跟他大笑，一切都跟之前一樣。_本_作_品_由_思_兔_網_提_供_線_上_閱_讀_

顧念辭走的時候，沈寧深還想著明天去店裡給他買今天沒吃到的糟鹵。

第二天下午，沈寧深從醫學實驗室回來，拐了彎路去了那家店，取了自己上午就預定好的糟鹵雞爪和肚片。

等快到家了，他正準備發個消息給顧念辭，就遇到了剛出門的顧姥姥和顧姥爺。

現在快到晚飯點了，顧奶奶他們是準備出去吃嗎？那顧念辭呢？

顧姥姥顧姥爺向來喜歡沈寧深，看到沈寧深就不由一臉慈愛，顧姥姥看著沈寧深手裡拎著的打包盒，驚喜道：“寧深你也喜歡吃這家店啊，念寶也喜歡吃這家。”

沈寧深笑了下道：“買給他吃的，昨天他想吃，店裡賣光了。”

顧姥姥和顧姥爺聽了卻不由互相看了一眼，顧姥姥遲疑著道：“念寶今天去日本了，你不知道嗎？他說跟你說了啊？寧深你最近是不是太累了？”

沈寧深一向沉穩可靠，顧姥姥覺得他不像是會記錯時間的人，可念寶又說跟沈寧深說過了，那她能想到的就隻有沈寧深可能沒休息好，所以記錯了時間。

不過念寶今天出發前，難道都沒給沈寧深說下嗎？

不應該啊，兩人關係明明好到有時候連她都不知道念寶在哪，但沈寧深知道的地步，念寶走之前怎麼會沒給沈寧深說一下呢？

她擔心地瞅了一眼沈寧深，隻見沈寧深似乎有些呆愣。

念寶沒跟沈寧深說？可兩人的狀態也不像吵架了啊？是怕沈寧深不同意他去嗎？

“幾點的飛機？”沈寧深喉嚨發緊地問道。

顧姥爺察覺出有些不對勁，銳利的目光看了下沈寧深，道：“現在應該快登機了，念寶說跟新銳集團簽了個遊記項目，要去日本一個多月。”

一個多月……

沈寧深拎著打包袋的手指蜷了蜷，像是沒什麼可抓的，要努力去抓住一些東西一樣，用力摳住了袋子。

他不是還在發熱期嗎？這兩天顧念辭沒讓他標記，他本來就擔心，打算不管怎麼樣，今天晚上也要給他標記一下的，可顧念辭一聲不響去日本了。

為什麼突然決定去日本？為什麼從來沒跟他提過？是為了躲他嗎？就這麼避他不及嗎？

沈寧深幾乎是下意識地想趕去機場，想把顧念辭攔下來，在安城攔不下來就去、日本攔，如果顧念辭不願意，那就陪著他一起。

他沒有多想地就朝著最近的路口跑去，顧姥姥在身後喊了他一聲，他也沒來得及回，隻想快點再快點，跑到顧念辭身邊。

夏天悶熱的暖風在耳邊呼呼作響，沈寧深滿腦子隻有一個念頭，那個念頭叫顧念辭，他跑得很快很急，以至於到了路口的時候，身上出了一層薄汗。

熱風一吹，薄汗一點涼意都沒有，隻有更多的悶熱。

沈寧深伸手抬了抬，想叫駛過來的出租車，可剛抬起手，他又愣住，想起自己什麼證件都沒帶。

人來人往，川流不息，城市的喧鬨聲不絕於耳，卻都成了如蟬鳴一般的背景音，沈寧深怔愣站在馬路路口，伸在空中的手慢慢放了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