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薄荷味熱吻 容光 4362 字 6個月前

幾個姑娘坐在一起,郝佳也在。

“勞駕,讓讓。”羅雪看似禮貌實則不太客氣地對李韻對麵的姑娘說。

那姑娘一愣,下意識起身讓出了座位。

羅雪坐了下來,平靜地對上李韻的目光,問:“你為什麼告訴大家是我舉報的宋師姐?”

李韻表情一僵,沒說話。

“背後嚼舌根有趣嗎?”羅雪問。

周遭的人都看了過來,本來今天羅雪就是大家矚目的焦點,如今戰火一觸即發,看熱鬨的不少。

李韻也不是省油的燈,當下反駁:“沒做虧心事,不怕鬼敲門。你敢做還不敢當了?”

“你有證據嗎?”

“我又不像你,成天盯著隊友,時刻準備好拍照舉報人,我可沒照片為證。”李韻牙尖嘴利。

羅雪二話不說,把她麵前的湯往李韻臉上一潑:“沒證據就管好自己的嘴。”

李韻尖叫起來,一桌的姑娘都亂了陣腳,拿紙巾的,指責羅雪的,問李韻有沒有事的。

而李韻不可置信地抹了把臉上的油和湯,尖叫著說:“你自己做了缺德事,還不許人說?我要去教練那告你,你根本沒資格參加比賽!”

“你去啊。”羅雪冷冰冰地說,“就算參賽的不是我,也輪不到你這種隻會瞎逼逼的人。”

“你憑什麼看不起人?”一旁有人幫李韻說話了,“你以為自己是第一名,以為自己無人能敵是吧?笑話,這下不是馬上就要被人碾壓了?”

“就是,你要不是心急了,何必去舉報彆人,讓人參加不了比賽?”

食堂裡混亂而熱鬨。

羅雪看著一桌幫腔的人,和始終沉默不語、一臉無措的郝佳,直截了當地問:“是你說的嗎?”

李韻冷笑:“不是她說的。我們要她指認你,她還護著你,說她什麼都不知道。”

郝佳囁嚅道:“我真的不知道啊。”

羅雪笑了笑,轉頭看了眼眾人:“她說不知道,你們就確定是我了?這理解能力超凡脫俗啊。就沒想過這事也可能是郝佳做的嗎?”

郝佳臉色一白,不可思議地叫她:“羅雪?”

李韻把郝佳扯到身後:“你少血口噴人。這個時候人品怎麼樣就可見一斑了。我們懷疑你的時候,郝佳一心幫你,隻字不提你的事,你倒好,事情一敗露,第一時間把郝佳拖下水——”

“你說話做事之前,能不能動動腦子?宋詩意被取消參賽資格,我能得到什麼好處?最直接的受益人是誰?又是誰頂替了那個名額?”

“你少轉移視線,你就是怕拿不了第一名,還在這種全國大賽裡丟人現眼!”

宋詩意踏進食堂的時候,程亦川就在她旁邊。今日周一,一三五可以偶遇。

她遠遠地看見了那一桌爭執的人,看見羅雪頭也不回與郝佳擦肩而過,徑直朝自己走來。

很快,羅雪走到了她麵前,腳下一頓,側頭說:“不是我做的。”

宋詩意也一頓。

“我是想當第一,也的確很討厭被你超過甚至碾壓,但我不屑用這種手段打壓你。即使你不參加這次比賽,也遲早會贏過我,不是嗎?”羅雪問。

宋詩意笑了,點頭說:“是。”

“那就是說,你信我?”

宋詩意與她對視片刻,莞爾:“我從來沒有懷疑過你。”

這次換羅雪愣住,“為什麼?”

“我也不知道。”宋詩意看著比自己年輕好幾歲的姑娘,低聲笑道,“隻是我常常覺得,看見你,就好像看見曾經的我。”

羅雪似有些動容,目光一動,片刻後,仍是頭也不回地扔下一句:“我才不是你。至少我不會一時衝動,拿自己的身體開玩笑,在賽場上栽個大跟頭。”

宋詩意看她冷淡離場,失聲笑了出來。而羅雪這一番話也立馬叫她明白了剛才食堂裡出了什麼風波。

另一邊,郝佳一路跑了過來,雙眼泛紅地叫了聲:“師姐!”

宋詩意抬眼看她:“喲,這是怎麼了,誰欺負我們小師妹了?都快哭了呢。”

郝佳拉住她的手臂,哽咽道:“我這就去找孫教,告訴他我不想參加比賽,讓他把名額還給你。”

宋詩意笑了:“說什麼傻話,名額還能讓來讓去嗎?”

頓了頓,她拍拍郝佳,抽回了自己的手,“再說了,不就一個全國賽嗎?我還沒看在眼裡。你好好準備吧,是你的終歸是你的——”

她停在了這裡,沒有說下句。

郝佳心跳一頓,抬眼看她,總覺得她話裡有話。可當她對上宋詩意的眼睛,卻隻看見淡淡的笑意。

師姐似乎一如既往的平常心,友好而和氣。

她扭頭問程亦川:“吃什麼?”

端著餐盤坐下來後,食堂裡的風波趨於平靜。她察覺到程亦川一直在看她,抬頭睨了一眼:“你再這麼盯著我,一三五也彆偶遇了。”

“為什麼?”

“你照照鏡子,看看自己什麼表情,叫人一看就露出馬腳。”

“我什麼表情了?”

宋詩意思索片刻,終於找到了一句合適的歌詞:“就忽如一夜春風襲來滿麵桃花開。”

“…………………………”

程亦川麵無表情說:“說起來你可能不信,我差點跟著你唱了起來。”

吃到一半時,程亦川還是問了句:“你真相信羅雪?”

“嗯。”

“對郝佳還是這麼友好,看來你也沒懷疑是她了。”

宋詩意沒說話。

程亦川似笑非笑:“所以,這是心裡有譜了?”

宋詩意扒拉著米飯,笑笑:“程亦川,有的事情,太認真就不好了。”

“哪點不好?”

“會傷心。”她沒抬眼,平靜地說,“所以視而不見吧,彆深究了。”

程亦川一頓,沒了笑意。

全國賽開始那天,隊裡放了假。

體委是主辦方,國家隊也被抓了壯丁,孫健平等人忙得焦頭爛額,教練組要麼帶隊,要麼去當裁判,基地成了空城。

孫健平對宋詩意說:“走遠些,越遠越好,省得看著糟心。”

“不是說放假隻是休息休息,不可以走遠了,隨時準備歸隊嗎?”

“你例外。”

宋詩意笑了:“好啊,您開小灶,區彆待遇。”

孫健平瞥她一眼:“那你去告我啊,讓隊裡也給我放個假,正好我陪著你,師父徒弟一起取消參賽資格。我才真是喜聞樂見。”

“您想得美,我才不想跟您一起放假。給您機會盯著我刻苦訓練,我吃飽了撐的給自己找罪受?”

“所以你走遠點,彆待在哈爾濱,該回北京回北京,該出去晃晃就出去晃。”孫健平想讓她最近幾天都彆留在基地,成天聽到全國賽的消息,心裡不會好受。

宋詩意笑了,說得令,轉眼買了高鐵票,當天下午就動身去了嘉興。

生於北方,長於北方,她對江南水鄉常有一種難以言說的想往。既然要散心,乾脆說走就走,去了江南。

這個季節是淡季,車票便宜,民宿更是低價。她先入住了民宿,把東西往裡一放,背著背包去逛了圈南湖。

說來也巧,當天下午下了場雨,那時候她恰好在煙雨樓。亭台樓閣,亂石假山,她站在二樓眺望南湖,遠方煙波浩渺,近處簷下飛雨。

宋詩意給程亦川發去圖片,說:“等我退役了,我就來江南找個古鎮打工,洗碗端盤子都行,隻要晴天雨天都能抬頭就看見這種美景。”

程亦川回了倆字:“端盤子?會嫌棄。”§思§兔§文§檔§共§享§與§線§上§閱§讀§

宋詩意:“我不歧視低端行業。”

程亦川:“我說的是我,我嫌棄。”

“嫌棄就分道揚鑣。”

“分道揚鑣是不可能了,這輩子都不可能。嫌棄就要加倍努力,賺錢養家,讓你不用端盤子也能每天出去看你的江南煙雨。”

“快停止你的幻想,毛都沒長齊,就開始想著齊家平天下了。”

說了沒幾句,雨停了。江南的雨,來得快,去得也快。

宋詩意說:“你好好準備你的比賽,彆跟我說話了。”

“那你先告訴我你的行程,免得我操心。”

她失笑:“你操什麼心?”

二十歲的臭小子,談起戀愛來還能假裝老父親。她一邊笑話他,一邊還是把行程告訴了他。

夜裡逛了逛酒店附近的花草蟲魚市場,她親手捏了兩個小陶器,一隻是口哨,一個是隻粗糙簡陋的杯子。烤乾了,第二天清晨去店裡取走,然後踏上了大巴車,趕往烏鎮。

她隻有四天假期,行程緊張,逛完南湖,就去夢中的烏鎮。

這些年來,先後因為運動生涯和家逢變故,她幾乎從未得空出門閒逛過。從國子監跑到後海和陸小雙瞎混,這已是她最大限度的自由。而今,沒了債務的負擔,又忽然有了幾日閒暇,她終於再無顧慮地說走就走。

烏鎮當真如照片上一樣漂亮,她去時是早晨,把行李放在景區外麵的民宿裡,買好門票就進去了。

去時天光明%e5%aa%9a,碧波蕩漾,飛鳥在空中盤旋,低矮的民居棲息於水上。船夫們用力搖槳,黝黑的麵容上泛著樸實友好的笑,回頭操著略帶方言口音的普通話說:“姑娘,第一次來烏鎮嗎?坐好嘍,這是咱們這裡特有的搖櫓船。”

宋詩意恍若置身於夢境之中,看著沿途蕩漾的水邊花、路邊草,白牆青瓦是這世上最樸素的美好,碧波裡映照出晴空與民居的剪影。原來這就是江南的味道。

她醉心於一花一草,上岸時,走在低矮小石橋上,對著水裡自己的影子拍了張照。

發給程亦川時,她什麼也沒說。但那一刻,心裡想的卻是,如果他在就好了。

他會吵吵鬨鬨,插科打諢,會令她捧腹大笑,也會令這座水鄉小鎮更令人難以抗拒。

夜晚,烏鎮夜幕降臨,燈火都亮了起來。她一個人與無數遊人擦肩而過,多數是情侶,還有來這裡享受慢時光的老人。她在路邊的客棧裡吃了碗麵,又慢慢地往景區出口走。

人間煙火正濃,輝煌熱鬨時刻,才驚覺一個人旅行始終還是有一點寂寞。

宋詩意走馬觀花看著周圍的景色,走出了景區大門,來往人群穿著花花綠綠的衣服,在夜色裡令人眼花繚亂。

某一刻,手機忽然震動起來,她站在景區門口拿了出來,接到了程亦川的來電。

他問她:“在哪?”

“烏鎮啊。”

“景區裡?”

“剛逛完出來,在大門口。”

那邊一時半會兒沒說話,她有些奇怪,“怎麼不說話了?你在乾什麼?”

“我啊。”他的聲音聽上去有些氣喘不勻,匆匆忙忙的,“在想你。”

宋詩意哈哈大笑:“你致力於當情話大王嗎,程亦川?”

他一本正經地說:“不不不,我隻想當個情話小程。”

她又笑了,正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