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頁(1 / 1)

薄荷味熱吻 容光 4376 字 6個月前

被子,他香甜地進入夢鄉。

而另一邊,宋詩意定定地看著他的信息,半晌,苦笑著爬了起來,打開冰箱,拿了雞蛋、一碗冷飯,一邊往鍋裡倒,一邊按開免提,撥通了陸小雙的電話。

“喂?”陸小雙的聲音夾雜在一片嘈雜的樂聲裡。

宋詩意問她:“什麼時候回來?”

“兩點之前吧!”她大著嗓門兒吼。

“給你炒了碗飯,就放在櫥櫃上,你回來熱一熱吃吧。”

“好嘞!”

“掛了。”宋詩意摁滅了手機,拿著鍋鏟翻來覆去地攪動,最後把飯都盛在了碗裡,對著一片狼藉發呆。

她不在家裡,在陸小雙這。

中午到的北京,她拎著土特產回家,很真實地被鐘淑儀拒之門外。

鐘淑儀問她:“你回來乾什麼?”

她說:“看看你。”

母親單刀直入問了句:“退役嗎?”

她張了張嘴,沒能回答,隻叫了聲:“媽——”

砰地一聲,門關了。鐘淑儀在屋子裡說:“行了,你從哪兒來的回哪兒去,彆叫我媽,也用不著看我。”

宋詩意立在門外,眼淚刷的一下就下來了。

她已經失眠好幾個晚上,今天又起得很早,在飛機上並沒有睡著。身體與精神皆是疲倦至極。

她仰著頭,看著近兩年北京的空氣質量經過不懈努力,已經被治理出來的藍天,回想起程亦川對她說的話。

他說天空飄來五個字,那都不算事兒。

可這逼仄的胡同裡,僅有的一線藍天讓人懷疑,那五個字到底能否飄得過來。

她疲倦地揉揉眼,一路走到隔壁胡同,拍響了陸小雙的門。

夜生活半夜結束,白天正窩在家裡補覺的人,猛然間被吵醒,一麵怒氣衝衝嚷嚷著“誰啊”,一麵大步流星趕來開門。

推門一看,宋詩意?

陸小雙揉揉眼,懷疑自己產生了錯覺:“你不是在哈爾濱嗎?”

“回來了。”她拖著疲倦的身軀往屋裡走,“我媽不讓我進門,我困了,來你這兒躺會兒。”

和從前無數次一樣,她和陸小雙總是相□□留。

這一覺睡得天昏地暗,仿佛把前些日子的瞌睡都補足了,等她醒來,窗外已是夜幕低垂。

……

宋詩意炒完飯,推門出去,迎著北京的乾燥夜風,在國子監大街晃悠起來。

冬夜人不多,她裹著厚厚的棉襖,沿著路邊慢慢走。

她在這裡長大,在這裡度過無憂無慮的童年,最後生活給予她迎頭一擊,安穩與幸福就此破滅。

宋詩意拿出手機,對準國子監斑駁的牆壁拍了拍,又對準光禿禿的樹枝拍了拍,然後發了一條朋友圈。

她是個極為低調的人,尤其是家逢變故後,幾乎不怎麼曬個人信息。今夜大抵是憋得慌,無處申訴,隻能用文字發泄。

她將照片一一發上去,一字一句斟酌,最後卻仍然隻有言簡意賅的一句:國子監大街的冬天真冷啊。

她不愛賣慘,也賣不來慘。隔著手機屏幕,你的悲慘到底能換來什麼呢?說不定是嘲笑,說不定是幸災樂禍,看熱鬨的永遠多於真正為你的喜怒哀樂而牽動心緒的。

她關了手機,雙手揣在兜裡,一邊走一邊發愣,直到某一刻,手機忽然響了起來。

她低頭一看——

程亦川。

不知為何,熱淚忽然湧起,這些日子她仿佛格外脆弱,動不動就熱淚盈眶。

而這樣的時刻,說來奇怪,竟大多與這個小她五歲的大男生有關。

她怔怔地看了片刻那三個字,說不出是慶幸還是心虛,最後不動聲色地接起:“不是睡了嗎?”

那頭的人沉默片刻,片刻後,異常篤定地控訴她:“宋詩意,你撒謊!”

“……”

她一沒露出異樣,聲音如此平靜,二沒發什麼不該發的消息,朋友圈如此正常。他是如何得出她撒謊的結論的?

“我撒謊?我撒什麼謊了?”

程亦川氣勢洶洶:“你現在在哪兒?”

“北京。”

“你——”她把他氣的夠嗆,險些被口水嗆到,“我還不知道你在北京?這都幾點了,大晚上你出去當夜遊神?”

“睡不著,起來走走。”

“你跟你媽沒和好!”他下了結論。

“……”

“之前問你你還說挺好,我就知道有假!”程亦川像個名偵探柯南,或者神探夏洛克,條理清晰,有理有據,“說什麼挺好呢,我才剛閉眼就覺得不對了。你媽要真那麼容易妥協,至於跟你鬨了大半年都沒好?”

“……”

“我一想就覺得反常,睜眼一看朋友圈,嗬嗬,和媽媽挺好的人大晚上不好好在家待著,這麼冷的天出去夜遊?”

“……”

“說什麼國子監大街的冬天很冷。你也知道冷?這麼冷你出去乾什麼?你是抖m嗎,宋詩意?”

他一聲比一聲強有力。

宋詩意噗的一聲,一不留神笑出了聲。

程亦川怒了:“excuseme?你還笑?”

“我的確撒謊了。”宋詩意唇角還帶著那點笑意,低低地歎了口氣,“我和我媽沒和好,她甚至沒讓我進門。”

“沒讓你進門???那你現在——”

“我住在陸小雙家。”

“男的女的?”他條件反射。

宋詩意又笑了,“女的,發小。”

這名字很熟,程亦川思索片刻,記起來了,上回在商場她找人借錢,微信對話框上就是這個名字。

他振振有詞:“你大半夜出門她也不知道攔著,這算哪門子發小?”

宋詩意發現他一通電話打過來,她除了笑還是笑,幾乎每句話都有今她捧腹的神奇魔力。

她停下了腳步,不再夜遊,說:“行了,你彆囉嗦了,我回去就是。”

程亦川倒是一愣,狐疑地問:“真回去了?”

她笑:“真回去了。”

“那你和你媽……”

“談判吧,一次不行就兩次,兩次不行就死纏爛打。實在不行,大不了我退役。反正現在也沒什麼重回巔峰的可能性了,我認真考慮過,我家畢竟在國子監這兒有套房,我模樣又不難看,說不定我還能相個親,找個條件不錯的對象嫁了。”

她的語氣並不凝重,像是在說笑,但程亦川一聽就覺得壞事兒了,她好像是來真的。

他吼了一聲:“你在搞什麼笑啊?不是說好不放棄嗎?我在這兒——”

話音戛然而止。

他想說,他在那兒絞儘腦汁替她想辦法,試圖聯係上有可能幫助到她的康複醫生,她居然又輕言放棄。

可是不成,這事兒還不到說的時候。

程亦川忍了又忍,“想想你的座右銘,宋詩意。”

“我的座右銘是識時務者為俊傑。”

“放屁!從今天早上開始它明明已經是天空飄來五個字,那都不算事兒了!”㊣思㊣兔㊣網㊣文㊣檔㊣共㊣享㊣與㊣在㊣線㊣閱㊣讀㊣

宋詩意站在冬夜裡,毫無防備大笑出聲,還驚動了路過的行人。

她笑得眼淚都出來了,最後輕聲說了句:“程亦川啊程亦川,你大概是這世界上最後一個還在鼓勵我的人了。”

孫健平沒有,丁俊亞沒有,他們都為她好,卻希望她做一隻備受嗬護的籠中鳥。

母親沒有,二姨沒有,她們都恨不能勸服她放下雪板,立地成佛。隻有這家夥還一心惦記著她的夢想,一腔熱血地告訴她不要放棄。

她笑到最後,幾度哽咽。

她說:“傻子,顧好自己吧,後天不是要跟盧金元一決勝負嗎?趕緊睡覺,養精蓄銳去。”

那頭的人大吃一驚:“你怎麼知道?!”

她煞有介事地說:“你都能推理,難道我不能?換作平常,指不定多得意跟我炫耀自己有多厲害了,今天三言兩語敷衍過去,沒幾句話就說要睡覺了。我用腳指頭都能猜到你心裡有鬼!”

她一邊說,一邊往箭廠胡同裡拐,很快就站在陸小雙家門口了。

她仰頭,看著今夜的閃爍星星,笑著說:“真的晚安了,程亦川。”

不知道今夜哈爾濱天氣如何,願你抬頭時,也有萬千星輝照耀。

第33章 第三十三個%e5%90%bb

陸小雙淩晨兩點殺回了家, 推門時還躡手躡腳的,怕吵醒宋詩意,結果進去一看, 那家夥端端正正坐在沙發上看電視。

“這都幾點了,還不睡?”她抬眼看了眼牆上的掛鐘, 沒好氣地問,然後把鑰匙擱在鞋櫃上,腰也懶得彎, 打著嗬欠直接甩掉了腳上的兩隻鞋。

鞋子吧唧兩聲,橫屍在地,她也不管不顧,直接往屋裡走。

“下午睡太久,這會兒沒瞌睡了,睡不著了。”

宋詩意抬眼就看見她濃妝豔抹的樣子, 並沒有半點訝異, 陸小雙在酒吧駐唱, 這副模樣是常態。

陸小雙脫了羽絨服, 裡麵隻穿了件大紅色無袖長裙,妝也不卸就往廚房裡走:“飯呢?餓死我了。”

她把飯熱了一遍, 端了兩碗出來, 又從冰箱裡拿了罐香辣醬, 坐在茶幾上。

這就是她的生活常態,偶爾累極了,回家甚至飯也不吃, 倒頭就睡,否則也不會瘦成這個樣子,一米七的個子卻隻有九十斤。

宋詩意也不跟她客氣,端碗陪她一塊兒吃,邊吃邊問:“怎麼又把頭發剪了?”

將近一年前,她還沒離開北京時,陸小雙的頭發已經長到齊肩了,可這會兒又給剪成了乾淨利落的超短發,幾乎沒比男孩子的板寸長多少。

陸小雙扒拉一口米飯,一邊大口吃著,一邊含含糊糊回答:“我除了睡覺吃飯,其餘時間全在酒吧混天度日,懶得洗頭。”

“…………”

“再說了,那麼多人清醒時都他媽不是人,你還指望他們喝醉了能當個人?等他們喝得五迷三道的,看都看不清我的臉,想動手動腳的時候,一摸我腦門兒——嘿,這不是個爺們兒嗎?這不就下半身衝動不翼而飛?”

宋詩意哈哈大笑,笑完又有些心酸。

陸小雙的父母去世早,在她還是個孩子時,就遭遇車禍雙雙離世。而她家親戚又勢力冷漠,沒人願意接下這爛攤子,全都推三阻四的。

陸小雙從十歲起,在姨媽家住了大概兩年光景,被表姐表哥欺負得整日以淚洗麵,而姨媽姨夫壓根兒不為她主持公道,反而嫌她能吃。那時候她三天兩頭跑回箭廠胡同,鄰裡鄰居都可憐她小小年紀就這麼坎坷,每回都請她吃些好的。

宋詩意家是她最長去的地方,有什麼苦她也隻對宋詩意訴,在那逼仄的房間裡,她能哭得像個無依無靠的孩子,可出了門,她就仰起頭,不論如何都咬牙不示弱。

十四歲開始,陸小雙回到了箭廠胡同,再也不願在姨媽家繼續受氣。

她人小鬼大,每日從李奶奶那兒拿了一堆包子饅頭炸咯吱,李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