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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四生 曲小蛐 4395 字 5個月前

,我不會順著你爸的意思。”

靳一還沒來得及鬆氣,聽得心裡一跳:“盛喃…和您說什麼了?”

“她就央我和你站一邊,說兩個人的法子總比一個人的多,讓我不要為了你去國外。還說,你把我看得重,我要是真那樣做,就沒什麼比那更傷你的了。”

靳一手裡的水果刀輕顫了下。

老太太麵上慈和,眼神卻帶點笑,看他:“你給人家小姑娘灌的什麼迷魂湯,怎麼句句都向著你護著你的?”

“……”

靳一在沙發上僵坐了幾秒,手裡削到一半的蘋果和水果刀都扔下了,他扶著沙發跳過茶幾,幾步到玄關,拎起外套就要出門。

老太太回神:“你等等,乾什麼去?”

靳一停住,沒開口。

“找盛喃?”老太太跟了兩步,皺眉,“你不會跟她吵架了吧?”

靳一攥緊外套,擰眉沉默。若是離著近看,就能從他眼底看到最罕得見的慌亂。

“你這孩子……”老太太到底沒訓出口,“難怪小盛喃走前還紅著眼睛,問了才說你肯定要生她的氣,虧我還替你說不會呢。”

靳一心裡抽得一疼,啞聲:“我當時正在情緒上。而且您知道,我最討厭我爸媽永遠想替我決定。我最不想做出這件事的人就是她。”

老太太聽得惱,過來給他肩膀上拍了一下:“她和你爸媽那情況一樣嗎!你考得好,能給她多分半點好處啊?”

老太太使勁不小,靳一被拍得晃了下,擰著眉沒反駁也沒說話。

老太太稍稍消氣,緩下聲問:“照你這麼說,你寧可棄考也要和你爸爭贍養權,就不是替我做決定了?”

靳一身影一震。

“我為什麼不怪你?”靳一奶奶歎了口氣,“虧我以前還總跟人誇你聰明,你怎麼這麼捋不清?人一牽扯到感情,哪有那麼多道理可講。父母子女間,愛人朋友間,說道理誰不會說,可陷得越深分寸越模糊,誰又能做清明到底的聖人了?她一個小姑娘,做到這樣不知道想了多少天多少回,你把這個難題擺她眼前折磨她,還想要她怎麼儘善儘美?”

靳一聽得眼底情緒再不能抑,他甩上外套,快步出門:“我先出去一趟,您中午吃飯不用等我!”

房門砰然關合。

靳一奶奶情緒稍緩,左右看看,茫然:“哎,剛剛他進來前我是要乾什麼來著?”

想了半天沒想起來,老太太放棄了,轉身去沙發旁,收拾果皮果盤。水果刀拿到一半,剛要折起,老太太愣了下。她拿起來往窗戶那走了走,眯著眼睛,拿遠了看。

在光下反得雪白的刀刃上,果然見清一點殷紅的血跡。

老太太看得直皺眉,半晌才無奈地搖搖頭:“一個比一個毛躁。”

“……”

車開到盛喃家樓下,靳一才想起還有手機的存在。

可是任憑他撥出去多少通,電話對麵都隻有一片無人接聽的忙音。

靳一終於被折磨掉最後一絲耐性,也顧不得大年初一這樣貿然上門會不會顯得唐突,他撂下車,跑進樓裡。

電梯耽擱在頂樓,不知道有什麼事,遲遲不下。

靳一等不及,繞進消防樓梯,長腿一跨就是兩三級台階,他幾乎是一停未停地跑上了盛喃住的樓層。

等到那扇防盜門外,靳一站定,深呼吸著壓穩情緒,抬手叩門。

一聲,兩聲……

到第五次敲門還是沒有任何動靜應答時,靳一眉眼間強抑的冷靜終於碎了,他攥緊還漬著血跡的指腹,加快也加大力度,敲在厚重的防盜門上。

“盛喃?…盛喃?”

那種微微低啞的、介於少年和青年之間的嗓音,前所未有地帶上緊張近惶然的情緒,他的聲音變得急切,手指攥得越來越近,冷白的指縫間被迫擠得滲出殷紅的血,而他渾然未覺。

直到哢噠一聲,他身後對麵的家門打開,陌生的鄰居探出身來:“你是找住在這戶的小姐姐嗎?”

“——”

鄰居家的孩子話剛說完,就看見那個停在對門門外的男生驀地轉身。那個哥哥長得很白,五官清雋又好看,眼睛很深,碎發下的眉峰也淩厲,隻是不知道為什麼,此刻勾翹的眼角眼尾都抹著紅。

“你知道,她去哪兒了嗎?”那人啞著嗓音問。

小孩往回縮了縮,聽完什麼,轉回來小聲說:“我媽媽今天在樓下見到那個姐姐了,她好像回老家了,她哥哥接她回去的。”

樓道裡的感應燈熄滅,在白日裡也像降夜。

很久以後,小孩看見那人靠著牆的身體慢慢蜷下去,停了很久,再開口時的嗓音更低。

如果不是她記得那是個看起來有點凶的、應該有十八九歲的大哥哥,那她都要以為對方就要哭了,因為那個聲音聽起來特彆、特彆難過。

“她還會…回來嗎。”

小孩想了想,搖頭:“我也不知道。媽媽沒說。”

“……”

房門合上。

小孩在門口茫然站著,回想最後的門縫裡,清挺的少年蜷起,慢慢在屈著的臂彎間低下頭的側影。

“囡囡,你想什麼呢,還不過來洗手吃飯?”

“哦,來了,”小孩跑去衛生間,她擰開水龍頭,一邊嘩嘩地放著水,一邊好奇地問身旁,“媽媽,大哥哥也會哭嗎,就是那種看起來酷酷的、不會哭的大哥哥?”

“大哥哥也是人嘛,”年輕女人被逗笑了,說,“難過絕望的時候,人都會哭的。”

“難過我懂的,可什麼是絕望啊。”

“嗯,絕望就是,你想做什麼很重要很重要的事,可是卻發現,自己已經什麼辦法都沒有了。”

“……”

掛在地平線上的夕陽,還是掉進了夜色裡。

停在盛喃住處樓下的那輛車一天都沒動過,車裡的人坐在駕駛座,一直一直望著樓上那個黑著的窗戶。

直到它也融入夜色的黑裡。

“嗡——”

某個恍惚的間隙,扔在副駕駛座上的手機突然響起。

靳一滯了幾秒才驀地回神,伸手過去,凍得發僵的手指抓起副駕駛座上的手機。

但他眼底被手機照亮的光,也隻那一瞬就黯了下去。

電話接起。

對麵裴朔大嗓門地樂著:“哥!生日快樂!我忙著拜年收紅包,忙一天差點忘了!”

“……”

“哥?你怎麼不說話啊哥??”

“…………”

握著手機的指節慢慢攥緊,已經乾涸的殷紅傷口像是又要湧起血跡。

背景音熱鬨的通話被他關上,鬆手扔開。

於是耳邊死寂,空氣冷得寒徹心腑。

那人俯身,慢慢蜷下,伏到方向盤上。他歪過頭,看著副駕駛座上那隻孤零零的天鵝絨盒子。

“其實今天是我生日……盛喃,”他一天滴水未進的唇瓣微微乾澀,嗓音沙啞,“祝我生日快樂,好不好?”

“……”

無人回應。

靳一自嘲地笑起來,闔上的眼藏進臂彎裡,被碎發遮起。

20XX年,冬,大年初一,19周歲生日。

他把他的太陽弄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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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5章

盛喃回了H市,到家以後,才發現自己走的時候失魂落魄,把手機也落在安城的住處了。

剛發現的那幾秒她還有點慌,想趕緊回去,靳一的號碼她存在那個手機裡,大概背得下來,但是記錯了怎麼辦,那個人給她打電話怎麼辦……

還沒想完,她就在玄關前停下了。

停了幾秒,女孩低下頭,也不知道自己是想哭還是想笑。

打什麼電話呀。

他都說了,他不該認識她的。

…他已經後悔認識她了。④思④兔④網④文④檔④共④享④與④在④線④閱④讀④

盛笙剛端著晚餐的餐盤出來,就看見小姑娘低著頭一路往二樓衝,眼圈通紅。

又哭了。

溫柔哥哥的人設差點沒繃住,盛笙想摔盤,還隻能忍住,去樓梯邊上仰頭望二樓,好言相勸:“失戀事小,餓死事大。”

“嗚嗚嗚我才沒失戀你快閉嘴吧!”

“……”

聽動靜還算中氣十足,離著餓死的距離確實遙遠。

盛笙稍放心,回餐廳了。

盛喃在家“閉關”三天,大門不出二門不邁。

床頭櫃摞著堆積成山的複習資料,但真正打開了翻來覆去看過好幾遍的,還是隻有那個寫著《顏狗的自我修養》的練習本。那個“汪”字到底被淚水暈開了,即便晾乾以後也無法複原,淡淡的藍黑色墨痕洇出紙張的凹痕,隻剩更深的字骨淩厲的筆鋒撐在中間。

盛喃趴在床上,枕著胳膊,輕輕摸過去。

“吃飯了。”臥房門旁傳來聲音。

盛喃木著臉抬頭,看向站在門旁的男人:“你又不敲門。”

“你自己大敞著門,我理解為隨便進。”

盛喃想說什麼,但實在懶得翻找出和他鬥嘴的力氣,就又趴回去:“知道了。”

盛笙沒有立刻離開,而是微微靠到門框棱上:“那個本子看多久了,還沒被你盯出窟窿?”

盛喃微惱,翻頁:“我複習呢。”

盛笙:“你那天哭完抱著它傻了一路,當我沒看見。”

盛喃繃臉,不說話了。

“自己選的,後果你也猜到了,”盛笙轉身,作勢要走,“既然意料之中,就彆再傷春悲秋的,顯得傻。”

說完以後他等了幾秒,房間裡女孩沒反唇相譏,這讓盛笙很意外,他皺著眉停下。

不等他回頭,裡麵那個趴在自己胳膊上,有氣無力的小姑娘終於開口了:“我就是遺憾,之前沒看見。”

盛笙問:“之前看見了,會改變你的想法嗎?”

“我也不知道,”女孩輕輕搖頭,“所以我又覺得,幸好之前沒看見。”

“……”

門內門外,一同安靜下來。

床上的女孩合上本子,小心地放到枕頭旁邊,她轉下床。

盛喃還沒起身,就見盛笙突然走進來,停到她床邊,低頭問:“你知道我為什麼說你傻嗎?”

盛喃一頓,微木著表情仰頭:“?”

“因為像你這樣的傻子,不管哭得有多慘,”盛笙說,“就算給你一萬次重來的機會,你第一萬零一遍也還是會那樣選。”

盛喃怔住。

盛笙看小姑娘可憐兮兮的樣子,抬手打算摸摸她頭:“‘傻’是不治之症。”

“……”

沒想到盛喃雖然走著神,反應卻極快,他還沒碰到她一根頭發絲,小姑娘就突然一彎腰躲了過去,然後她順勢起身。

盛笙望著自己落空的手:“什麼意思?”

“不給摸,”盛喃趿著她的小粉棉拖伸著懶腰出去,“摸頭長不高,以後你都彆惦記了。”

盛笙插回手,跟上去:“你都要19了,還想往哪兒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