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
小姑娘聲音都是抖的。
靳一起初不解,直到看到女孩逐漸透上豔粉的耳垂,還有她剛剛最後一瞥視線的落點。
靳一一頓,不禁笑了:“等你上樓換好衣服,我再還你。”
“我說了不用——”盛喃轉到一半又想起來,連忙再轉回去,可疑的紅暈仍趴在她臉頰久居不下。內心百感交集,還要捶打教育心底那顆沒過去多久就開始抖擻蔫葉子動搖起來的小白菜,盛喃已經有點接近奓毛了,“大師您日行一善的指標不是達成了嗎?月底趕考核也不帶這樣攢一塊做的!”
靳一:“這個不在對你日行一善的範疇裡。”
“……”
盛喃忍不住微微磨牙。
她迫著自己直接跳過前方視野,完全仰臉和靳一對視,同時也借著他身影躲過一邊走一邊回頭的裴朔等人的窺探目光:“那、這、個、是、什、麼?”
靳一:“道歉。”
“?”盛喃更惱火,“我為什麼要跟你道歉?”
“是我跟你道歉。”
“……”盛喃怔住。
“雖然有原因,但很抱歉我那時候不該發火,更不該遷怒你。”大拽比說這話時候聲音淡定,似乎道歉這件事對他來說沒什麼困難,唯一暴露了他情緒並不平靜的,大概隻有他難得沒去找盛喃眼眸的視線了。
更不平靜的人還在後麵——
裴朔等人假裝走開,但實際上就繞到旁邊石磚牆的拐角後,一個比一個努力地豎著耳朵聽那邊的動靜。
雨夜長街寂靜。
兩人說話的聲音不高,但在這闃然裡卻足夠聽得清晰。
為首的某個非典型兄控此時此刻如遭雷劈,完全不敢相信自己聽見了什麼——
他親表哥,靳一,那個作為他偶像、把前十八年人生都活成了“牛逼”詞彙注解的人,竟然跟人道歉了?還是跟一個小姑娘??
裴朔仿佛聽見自己世界觀碎裂的聲音。
“哎朔哥朔哥,彆衝動,冷靜冷靜——”旁邊小弟見勢不對,趕忙一把抱住了要衝出拐角的裴朔,把人往後拉回巷子裡。
“我哥竟然被逼得道歉我冷靜不了!”兄控扭動。
又一個也趕緊從另一邊攔抱住他:“不是,靳哥這語氣真的沒有被逼的成分。”
“是啊朔哥,明顯靳哥在哄小嫂子呢。”
“哄?”裴朔停下,僵硬扭頭,“我怎麼不知道我哥還有這項技能?”
“朔哥,你以後說不定會發現,靳哥還能開發很多新技能。”
“…………?”
角落裡,一隻兄控失去了他的夢想。
而拐角外的長街上,身為“始作俑者”的盛小白菜完全不知道發生了什麼。
聽到靳一的道歉後,盛喃眨了眨眼,安靜片刻。
“哦,”她假裝平靜點頭,“那我接受你的道歉了,手機可以還我了嗎?”
“不行。”
“?”
“濕衣服不能穿,等你換好我送你回去,”靳一聲音平靜淡定,“這點我堅持。”
盛喃磨牙。
就在對視焦灼的這一兩秒裡,她視野裡的大拽比突然笑了一下,不算多麼明顯、張揚的笑,但那一笑裡那顆會蠱人的淚痣好像妖起來了,變得撩撥人心。
他說:“放話的時候挺勇敢的,怎麼現在慫了。”
顏狗喃正被晃得丟神:“什麼?”
“不是你說的,想泡我嗎?”
“……”盛喃,“?”
那人說完也不多話,轉身就往院裡走。
跨進鐵門前,背影裡他抬了抬手,修長的指骨間夾著,盛喃的粉色流沙手機殼在路燈下晃過細碎的光。
盛喃:“!”
這和“來,有本事你就泡”的挑釁有什麼區彆!
是不是瞧不起她!
盛小白菜怒從心頭起惡向膽邊生。
她袖子一擼,露出細白的手腕,卻感覺自己此刻就是《貓和老鼠》裡喝了膨脹藥水即將勇戰天敵的傑瑞——
泡就泡!誰怕誰!
事實證明。
在小白菜身上,勇氣這種東西,就跟大發明家湯姆貓研究的膨脹藥水一樣——時效性總是短得難以估量。
說沒就沒。
追著靳一的步伐進到單元樓道裡時,盛喃就已經有點想調頭往回跑了。不過手機還被“挾持”在某人手裡,她就算再慫也隻能慢吞吞跟上去。
一樓到二樓加起來十幾級台階,再磨嘰也用不了多久就能走完。
偏偏那人早就上去了也不進門,就靠坐在入戶平台的欄杆上,長腿半支半垂,好整以暇地等著她。
樓道裡淺黃的光把他側臉勾描得很好看,像畫似的,他低著修長的頸,碎發輕遮下來,漆黑眸子跟著手裡翻動的書頁微微移動。
直到終於聽見小姑娘磨磨蹭蹭挪上來的腳步,他眼一撩,側過臉望下來。
盛喃一秒就警惕繃住:“你乾嘛不進?”
“出來得急,沒帶鑰匙,”靳一合書,長腿一壓就從欄杆懸空踩到地麵,“順便等你。”
“?”
盛喃前一秒還在盯著他長腿想嗚嗚好羨慕長腿如果是她大概就隻能蹦下來了吧,下一秒就聽見他的後半句。
盛喃頓時更加警覺,邁上去一級台階的腳都試圖往回收:“這麼客氣乾嘛,你這樣會讓我覺得你想騙我進去賣腎。”
靳一:“……”
靳一好氣又好笑,乾脆轉過來往下走:“說不定呢。”
盛喃立刻收回小腿,向後退去:“你彆過來啊。我膽子很小的,容易亂喊亂叫,大…大晚上的萬一打擾到你鄰居,讓他們對你的人品產生不必要的誤會就不好了……”
尾聲越來越低,底氣越來越虛。
盛喃一直退到兩層樓中間的休息平台的牆角,麵前罩下的陰影挺拔修長,背光的角度她看不太清他神情,被迫近到無路可退,她還真生出一點害怕的情緒來。
幾乎同時,那人停下了。
樓道裡寂靜幾秒。
她頭頂那個乾淨慵懶的聲音壓得微微發啞,像笑又像無奈:“你們小橘貓都這麼忘恩負義又記仇嗎?”
盛喃:“??”
他罵誰小橘貓呢?
“救了你多少回,就說錯那一句話,”頭頂聲音低了點,那人身上清冽的木質淡香糾纏上來,迷香似的,身周溫度好像都被他氣息拉升,攪得盛喃麵紅耳熱,“道歉也沒用,你是打算記我一輩子仇了?”
那種親密距離被陌生氣息侵犯到的感覺終於逼得盛喃奓了毛:“誰要記你一輩子……不準再往前了!”
靳一眼底浸出笑意:“我沒動過。”
“?”
不自覺交叉擋到麵前的胳膊挪下去,盛喃小心睜眼。
然後她才發現,大拽比真的一直停在半米開外,而她主觀感受到的親密距離被入侵什麼的,似乎完全是某人的聲音在這樣逼仄的樓道內自帶混音效果而導致的——
她的錯覺。
盛喃:“…………”
她盛小白菜今天乾脆就自絕於此好了。
“嘎吱。”
寂靜的樓道裡突然響起金屬門被打開的動靜。
盛喃心裡一抖,本能朝樓梯台階上方抬頭。
“小一?”靳一奶奶正推開門,探出半身,茫然環顧樓道內,“是你在和誰說話嗎?”
話聲落時,四目相對。
隔著大拽比的半邊身體,貼靠在牆角的盛喃像顆乾淨無辜的小白菜,還微紅著眼也紅著臉,仰頭看著她。
靳一奶奶沉默幾秒:“你們兩個這是在……”
盛喃估計從靳一奶奶那個方向角度看,他們此時的距離和姿勢看起來一定很容易讓人誤會。
她張口試圖解釋。
“沒做什麼,”身前那個聲音突然望著她開口了,懶洋洋的,還帶一點從容的笑,“我正欺負她呢。”
“…………”盛喃呆滯轉頭,“??”=本=作=品=由=思=兔=在=線=閱=讀=網=友=整=理=上=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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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因為這句放肆話,靳一進門時候,胳膊上又挨了老太太一巴掌:“你今天怎麼回事,誠心氣我是不是?”
“沒有。”靳一沒躲,淡定挨完巴掌就探身去櫃子裡取了吹風機,遞給盛喃。
先進門的盛喃正在玄關裡麵手足無措地看著,望見大拽比很自然就遞過來的吹風機,她愣了下。
靳一下頜微抬,示意她:“頭發吹一下,濕著容易感冒。”
“…好。”
盛喃接過吹風機,進到衛生間。
老式房屋的門板薄薄的,就一層,即便打開的吹風機在耳邊嗡嗡作響,她還是能隱約聽見衛生間門外玄關裡的祖孫兩人的交談聲。
“欒鐘海走了?”
“是欒老師,”靳一奶奶聽起來還是有點不高興,“還說不氣我,傍晚老師和你那小朋友都在的時候,你看你那是什麼態度。”
“誰讓他來擾您清靜。”靳一聲音微涼。
“對,如果你老師不來那我都沒辦法知道,你這每天早出早歸,全是演戲給我看?”
靳一沉默了會兒:“您就彆管這些破事,當他沒來過。”
“你老師費心說了好久,讓我做你思想工作,你真不肯去學校?”
“不去。”
“……”
盛喃本以為這裡免不了一通訓斥,就算靳一奶奶性格溫和,至少是要說兩句的。然而她沒想到,這話題到這兒就這麼停了,老太太似乎完全沒有繼續規勸的意思。
這是什麼神仙家長。
盛小白菜流下了羨慕的眼淚。
門外。
靳一趁話隙回了一趟臥室,他脫下被細雨淋得濕潮的衣服,聽過兩秒浴室裡吹風機的動靜,還是放棄了衝澡的想法。靳一從大抽屜裡拿出毛巾擦乾身體,兜頭套上件有連衣帽的黑色薄款衛衣,又拎出條長褲換好。
從臥室出來以後,他對上客廳裡奶奶若有所思的目光。
埋進毛巾和碎發間的修長腕骨明顯一停,靳一抬眸,有點莫名:“您那是什麼表情?”
靳一奶奶問:“你沒聽到欒老師走?”
“嗯。”
“那你是什麼時候出的門?”
“……”
對奶奶想問的靳一已經了然,他頂著那坨毛巾走到冰箱旁,拎出來一罐易拉罐裝的蘇打水,單手屈指扣開,懶洋洋道:“我覺得您最好彆問。”
“嗯?”
靳一灌了兩口,一抬罐尾:“容易對您老心臟不好。”
靳一奶奶:“……”
老太太對自己這個在身邊長大的孫子還是很了解的,何況她之前幾乎沒離開過客廳,也沒見靳一出門,答案如何她很快就琢磨明白了——
沒走門,那自然隻能“走”窗了。
“你啊,”帶著老一輩脫不掉的又慣又氣的口%e5%90%bb,老太太瞪他,“你就找刺激吧。十八九的人了,淨出洋相。”
靳一轉過身,半靠到冰箱門上。
濕得透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