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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四生 曲小蛐 4453 字 5個月前

裡跑了個累到吐舌頭的800米後,才算冷靜下來。

“您好,我是想買一點美術工具,”盛喃遲疑著看對方,“不過您怎麼知道我…?”

“你剛剛沒看見我嗎?我買宣紙,一直沒買到我要的原料種類,在前麵幾家店問的時候都看見你好幾回了,”女人溫和道,“你也是買宣紙嗎?”

盛喃歎氣:“不是,我在找特軟款的炭筆,這邊好像沒有。”

“哦,特軟炭筆啊,我知道,”女人往街道前一指,“前麵有家店就有。”

盛喃一怔:“可是剛剛老板跟我說,他們是這條街往北方向的最後一家美術用品店了。”

“噯,買美術用品,也不一定隻有美術用品店裡有不是?”

“……”

對哦。

前麵去的那家美術用品店還在賣書籍文具呢,那說不定,彆的店鋪也有炭筆?

盛喃眼睛微亮起來。

“走吧,我帶你過去,就在前麵不遠,”女人朝她笑笑,徑直往前走了,“正好啊,我得去看看我要買的宣紙,它家要是再沒有,那我隻能空手回去了。”

“好的,謝謝阿姨。”盛喃回神,連忙跟了上去。

女人帶她去的店鋪確實離這不遠。

走了一兩百米,盛喃就看到長街岔出來條巷子。這邊小路雜亂,巷道不少,有的通向以前老城區留下的居住院落,有的則是開著零散的店鋪。

這處是後者。

盛喃眼神好,看得清離著巷口幾十米的深處那家店鋪,掛著複古式的木匾,上麵揮墨書著三個大字。

“聽雪軒”。

名字起得不錯。

就是這行草寫得……

盛·半個專業人士·喃,由衷歎出了一聲氣。

“小姑娘,你還等什麼呢?”已經轉進巷子裡的女人似乎是聽到身後沒動靜,停住腳回頭。

盛喃抬起的小腿停了下。

大概是藝術生的直覺。

望著麵前這條在盛夏傍晚格外清涼的小巷,還有腳前那片被穿巷的風拂得微微晃動的樹蔭殘影,她總有種奇怪的、好像要進入到什麼靈異故事開端的感覺。

“哎呀,不要灰心嘛,問過那麼多家了,不差這一家,”女人似乎沒覺出她的猶豫原因,笑眯眯的,“不然前麵浪費的時間不是都白跑了?”

盛喃:“……”

有道理。

盛喃跟著女人走進巷裡。

這家店鋪很冷清,除了女人和盛喃,櫃台外麵隻有一位顧客。

而店內的裝修風格就和外麵掛著的木匾一樣,無論是環繞的櫃麵設計還是地磚牆麵風格,都透出一種複古的……廉價感。

能把這兩個元素結合到一起,也是挺神奇的。

盛喃四處打量,感慨。

“我和這家老板認識,去叫他出來,順便幫你問問有沒有那款筆哈。”

“啊,好,”盛喃回眸,輕點頭,“麻煩您了。”

女人似乎頓了下,沒說什麼,轉身繞進櫃台後麵去了。

盛喃自己在店裡繞了半圈,有點疑惑。

這裡的展覽櫃裡,擺的好像都是些有點年紀的老物件。比起美術用品店或者文具店,這裡更像是個古董鋪子。

沒等盛喃想完,手機在包裡響起來。

看到屏幕上跳躍著的“爸爸”字樣,盛喃眼底情緒一滯。她微咬住唇,手指在掛機鍵上停了兩秒,還是沒敢。

氣餒地耷下肩,盛喃把電話接起來。

“你給家裡打電話了?”盛天剛問,“有什麼事要說嗎?”

盛喃張了張口。

她有一堆想問的事,一堆要說的話。

但是說了就會有用嗎。

盛喃低下頭,細碎柔軟的齊肩發從額前滑下幾絲,割破了她眼底的情緒。

她悶聲說:“沒有。”

“我聽你殷阿姨說,你一聽到是她,立刻就把電話掛了?”

“我道彆了。”盛喃聲音低低的。

“掛長輩電話是很沒禮貌的行為,以後不能再這樣。改天再見到你殷阿姨,要記得向她道歉,知道了嗎?”

“……”

“還有,你殷阿姨說你提了什麼東西,你那邊需要什麼?”

“……”

“盛喃,你又開始了,我上次怎麼說的?”

“…勞您百忙之中還記掛著,實在是我的榮幸,”盛喃空白著臉,“對不起,沒有。”

盛天剛聲音微沉:“你一個女孩子,能不能好好說話。”

“……”

不能。

盛喃在心裡說。

我沒媽媽,沒人教過我女孩子應該怎麼說話。

但是盛喃終究沒有把這話說出來。

她不敢,她怕盛天剛,也怕盛天剛被氣得厲害。她從小就很慫的,慫到連真的傷害彆人的勇氣都沒有。

於是,這又是一通在“你太令我失望了”這樣的收尾裡結束的通話。

收線時盛喃站在門板邊,望著被逼仄的小巷切割成長條,又被傍晚染上墨影的樹葉畫碎的天空。

一隻晚歸的暮鴉掉了隊,孤零零地從夜色裡飛來,落到枝上,戚戚叫了兩聲。

費了一個傍晚才忘記的陰霾重新籠罩回來,沉悶又窒人。

盛喃無聲地深吸了口氣,轉身。

她不能這樣,她要快樂起來,她——

“砰。”

“嘩——”

“哢啦!”

被撞的悶響,液體潑上裙子和腿的冰涼,以及什麼東西摔在地上。

盛喃還沒來得及看清,耳膜就被一聲驚叫折磨徹底:

“啊!你乾什麼!?”

盛喃被這聲響炸得頭昏。

她本能低下頭去,看見自己被墨汁潑染的裙子,腥臭的墨汁順著她白皙光滑的腿滴淌下去,留下醜陋的蜿痕。小白鞋同樣沒能逃脫厄運,墨水四濺,蝴蝶絲帶染得不像樣,是狼狽到能叫人崩潰的場景。

她覺著該尖叫的是她。

但是又很累,什麼話也不想說,什麼表情都不想有。

而在她腳尖不遠處,一個硯台摔得四分五裂,一地狼藉。

“怎麼回事啊?什麼動靜?”有人從店裡的櫃台後衝出來。

售貨員打扮的男子赤紅著臉:“我剛走到這兒,這女孩突然轉身,直接就把我手裡這墨玉硯台撞出去了!”

“啥?你把那盞墨玉硯台摔了?你知道那是什麼年代的東西嗎?!”

“不是我,是這女孩——她撞得我!不信老板你問那個顧客,他剛剛也看見了的!”

“…………”

爭執,吵鬨,嗬斥。

盛喃眼神茫然又空洞地看著那三個壯年男人在自己麵前賣力的表演。

對,是表演。

她又不傻,最多被驚嚇幾秒,再慢也該反應過來,自己是被那個看起來溫柔和善的、和她媽媽年紀應該差不多的女人套進了一個設計好的套子裡。

這店裡肯定沒監控,除了咬定是她撞的那個“旁觀者”外,也沒其他顧客。而對麵三個成年男人五大三粗,隨便一個都能收拾她三個了,想跑想逃都沒可能。

恐嚇一個看起來十七八歲的女孩,他們應該得心應手。

就算最好的結果也是她能掙紮到叫來警察,還掰扯不清——地上被墨染透的硯台很難做費用高額的技術鑒定——盛喃也不確定對方是用了假的,還是選了已經碎裂能多次利用的。

而且那樣。

她應該又要收到盛天剛最失望的評價了吧。

也是。

那麼漂亮的母親,那麼有能力的父親,那麼有天賦的哥哥。

怎麼好像全家就她一個沒用的。

盛喃想到這兒,沒忍住,輕輕勾了下唇。

明明嚇得手腳冰涼,她也驚訝自己還能笑出來。`本`作`品`由`思`兔`網`提`供`線`上`閱`讀`

可能真是嚇懵了吧。

“你還笑!”那個演得最賣力的男售貨員麵目猙獰,“這事兒你準備怎麼辦?!”

盛喃麻木地站了幾秒,開口:“多少錢。”

“什、什麼?”那人似乎沒想到這個回答,傻了一下。

盛喃慢慢摸出錢包,輕聲說著:“我沒很多錢,都買畫畫用的了。我爸不要我了,所以他也不會給我出錢的,一共就這麼多,你們看夠麼。”

“……”

大概是頭一回看見自己cue流程的受害人,那三個男的都安靜了好幾秒。

店鋪老板低頭,看見了女孩拉開的白色條紋錢夾裡薄薄一疊粉紅鈔票,約莫有二十張。他眼睛一瞪,露出貪婪的情緒來。

旁邊那個售貨員更沒出息:“夠……”

“夠個屁夠!”老板猛地轉頭,嚇得售貨員一僵,“你的硯台還是我的硯台,你說夠就夠?”

盛喃的手也嚇得往回一縮。

老板轉回來,打量盛喃:“你爸不管你了?那你媽呢?”

盛喃安靜了幾秒,垂下眼睫,聲音輕得帶一點顫:“死了。”

那老板一愣,眯眼:“你家就再沒其他活人了了?”

“沒有了,”盛喃說,“就我一個。”

“行,那也簡單!”老板打量她的眼神變得肆無忌憚,“這錢是肯定不夠的,那你再賠上幾天人不就行了?”

“——”

盛喃一窒,醒回神。

確實沒料到劫財後麵還能有劫色這個選項,她慌忙抬眼。

男人說完就往她麵前過來,表情惡心得滲人:“這不是長得挺秀氣,乾脆就給我當幾天馬子,說不定我還能倒給你幾晚陪睡的——”

“砰!!”

店門突然被踹得猛顫。

盛喃就站在那木門旁,此時驚得一栗,轉頭。

門外夜色將落。

天空不知何時擦了墨,半條長街也起了燈火。

夜色與燈火前站著的少年身影如削,身後漆黑斑駁,像風景畫底色彩濃重的油墨。

那人收腿,掀了兜帽,抬眸。

這是第一次,盛喃在靳一眼尾下那顆冷淡的淚痣上看出這樣重的戾氣——

“對著一個小姑娘,”他聲音被情緒壓得厲害,帶起一點暴躁的啞,“…放你媽什麼屁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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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你……你是哪冒出來的黃毛小子?知道我是誰嗎?”丁九被少年眼神懾了兩秒,反應過來,氣得目眥欲裂,“你也不出去打聽打聽——這條街有誰不認識你丁哥,敢管我的事,你不想混了?!”

“話那麼多,”靳一冷瞥他,“你有病麼。”

“我操——”

丁九沒見過這麼囂張的,氣得擼袖子就要上,卻被旁邊的男“售貨員”一把拉住了:“哎哎丁哥,彆彆,和氣生財。”

“生你個頭的財,你沒聽這小子怎麼說話的嗎?!”

“不是丁哥,”對方拉住丁九往後轉,壓低聲,“我見過他。”

丁九麵上怒色滯住,回頭:“…他什麼來路?”

“不好確定,但安喬新老大,就那個打架特狠的裴朔,跟他走得挺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