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鄔陽微微垂頭,發絲沿著下頜垂落,遮掩了半張臉, 她的聲音沒有一點情緒。

“你們將整個鄔家儘數覆滅時, 可曾想過,他們, 是?否無辜。你不要把我?想的太好了,這?一路上我?手上沾染的血液還?少嗎?如今你想保下她的命, 就該知趣些?,將該說的都說了。”

鄭淑被?迫睜開的眼?眸沁出生理性的淚水,她孱弱的指尖攀附在鄔陽細白的手上,試圖從中取得一點呼吸的間隙。

喉嚨火辣辣地疼,將她沉甸甸的思?緒換回了一絲清明?:“咳,咳咳……不,不用逼他了……他立了心魔誓……”

這?一絲清明?隨著大腦因為窒息進一步的混沌而消失,她攀附著的指尖逐漸鬆開,宋老見?狀心急如焚。

“求你——真的求你——我?能說的我?都說,我?全都說,求你,放過她,真的……求你……”

命懸一線,鄔陽抿抿唇,將鄭淑倏地放開,甩在地上,隨後指尖輕揚一道術法覆蓋在鄭淑身上,幾次不顧靈力空缺使用術法,讓經脈一陣陣地疼痛,她垂在身側的指尖不斷顫唞著,不知是?因為透支的身體還?是?無法平複的情緒。

她的聲音依舊不帶情緒:“她的死活,取決於?你能說多少。”

宋老麵色慘白,眸色灰敗,他顫著嘴唇:“那人,那人,一百年前?,曾是?三?合宗遠近聞名的天才,天生劍骨,最好的靈根,和最高的悟性,年僅十七便已躋身金丹。千年來?,都不曾見?過這?樣的天才。

“上三?宗中無殊門和天乩閣都是?後來?者居上,但是?三?合宗不是?,三?合宗一直一直都在最上首,就是?盛極一時的天衍宗也比不過,就是?因為有他,他是?將三?合宗推上金字塔的那個人,僅他一人,就足矣。”

鄔陽找到了沉寂已久的記憶:“你說的,可是?那九霄劍尊?”

九霄劍尊,原書裡存在傳說中的人物?,是?畢開霽的師尊,任九霄。

宋老囁嚅著聲音:“是?他,彼時,我?隻是?內門弟子,他的強橫讓我?折服,於?是?在他二十七歲躋身化神成為掌門的那一天我?成為了他的隨從。”

鄔陽擰著眉,她下意識說出此人的結局:“可是?任九霄早就死了,死於?飛升——”

在提到飛升二字時她腦中又響起灰袍人幾乎莫名的那句話:我?分明?是?,太想飛升了。

“在那場飛升雷劫中,他沒死。”

“是?的,他活了下來?,他說,他知道為何?人族從未有人飛升成功過了,我?問是?為何?,他不語。我?便知曉,此事不可說出,有違天道。他不信邪,扔了劍,修了術法。天下術法唯有鄔家,他去了鄔家。”

鄔陽心口一滯:“他竟去了鄔家。”

“彼時鄔家家主還?不是?鄔思?道,鄔思?道也仍是?少年郎,雷劫之下,他修為全無,重修術法,竟也一往無前?,不過二十年,他再次化神巔峰,這?一次,他不敢了,鄔家乃神族後人,他去找了當時的鄔家主。”

鄔陽想到了深淵中的鄔氏先祖:“他去了深淵。”

宋老不知鄔陽如何?知道的深淵,卻也再沒力氣問些?其他:“是?的,他拿著鄔氏家主令去了深淵。後來?如何?,我?不知曉了。”

後來?如何??他從當時的鄔家主口中得知了鄔氏先祖,便去深淵用家主令喚醒了鄔氏先祖,隨後詢問如何?飛升,先祖隻能告訴他,無法飛升,因為這?是?人族犯下罪孽應得的懲罰。

他重修術法,對鄔氏術法了解非常,於?是?留下了自己的元嬰躲避天道的眼?睛,隨後帶走了術靈,來?到了魔域。

“你還?知道些?什麼?”

宋老的脊背仿佛更低了:“後來?……後來?他去了天衍宗,之後天衍宗宗主便身死,他又回了魔域,隨後魔域自此封鎖,他又去了鄴都,將華琚帶回,最後,他帶著人,將整個鄔氏覆滅,再然後,我?便逃了。”

“你為何?逃?”

宋老的聲音像是?變得格外悠遠:“他要殺我?,因為我?是?知曉最多的人,即便立下了心魔誓,他仍不信我?,我?想活,於?是?隻能逃。”

鄔陽垂著眼?眸,原本稍稍清晰一些?的大腦進一步混亂,為何?去了天衍宗,彼時天衍宗的宗主對他說了什麼?甚至付出了生命的代價。隨後又殃及魔族,妖族,鄔氏,和鄴都,幾乎將整個修仙界的命脈都捏在手裡。

他到底,要做什麼?

看宋老的模樣,他已說無可說,鄔陽看了一眼?氣息紊亂的鄭淑,又看了一眼?宋老,她陡然覺得無趣。

她邁步往外走:“此刻放了你,是?我?今日的心情不適合殺人,你參與了鄔氏滅門,你的命,我?容不下。”

腳步將要邁出門檻的那一瞬,宋老陡然暴起,他像是?傾儘了所有力氣閃身來?到鄔陽身側,指尖緊緊拽著鄔陽的裙擺,顫唞的手如何?也不敢鬆懈一分。

“我?本也是?將死之人,姑娘要我?的命儘管拿去,姑娘,姑娘是?鄔家人,我?家小姐快不行了……我?雖然知道我?沒有資格,但是?求你,真的求你,你讓我?做什麼都行,救她一命,一命就好……”

鄔陽覺得嘲諷:“怎的,我?是?鄔家人,我?就該救她嗎?”

宋老立時接過話頭:“不是?,不是?因為這?個,是?因為姑娘師從鄔落落,鄔落落的落霞針能起死回生,就是?半隻腳入了鬼門關也能拉回來?,我?,我?不是?因為姑娘是?鄔家人,我?,我?隻是?仰慕姑娘醫術,求求姑娘憐憫……”

幾乎語無倫次。

鄔陽劃開被?宋老手上的衣擺:“那你看錯我?了,我?鄔陽從不會因為憐憫去做什麼,你已經沒有了價值,且不說我?能不能救,就是?我?能救,我?也一定要救嗎?”

她往前?走的步伐沒有一點停頓。

宋老看著鄔陽離去的背影,聲音幾乎破碎:“我?知道他為什麼要鄔氏家主令!”

鄔陽眸色一凝,嘴角下壓,無不顯示著她的不快:“你要挾我?。”

宋老癱坐在地上:“姑娘既說價值,我?便顯示我?的價值,隻是?此事我?立了心魔誓,我?若說出,也會被?天道製裁,我?此生唯一的願望便是?我?家小姐,她是?這?世上最想活的人,我?隻希望她活著。”

鄔陽立時轉身:“你莫不是?忘了你對鄔家做了什麼,你的性命本就不重要,我?大可以直接殺了鄭淑,你也會直接說出。”

此時一道聲音從旁出現,是?將將趕到的利如。

她麵上仍遮著麵紗,頭上的朱釵卻有些?亂了:“這?鄭淑是?我?未來?嫂子,若你能救他,籌碼再加上你想知道的,那個人在魔域發生的事情。”

……鄔陽下意識將視線停滯在鄭淑身上,上次這?種感覺,還?是?邱婉。

無數人都想要她活,她身後永遠站著能用性命去為她遮風擋雨的人,她的死好似千般重,牽引了無數人的心神。

可她鄔陽一直都不是?這?樣的人,無數人想要的,都是?她死。

就連她好不容易得到的也會被?剝奪,明?明?她想要的,從來?也不多。

宋老的視線,利如的視線,甚至跟隨著利如的月九的視線,一同落在鄔陽身上,她是?視線的焦點。

多麼荒謬啊,他們要她這?樣的惡鬼,去救人。

鄔陽陡然笑開:“二位給的籌碼這?樣多,我?鄔某還?能說什麼?若我?能救,自然是?竭儘全力,隻是?二位答應的事……”

利如了然,立時立下心魔誓,宋老看利如動作,也急急立下心魔誓。

看兩人沒有一點猶豫的動作,鄔陽收了笑,她眼?角沁出的冷意更多了。

她緩步走向?鄭淑,華琚察覺到鄔陽身上的冷意逐漸拉進兩人的距離,直到並肩,他輕輕捏住了鄔陽的指尖。

“阿陽。”

鄔陽仿佛陷入一片泥沼的心緒被?拉回了一瞬:“嗯?”

“不要難過。”

鄔陽的腳步頓了頓,這?話依舊如此熟悉,華琚真的很奇怪,他總能第一時間察覺到她的情緒,莫不是?在她身上安了雷達?

鄔陽第一次沒有回避華琚的問題:“好。”$$本$$作$$品$$由$$思$$兔$$在$$線$$閱$$讀$$網$$友$$整$$理$$上$$傳$$

為何?難過?不過是?一場買賣,她為了進一步線索,救一個人,僅此而已。

鄔陽將此前?落在鄭淑身上的術法收回,一旁的魔女很是?知趣上前?將鄭淑扶起靠在自己身上,鄔陽緩緩搭脈。

隻一瞬她搭在脈搏上的手倏地收回,怎麼會?

鄔陽回過頭:“她經脈儘斷,按理說我?可以救,可她斷裂的經脈上覆蓋了重重道法,道法我?如何?會?”

此時遠在天邊的天衍宗內,言老緩緩拉起言詩詩的手:“我?們該走了。”

言詩詩覺得奇怪:“師尊,我?們要去哪裡?好突然。”明?明?他們剛才還?在下棋,還?說著晚上要去吃些?什麼,修士雖不需要進食,但她饞那家燒鵝很久了。

言老笑出聲:“詩詩莫急,等我?們回來?就去吃,隻是?現在,有些?事情師尊不得不做,詩詩也,不得不做。”

第64章 64魔域(四)

宋老麵色一變:“怎麼會有?道法?”

鄔陽搖搖頭:“具體我也不清楚, 我看不明?白,隻是我有?天衍宗一符篆,方才符篆動了, 結合不是術法不是陣法,想來隻有?道法。”

說罷, 她拿出曾經在天衍宗言老給的符篆, 上麵正閃著靈光。

“這符篆可傳信至天衍宗,隻是……”

利如適時接過話頭:“你且聯係,他們要什麼, 自有?我魔族來付。”

等的就是這句話。鄔陽輸入靈力進入符篆, 符篆上的筆觸一點點點亮, 直到最後一筆。

鄔陽啟唇:“言老可在?”

此時言老熟悉的聲音從另一處傳來:“小道友, 彆來無恙。”

鄔陽詫異轉過頭看去, 正看見一道道印在地上明?明?滅滅, 兒言老與?言詩詩的身影處於?道印之中, 隨著道印忽暗忽明?, 道印消失, 言老二人的身影也隨之而現?。

“你們怎麼來了?”屬實是太巧了些。

言老的聲音比此前爽朗不少,他牽著言詩詩邁出?步伐:“小道友莫不是忘了, 我曾說過需要我天衍宗的時候,天衍宗會永遠站在你身後。”

看著他們漫步走來的模樣,曾經在天衍宗的場景再次浮現?在眼?前。

她心口微澀:“無殊門?之後, 是你們將華琚帶走養傷, 我以為我們的買賣已經結束。”

她向來如此,一件買賣做成, 便再無誰欠誰,誰需得為了誰, 去做什麼。若不是有?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