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姐,我們不曾知曉凡人是如何生活,想來很是容易暴露,我們隱匿氣息在周圍探探,若有問題便可立馬遁走,風險也小些。”
邱婉終於鬆口:“那就聽師妹的。”
鄔陽不著痕跡看了一眼齊雨。
夜探隻是緩兵之計,她要的是邱婉得到那個消息,就算不能直接讓兩人分道揚鑣,也可激起一些兩人之間的矛盾,到時候自然沒有精力管她做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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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晚很快來臨,邱婉手中掐訣帶著三人逐漸靠近秦家。
邱婉擅幻術,幻術擅隱藏,在隱匿身形上她最為精通。
秦家府邸很大,裡麵坐落了不同的院子,裝潢很又一番底蘊,隻是有一點不同。
格外安靜了些,如此大的宅院夜晚不可能一點聲音都沒有,但就是沒有,一絲都沒有。
邱婉心中警惕,她傳音給二人:“有些怪異,注意安全。”
鄔陽心中也不免警惕,她的右手上閃現幾枚銀針。
幾人翻過城牆即將落在秦家府邸。
落地的那一瞬,一些微妙的變化讓她渾身緊繃,她手中的銀針倏地甩出,身側已經沒有了邱婉兩人。
更重要的是,她的脖頸好像,被什麼纖纖細細的東西捆綁了。
她剛想摸上自己的脖頸,此時一道聲音從身後傳出:“小芙,大半夜的你在這裡乾什麼?”
小芙?誰是小芙?此處並沒有彆人。
鄔陽這才發現自己身上的衣服不再是淺青色,而是淡淡的粉。
她猛地伸出自己的左手,上麵仍是一隻美輪美奐的赤色金烏。
赤綾還在,她還是她,此處也不是幻境。
那這裡是什麼?
腳步聲逐漸靠近,她反應很快,緩緩轉過身,習慣性微笑:“我不過是走走,怎麼你也這樣晚?”
最好的偽裝是將注意力從自己身上轉移。
那人穿著與鄔陽身上一樣的著裝,麵上果然變得怨懟。
“可彆說了,今晚不是我當值嗎?本是我守夜的,不知夫人又怎麼了,把我趕了出來,明天不知又要給人編排成什麼樣。”
當值,夫人,守夜。
鄔陽不著痕跡大量兩人著裝,大概明了。小芙應該與這人一樣,是一名丫鬟。
她麵上變得詫異:“還有這種事?還真是可憐你了。”
那人走過來,親親熱熱挽上鄔陽,鄔陽配合拍拍她的手。
那人霎時間眼眶都紅了:“你是新來的你不知道,自夫人有身孕以來,這日子過得真的是。”
小芙是新來的,夫人懷孕了。
鄔陽順著來人的力道在小道上走著。
這小道與方才鄔陽看到的秦家無異,不知邱婉二人去了哪裡。
她摸了摸來人的脊背以示安撫:“真是苦了姐姐了,姐姐快與我說道說道,我也好討個生活。”
職場不成文的規定,新來的可以喊任何人姐姐。
那人像是終於找到了宣泄口,一句接著一句。
“夫人這脾氣越發怪了,而且家主也不知去了哪裡,很久都沒有回來,家主不在身邊,夫人的情緒又更加不穩定,我都挨了三回罰了。
“有好些人被趕了出去,又有好些人招了進來,你就是今日才來的,而且也奇怪的很,前幾天好些新來的也老是晚上出來晃悠。”
鄔陽心中一跳:“最近新來的多嗎?”
她想,有些事情可能脫軌了。
第10章 10傀儡境(二)
“多啊,也是奇怪得很,最近新人也太多了些,府裡的人好像也沒有變多,可能是有些人被遣散了吧。”
府裡的人沒有變多……
秦家是葵城的大家族,若是一時間遣散了許多人,在外不可能一點消息沒有,在招短工時也沒有聽見人議論。
那消失的人去了哪裡?
這些新來的人是真的新人還是像她一樣的修士?
若是修士為何無緣無故來秦家?鄔氏秘寶的消息雖傳得廣,線索卻隻有她和畢開霽知曉。
畢開霽對這事看得重,不可能外傳。
這裡古怪太多。
鄔陽像是想起了什麼,輕輕摸上脖子,剛到這裡脖子被束縛的感覺已經全然消失。
但那一瞬的感覺她絕不會錯。
兩人停留在一間房跟前,應是兩人的住所。
此人將要推門進去,鄔陽及時收回思緒將人拉了一把:“好姐姐,我還聽說最近府裡在招短工呢。”
她麵上神情變得感傷:“我不過是新來的,莫不是手腳不靈活被嫌棄了……”
那人今夜才被罵了一通,很是感同身受,她連忙上前安撫鄔陽。
“你可彆是這麼想的,最近招短工我也是聽說了的,最近府裡將要有宴席,他們也就來幾天時日,跟我們這種簽了身契的不同,你放心,秦家夫人是好人,你好好做工,不會隨便就被遣散了。”
近來有宴席。
鄔陽掉了兩滴眼淚,諾諾點頭,那人又拍了拍鄔陽的肩,才打著哈欠去推門。
映入眼簾的是幾個熟睡的姑娘,看周遭的衣服,跟自己身上一般無二。鄔陽心裡明了,麵上的這個小芙想來身份不高。
房裡隻有兩個空的床位,那人睡在了一方,鄔陽自覺躺在另一處床上。月光一閃,她看到自己床上貼了一張慘白的紙,上麵上是小芙二字。
小芙。
鄔陽合衣躺在床上,右手摸上左手赤綾所在的地方。
赤綾紋身仍在,她不是小芙,她是鄔陽。
不知為何她竟覺得有些疲憊,她強行壓著自己將這句話在心裡默念,這幾個字卻在心裡逐漸變得悠遠。
鄔陽睡著了,就像凡人小芙一樣。
夜晚很快過去,天剛蒙蒙亮時,房裡便逐漸有了動靜。
“小芙?小芙?”
聲音將沉睡的鄔陽喚醒,她腦中還是一片混沌,下意識回了一句:“小紅姐,作甚麼喊我。我再睡會。”
小紅被這副嬌憨模樣逗笑:“誰叫你昨晚睡得那樣晚,現下可得快點的了,不知是誰昨晚還說什麼怕被遣散,今早就要睡懶覺了。”
這話入了鄔陽的耳,鄔陽倏地睜開眼。
昨晚,是的昨晚,昨她是怎麼睡著的?
她撐著起身,想起自己迷蒙見說的話,身形陡然一僵。
“小紅姐?”
那與昨晚一模一樣的女子更是打趣,她點了點鄔陽的額頭:“怎麼了,昨晚一口一個小紅姐叫的多甜,怎麼今日就不認人了?”
鄔陽按在床上的手倏地握緊。
她昨晚喊的分明是姐姐。她也從來不知道這人喊小紅。她晃了晃頭,試圖將不斷上湧的睡意壓下去。
而且,她自從開始修道就再也沒感受到所謂困意。
此時另一個粉衣丫鬟走過來:“還躺著作甚麼,再晚些,又要挨罵了,小芙是新來的不知道,小紅你還不知道嗎?”
看著來人,鄔陽腦子自然而然閃過了一個名字——小青。
這隻一瞬的事。
怎麼回事?突然多出來的記憶,突然變得有差錯的記憶……
她看著左手上的赤色金烏紋身,腦袋像是被重重一擊,鈍痛來襲。
鄔陽不可控得扶住陡然變重的腦袋。
“小芙,你快些了,再蹉跎蹉跎你也要來不及了。”
說完便自顧自整理著裝。
“好。”
腦中的鈍痛仍在,她卻聽見自己的聲音輕聲回複,隨後又感受到“自己”坐起身,將身上的臟衣服換下,穿上了一套嶄新的丫鬟服飾,跟上最後一個人,走出了房間。
若是此時有外人,便能發現這一行小丫鬟最後那一個腳步帶著澀感,不是很靈活。⑦思⑦兔⑦在⑦線⑦閱⑦讀⑦
鄔陽感受著自己不受控的身體,心中一陣一陣的不安不斷上湧。
有些事情,好像真的失控了。
這裡到底是什麼地方?
真的是秦府嗎?
她是鄔陽,那小芙是誰?如果她不是小芙,為什麼會有記憶,為什麼會認識這裡的人,為什麼會覺得一切如此熟悉,如果她是小芙,那鄔陽是誰?
為什麼身體不受控製,難道她鄔陽始終還是那一縷孤魂,此刻才隻能依附著另一個人生活?
鄔氏,三合宗,甚至是係統,難道隻是黃粱一夢?
早上的太陽隻有一瞬的溫涼,不過一刻鐘的時間便變得格外刺眼。
陽光照進鄔陽的眼裡,刺得她倏地閉眼,再睜開眼時,已經是一片純淨。
“小芙,去沏壺茶——”
“是,這就來——”聲音輕快悠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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修仙界的最西段有一座鬼城名喚鄴都。生人進不得,隻有入不了輪回的鬼魂才有可能飄到這裡。
鬼魂渾渾噩噩百年,在此處滋養了鬼氣,鬼氣環繞又是百年,便有了天生之靈。
又是百年天生之靈擁有了神智,同時鄴珠誕生,鄴珠是所有鬼氣之源,鬼魂擁有了鬼氣來源逐漸衍生修煉之法。
便有了鬼修。
眾人還聽聞,天生之靈喜歡上了一個誤入此處的生人,與之結為夫妻,天生之靈本不能生育,為了和愛人誕下孩童,她不惜以鄴珠為引,自身神魂為祭,生下了如今的鄴都城主。
這世上唯一的人身鬼修。鄴都城主是這六界最最神秘的人,無人見過他的真麵目。
平常向來寂靜的鄴都卻在這一刻嘈雜起來。
眾多半透明的魂魄跪了黑壓壓的一片。
最上首的青雲麵色很是堅毅:“城主,您真的不能再出城了。您神魂具碎,好不容易重聚的肉身就又要散了!請城主三思!”
華琚蒼白的手骨節分明,手中鬼氣聚集,一道昏暗沒有光的道路正在眼前,是曾經青雲帶華琚回來曾開啟過的鬼路。
路的儘頭是鄔陽的方向。
隻是有千千萬萬的鬼魂之力在這道門前抵擋著,阻擋著華琚的離開。
他嘴角緊緊抿著:“青雲,你私自帶我回來我已經不計較了。”
青雲渾身一抖,言外之意便是,莫要得寸進尺。
但是城主身為人身,若是再次身死神魂具碎,隻怕鄴珠也不能再重聚了,鄴珠是鬼修的根本,絕對不可讓城主再次胡來。
他再次開口:“城主,還請三思!”
身後千千萬萬的鬼修接連接話:“還請城主三思——”
華琚看著自己蒼白的手不言語。
他很不高興,因為就在剛才,阿陽的神魂動蕩了,但這些人不讓他走。
他不想理會這些人,又記得阿娘說過,不想當城主也沒關係,但是不可以傷害這些魂。
現在這些人攔著他不給走,他又不能出手。
真的很不高興。
特彆是眼前這個,總是嘰嘰呱呱的,還管來管去,真的很麻煩。
“嘖。”
華琚背過身不看他們:“我的阿陽有危險,我要去的。你們說什麼都沒用,給你們一刻鐘的機會趕緊走,不然我就要出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