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口,又被赤綾的溫度灼開。

生機的快速流逝讓他終於意識到生命即將走到儘頭。他仍用最後的力氣扯出一個猙獰的笑。

嘴唇一張一合,幾乎沒有聲音。

“殺了我又如何?殺了我就能知道你的仇人是誰了嗎?”

這話鄔陽看清晰,她眸色一凝,揚起的左手倏地往下壓,赤色火焰倏地放大將一整個潘鴻儘數吞滅。

她轉身沒有再回頭,一點點平緩著呼吸,赤綾自動收回,左手指尖微微顫著。

自赤綾認主之後,赤綾上殘留的金烏火種便轉移到鄔陽體內蘊養。她傷未好,此時控製金烏火仍有些吃力。

而且,怎麼會不知道仇人是誰?

自然是,你是誰的狗,誰就是下一個仇人啊。

心緒波動,赤綾逐漸發熱,鄔陽將赤綾輕輕安撫。

一個抬眼,竟有一道身影浮現。

鄔陽頓住腳步。

無涯峰內自成一體,關押的也是罪孽極重的罪人,便是執法堂弟子也幾乎不會涉足。

除了她,還有誰會來?

她不動聲色撫上赤綾,指尖一點又一點點在紅綢上。

來人身量極高,身形像是很瘦,步伐很是輕快,直直想她走來。

鄔陽眉頭一凝,捏了術法將要砸在來人身上。

“阿陽!”

輕快的少年音讓鄔陽精神一鬆,手上的術法在鄔陽還沒反應過來的時候便已經自行散去。

點點靈光墜落在地上照出了一名少年有些懨懨的麵容。

那雙眉眼盛滿了欣喜。

鄔陽的視線落在自己的左手上,沉默不語。

術法,自己消散了。就像是身體的記憶一樣。

華琚很快上前,將鄔陽的左手握在手心。

“阿陽阿陽,怎麼了嗎?左手受傷了嗎?”

他正極輕極輕地一根根查看鄔陽的手指,眉頭都有要皺起來的痕跡。

華琚的手明明微涼,鄔陽卻覺得太灼熱了,比方才的金烏火還要熱一些。

她倏地將手抽回:“沒有。”

華琚又環顧著鄔陽轉了一圈:“阿陽今天可是受了好重的傷,怎麼今夜就自己出來了。你要是要殺那個潘鴻,跟我說一聲就行,我來替你殺。”

鄔陽將退後一步,將兩人距離拉開。

“華琚,你為什麼回來?”

這不帶情緒的一句讓他身形一僵。

他極力展開笑:“我來找你呀,阿陽。”

鄔陽眉頭緊緊皺著:“可我不是說了——”

在抬頭看到華琚那雙滿是情感的眼眸那一瞬又生生停住了話頭。

她倉促彆過臉,手中捏了隱匿氣息的術法大步向前走。

華琚麵色的笑收回,嘴角都下垂了幾分。

“阿陽,你是在生氣我為什麼突然回來嗎?可是阿陽你險些死了,我們結締的術法告訴我你險些死了,我如何能不擔心?”

鄔陽的腳步微微停滯,又繼續向前。

她沒有搭理的意思。

華琚很是著急,緊緊跟在鄔陽身後。

“阿陽,我很聽話的,我沒想回來的,可是阿陽,六年你都不曾聯係我,術法告訴我你又險些死了,我還很想你。”

鄔陽終於停下步伐,她倏地轉身,直視華琚的眼眸。

“華琚,術法的事情是我的失誤,當時我並不知曉這是未婚術法,我本沒有這個意思。

“如今我也在想辦法將術法解開,華琚我很抱歉,但這是一個誤會。”

華琚本來因為鄔陽願意理會他展開的笑容生生停滯在麵上。

他上揚的眉眼一點點垂了下來:“阿陽,你,你說什麼?”

鄔陽不敢看華琚這副模樣,她麵上的愧疚幾乎要遮掩不住。

早就說了,情債,她演不來。

“華琚,我很抱歉,六年前我身負重傷,你亦是,你身懷鄴珠至陰,我身負鄔氏血脈至陽,陰陽相輔相成,我們一同療傷有十倍的成效。

“你救我一命,我救你一命,原本很是公平,是我貪念你體內的鄴珠與你結了術法,後來發覺竟是未婚術法,誤結是我的不對。

“你有什麼要求,或者你有什麼想要的,我都可以補償你,至於術法,我會找辦法解開的。”

華琚隻覺得周身都涼了,就連血液都停滯在此刻。

他垂著頭,嘴唇試著動一動,最少要回應一句嗯。

因為阿陽說過,她不喜歡對彆人說話時彆人沒有回應。

可他什麼都說不出口,有無形的東西將他一點點淹沒,幾乎剝奪了他所有的呼吸。

鄔陽有些不忍,她上前一步,從儲物鐲中拿出一玉瓶,裡麵裝了一縷金烏火。玉瓶周圍環繞了術法,能保金烏火一年不滅。

是她見到華琚之後就想好了的辦法。

“華琚,這是金烏火,與我的血脈相輔相成,六年前你神魂不穩,如今也不知如何,修煉時你放在身側,可加快神魂恢複的速度。”

鄔陽將玉瓶塞到華琚手裡。

“此物可保存一年,這一年我會找到解開未婚術法的辦法,之後便去尋你,三合宗對你如何,你心裡也清楚。

“六年前好不容易逃了,”鄔陽想起這人是因為她才回來,她彆過身,“為了我不值得。”

華琚將鄔陽沒有撤回去的手倏地握緊,力道極大,幾乎將鄔陽的手勒出紅印。

“阿陽,你說這些都是騙我的對不對?”

鄔陽沉默了一瞬,最終落下定音。

“沒有。”

華琚手上的力道又倏地一鬆,他退後三步,看著鄔陽不願看他的模樣,呼吸逐漸急促。

“我不信。阿陽不是這樣的,六年前你明明——”

鄔陽打斷了他:“六年前我對你好是因為你身懷鄴珠讓我活了下來,我受了恩惠自然要還。”

華琚緊緊捏著手中的玉瓶,麵上儘是不可置信。

怎麼可能?怎麼可能是騙他的?

怎麼會是因為鄴珠呢?阿娘不是說過,他最終會遇到一個對他極好的人,他們會共度這一生。

阿陽是對他最最最好的人,他們還結了未婚術法,怎麼會是假的呢?

鄔陽沉默了一瞬,最終轉過身:“你儘快離開這裡。”

隨後手上捏上輕身術加以身法離開了無涯峰。

有些事,總是要說的。

她這樣的人,不會談情。更何況是這種情。

身後的華琚支撐不住,半跪在地上。

洶湧的鬼氣讓四周的溫度倏地降下,他緊緊握拳,指甲的間隙都染上臟汙。

一道魂體落在華琚身側。

“城主,你神魂具碎還未曾恢複,如今該回鄴都沉眠。”

鄴珠是鬼氣來源,身負鄴珠便是鄴都鬼城城主,可號令所有鬼修。

華琚輕輕閉眼,洶湧的鬼氣將這道魂體壓散。

“青雲你懂什麼?”

魂體又重新凝聚,聲音逐漸激動:“可是城主,六年前你就是為了她才神魂具碎!”

華琚站起身,比方才更洶湧的鬼氣將要壓在青雲身上。

青雲麵上閃過恐懼,他單膝跪下,將自己的頭深深垂下。

“是屬下失言。”

第7章 07下山(七)

華琚幾乎透明的麵上已經沒有了表情,帶著病氣的眉眼合著身側的鬼氣,帶著天然的殘忍。

與方才鄔陽跟前的模樣派若兩人。

“日後莫要說鄔陽的不好。”

來自鄴珠的鬼氣壓得青雲幾乎不能說話,他極為艱難地從從齒縫間擠出聲音:“是。”^o^思^o^兔^o^文^o^檔^o^共^o^享^o^與^o^線^o^上^o^閱^o^讀^o^

華琚才揮揮手,將鬼氣從青雲身側移開。

他走出無涯峰,身形在光亮下有一瞬的虛幻。

峰前的執法堂弟子隻覺得陰風而過,沒有看見華琚分毫身影。

以人身修鬼術,華琚是從古至今的第一人,也隻有身懷鄴珠的他才可以。

他緊緊握緊手中的玉瓶,金烏火的溫度透過玉瓶傳到了他的手心,由手心直達心底。

卻陡然激起一片涼意,讓他身上的汗毛都根根立起。

他不明白,也沒有辦法明白。他不接受,也不可能接受。

他正了正神色,打算再去找鄔陽,告訴她,他不想解術法,他也不相信鄔陽一點喜歡都沒有。

就算不喜歡,他也可以等。

就算這些都不說,也應該在鄔陽身邊,鄔陽還有傷在身上,他的鄴珠有用,他就坐在旁邊就好。

絕對不會打擾的。

他剛想邁出步伐,眼前一黑,他的眼眸微微瑟縮,最終閉上了眼。

身後的青雲連忙上前將人接到了懷裡,手輕輕搭脈。

“城主你又是何苦,神魂碎成了一片又一片,本就未好,還苦巴巴地向前趕。”

他手中鬼氣凝結,不同於華琚的鬼氣的冰涼漆黑,他的鬼氣呈深灰色。

鬼氣凝結成一道門,門打開,是一條沒有光的路。

傳言鄴都滿城鬼修,避世又神秘,其中鬼修往來交流自有自己的門道,便是鬼路。

鬼路不見陽,活人不能入。是鬼路的規矩。青雲帶著華琚踏入門內。門又倏地消失。

此方地界上空的雲在鬼路消失的這一刻倏地散開,月亮露出了一點月白。月光洋洋灑灑落在各處,在樹葉葉尖染上一些銀白。

回到懸壺峰的鄔陽遙望著重現的彎月久久不語。

她習慣性用指尖點在赤綾上,赤綾似有所感將鄔陽的指尖輕輕包裹。

識海中沉默了一晚的59號終於出聲:“宿主你好像在難過。”

鄔陽擺弄赤綾的手微微一頓,隨後在識海中回複:我很少傷害感情至純的人。

59:“我還以為你喜歡他。”

鄔陽:你一個AI也懂什麼是喜歡?我記得你是複仇係統。

59忿忿:“你瞎說,我以前也拿過戀愛劇本的好吧,我怎麼不懂,我促成的cp多的很!”

鄔陽沒有理會,她將心底的情緒儘數掃開,拿出59號很熟悉的那張紙。

59果然被吸引了注意力:“你乾什麼?你又要乾什麼?”

鄔陽:你放心,我隻是在複仇。

59險些跳腳:“你上次就是這麼說的!”

鄔陽不理會59號的誒誒不休,她將紙攤開,才發現上麵有一行舊字。

“阿陽計劃之重,我本欲不動用鬼市的人親自前往,路上感應到了熟悉的術法,應是誓海。

幾番詢問,原是阿陽的未婚夫正好要去尋阿陽,想來是不需要我了,隻是方叔竟不知阿陽何時給自己找了個未婚夫?”

鄔陽頭疼。

實在是巧,方叔身上仍有當年跟她師尊鄔落落結下的術法誓海,認出華琚身上的誓海也是情理之中。

她拿出筆想了想。還是隻寫下一句。

“方叔誤會了,那並非是我的未婚夫,術法時一時誤結。”

等了片刻對麵回應:“誓海不可解,阿陽應是知曉。”

鄔陽歎了一口氣:“阿陽知曉,如今正在想辦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