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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放不敢高估他的心理年紀,坦白道:“我們在明,敵人在暗,貿然出頭會引來不必要的麻煩。”所以才需要一個代言人。

想要填滿食字,就得讓大庭部落和江寨的族民走向溫飽,這兩個部落常年征戰,隻有統一了才會效率翻倍。

秦放是在和時間賽跑,所以動作極大,步伐邁得很快。

他要在最短時間內融合兩個部落,不能是表麵上的,而是打心底裡的。

為此,他一點點鋪陳開來,等的是最後的一張大網——獸潮。

這將是一切的轉折點,而他也會把藏在暗處的敵人拖下水,揭開整個世界的麵貌。

“我累了。”秦放打了個哈欠道,“我們早點兒休息吧。”

說著他躺倒床鋪上,縮在了柔軟的兔毛中。

秦奕黑眸閃了下,走過來道:“老師。”

秦放眯著眼睛:“嗯?”

秦奕道:“我希望能給您分憂。”

秦放笑了笑,嘴角掛著很舒心的笑容:“你能快快長大,我就放心了。”

秦奕頓了下,脫衣服上床,將他擁到了懷中:“老師。”

秦放乏得很:“嗯?”

秦奕低聲道:“如果我長成了您不喜歡的樣子,怎麼辦?”

秦放並未當回事,他說:“我說了你怎樣我都會喜歡的。”哪有討厭自己孩子的父母?

秦奕道:“如果我做了錯事呢?”

“那隻能揍你一頓了。”

“如果是錯到無法挽回呢。”

秦放本來睡意朦朧,這會兒猛地睜開眼,看向他:“你記得什麼?”

秦奕盯著他,一雙黑眸像浸在水底最深處的石頭,那裡是陽光都透不進去的漆黑:“我、毀了……”

他說的很慢,一字一頓,卻將秦放的一顆心都給提了起來,他焦急地問道:“毀了什麼?”

隻說了這兩個字,秦奕的麵色就變得極其蒼白,薄唇微顫著,仿佛在經受著巨大的痛苦。

秦放等了一會兒,終究是妥協了:“停止思考。”

如同鎮定劑般,秦奕身體一軟,倒在他身旁。

第31章

水色的月光下, 秦奕的側臉如同黑絲絨上的一塊暖玉,白皙溫潤。

秦放盯著他看,看了許久,心情卻始終無法平複。

毀了什麼。

秦曦, 你做了什麼?

難道你真的將整個人類文明都給付之一炬了嗎?如同他們想的那樣, 當你徹底淩駕於人類之上, 就隻剩下毀滅了嗎。

秦放心口處有針紮一樣的痛,他腦中全是秦曦, 想的全是他們在一起的點點滴滴。

二十二歲到六十二歲, 他幾乎將一生都給了秦曦。

那麼, 他傾覆一生所執著所期待所等待的就是這樣一個結果嗎?

秦放忽然覺得很累, 不是身體上的疲倦, 而是精神上的。

——教授, 我想了解您。

——等你了解了, 你會覺得我很沒意思。

——不可能, 教授是最有趣的。

一個蹣跚學步的小孩, 當然會對身邊的玩具汽車充滿興趣,可等他長大到能夠製作穿梭星際的宇宙飛船時, 還會覺得兒時簡陋的玩具有趣嗎?

睡著的秦奕似乎感覺到了他的靠近, 竟輕輕環住了他, 小心仔細地擁住, 仿佛在嗬護著最珍視的東西。

一股無法形容的熱流就這樣湧進了秦放的心間。

他笑了下, 慢慢閉上了眼睛。

不一樣的。

秦放的心奇跡般地平穩下來:他的秦曦, 他喚醒的孩子, 是不會變成那樣的。

祝庭石這些天快愁死了,他齊齊整整的劉海胡都快被他捋禿了。

“首領!”一個年輕的方腦袋快步進來。

祝庭石急忙問道:“怎樣,有消息了嗎?”

方腦袋搖頭道:“已經搜到秘林邊緣了,還是沒有翟先生的蹤跡。”

祝庭石又捋下幾根胡子,他心疼得長籲短歎:“這一個大活人能去哪!”

“首領,”許老頭湊上來道,“翟先生若真這樣一去不回,我們該怎麼辦?”

祝庭石往日裡很嫌棄許老頭,不過許岩才立功,他怎樣也得給許岩麵子,於是回他道:“翟先生不可能一去不回,他是神使派來的,他走了,豈不是說明……”

他沒把話說完,在場的人卻都明白,這意味著大庭部落被神拋棄了啊!

坐在左上位的關氏族長說道:“不會的,神還在庇護著我們,否則前天不會那般大獲全勝。”

許老頭不樂意了:“那是我家阿岩英明神武。”

關家和許家梁子大得很,他見不得許老頭得意:“嗬,許岩當真有那般神武,怎麼前些年不見他擊退江寨的賊人!”

許老頭吹胡子瞪眼道:“誰家孩子是一口氣吃胖的?阿岩那是在不斷成長!”

蘇家族長最愛落井下石,他冷嗖嗖地來了句:“嗯,全是許岩的功勞,以後咱們部落糟神厭棄,就指望許岩庇護了。”

這話懟的許老頭臉紅脖子粗,他辯解道:“我可沒說我們部落失去了神的庇護!”

“你不是說前天全是因為你們許岩英明神武嗎?”

“我……”

“行了!”祝庭石被他們吵得心煩,他瞥了關氏和蘇氏一眼,說道:“有說閒話的功夫,不如你們家也培養個許岩出來!”

關氏和蘇氏都閉了嘴,眼看著許老頭尾巴要翹上天,祝庭石又給他一句:“許岩打小在姥姥家長大,你這個伯父是怎麼冷落他的,你自個兒忘了?”

許老頭理虧,也閉了嘴。

祝庭石看看這幫老東西,心中憂慮更甚。

翟先生消失,誰還敢碰那陶器?沒了陶器,部落的的日子要怎麼辦?

不使用更方便的器具時,還能勉強用用笨重的石鍋石罐石碗,可現在都適應了更好的,又怎麼能忍受之前的!

這製陶的技術……摸索一下倒也能行,可誰敢碰?

那是神賜之物,除了翟先生誰都不敢嘗試,若是遭了天罰,誰承受得住?

祝庭石在屋裡來回踱步,這時許岩推門而入。

見著許岩,祝庭石心口堵著的氣才鬆快了些,他招呼他道:“怎麼不再休息一天?前天晚上實在辛苦你了!”

許岩行了個禮後說道:“護衛隊的職責是守護部落,昨天戰士們幸不辱命。”

祝庭石被煩心事堵了心,就想聽點兒高興的,拉著許岩的手就開始詳細詢問具體情況。

許岩也一一說給他聽,大廳裡氛圍可算熱鬨了起來。

祝庭石聽得快慰,說道:“走!我們去壕溝看看!”

許岩應道:“首領,請。”

一行人浩浩蕩蕩地出門,去欣賞昨天大庭與江寨的交戰之地了。

誰知還沒走到壕溝處,他們就聽到了一場不小的爭執。

“你他媽瘋了吧!你為了一個破罐子要打死我嗎!”

“我家就這麼一個齊整罐子了,你給我弄碎了,我們以後用什麼!”

“翟先生過幾日就回來了,到時候就有新的罐子,你至於這樣發瘋嗎!”

“回來?做你的春秋大夢吧!翟先生不可能回來了!”

“你胡說八道,翟先生不回來,我們以後……”

“沒有以後了!你賠我的罐子!這是我家最後一個罐子了!”!思!兔!網!

說著兩人已經廝打在一起,本來圍觀的還想勸架,可聽到翟先生不會回來了這句話,一個個都惶惶然,不知該如何是好。

許岩上前拉開了撕扯在一起的兩人:“你們這成什麼樣子!”

本來兩人都在火頭上,一見是他,才不得不冷靜下來,衝他行了禮後,丟了罐子的還不甘心:“許隊長,我家就那麼一個罐子了,沒了我們以後該怎麼辦?”

說著已是委屈極了,如此魁梧的男兒竟紅了眼眶。

祝庭石遠遠看著,心中五味雜陳,竟不敢上去給族民們一個承諾。

許岩眼角一瞥,看到首領和長老們眉宇間的焦慮,知道火候差不多了,他揚聲道:“以後還會有新罐子,會有更多新的陶器,大家莫要著急。”

有人便道:“翟先生不在了,誰來製陶?”

許岩道:“製陶不難,我們隻要多嘗試,一定能夠做出完整的陶器。”

“可除了翟先生,其他人不可……”

許岩直接打斷道:“神是愛著我們的,又怎會看著我們受苦?我們隻有生活得更好,神才會放心。”

這話很有道理,他一說,包括祝庭石在內的所有人都愣了下。

對啊,神是愛著他們的,肯定希望他們生活得更好,所以他們擅自製陶應該也問題不大吧……

再說了,如果神不能讓他們生活得更好,這又算是什麼神?當然這麼“大逆不道”的想法隻有寥寥幾人會想到。

許岩安撫了打架的族民後又來到祝庭石等人身旁。

祝庭石神態有些複雜:“阿岩……”

許岩恭聲道:“首領,我們也不能一直指望翟先生,他年紀大了,總有故去的那天,難道神使安排他來幫我們,就隻幫這短短數年嗎?肯定不會的。”

祝庭石頓了下,說道:“可翟先生說過,除了他,彆人不可製陶。”

許岩頓了下,壓低聲音道:“翟先生也是人,總有些私心的。”

此話一出,在場所有人都愣了下,祝庭石看向他:“你是說……”

許岩垂眸道:“屬下有罪,不該擅自揣度翟先生。”

“你何罪之有。”祝庭石急需一根主心骨,他道,“你當真覺得我們私自製陶……”

“怎麼會是私自呢?”許岩道,“神使賜予我們的是長長久久的能力,若隻是想讓我們用陶器,那乾嘛還要建一個製陶工坊?隻怕是我們愚昧,誤會了神使的意思。”

祝庭石被說動了。

遠處的草屋的陰影裡,看到這一幕的秦放彎了下嘴角。

此時秦奕突兀地出現,秦放微怔,看向他。

秦奕輕聲道:“有人在看著。”

秦放神色一沉,低聲應道:“回去吧。”

神所。

566閒著無聊又切到了大庭部落的畫麵,她看著他們吃吃喝喝、忙忙碌碌,不禁輕歎口氣。

真的是飼料嗎?真的要把他們喂給秘林的野獸吃嗎?

都是活生生的人啊,和他們比起來,他們倒是越來越不像人了。

566心裡很不是滋味,關了監視器後,她起身出了屋,想去透透氣。

剛走到一個拐角,她就聽到了及其規律的腳步聲。

皮鞋落在地板上,噠噠噠的聲音像鼓點一樣落在人的心間上,她心漏跳了半拍,悄悄看去,果不其然看到了一身筆挺製服,身形修長優雅的男人。

他是神所中唯一不需要穿防護服的男人,也是整個神所最危險的存在。

真好看啊,就像盛開的罌粟般,明知充斥著危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