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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後背全是濡濕的血跡,再流下去人都要流沒了。

孟瑾又伸手觀察他的眼球和舌苔,神情不太理想:“中毒了。”

周雙跟著蹲下來,伸手沾了點他唇邊的血,放在鼻尖聞了聞,眼看要伸舌嘗血,被孟瑾一把打掉,他已經被一連串的事情驚麻了,此時隻能無語道:“你也想中毒?”

周雙道:“應該是九槿霜。”

孟瑾沒聽過:“你能解?”

周雙眨眼:“九槿霜不是崇旌本土的,它產自敕陽國,克製之物也在敕陽,按理說崇旌找不到能解此毒的解藥。”

所以黑色麵具並不著急殺他。

孟瑾立即找到話中重點:“你有辦法?”

周雙蹲著有點頭暈,便直接坐在地上,將手上血跡擦掉,從乾坤袖裡取出一隻扁平的木盒,木紋暗沉,大致有兩隻手掌大小,上麵用篆文刻著周雙的名字。

這樣的木盒師姐和小師兄也有一個。

是十八籽串的完善版。

手串雖然好用,但打鬥途中容易被靈力波及,白白損失一顆好藥丸,而且十八籽串隻能解毒,想要其他功效,比如大補、止血、避水、驅蟲、迷[yào]就需要另外再帶。

這裡就不得不提下師兄的強迫症。

師兄煉製藥丸喜歡一樣的顏色,用一樣的藥瓶裝,他自己聞一聞就能知道是何藥,卻苦了他們這些不懂藥性無法區分的人,就算帶了藥瓶也不敢用,就怕血沒止住,反倒是將人毒死了。

後來師兄的強迫症因為周雙有所改善,好歹還是用不同的顏色區分藥性,但他們都懶得記,所以才有了集所有用途於一體的木匣。

周雙打開木匣,內置的小格子也一層層展開,每個小格子上都標記著小字,裡麵封鎖著幾顆裹著藥的蠟丸。

她翻了好一會兒才找到止血丸和九槿霜的解藥。

木匣子裡止血丸不少,九槿霜卻隻有一枚。

整個望青山隻有周雙不知道,她的木匣子比其他兩個要多十幾格,每個都是世間稀有,僅此一枚。

孟瑾捏開蠟丸,給方景生吃了九槿霜解藥和兩顆止血丸,再抬眼看周雙,她漂亮的裙子上滿是血汙,分不清是她的還是方景生的,眼睛黑亮,可唇上卻一點血色也無,看著狀態也不好。

再加上一個重傷的方景生。

孟瑾說:“先清理痕跡,再找個地方藏身。”

他們一路上都有留下的血跡,雖然有大量人群幫忙吸引視線,但過不了多久就能被定位到。

孟瑾一邊給方景生草草包紮傷口,一邊了解兩人情況:“太子死了嗎?”

周雙說:“我不知道。”

她也上手幫忙,解開纏手臂上的披帛,將被火燎焦的地方割斷收進乾坤袖,找出一個玉笛和短棍武器做固定,幫他固定斷腿。

孟瑾又問:“這傷和太子遇刺,有你參與嗎?”

周雙搖頭:“我隻是去找師兄。”

孟瑾脫外袍的動作停頓下來,忍不住問:“你沒傷太子你跑什麼?”

他看到那副場景,以為周雙也參與其中,這是刺殺太子的大罪,要是落入皇室手裡,就是他也救不了,這才二話不說帶著她跑了。

四大家族能同皇家朝廷和平共處至今,是因為所有人都在維持表麵的和諧,皇室沒有能力鏟除家族所以選擇和平,家族想要長久存活所以也選擇和平。

現在太子被殺,還是死在四家都在的中秋宴上,更彆提是在方家公然邀請敵對國商隊的敏[gǎn]時期。

她要是落到皇室手裡,那真是沒有一條活路。

周雙卻道:“我不跑太子就是我殺的,師姐說——”

“在外闖蕩,彆讓旁人決定你的命,那些大家族修士更不行,他們隻會讓你死得更快。”

在家族和皇室的利益關係下,她逃,或者不逃,都將被算作殺太子的一員。

太子之死牽連甚廣,黑色麵具神秘莫測,突然冒出來的紅狐狸也不是好惹的,家族們為了快速平息皇室憤怒,從她這裡下手是最容易的。

不管是為了拖延調查真相的時間而祭殺她,還是為了減輕皇室憤怒將她歸於殺太子團夥交出去。

她都會死。

可她不能就這樣死。

每一次重生都是她尋找真相尋找師兄師姐線索的機會,將時間耗費在同家族和皇室周旋自己是否有罪上,不值當。

少女說這話時,第一次見她的冷漠似乎再次浮現,孟瑾說:“若太子不是你殺的,孟家會保你。”

周雙黑眸明澄,仿佛能看穿一切:“若皇室要你們將我交出去,整個孟家會不顧大局同皇室對抗到底嗎?”

被這樣的目光盯著,孟瑾覺得有些難堪。

他答不出。

若隻有他,他願意為她爭取一切活下去的機會。

但孟家不僅有他。

周雙垂下眼睫,語氣輕淡道:“我下山隻是來尋師兄的。”

那些恩怨啊,利益啊,跟她沒有關係。

孟瑾脫下外袍蓋在方景生身上:“既然尋你師兄,為何又帶走他?”

周雙抬眼,視線落在方景生臉上,蒼白的麵容掩蓋不住的溫雅,五官輪廓,聲音身形,沒有一處不像師兄。

可他不是師兄。

這是她聽了這人同黑色麵具求饒時意識到的事。

師兄不會求饒,不會威脅,也不會打不過黑色麵具,後來她靠近發現,他耳垂上果然沒有紅痣。

“他知道我師兄,”周雙問,“他是誰?”

孟瑾長長歎了聲:“你都不認識他就說要帶他走,你對我時怎麼就不這樣?”

第17章

◎怎麼會無關?!◎

周雙皺眉說:“他長得像師兄。”

孟瑾指著呼吸微弱的男人道:“方景生,方家最寄予厚望的子弟,這次中秋宴就是他舉辦的,所以他和太子發生了什麼事?”

周雙手指無意識摳著木匣上刻印的名字,低聲說:“我也不知道,他裝作師兄讓我等他,我聽到隔壁房間動靜不對衝進去,就見到黑色麵具要殺他。”

“我同黑色麵具打鬥時驚動了另一個房間,然後紅狐狸和黑色麵具打起來,我看到太子時他已經重傷昏迷。”

孟瑾神情凝重:“那你接下來要做什麼?”

周雙看向方景生:“問他師兄的下落。”

沒有半點提及自己安危的打算,孟瑾隻當她沒意識到,試圖跟她說明現在情況的緊急:“太子生死不明,方家下一任少主莫名消失,除了我沒人看到黑色麵具和紅狐狸,這意味著唯所有的證據都指向你。”

“方家應當已經關閉弈城城門,接下來就是滿城搜索你,就算問出了你師兄的下落,然後呢?你打算怎麼做?”

周雙說:“去找他。”

“你有沒有聽懂我的意思?”孟瑾被她的固執氣到,“我是說滿城都是追殺你的修士,你如何去尋你師兄?要是他不在弈城,你怎麼活著出弈城?你現在應該想的是如何躲避追殺!”

周雙抬眼安靜看他,黑眸清亮,孟瑾一瞬間料到她要說什麼,立馬道:“你說要我幫你。”

周雙安靜眨眼,道:“你已經幫過了,我也接受了,等他醒來問到師兄下落,你帶他回方家,剩下的事與你無關。”

與他無關?

孟瑾想同她理論,他會為她證明清白,找孟家查出真正的凶手,甚至會為她殺出一條生路,她卻冷淡說無關,怎麼會無關?!

他這條命……這條命……

怎能說無關。

可周雙站起身來不再同他說,隻朝四周望了望。$$思$$兔$$網$$

這是一處普通住戶的院子,門前掛著兩隻點燃的兔子燈籠,兔子眼睛像是稚童畫的,筆墨稚嫩,線條扭曲,還有些醜,不遠處靜靜燃著一個即將熄滅的火堆,用破碎的瓦片堆成。

這家主人應該是跑去繁華街道看燈熱鬨去了。

周雙將地上沾有血跡的衣物東西攏在一起,扔進火堆,看著所有東西燒完,在三人身上塗上吸附血腥氣的膏藥後,又去清理了附近的血跡,回來時差點沒站穩。

孟瑾重新背著方景生走來:“你怎麼樣?”

周雙蒼白著臉搖頭,從木匣裡找出一粒補藥吞下,臉上好歹恢複了點血色,她想將方景生接過來,被孟瑾躲過。

他率先往外走:“現在不是你逞強的時候,方家修士應該都得到消息,此刻正在四處搜查,我們借著人群先躲過一陣,然後找個地方藏身,他也需要靜養恢複。”

兄長得到消息後也會在暗中幫他們。

周雙看他背影一瞬,還是抬腳跟上。

這條街道大部分人都出去了,隻餘隨風晃動的燈籠和幾聲狗叫,他們剛繞過兩條道,就聽街道拐角傳來搜尋聲音,周雙推著孟瑾鑽入一個黑漆漆的房間,捏碎手心的藥丸。

白色粉末猶如蝴蝶鱗粉,悄無聲息地散落在空氣中。

周雙後退一步隱在黑暗裡,屏住呼吸盯著出現在岔道口的十多名方家修士。

修士分成三波,分彆往不同方向緩慢搜尋,朝這邊來的有四人,每路過一家便推開屋門進去尋人。

孟瑾沒注意到她的動作,隻聽到有腳步聲越來越近。

吱呀一聲,門被推開。

男修士握著環刀謹慎地往裡探了探,孟瑾剛要有所行動,被周雙一把拉住。

周雙朝他搖了搖頭,扭頭繼續盯著環刀修士。

這人%e8%83%b8口處的衣襟隻繡有一朵紫火,是方家門生,修為不高,警惕心卻很強,見這院子烏漆嘛黑,也沒有魯莽往裡走,隻站在門口用環刀小心推開半掩的門。

今日中秋,月華明耀,透過半開的門灑進來,屋裡明亮了幾分,躲在門後的兩人一個病號小心向後移,縮在角落的小片黑暗中。

那門生剛踏進一步,忽然舞著環刀瑩光一閃,往後誇張大喊:“我看到你了,還不快出來!”

一片安靜。

“不在這裡是吧,”他陡然一轉身,環刀一劃,“在這裡?!”

“那是……這裡!”

他接連亂舞,毫無章法,卻越發逼近他們。

孟瑾單手按住背後的方景生,另一隻手垂下開始調動靈氣,再往後就要碰上身後桌椅,免不了發出聲音,而且再無暗處可藏身。

又是一道瑩光而至。

孟瑾背著方景生貼著陰影半蹲,周雙站在最前方,半仰著麵靠近孟瑾懷裡,下落的環刀幾乎朝著她額頭揮來,孟瑾垂下的五指飛速捏訣,控製不住要出手。

“一!”

一道微不可聞的氣音吐出。

凝聚的術打出去的前一秒,風聲頓消,環刀在少女額頭半寸外停住。

周雙平靜地撥開刀刃,從黑暗中走出來。

孟瑾要伸手抓周雙,卻在半空中抓了個空,然後就見那門生愣愣站在原地,兩眼無神,似是沉浸在某種幻境中,他捏著待發未發的術繞著門生轉了圈,望向周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