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講道理,這種事情本不該發生在她身上,奈何她從穿到這個世界開始就沒機會接觸到錢,在望青山的四年更是不需要,她不下山,師兄師姐給她錢也沒處用,於是每次變著花樣給她帶各種好吃好玩的,獨獨沒給過錢。

而上一次她壓根沒在城裡過夜,直接禦劍離開,然後被黑衣人殺了。

這麼想著,她麵色不顯,從衣袖裡取出一柄玉尺法器放在帳台上:“用此物抵押。”

帳台後的夥計臉色一僵,對著玉質長尺打量兩眼,努力維持著臉上的笑:“客官說笑了,咱們這是客棧,投宿的地方,隻收銀子,您拿出這東西咱也沒甚用啊!”

周雙麵不改色繼續道:“此玉尺為中品法器,便是用銀兩也換不來,你……”

“哎喲客官吃點什麼還是投宿,”客棧夥計走出帳台,直接掠過周雙去招待新進來的客人,“看您趕了一路累了吧,要不給您定間房歇歇?我們這房間比彆處舒適便宜哩,絕對劃算!”

“便宜”二字還加重了語氣。

就是說給周雙聽的。

這還隻是出行第一站。

周雙收了玉尺,準備先找地方換錢,剛走出客棧,那夥計急急忙忙追出來,賠著笑臉道:“唉客官您彆走啊,咱們客棧給您準備了一間上好房間,保管您住得舒服。”

周雙睜著黑眼看他:“我沒錢。”

夥計指著坐在客棧悶頭喝酒的男子:“這位俠士心腸好,見姑娘有難處給您付了錢,您就安心住下,咱們這房間彆的地方不說,乾淨還舒適,那褥子都是……”

夥計可勁兒推銷,周雙朝客棧側目望去,是個束發戴冠的青年男子。

男子正背對著她抬手倒酒水,察覺到她探究的目光也不曾回頭,桌旁放著一柄長劍,看上去也是修士。

不認識。

“不用了。”周雙打斷喋喋不休的客棧夥計,正要走,夥計勸道:“姑娘若想用法器換錢,還是打消這個念頭吧。”

周雙看他兩眼,夥計低眉環視四周,壓低聲音:“您這法器一看就不是方氏出品,彆的地方咱不知道,但在瀾城,隻有方氏法器才有店鋪二次交易換錢,旁的法器隻能私下找合適的買家。”

見她耐心聽著,他話裡顯出幾分真誠:“小的說句大實話您彆嫌難聽,這大夥也不是傻的,外麵法器品質如何,何處得來的沒人知曉,差不多的價錢,哪裡會冒著風險找私人買,您說是不?”

周雙等他說完,朝他點頭道謝後往街道方向走去,丟下`身後夥計“唉,唉”地叫。

她去還開門的店裡問了幾家,得到相同的答複後放棄換錢,尋了一處沒人的屋頂躺下,在外麵她不太能睡得著,於是起來打坐修煉一夜。

翌日,天光還未破曉之時,最先打破寂靜的是早起擺攤的百姓,一盞盞燈火點燃,然後是開門和搬凳子桌子的聲音,煮沸的熱湯冒著白色水汽升騰而上,很快就傳來食物的香味。

周雙從懷裡摸出幾塊糕點填飽肚子,坐在屋頂看街巷的人忙忙碌碌,從來往熟人的攀談和低語中了解消息。

說得最多的,無非就是瀾城孟氏被滅一事。

這事她上次重生也聽過,當時穿過瀾城停下喝水,便聽到旁人聊到瀾城孟氏。

據說一千年前天地靈氣濃鬱,修行之人成宗立派,大能者可引動山河雷電,擁有翻江倒海之力,被凡人視為仙人。

然而幾百年過去,靈氣極快潰散,大能者一一隕落,宗派也迅速凋零,取而代之的,是凡人城鎮裡以血緣為紐帶的家族勢力崛起。

瀾城孟氏便是其一。

相較其他家族,離望青山最近的瀾城孟氏算是周雙最為熟悉的,小師兄每每回來會同她講山下趣事,偶爾會提到孟家。

比如孟家施粥的隊伍排了兩條街,賣三丁糕的鋪子早早收了攤,害他沒買著。

比如孟家招門生,他好奇去麵試卻被刷下來了,罵罵咧咧說孟家沒眼光。

總的來說,周雙對孟氏的印象還不錯。

但孟家何其大,包括收徒門生,整座瀾城就有十分之一是孟家人,此次被殺的是孟氏主家一百多口。

周雙聽來聽去都是那點消息,便知道再探聽不到彆的,她翻身從屋頂下來,剛落地就見迎麵走來一隊修士。

是孟家人。

孟氏出了這麼大的事,自然不會善罷甘休,這十多日翻遍整座瀾城,勢必要找出身份可疑之人,方才還有人議論,說路過瀾城的修士無辜遭受牽連,被困在孟家大牢不讓走。

周雙並不懼,小師兄說孟氏對望青山態度友善,隻要她表明身份,總不至於要將她……

“那黑衣女子形跡可疑,把她給我抓回去!”

為首一人剛說完,他身後五人朝著周雙走來,看樣子是連句話都沒打算讓她說。

周雙左右看一眼,周圍人眼看這即將打起來,一個個散的散,跑的跑,不過片刻便隻餘手忙腳亂收攤的幾人。

還有個青年男子。

是昨日要幫她付房錢的那人。

他站在街頭另一邊。

街道兩頭被人堵死,周雙不想在這裡浪費時間,禦劍就要衝出去,誰知青衣男子先一步出手,掠影至她身後,抽出雪白長劍攔住那五名修士,低聲道:“走。”

這話是對周雙說的。

這下不僅周雙不解,那五人更是納悶,一時不知該進該退,紛紛轉頭望向為首之人。

那人怒氣衝衝撥開修士,上前怒罵:“孟瑾,你腦子有病嗎?你護著……”

後麵的話周雙沒再聽,幾個呼吸間消失在街巷裡,朝城外方向禦劍離開,期間遇到其他孟氏修士,也是能避則避,待日頭升至頭頂,她換身衣物混入人群,順利出城。

若說第一次遇見出手相助是因為俠義心腸,第二次幫她勉強認為是看上她了,但第三次再次遇上,那便是彆有居心,用心不良了!

周雙隱在草叢裡,看青衣男子走遠,不過片刻又返回,知道對方找到她方位,便主動走出來拿劍指他:“為何跟著我?”

她的速度很快,這是她今早才發現的。

在望青山,周雙修為最低,禦劍更是連小師兄都追不上,卻能在孟家修士尚未反應過來就跑得無影無蹤,若不是她刻意放緩速度,這青衣男子也無法跟上她。

打不過她還可以跑。

仗著這點,周雙主動露麵和青衣男子對峙:“你還要跟我到幾時?有何目的?”

青年男子模樣俊美,身形高挑,是個不亞於師兄小師兄的美男子,但他眉眼露出頹靡之色,一雙眼瞳布滿血絲,仿佛一個失業又失戀的男青年。

青年並未搭話,隻道:“我對你並無惡意。”

“對,你沒惡意,但彆有用心!”停頓兩秒,她語氣肯定道:“你知道我是誰。”

這些年想拜入望青山的修士不在少數,小師兄每次上山都要將困在半山腰的拜師之人扔下去,然後跟她絮絮叨叨,說這些人麻煩得很,趕又趕不走,遇到了又不能真的讓人死在山上,汙了門派名聲。

這人必是想拜師。

周雙收了劍,仍舊離他遠遠的,警告道:“我師父不輕易收徒,你討好我也沒用,方才多謝,我趕路,彆再跟著我。”

青年男子沒回答,倒是好心建議道:“你若往東部去,走水路最快,這個季節離河水位回升,船速比平時更快,若走西北方向,需提前準備好水和乾糧,那裡有一片地域沒有人煙,還有劫匪作亂……”

說著說著他的語調輕快起來,熟練的語氣仿佛親身經曆過,他不自覺要說下去,觸碰到周雙古怪的視線,頓了下,咽下其他話,眉眼沉寂下來,又恢複最開始的頹靡之色。

他低聲道:“我不會害你。”

周雙莫名看他幾眼,朝他點點頭,道完謝離開。

確定這人沒再跟蹤後,她找路人確認幾遍,男人說的都是實話,去弈城走水路是最快的。

她經脈內靈力不濟,即便禦劍趕路,中途也要數次停下恢複靈力,反倒誤了時間。

然而走到渡口即將登船時她才想起——の思の兔の文の檔の共の享の與の線の上の閱の讀の

哦,我是個窮光蛋,沒資格坐船。

沒想到下山一趟,讓她寸步難行的不是黑衣人,也不是黑不溜秋術,而是銀子。

周雙翻找乾坤袖,希望除了法器,她還隨手扔進去一兩隻師姐送的銀簪玉珠,或者小師兄送的夜明珠也行啊!

但事實有些殘酷,她隻帶了法器。

周雙抿著唇回頭朝望青山的方向望去,還是得再回去一趟。

“姑娘,姑娘!”

“你等的人已經上了船,我們這船快開了,你也快上來吧!”

那船家喊了兩遍,站在送彆人群裡的周雙才確認說的是自己,她半懷疑地登上船,看到船家說的人,便知道又是這青年男子幫她解圍。

“唔,”周雙走到男子身前,將玉尺遞給他,“你幫我許多,我不喜欠人,這法器是我的謝禮。”

玉尺長七寸四分,厚五分,淡青色玉質,無一絲雜色,便是隻做玉飾轉賣也能賣上不少錢。可惜它是法器,周雙沒有門路賣出去。

“中品法器能值不少錢,是我占便宜了,”男子從懷裡掏出一袋銀子給她,“再加上這些吧。”

周雙收了錢袋子,主動問他:“你去哪裡?”

男子收了玉尺,腰間掛著佩劍:“弈城。”

她懷疑自己問路時這人偷聽了。

對方禮貌問:“在下孟瑾,姑娘要去何處?”

周雙:“塬城。”

塬城在弈城更東處,走水路經過弈城,最遠的渡口下了船還要再走一段路才能到。

這是她方才問路時彆人隨口提到的。

孟瑾沒再問,周雙也沒有同人交好的打算,這人幫她,她用法器抵消,兩清。

周雙不再管他,混在人群裡坐下。

這艘船不大,船艙裡坐著十幾個人,有常常往返兩地做生意的小販就會自己帶床薄褥子,往身上一裹,將貨物困在船壁和自己中間,那麼過兩夜便到了弈城。

大家坐著無事可做,船沒開一會兒便相互聊起來。

周雙身旁的是位老奶奶,她抱著筐桃笑嗬嗬同另一側憨厚的中年男子搭話,男子以為老人坐船大老遠去賣桃,掀開竹筐上的布瞧了瞧,說願意全買下,老人遞給他一隻桃,拒絕了。

原來這桃不是準備賣的,是送去給兒子吃的。

老人有三個兒子,老二和小兒子在瀾城照顧她,大兒子在弈城做生意,但每月都回瀾城看她,這月是兒媳婦生了孩子回不來,她便帶著剛摘的桃兒去看兒子兒媳。

沒一會兒船艙裡每人都得了一桃,一問知道老人添了孫兒,一個個都笑道老人多子多福,連船家都進來討了這喜桃,大家夥說說笑笑,氣氛熱鬨和睦。

周雙看了眼身前地板上的桃沒動,那老人將桃拿起放她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