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他將那些果子全都摘回去,是不是就每天都能見到她了?
他很想?那麼做,然而最終還是空手?離開了。
回到天劍宗,戚南行去後山尋寧文雪。
也許是太無聊,她一個人坐在柿子林外的魚池旁,用拍碎的柿子肉去喂那些癡肥的錦鯉。
那些大大小小的錦鯉體態閒胖,花色繁多,歡快地?潛遊在清澈的寒潭中,爭先恐後地?圍著寧文雪討吃食。
寧文雪逗弄著那些饞嘴的魚兒,一會?兒將柿肉丟在這裡,一會?兒又?丟去那裡,看著那些憨胖的錦鯉忙忙碌碌地?跑東跑西,呆頭呆腦地?碰撞在一起搶食吃……她就會?樂不可支地?笑起來,清亮的紫眸張揚而明?燦。
看著她那張和赫連雪一模一樣的臉龐,不論身形還是體態,包括一舉一動的表情和神態都如出一轍。
戚南行怔立在那裡,忍不住懷疑,那真的不是她嗎?
“仙尊?”寧文雪看到他回來了,連忙小跑到他麵前,水盈盈的大眼睛看著他,“你有我哥哥的消息了嗎?”
戚南行回過神來,歉然道:“我沒找到你哥哥,但是幽冥魔域的魔君的確在多年以前就已經死?了。她未必是你的仇人……也許是玄素真人作假,欺騙了你。”
寧文雪眼中難掩失望,她沉默了一會?兒,點點頭:“找不到就算了,我就當他還在這世?上的某個地?方?,好好地?活著。”
戚南行看著她的臉,有些失神地?問:“你有沒有什?麼打算?如果你有想?去的地?方?,我可以送你。”
“我無處可去。”寧文雪抬眼看著他,帶著一絲期盼道,“我可不可以留下來?我可以做點雜活,養花鋤草,清掃落葉?”
輕柔的細風吹起她額前的發絲略略飛舞,她的眼睛仿佛一泓幽紫清透的泉水,越過漫長?的時光看著他。
戚南行受不住她的目光,輕輕點頭說了聲“好”,然後便疾匆匆地?離去了。
之後很長?一段時間,他再沒去看過她。
他忙著宗理門派事務,忙著管教新收的內門弟子,還要閉關修煉,還要鑽研上古招魂禁術。
宿輿二星再次齊鎮東南,他在風止斷崖傾灑半身鮮血,依舊沒能招回棺中人的魂魄。
每次啟動招魂陣法,都要耗費他的全部靈力和元氣,至少要養傷大半年才?能勉強恢複過來。
聽說戚南行在後山密室養傷,寧文雪在掌教柴良麵前求了好久,終於得到允許,去見他一麵。
她學著做了歸元膏,精心熬製了十多個時辰,送到戚南行麵前,請他品嘗。
戚南行礙不住她的好意,隻好將那碗歸元膏吃掉。
在掌教柴良看來,寧文雪雖然與?那個人長?相十分相似,但明?顯就不是一個人。她不過是個沒有根骨的普通人,沒有任何威脅力。讓她去照料病中的戚南行,剛剛好。
如果她能憑著那張臉,轉移戚南行的注意力,讓他放棄起死?回生的逆天想?法,那就再好不過了。
從那之後,寧文雪時不時便會?做一些果品或者藥膳之類的,送給戚南行補身。
戚南行謝絕了她的好意,請她不必如此費心。
可是看到寧文雪的眼淚,他就什?麼話都說不出來了。
“你彆哭了,是我說了重話,是我不好。”
戚南行知道是柴良叫她來的,其實也怪不得她,要怪就怪他自己道心不堅定。怎麼會?因為她長?相相似,就千方?百計遠離她?
他在害怕什?麼?
像是為了錘煉自己的心境,他主動請寧文雪幫忙為他整理書籍,同時作為謝禮,他教她一些強身健體的護身招數。
“仙尊。”寧文雪對修行很感興趣,滿含期盼地?問,“像我這種普通人,可不可以修煉?”
戚南行看過她的資質,可惜她隻是個普通人,沒有根骨,無法修煉。
怕她失望,他便點頭說可以,然後教給她一些安神靜氣的心法,以及一些簡單的入門劍法。
雖然這樣無法修煉,她也永遠都不可能築基凝丹,但至少可以磨練心性,也可以用劍護身自保。
寧文雪很勤奮,用戚南行給她的木劍練習劍法,每日天不亮就起身,夜色至深才?睡。
她也很聰慧,雖然凝不出內力,但是那些普通基礎的劍法和劍訣很快便能學會?,甚至比那些同期的天劍宗內門弟子還要熟練。
見她學得認真,戚南行也教得用心,不論她犯什?麼錯誤或是出多少糗,他都會?耐心細致地?教導她,糾正她,為她指點迷津,為她以身示範。
看著他臨風仗劍的英姿,一襲白衣如煙嵐雲岫,如琨玉秋霜,仿佛冰山雪域最聖潔的高嶺之花。
可他又?是如此溫柔隨和,清靜淡然,仿佛山間林野隨處可見的墨竹般謙遜沉默,觸手?可及。
寧文雪和他在一起的時候,心跳越來越快,看他時的臉頰也越來越紅。
到了她的生辰那天,寧文雪說想?去山頂看星星。戚南行答應了,許諾晚上帶她去天劍宗的最高峰。
可是那天晚上,他失約了。
她從月落等到日升,他卻?始終沒有出現?。
她不知道,戚南行的夢醒了。
十二個時辰已到,柴良強行叫醒了他。
第046章
“師兄, 你怎麼樣?”
柴良好不容易才將戚南行從夢中喚醒,擔憂地問:“找到她了嗎?”
戚南行看看他,又轉頭看向躺在床榻上的赫連雪, 漆黑的眸子眼神頗有些迷惘。
“我不記得了。”他想起自己強行進入赫連雪的夢中, 想帶她出來?, 可是在夢中發生了什麼?
他怎麼一點印象都沒?有?
柴良驚訝地變了臉色:“那夢境是赫連雪造出來?的嗎, 這麼厲害?竟然還?能屏蔽記憶?”
“不是她。”戚南行麵色沉重地搖頭,“應該另有其人。”
“是誰?”柴良問,“雲無疚?”
戚南行沉默著?,沒?有說話。
依照先前的猜測,赫連雪使用夢珠, 應該是去入夢折磨雲無疚。然後她在夢中遇到麻煩, 被困在其中,無法醒來?。
可是雲無疚的修為?一般,不可能造出這樣厲害的夢境, 反困住赫連雪。
那麼除了他,還?有誰能做到?
還?有誰會幫雲無疚?
難道是雲無疚的嶽父, 風清門的掌門林樾?
戚南行沒?有與林樾交過手,不清楚他的修為?究竟有多深。若真是他, 去找他對峙也沒?用。他隻會偏幫雲無疚,不可能輕易放過赫連雪。
戚南行探身向前, 仔細打量沉浸在睡夢中的赫連雪。
她的身體是溫熱的,麵容平靜, 呼吸也很平穩,看起來?似乎狀況還?可以?。
他略微放下心來?, 慢慢思忖著?對策。
如果他從夢中出來?,就會忘掉在夢中發生的事, 那麼很可能在他進入夢中時,也會忘掉夢外的事。
進入夢中的他不知道那是夢,也不知道他進入其中是為?了帶赫連雪離開,那他就很容易被那造夢之人牽著?鼻子走?,進入那人的圈套。
好在他先前將?柴良叫過來?護法,可以?及時將?他從夢中喚醒,以?免他被夢境吞噬。
隻是他能出來?,赫連雪還?在裡麵怎麼辦?
“不然讓我入夢吧,我去試試。”柴良怕戚南行再次入夢,會撐不住。!本!作!品!由!思!兔!網!提!供!線!上!閱!讀!
因?為?赫連雪是他的靈體,入夢所消耗的也是他的靈力,他一個人撐著?兩個人的夢境,就算是仙尊的修為?也抗不住這般損耗。
戚南行卻不同意:“就算你入夢,應該也沒?有記憶,何?況你……”
何?況柴良一直排斥赫連雪,若是沒?有記憶,指不定會怎樣對付赫連雪,那樣她就更?危險了。
柴良明白他是什麼意思,訕訕地摸了摸鼻子,知道他不放心,也就不再主動請纓了。
薄削的唇緊抿著?,戚南行想到一個人。
確切地說,應該是一隻鬼。
他讓柴良好好守著?赫連雪,然後便急匆匆趕往鬼城酆都。
赫連雪手中那顆夢珠,若不是魔域的物品,那就應該是她在進酆都吸引厲鬼時得來?的。
戚南行無法斷定那顆夢珠的來?曆,但是魔域那邊有內鬼,他怕打草驚蛇,所以?去不得,隻能先去酆都碰運氣?。
從天劍宗到鬼城酆都,禦劍飛行整整一天一夜,戚南行顧不上滿身疲憊,從酆都外麵的鬼市上抓住一隻牛頭鬼,讓他去鬼城內送消息,叫那隻山鬼出來?見他。
楚魈來?得很快,幾乎是瞬間出現在戚南行麵前,一身黑衣長發及踝,冷冰冰地質問:“她怎麼了?”
戚南行也不廢話,直接問:“夢珠是你給她的?”
“我給她什麼,與你無關。”楚魈身前搖著?折扇,意態風流,溫文爾雅,眼中的神情?卻冰冷如刀。
戚南行此時可以?確認,那顆夢珠應該就是他給的赫連雪。
一時間又生氣?又慶幸,他極力忍耐道:“多虧你的夢珠,現在她被困在夢境裡,無法醒來?!”
“你說什麼?”楚魈的折扇搖不動了,焦急地問,“究竟怎麼回事?”
事態緊急,戚南行也不能和他置氣?,仔細將?事情?的經過說了一遍。
“這是碰上仇家了。”楚魈的眉頭緊皺成一個川字,折扇重重敲在掌心,“要?支撐這樣厲害的夢境,少不得要?耗費巨大靈力。那人竟然不惜耗費自身靈力和修為?也要?困住她,肯定不是一般的仇人,怕是血海深仇。”
他這話說了,等於沒?說。
赫連雪的仇家多得數不清,哪一個不是血海深仇?
戚南行滿心擔憂:“我入夢之後恐怕沒?有記憶,要?怎麼才能救她出來??你有沒?有辦法?”
“我和你一起去。”楚魈從袖中掏出一粒白色丹藥,遞給他,“你把這個吃了,可以?保住記憶。”
戚南行連問都不問就將?那顆丹藥吃了。
他擔心時間太久,怕赫連雪撐不住,急著?趕回天劍宗,可是楚魈攔住他,讓他從酆都入夢即可。
“所有夢境都是陰境,離酆都最?近,你又何?必舍近求遠?”楚魈結起手印,四周彌漫起陰森的霧氣?,很快便將?戚南行吞沒?了。
他在朦朧中渾身作痛,仿佛耗儘了全身氣?血,虛弱無力,疼痛不堪。
他掙紮著?撐開沉重的眼簾,看到眼前熟悉的景象,是在天劍宗後山的密室中。
“師兄,你終於醒了。”柴良守在一旁,鬆了一口氣?,又忍不住責備道,“勸你不要?白費功夫,你總是不聽。那招魂術肯定是騙人的,根本不可能起死回生!”
“那陣法太過邪性,每次都